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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风堂快手快脚地把外裳丢给他,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告诉他。
秦倦自床榻上一跃而下,他本来没这个体力,但大难当前,多少潜力都激了出来,匆匆套上外裳:“楼中妇孺——”他连想也未想,脱口便问。
“都迁往大殿了,外头肖飞在主事,葛金戈帮忙守卫,你莫着急,慢慢来。”左凤堂见他如此,不禁连忙安抚,“情况也不是很糟,你别急。”
秦倦一时间转了无数个念头,急急喘了两口气让自己定定神,他开始下令:“你去通知虎殿程飞虎,银子带不走的可以不要,重要的是把食粮食水迁入六院,柴火衣帛,一切生活所需,能带的多带,这一对上,不知僵持多久,要上官青护好尊主留下来的那几件珍品,那是尊主的心血,不能落人他人之手。天院守大殿正门,地院守侧门,其余四院随肖殿主调度。快去!”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气息不调,倚在床柱上摇摇欲坠。
左凤堂放心不下,迟疑地道:“我走了,你——”
“我没事,你快去,帮着众人迁入大殿,敌人既来势汹汹,必有所恃,我们不能冲其锋芒,先退再说,人命要紧。”秦倦脸色一沉,“快去!”
左凤堂也知事态紧急,不敢耽误,穿门而去。
秦倦见他离去,心中稍安,一口气一松,跌坐在地,眼前昏花一片,耳边嗡嗡作响,一时之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倚着床柱不住喘息。
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有人冷冷地道:“大名鼎鼎的七公子,大敌当前只会吓得缩在地上发抖么?你就没有别的事可作?枉费楼中那么多人对你忠心耿耿,你不惭愧么?”
秦倦听出声音是肖飞,但眼前发黑却看不到人,只是点了点头,依旧说不出话来。
肖飞只觉他手掌冰冷,一张脸煞白到了极处,不觉有些惊异。他虽则要秦倦死,但此刻秦倦是万万死不得的,大敌当前,死了主事之人,大损人心,因而他输了真力,助他顺一口气。
秦倦得他真力相助,心口一暖,缓过一口气来:“肖殿主应变之佳,天下无双,千凰楼有肖殿主在,是千凰楼的福气。”却不称谢。
肖飞哼了一声,并不回话。
此刻,轰的一声巨响,像天地为之崩裂,暗日无光。四处墙椽晃动,粉尘四下,尖叫之声此起彼伏。两人为之色变,秦倦倏然抬起了头:“火药!”
“该死!”肖飞低低地咒骂,知道来敌已用火药炸毁了千凰楼的正门,若不是多数人已经迁走,必定死伤无数。
秦倦深吸一口气,疾声快道:“来敌要的是楼中珍藏,入楼之后想必不敢乱用火药,肖殿主。”他这样低低一叱,竟有一种犀利的锐气迫人眉睫。
肖飞抬起了头。
“我方退入大殿之后,不能束手而缚,千凰楼岂是可以任人宰割的地方!”秦倦目光幽冷,吐字如冰,“他们有火药,咱们何尝没有?你去与豹殿丘火封会合,带蓝衣十三杀拦在楼中一十三处入口,等敌方鱼贯而人时,炸!是他们欺人太甚,莫怪咱们辣手无情。他们马匹众多,火药之后,你派人纵火惊马,打乱敌方阵势。千凰楼可以再建,但千凰楼不可任人欺侮,他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肖飞眉梢上扬,唇边竟带了点奇特的笑意,低低地道:“你就这么信我?”
秦倦似笑非笑:“我不是信你,”他慢慢转变腔调,“我是在命令你。”
肖飞目中光芒暴涨:“好!”他转身而去,行到门口,突然顿了一下,淡淡地道,“我一直都识错了你。”
秦倦目光一沉:“快去!”
肖飞竟忍下了他的呼喝,快步而去。
秦倦吁了口气,此刻他才微微放了点心,望了一眼天色,听着马蹄声,他知道敌人和他只隔着几重门,现在他应该到大殿去,和众人会合,受严密保护。但他更清楚的是,他只能呆在这屋里,等死,或者,等左凤堂回来。一日之中,脱力,昏睡,惊惶,紧张,加上锁心药的药性已退,早已耗尽他仅有的元气,再加上刚才用神过度,秦倦退了两步,他能做的只是让自己跌到床榻上,便失去知觉。
藤萍——》锁琴卷——》内忧外患
藤萍
内忧外患
外面一片混乱,人马齐奔,蹄声惊天动地。
左凤堂满头大汗,交待了秦倦吩咐的事,他便四下找人,把一间间房子里什么耳聋的扫地老妇,什么娇滴滴的绣花小姑娘,什么被丢在房里的孩子,一一赶出来,拖着他们往大殿走。此时已有不少赤衣大汉冲了进来,见人便抢上去动手。左凤堂一个人护着十多个老弱妇孺,匆匆赶往大殿,而一些会武的楼中侍仆便替他开路。一时间刀光剑影,哀号满天,左凤堂也搞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局面,放眼看去,处处有人在动手,处处血肉横飞,拳脚交加,劲风四射。
他护着人往前赶,冷不防一刀劈来,几乎劈中他鼻梁,左凤堂大怒,夹手夺刀,一脚把来人踢了出去,而此时后头一名小姑娘尖叫一声,已落在后面。左凤堂倏然倒跃,提起那小姑娘,右手刀起,一声惨叫,把冲过来的一名赤衣大汉肩上划开一道血痕。他目光一掠那赤衣人,喝道:“红衣鬼窟?跳梁小丑也敢到千凰楼动手!”
“千凰楼好大名气,不过尔尔,除了阁下,我还未见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有人在他身后阴恻侧地道。话音未毕,一条长鞭唰地扫了过来,劲风如哨,直扫左凤堂双腿,
左凤堂一个旋身,纵起回避,心头微凛,来人并非等闲之辈,只怕不是三招两式解决得了的,他分身乏术,只怕形势不妙。
来人对他倒弹回旋的身法喝一声彩,啪地一声,鞭扬成线,点向左凤堂前胸紫宫穴,鞭还未至,一股劲风已令左风堂呼吸不畅。
左风堂不欲缠斗,右掌一压,一记劈空掌把来人阻在后面,提起一个七旬老妇,赶着众人往前跑。
他已忙得焦头烂额,虽然武功甚高并无性命之险,但也绝无闲暇再去想其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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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飞在外主持大局,迁入大殿的人越来越多,他暗自估计,约莫有一千之众,低声问葛金戈:“可有粮水?”
葛金戈点头:“有,公子已经吩咐过了,楼中存粮存水多已迁入六院,连床被衣裳大都搬了过来。”
肖飞微微一怔,他不知秦倦何时下的令,但此令极端重要却是毋庸置疑,可见秦倦心思细密。“你家公子呢?”他受令而去,也有两个时辰了,大殿中尤未见秦倦的身影。
葛金戈仍未知楼内暗潮汹涌,闻言不悦道:“难道公子不是你家的?说话不知分寸。公子大约与左护法一道,可能快来了吧。”
肖飞不与他计较,葛金戈为人耿直,不擅勾心斗角,因而肖飞并不把他放在眼中,默然不语。
葛金戈只当他一时失言,正在懊恼,倒也未放在心上。
此时殿门被人一脚踹开,左凤堂左右各挟一人,身后又紧随十来人,破门而入。他满身尘屑,直喘大气,好歹护着的人都没事,只是累得他像老狗一样。他还未喘过气来,目光一扫,先脱口而出:“公子呢?”
肖飞眉梢陡扬:“他没和你一路?”
左凤堂破口大骂:“该死的,他赶了我出来救人,他自己呢?他到哪里去了?”他在一霎之间,殿前殿后如风似火地转了一圈,只转得殿中烛影乱摇,却没看到人。
肖飞脸色阴沉,喃喃地道:“他只怕还在五凤阁里。”他未料到秦倦重病之身可能走不出五凤阁,这下糟了。
“什么?”左凤堂张大嘴巴,“可是五风阁已经——”
肖飞纵身而起,跃到大殿屋脊之上向五风阁远眺,只见浓烟冲天而起,五风阁已经起火,而且看样子起火一段时间了。他脸色郑重,自殿上跃下:“我过去看看。”
左凤堂抢道:“我去!”
“你留下,殿中众人还要你守护;你留下调息,恢复体力,我未回来不许轻举妄动!”肖飞说走便走,一句话说完,人已去得远了。
左凤堂瞠目结舌,肖飞不是很想秦倦死么?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竟显得比他这个护卫还急?敲敲自己的头,他迷惑不解。
藤萍——》锁琴卷——》大局为重
藤萍
大局为重
烟——
好浓的烟——
好呛——
秦倦侧卧于床,被烟呛得醒了过来,趴在床上不住咳嗽,他踉跄下了床,打开了窗,窗外火舌串动,热得炙人。
“呃——”秦倦一手以手背捂鼻,一手支在窗前几上,锁心丸遗祸发作,他开始呕血,身子不住颤抖。
秦倦以白帕掩口,心中淡淡苦笑,这一回,不知是火烧而死?还是呕血而死?他自知受锁心丸之害十年,命在旦夕,因而此刻竟也不如何惊恐,嘴边犹自带笑。
正当他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人影自门口闯了进来,衣发着火,着地一滚,扑灭火星,站了起来。
秦倦连声急咳,屋内烟气太浓,他已经承受不住,但还是带着笑:“肖殿主?”
肖飞默不作声,骈指点了他胸口四处穴道,把一颗红色的药物塞入秦倦口中。
秦倦只觉心头一热,止住了反胃欲呕的感觉,抬起头来:“这是——”
“解药。”肖飞不欲多谈,一把把秦倦背在背上,“闭上眼睛。”
秦倦依言闭目。
肖飞以一床轻被盖住两人头脸,一提真气,又自火中窜了出去。他动作极快,一出阁即揭去着火的轻被,两人皆安然无恙。
“你中毒太深,区区一颗解药救不了你的命。”肖飞背着他往大殿赶去,一边淡淡地道,“你的元气也伤得太厉害,若无人渡真气给你,再加上针药齐施,你撑不过明日此时。”
秦倦低声道:“我还不能死。”
肖飞冷笑:“你自然还不能死,现在你若死了,左凤堂第一个稳不住,更莫说什么蓝衫十三杀,什么葛金戈之流,哪里还有心思抗敌?若可以让你死,我何必救你!”他嘴里说话,脚下不停。
秦倦渐渐合上眼睛,他着实太累。
肖飞背着他,也知道他是半昏半睡了过去。秦倦实在单薄得可怜,肖飞在心中摇头,叔叔的锁心丸果然害人不浅。愧疚之心一晃而过,他刻意忽略,造成秦倦此时奄奄一息的祸首,其实是自己。
他掠过数重屋脊,大殿在望。
冷不防唰唰数枚金钱镖袭来,肖飞徒然警觉,倒跃相避:“什么人!”
一位红衣灰脸的老者阴恻恻地坐在丹枫阁的飞檐之上,阴恻恻地笑:“留下你后面的人来!”他不认得肖飞,千凰楼并非江湖帮派,虽然楼中多是江湖中人,但楼中各人也并非全都享有盛名,因而他要秦倦,却不识得肖飞。
肖飞站定,冷冷地道:“红衣鬼王?”红衣鬼窟是一伙专以打劫为生的劫帮,在江湖上恶名远扬。
红衣鬼王微觉意外,这个黑衣小子竟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这虽不算什么难事,但终也算得上是眼光犀利,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让路!”肖飞不欲与他多话,往前便闯。
红衣鬼王四枚金钱镖飞出,打他上下四处大穴,冷笑道:“留下你家公子,我便让你走。”
肖飞背着秦倦,行动不便,不欲与他动手,一口气吹去,前边打上盘的两枚金钱镖微微一顿,倏然下袭,“铮铮”二响,四枚金钱镖互撞落地,他一口气不停,已窜出去十丈有余。
红衣鬼王大出意料之外,肖飞真力之强,武功之高,不下江湖一流高手,他这一轻敌,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