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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想到,那个自诩为圣王,号称为神皇的所谓天子,在他的面前,也要吃瘪,也要难受,刘荣心里面就爽的飞起。
反正,对他来说,他也无欲无求了。
当年,他本来都已经低头了,低眉顺目的投降了。
但是,刘德却连赵国都不肯给他,还要羞辱他。
那好!
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你能奈我何?
事实证明,刘德和朝臣们,确实对他无可奈何。
这个世界,甚至没有能审判他的法律和杀死他的武器!
带着这样的信念,刘荣一挥袖子,大步踏上了台阶,当然了,他也不是很傻,在这瞬间,他就已经自动的调节了面部表情,更做出一副垂头丧气,可怜兮兮的模样。
刘荣还是清楚,什么时候该装逼,什么该跪下来。
他还没傻到当着朝野大臣和宗室长者的面暴露本性,更没有傻到直接去挑衅皇帝和皇太后。
做做样子嘛……谁不会!
但……
“若寡人撑过这一遭……哼……”刘荣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刘阏、刘非、刘彭祖、刘胜、刘端……你们等着,你们一个也休想好过!”
“至于刘德……”刘荣想起自己的这个弟弟的模样,就忍不住的攒劲了拳头。
这些年来,他为了诅咒自己的这个弟弟,可以说什么招都试过了。
什么吴越的巫祝,北方的萨满,以及通行天下的扎小人,能试过的都试了一遍。
但……
一点效果也没有。
相反,他的威权越来越强,他的功业越来越宏伟。
甚至,连子嗣也是越来越多。
刘荣有时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弟弟是否免疫了诅咒?
但他随即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一定是我过去请的巫婆和方士不够厉害,扎的小人儿不够多,不够久的缘故……”刘荣在心里面恶狠狠的想着:“等寡人回国,必定扎上一百个小人!寡人就不信,刘德这个竖子还能撑过一百个小人扎心的诅咒?”
等到走完台阶的时候,刘荣就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得。
先前的嚣张和跋扈,消失不见,只有一个满脸惶恐,战战兢兢,瑟瑟发抖,不知所谓的年轻人。
他哆哆嗦嗦的走进大门,然后一个扑通跪在地上,用着哭腔拜道:“臣,淮南王荣昧死再拜皇帝陛下!恭问陛下圣安!”
然后又对着窦太后和薄太后磕头说道:“孙臣荣顿首百拜,恭问太皇太后、皇太后安!”
刘彻看着自己的这个哥哥,脸上露出了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站起身来,抢在所有人之前,说道:“皇兄怎如此模样?”
“来人,给淮南王赐座!”
“果然……与寡人所料一般无二,这刘德,在外人和大臣面前,只会不惜一切维护自己的形象……”刘荣听到这个话,心里面真是得意不已,甚至有些骄傲。
刘德你牛逼?怎么样还不是得被寡人耍得团团转?还不是得给寡人擦屁股?
“且慢!”刘荣还没有高兴太久,就听得窦太后轻声说道:“淮南王先跪着……”
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听得仔细。
刘荣自然是畏惧老祖母的,事实上,现在,唯一能让他有所畏惧的,也就是这个老祖母了。
所以,他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跪着。
刘彻却是依然本色演出着,他笑着扶着窦太后,劝道:“皇祖母息怒,皇兄终究是先帝长子,您的长孙,让他坐下来说话吧……”
刘彻不提刘荣的身份还好,一提,窦太后就怒了,她板着脸,坚决不同意:“皇帝你就不要护着这个逆子了!”
要不是考虑到,现在有朝臣在场,窦太后恨不得一杖打死刘荣。
连往日里,一贯习惯在皇帝和婆婆之间充当安抚角色的薄太后,现在也是一言不发。
对薄太后来说,刘荣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伤她的心了。
亵渎先帝神庙,侵占宗庙土地。
这等于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的厉害!
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
刘阏带着兄弟们,走了进来,然后逐一跪下来拜道:“臣江都王阏……”
“蒙王非……”
“淮阳王余……”
“鲁王端……”
“赵王彭祖……”
“恭问陛下、太皇太后、皇太后安……”
“都起来吧……”薄太后起身说道:“来人啊,给诸位大王赐座……”
毫无疑问,这个过去从未使用过权力的太后,生平第一次开始动用自己的特权了。
她针对的人,也毋庸置疑——刘荣。
“都起来吧……”刘彻跟着说道,但心里面却乐开了花。
连薄太后都记恨上了刘荣,刘荣的末日,已经指日可待了。
但,还不能太性急。
因为刘彻知道,对付刘荣,必须要做好万无一失,一击毙命。
不然就不可能成功!
因为,假如不能将刘荣作成一个狼子野心、天良丧尽、无恶不作、恶贯满盈而且毫无悔改之心的昏王暴君。
那么,就一定会有无数人来救他的。
仅仅凭某一个罪名或者某几个罪名,根本无法置他于死地。
最多不过将刘荣关几年禁闭或者软禁起来,过几年还是得封他为王。
除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刘彻可不想看着刘荣继续恶心自己。
“谢陛下、太皇太后、皇太后……”刘阏等人逐一起身,然后在礼官引领下,坐到了大殿一侧。
唯有刘荣依旧留在原地。
此刻,刘荣才发现,这个大殿的气氛很不寻常。
在坐的不仅仅有刘氏宗族的内部成员。
更有着一位位显贵的大人物。
丞相周亚夫和御史大夫晁错以及魏其候窦婴这些人他认识。
但是,好几个新面孔,他连见都没有见过。
刘荣立刻警觉起来。
他并不傻,他自然知道,这恐怕是有人想要搞他。
但没有关系,无论是谁,他都可以接着。
只要刘德还不敢杀他,他就安然无恙,最多罚酒三杯而已。
谁怕谁呀!
而已经做了皇帝,享受了天下人吹捧和逢迎的刘德敢杀他,敢让自己背负上弑兄的罪名吗?
刘荣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刘荣的内心依旧淡定无比。
甚至他还挺得意的。
刘德纵然可以无敌天下,那又怎样?
还不是得在自己面前吃瘪?
这种战胜了皇帝的成就感,是非常充足的。
刘荣整个身心,都为之迷醉。这种感觉太美妙了,比征服一百个女人还要爽!
“说说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彻揣着明白当糊涂问道:“江都王、蒙王……尔等何故去阻扰淮南王朝德阳庙?难道就不怕惊扰先帝神灵?致使祖宗震怒?”
“回禀陛下……”江都王刘阏出列拜道:“臣弟等实在是无法坐视淮南亵渎德阳庙,不得不行此下策!”
蒙王刘非也拜道:“陛下、太皇太后、皇太后明鉴:淮南王暴虐无道、目无法度,忤逆不孝,于元德五年侵占先帝仁宗孝景皇帝宗庙土地,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多次在私底下对近臣言道:先皇无德,擅毁祖宗制度,废长立幼,寡人实不能忍也!”
“如此狂妄无道,忤逆不孝的言论和行为,让臣深以为耻!今淮南要朝德阳庙,臣等深惧淮南再次亵渎先帝神庙,惊扰祖宗,以至于祖宗震怒,宗庙动摇……臣等唯有抱万死之心,行此下策,以防淮南再次亵渎先帝!”
这些事情,早已经天下皆知,只是东宫之前一直不知而已。
听到这里,在坐的宗室成员和贵族外戚,纷纷对刘荣“侧目以待”。
以前的话,众人还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些事情。
但现在,江都王等诸王将之公开捅出来。
那么,作为孝子忠臣,人们自然就会主动的与刘荣做一个彻底的切割。
“果真如此吗?”窦太后悠悠然问道。
“皇祖母……这些都是诬陷,都是谣言!”刘荣当然是断然否认了,没有人会傻到自己承认自己是个不孝子。
那跟自杀没有区别。
“传淮南王太傅、丞相!”窦太后挥手道。
刘荣瞬间脸色狂变,他很清楚,这两个人一来,他就要坐实不孝子的罪名了!
因为,他们有人证物证,而且,这两人手里还握着他无数黑材料。
正因如此,过去两年,刘荣曾经千方百计的想要派刺客刺杀这两人,但,所有的刺客都是有去无回,这才作罢。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已经到了长安了。
而且就在这东宫之中,就在这永寿殿之外。
刘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了,他很清楚,假如那淮南丞相和太傅到场,那这游戏就没得玩了。
刘荣会认罪,然后,太宗和先帝的忠臣们就要发动潮水般的救王行动了。
甚至,就连刘彻自己一手提拔和扶持的大臣们,也会出于种种考虑,而发起各种运动来救刘荣。
因为,无论如何,不管怎样,不会有大臣敢让自己的君王背负上“弑兄”的罪名。
是以,刘彻恰到好处的站了出来,对窦太后脱帽谢罪,拜道:“皇祖母请息怒……《诗》曰: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二人同心,其臭如兰。今淮南固有错,但,其终究是朕的长兄,先帝长子,先太妃生前最爱之子,朕不能致法于王……”
“这淮南丞相和淮南太傅,就不必宣了吧……”刘彻恳求着道:“兄弟手足之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坐下来,仔细说,说开了,就没事了……”
在群臣和兄弟诸侯王们眼里,此刻刘彻的形象,真是光辉无比啊。
特别是刘阏和刘非,真是看得感动不已。
他们两个都是亲历当初夺嫡之事的当事人,特别是刘阏,他很清楚刘荣当初是怎么对待当今天子的?
但,天子却还是一心一意的维护着刘荣,甚至不惜为他不顾法律和制度,也要给他开脱。
鲁王刘端更是感动的抽泣了起来。
他是诸兄弟之中,最渴望亲情和家庭温情的人。
但可惜,除了皇帝长兄之外,连他的同产兄弟和母妃,对他都是带着有色眼镜的。
因为,他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士大夫们,更是在背后对指指点点,唯有皇帝兄长,从无芥蒂,从不歧视他,多次遣使去鲁国慰问和安慰他,还给他送去了许多他所喜欢的器物。
士为知己者死。
刘端不知道为何心里面冒出了这句话,然后,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果断的长身而起,径直走到殿中,顿首而拜,道:“臣鲁王端昧死再拜皇帝陛下:臣闻之周公诛管蔡,春秋以为大义也!今汉有贼臣,臣不得不狭大义检举!”
“淮南王刘荣!”刘端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长兄,紧紧握住了拳头,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臣要检举淮南王三宗大罪!”
“其一曰:目无王法,忤逆不孝,不当为先帝子!”
“其二曰:诽谤君父,诅咒东宫,不当为人臣!”
“其三曰:私设巫蛊,阴谋弑君,不当为人!”
刘端这三项指控,每一项都像一把利剑,直插刘荣软肋,让他冷汗直流,手足无措,慌乱之下,刘荣再顾不得演戏了,站起身来对着刘端咆哮道:“你这个阴痿余人,安敢诬陷寡人?”
瞬间,全场寂静,所有人看刘荣的脸色都变了。
刘端有残疾,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