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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看右望,就是没有动静了,只有偶尔吹进霸王岭里的风扰乱了平静。这时,猿猴已经不叫了,水鸟也不见了,不知是叫累了,还是跑到别处去了。
光靠他们三个人,很难把霸王岭翻过来,如今找到了一本工作日志,李狂药就把希望寄托在它的身上。所幸,丁细细心灵手巧,不负期望地洗掉了污泥,在水中把工作日志翻开了。工作日志因为长年浸埋在土里,湿气很重,必须现在就清掉泥浆,否则等它干了的话,一洗纸张就会裂开。
丁细细在水中翻了翻,然后立刻把它摊在草地上,一页页地分开,谨慎地阅读上面的内容。李狂药很好奇,为了拂去心中的愧疚感,他就靠在一旁,跟着默念工作日志上的字迹。路建新没有半蹲下,只是站在前面,低头倒看那些字,就过了一会儿,他便不由地嘀咕起来,绿瀑布是什么东西?
工作日志经清洗后,字迹模糊了许多,当然,埋在地下时,墨水就晕开了。因为纸张颜色很怪,所以大家看得非常费劲,翻了二十多页才渐渐了解观测站的过去——
由于历史原因,海南岛上的生物资源虽然非常丰富,但其科学考察在过去几乎一片空白。没有人能说清楚海南岛上到底有多少动植物,它们有什么作用等等。即便从十七世纪开始,海南各县地方志就有零碎的关于野生动物的记载,但都是非常简单且未上科学轨道的定名和记述。
1960年,中国科学院中南分院计划处设立了《海南岛热带生物资源开发利用》的课题,并组织了一支考察队伍调查海南岛上的鸟兽。考察队离开后,在文革时却留下了许多观测站,有像黑冠长臂猿这样的观测站,也有致力于植物类型的观测站,他们得出的数据都必须以一周为单位,整理交递到大陆。
黑冠长臂猿观测站在霸王岭待了五年,用了五年的时候找寻猿猴的老窝,后来他们就在一处绿瀑布找到霸王岭里最大的猿猴巢穴。绿瀑布并不是绿色的瀑布,而是一处地势高低悬殊的丛林深处,那里的藤蔓从高处坠下,跟瀑布一样,所以得名绿瀑布。之后,观测站的人在那里找到一坛酒,带了回来,并做了相关记录。
这是最后一条工作日志,后面就是空白了,再也没有一个字。看起来,观测站有人贪杯,喝了从猿猴窝里带回来的酒,所以死掉了。可他们的尸体到现在还像活人一样,到底是死是活?被封在房间里,逃出去的东西是什么呢?
“原来还是和琼猿仙酿有关!”李狂药叹道。
“这里有绿瀑布的位置记载,离观测站只有三、四公里。”丁细细马上记在心里。
“观测站的人八成是以为得了传染病,把房间封了,人也埋了,匆匆地撤离了。这种情况在以前发生过,有的村子。发生瘟疫,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你们肯定没听说过吧……”
路建新话说了一半,丁细细就激动地打断:“你们看,日志上还有一段,这儿不清楚,要看仔细!那天,带队去绿瀑布的人是谁?”
10。飞天
李狂药心说,还能是谁,听细细的语气,莫非是他们认识的人?李狐还是丁忘忧?反正认识的酒人没几个,除了那几位前辈,不会是别人了。怎知,丁细细轻轻地把工作日志捧起来,让李狂药瞄了一眼,他就吃疑地啧了啧,忍不住地嘀咕,这个人怎么会来带队?
路建新站得腰酸了,没有看下去,听到那语气,他就问哪个人,他认不认识。李狂药抬头愣了愣,他不确定这个人和路建新是否认识,因为他们相交不久,不是完全了解彼此。站起来了,李狂药就说工作日志上记载,65年带着观测站的人去绿瀑布的是刘付天官,此人是四川酒家,在三、四十年代时,曾与酒娘黄牧笛隐居在青海与甘肃交界的地方。
关于黄牧笛,李狂药知之甚少,只记得这女人以前是贵州酒坊的人,后来酒坊失火就游走他乡了。黄牧笛是苗女,游走他乡后,另有一番奇遇,后师从酒境,不仅得了酒境中的宝贝,还学了一些奇术妙法。现在流传出来的几尊渎山大玉海、白堕天盉等物,无一不是酒境珍藏的奇宝。
“怎么又扯到黄牧笛了?路大哥是问你刘付天官的事。”丁细细纠正。
“我对刘付天官知道的不多。”李狂药承认道,“只知道有这个人,不过他在文革时就不见了吧,不知是被批斗死了,还是隐姓埋名了。”
“65年准备闹文革了,你们说的刘付天官隐姓埋名的机会不大,那时要查你祖宗八代是不是地主,哪有这么容易!我看他多半是跑到山里头去了。”路建新答道,接着又说,“工作日志上怎么讲的?绿瀑布在哪儿?我看酒境多半在绿瀑布附近,琼猿仙酿也在那儿。”
丁细细再看了看,便抬眼望向远处,那里有几棵野葡萄,藤条蔓延近一里路,盖过了一个山坡。在日志中,绿瀑布就是要穿过野葡萄坡才看得见,看见后还要爬过一个山沟才能到达。绿瀑布是倒悬的藤萝形成的,高低落差极大,因此不难分辨,只要走近后就能找见。工作日志写得很详细,还补充提及,绿瀑布下有一个小火山口。
说起火山口,在海南有许多个,依偎在青葱滴翠的热带雨林里。假若你够仔细,就会注意到那些小火山口,那些高大的野生荔枝树、菠萝树最适合在火山岩上生长,它们的根系透过有气孔的火山岩吸取水分,根系和火山骨肉相连。因为被植被覆盖了,所以不翻开植被的话,一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此时,太阳又往西北面走了几步,李狂药怕时间不等人,便急着赶路。他们三个人都是能吃苦的,赶路难不倒他们,就是山林太茂密了,路又滑,抓着藤蔓想稳住重心,藤蔓又长了刺。要不是丁细细准备了几双粗布手套,他们的手就要变成刺猬那样了。
丁细细不能带着葫芦爬山坡,于是就把葫芦绑在一棵青皮树下,免得被野兽弄走了。此时已经接近目的地,她就只带了药品和照明工具,食物什么的,都没有带,因为路上有许多野葡萄,实在饿得不行了,可以随手摘来果腹。事实上,这种黑色的野葡萄很甜,猿猴最爱吃,他们一路上都看见地上掉了下许多葡萄,还有被强行拉断的葡萄藤,有的都已经干了,一看就知道有猿猴经常采摘。
本来,李狂药只想找一找,有没有猿猴的毛发落下,以便百分百确定这附近有许多猿猴出没。却不料,他竟在山坡上的葡萄藤里,见到些许血迹。那血迹干了不久,还带着点腥味,不知道哪来的大头苍蝇,飞舞在附近。血迹在靠近坝水河那边多一点,再往前就慢慢少了,继而消失了。
“等等!这有几撮毛发!”李狂药从潮湿的地上摸起来,说道,“有点带血,会不会是从房间里跑出来的那东西?”
“有点黑,又有点灰,是不是黑冠长臂猿的?”路建新问。
“有可能,它跑得那么快,看都没看清。不过房间里的人被抓伤了脖子,死掉了,猿猴能干得出这种事吗?”丁细细边说边摸了摸脖子,心里发毛。
“怎么不能?它们的爪子也挺锋利的,要是抓狂起来,能把人抓伤,要划破脖子,并不是办不到。”路建新说了一句,便用刀把前面的葡萄藤砍断,慢慢地开出一条窄小的路。
“可是……被封了那么久,还能活着吗?”李狂药把毛发吹落回地上,他到现在仍不相信,埋在地下与封在房间里的人没死。可被封在房间里的猿猴若能活着,人为什么不行?但若人还活着,怎么会被观测站的人封起来,以为是致命瘟疫传播。
“别多想了,李老弟,快点翻过这该死的葡萄坡,绿瀑布还在前面等着咱们呢。”路建新走在最前,提醒道,“我怕绿瀑布那边有更奇怪的事,说不定猿猴都成精了,会飞会喷火!”
李狂药被逗笑了,这才不去管那撮毛发,继续往前走。野葡萄坡是60度的大斜坡,蕨类植物点缀起中,两旁有高大的雨林,像是两个巨人要靠在一起,挤得人很压抑。才走了几百米,他们就遇到几条金环蛇、滑鼠蛇,要不是身上有药酒味或烟油味,那些蛇就要受惊而咬人了。
当太阳又往西北片爬了几格,李狂药就远远地看见了一个悬崖,上面倒下千百根青翠的藤萝,风一吹过,就跟奔腾而下的瀑布似的,大有“绿色银河落九天”的气派。眺望了一会儿,李狂药就发觉绿瀑布后面好像是空的,似乎悬崖上有山洞。这倒不奇怪,有的瀑布后面都有溶洞,说不定几万年前,这里也有真正的水流瀑布。
爬过了野葡萄坡,一个十多米宽的山沟就跳入眼帘,要不是他们谨慎,差点一过野葡萄坡就直接摔下去。路建新常年在山里生活,见过许多爬山的新手摔死的,有一半以上就是没发现山沟或悬崖在眼前了,一过树丛就直坠而下。
山沟有几十米深,下面有条小溪,碎石被溪水冲刷了多年,已经磨在了鹅卵状。此刻,太阳照下来,溪水反光,就跟金带子差不多。在山沟之间,有许多连接的粗藤,猿猴可能经常从藤条上爬来爬去,所以光滑油亮,连叶子都不长了。猿猴的体重也不轻,要支撑得住它们的重量,藤条就得柔韧度够强,因而能保留下来的藤条一定质量很好。
不过,李狂药觉得人和猿猴的体重悬殊,没准儿人爬上去就断了,身手也不及猿猴好。丁细细是最轻的,她都觉得没把握,路建新就不多说什么了。他们不愿意再折返,另寻他路,况且工作日志上记载,观测站的人和刘付天官是按这条路找来的,肯定有办法爬过去。
“可我山沟没有桥,也没别的东西了,除了藤条,还能靠什么过去?”李狂药想不明白。
“工作日志带在身上吗?丁小妹?他们有没有说怎么过去的?”路建新回头问。
“我刚才都看过了,没有说方法,只是一笔带过,里面的内容多和研究数据有关。”丁细细答道。
“那就奇怪了。难道他们长了翅膀,直接飞过去的?还是跳远能力很强,强过比奥林匹克运动员,跑几步就跳过去了?”李狂药嘀咕。
三个人想来想去,都没有保险的办法,这一折腾,天就映出红色的晚霞,太阳已经落到天边去了。李狂药琢磨,绿瀑布看见了,但夜里不宜走动,于是就想在野葡萄坡上住一晚。路建新和丁细细也是那么想的,反正已经到跟前了,不差一两天了,夜里赶路太危险,搞不好又遇到看不见的悬崖,摔他们一个粉身碎骨。
他们不同于专业的探险队,根本没有帐篷,或者专业的配备,只随便砍下些干草摆在山坡上,倒头就大睡了。为了安全起见,李狂药又把附近的野葡萄藤砍光了,留出一块空地,免得野兽接近了都看不见。接着,丁细细又在附近倒了一圈的药酒,防止虫蛇游窜过来。事情办妥了,路建新等人就随便吃了点东西,早早睡下了。夜里听到点动静,像是打雷一样,可实在累了,竟没有完全地醒过来。
隔日早上,李狂药被太阳晒醒了,他揉了揉双眼,迷糊地爬起来,心就凉了大半截。一觉醒过来,居然少了一个人——丁细细不见了。路建新被李狂药拍醒时,以为是要吃早饭了,等到发现人不见了,他就忙站起来,想要大声喊人。可是,山沟对面竟有人先喊了一声,他们循声望去,有个女人站在对面——她正是丁细细。
李狂药一手遮住射下来的阳光,并纳闷地道:“路老哥,她是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