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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大喜,乘那怪物还在上下翻滚,吐着黑血,带着米勒拼命朝水面上游。水流击打着他的鼓膜,他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凭着直觉不停地上浮。
哗啦一声响,世界仿佛在一瞬间明亮起来,他抹掉脸上水,看见自己离彼岸已经非常近了。秦雯坐在岸边,愣愣地发呆,一间他浮出的脑袋,本能地跳了起来,胸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高兴得手舞足蹈:“凯撒,你还活着吗?”
凯撒勉强露出一道笑容:“似乎还活着。”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秦雯和司徒翔的脸色都变了,眼中满是恐惧地盯着他背后。他不用想也知道背后是什么,以极快的速度游到岸边,刚刚上岸的刹那,“魔身天”从水中一跃而起,锋利的獠牙狠狠地咬向他们。
“凯撒!小心!”秦雯将匕首朝那怪物的口中扔去,怪物吃痛,丢下凯撒二人,转而朝她咬过来。她没有想到“魔身天”还能上岸,而且它连只脚都没有,速度还快得惊人,转眼之间便来到她的面前。凯撒想救也来不及了,她惨呼一声,倒下来顺势一滚,躲过了“魔身天”的大嘴,而獠牙却在她的手臂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溅了出来,洒进怪兽的嘴里。
疼痛令她差点昏厥,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丧身于魔口,谁知那怪兽竟然一声凄厉的撕号,在岸边打起滚儿来,像是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
司徒翔和凯撒过来扶起她,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魔身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魔身天张开口,三人诧异地发现它的口腔竟然开始溃烂,出现一个个脓包,流出腥臭的脓血。牙齿也一颗颗掉落,洒在他身边的土地上。
挣扎了一阵,它艰难地滚动起来,回到了水里,溅起翻天巨浪,然后,忘川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这是怎么回事?”司徒翔问,“如果是小漓的血还说得过去,为什么连你也……”
秦雯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佛经里说过,大鹏鸟迦楼罗是怪兽‘魔身天’唯一的克星。虽然速度比不上这只妖魔,但它的血液,对于‘魔身天’来说,却是可怕的剧毒!”
二十五、娑婆流离
“据我所知。”司徒翔说,“转世的只是灵魂,就算你是迦楼罗的转世,你的血也只不过是普通的血罢了。”
秦雯耸了耸肩,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佛祖保佑吧。”
司徒翔不知可否,他虽然有佛教徒血统,但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在他的思维里,这个世界也许有很多科学所不能解释的事物存在,但他并不相信什么鬼神。
一直意识模糊的米勒呛了几口水,总算醒了过来,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皱眉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正要问你们。”秦雯的目光严肃地扫过他和凯撒的脸,“你们俩为什么会为了几颗珠宝失去理智,自己送上门去给‘魔身天’当宵夜?”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对望几眼,说:“丧失意识之前,我闻到了一股香味。”
“什么香味?”司徒翔问。
“很难描述。”凯撒回忆那若有似无的味道,“很轻很柔也很甜,并不浓烈,我还以为是你身上的香水味。”
秦雯斜了他一眼:“你脑袋秀逗啦?被你绑架之后我连个澡都没有好好洗过,哪里来的什么香水!”
凯撒一喜,凑到她面前,露出一道坏笑:“为了补偿你,回去之后我会送你Chanel的限量版香水,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还是等你回去之后再说吧。”秦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上一个小山坡,“过了忘川,就是死者之国了。先生们,你们现在所看到的,就是沃尔吉利人死后的归所。”
太阳光很强烈,照得众人睁不开眼睛,米勒背着依然昏睡的马歇,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柬埔寨,那些难以计数的佛塔建筑和吴哥窟的极为相像,大大小小数千座。在这座墓地里,只生长着一种植物,它们开着睡莲一般美丽娇艳的花朵,却是像曼珠沙华一样的暗红色,那是血的颜色,没有叶,花瓣极轻。空中有微风吹过,卷起无数花瓣漫天飞舞,佛塔坟墓就修建在这样的花园之中,如红蝶般飞舞的花瓣,为它们笼罩上一层迷离而妖艳的红色。
“这些花,就是‘娑婆流离’。”秦雯的眸子里晕起淡淡的哀伤,“听说娑婆无量苦,风前陡觉双眉竖。贪欲如狼瞋猛虎,魔军主,张弓架箭痴男女。日月往来寒又暑,乾坤开合晴还雨。白骨茫茫销作土,嗟今古,何人踏着无生路?”
“你在念什么?”凯撒插嘴,“娑婆流离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首佛词而已。”秦雯用眼睛余光斜了斜他,说,“‘娑婆’在梵语中的意思是‘堪忍’,为释迦牟尼佛教化的世界。此界众生安于十恶,堪于忍受诸苦恼而不肯出离,为三恶五趣杂会之所。”
“这么说来,‘娑婆’是一个地狱样的丑恶世界?”
秦雯冷笑一声:“从空间上看,宇宙是没有边际的。从时间上看,宇宙是前前无始、后后无终的。佛将银河系称为一个‘小世界’,一千个小世界组成一个‘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组成一个‘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组成一个‘大千世界’,人们常将‘大千世界’称作‘三千大千世界’。宇宙由无数个大千世界组成,所有的大千世界都在成、住、坏、空的过程当中迁流变幻、循环不息,没有片刻的静止。每个大千世界过去、现在、未来时时有佛出世,教化着那里的众生。我们所在的大千世界称做‘娑婆世界’。”
凯撒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我们就生活在犹如地狱的‘娑婆世界’里?”
“难道不是吗?”秦雯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这个世界充满了人们的‘欲望’,世界没有一处不存在邪恶,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却浑然不觉,不肯脱离苦海,不是‘娑婆世界’又是什么?”
凯撒无语,他知道,这个少女没有说错。
“这种花是名副其实的邪恶之花,‘流离’便是取‘流离失所’之意,意味着这个‘娑婆世界’人们的迷茫。它用人们的贪念与欲望浇灌,一旦现世,会将周遭人们的欲望无限放大,致人疯癫,最后自杀或自相残杀而死。”秦雯的脸上布满阴霾,“传说这些花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人界随处可见,人类因它而差点灭绝。佛祖觉得它太过邪恶,便将它们永远封印在地狱里。你们最好要有心理准备,这些花不见得是真正的‘娑婆流离’,但它们绝对不仅仅是供人观赏这么简单!”
米勒的脸色忽然一窒,眼中涌出一股强烈的愤怒,端起枪,吼道:“又是这些该死的‘幽魂蝶’!”
花丛之中,几只明黄色的火焰飞舞着,偶尔停在其中一朵“娑婆流离”上,在这片墓地里,看起来又恐怖又妖异。
“住手!”秦雯连忙按住他的手,急道,“幽魂蝶昼伏夜出,喜好群居,这里长了这么多‘娑婆流离’,幽魂蝶一定难以计数,你的枪声会把它们都引出来!”
“我知道对付他们的办法。”凯撒忽然开口,震惊四座,秦雯终于不再用眼睛斜他,“什么办法?”
“将‘娑婆流离’花的花萼揉碎,混在忘川的水里,再擦拭全身,幽魂蝶绝对不敢靠近你。”凯撒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有成就感,秦雯满脸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还记得佛庙里的那些绘画着刹罗教和玛诺国人风俗的壁画吗?其中一幅绘着沃尔吉利人祭拜祖先的场景,他们为了不被幽魂蝶咬伤,就用这种偏方在忘川边赤裸着洗澡。”凯撒装作一副失望的模样,一边摇头一边说,“可惜啊,你的观察力太差,连这个都没看见。”
望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秦雯真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凯撒先生果然天赋不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然如此,去摘‘娑婆流离’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凯撒的嘴角抽动了两下,这个女人真是睚眦必报,他得慎重考虑是不是该喜欢她了,个性太差,一点也没有淑女该有的温柔和气质。
司徒翔见他们俩大眼瞪小眼,互拼小宇宙,叹了口气,说:“还是我去吧。”
“我也一起。”米勒放下马歇,“那个姓殷的小妹妹曾经说过,这些花能解我的毒,性命攸关。”
司徒翔笑了笑,并没有反对。两人走下小山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香味,两人不敢走进花丛深处,只是摘了几把花,正打算回去,却发现凯撒和秦雯已经不见了,小山坡上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两人大惊,跑上山坡,脸色更加难看,山坡的另一边,竟然也是血红的“娑婆流离”花园,林立的佛塔坟墓与这一边一模一样!
“冷静!”司徒翔阴沉着脸,“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故,也许……”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美艳的花朵,“也许我们已经堕入了‘娑婆流离’的欲望世界中了。”
米勒还想说什么,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呼喊:“爸爸!”
他颤抖了一下,转过身,不敢置信地望着在花丛中朝他招手的两个女人,两人都是金发碧眼的美女,其中一个只有八九岁。
“艾娜、苏菲。”米勒的声音在轻轻颤抖,这是他的妻女,是他这一生最爱的人,他甚至愿意为她们舍弃掉自己的生命,但是三年前,她们都死了,死在一次恐怖袭击中,她们所乘坐的飞机被安放了炸弹,永远都没能飞到目的地。
那个时候,他还在中东战场上,得到了消息,他顿时像被人夺走了魂魄,失去了她们,他也死了。
是的,在三年前,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爸爸!”苏菲还在照着手,笑容灿烂,“爸爸,快来呀。”
“苏菲!”眼泪终于从这个硬汉的眼里汹涌而出,冲下花丛,抱起自己的爱女,高兴地转着圈,“苏菲,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爸爸,跟我们走吧。”苏菲亲着父亲的脸颊,撒娇道,“这样我们就能永远都在一起了。”
“是啊,米勒。”艾娜温柔地笑着,亲了亲他的唇,“来我们居住的世界吧,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新奥尔良烤翅和牛排,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好好在一起吃顿饭。”
米勒抱紧了妻女,慈爱地说:“当然,我当然会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哪怕是在地狱,我也心甘情愿。”
“那就来吧。”艾娜和苏菲一人牵着他一只手,朝花园深处走去。米勒一脸幸福的笑,顺从地跟着他们。刚踏出一步,就觉得一股阴风从身后冲过来,他意志全无,根本不知道反抗,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下巴上,他闷哼一声,飞了起来,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眼模糊,依稀看见几个影子在面前晃动。
“你们……是谁?”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说,“怎么,还没醒?我继续打!”接着便又是两个耳光,米勒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痛,拼命睁开眼睛,视线渐渐清晰,秦雯正抓着他的衣襟,紧握的拳头又要落下来。
他接住了拳头,怒道:“你在干什么?”
“好好感谢他吧?”凯撒双手环胸,“如果不是她,你已经成了死人藤的盘中餐了。”
米勒一愣,看见面前正是波涛汹涌的忘川,河面上隐隐可以看见一颗颗半露的人头。一股凉意从他的后背升起来,四处蔓延,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