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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知道这个社会最底层之人生活的艰苦?
刘彻若没有重生一次,估计也会自以为是,很圣母的给予那些奴仆自由。
但是,作为重生者,刘彻恰恰亲眼目睹过一次给予奴仆自由,反倒害死无数人的事情。
那是前世老爹驾崩之后的事情,作为例行传统,天子临终前下诏放归宫中宫女奴婢。
结果,数以百记在宫廷中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宫女和太监出宫后,因为没有一技之长,更因为与社会脱节太久,饿死冻死者不计其数,其他人,在绝望下,选择了将自己卖给富商为奴。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同时,这也是一个没记录在历史中的事情。
而这些奴仆也跟那些宫女太监差不多。
他们大部分甚至自出生起就是别人的家奴,只知道伺候主人,没有谋生技能。
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没有家,没有亲人可以投靠了。
假如刘彻做个圣母,那么可以预计,这个冬天,长安的街道上会多出许多冻死的可怜人。
幸亏,重生过一次,是以刘彻知道,该怎么安排这个事情。
他转身对王道吩咐着:“王道啊,你传孤的命令,让思贤苑里的父老乡亲们,好好的教一教这些可怜人怎么种田,怎么耕作,怎么收获和储藏吧……至于,他们的吃穿用度……”
刘彻想了想,道:“每人发一百钱,一石粟米吧,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去赚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道理是很简单的,刘彻也不打算滥发善心。
刘彻暂时计划让他们在思贤苑里帮着做农活,放牧鹿什么的,放鹿一天能有五钱工钱,一个月下来就有百五十钱,足够支撑这些人活命了。
至于将来,就看这些人的造化了!
“诺!”王道闻言点点头记了下来。
刘彻的处置,却让身边的张汤和汲黯颇为惊讶的对视一眼。
他们此刻发现,对于太子,尽管他们估计的足够高了。
但,太子的思维和处事方式,却还是常常的出乎他们的意料。
特别是汲黯,作为官宦世家之后,他很清楚,太子的这个处置,几乎堪称完美。
“至于那一千多顷土地……”刘彻呵呵一笑。
他自然知道,这是皇帝老爹给他的一个考验。
关中田价那么高,一亩土地动辄就是好几万钱。
这一千多顷,十万多亩,差不多是十几万万钱的财富,换了任何人都把持不住。稍微有些贪财的人,都恐怕只要有机会就吞进自己肚子里。
但刘彻是太子。
想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就不能眼睛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和自己的得失。
而是要放眼天下。
稍稍思索了一下,刘彻就吩咐道:“将所有田亩造册,然后,行文内史衙门,就说,孤说了,让内史衙门再抽调一批官田出来,两者合之,授田给关中无地农民吧……剧卿……”刘彻看着剧孟,命令道:“此事,孤就交给卿去办了!”
剧孟闻言大喜过望。
授田啊!
谁不知道主持授田就是捞取政治声望的最佳途径?
当年的晁错就是辅佐北平侯张苍举行了一次授田,从此才正式进入朝堂的!
“家上,臣乃粗鄙之人,做这个力有未逮啊……”剧孟想了想,强行压住心里的激动推辞道。
他自然知道和清楚自己的斤两。
这授田,可不是小事情。
在汉室历史的前四十年中,授田就是最重要的国策。
汉室天子通过年复一年的授田,将自己的威权和触角深入基础,进入亭里,尤其是关中,整个基层政权,就是在授田之下,完全被汉室天子控制住了。
像这样的大事,在过去,是丞相亲自主持,天子直接过问,三公九卿密切配合,就这样,还常常闹出问题。
因为,谁能授田谁不能,这个事情本身就是一个无解的症结。
而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
剧孟就记得自己小时候授田时的盛况。
那时候,啧啧,整个家乡,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分家。衙门前排满了申请单独立户的百姓,为了抢到一个授田的名额,械斗、仇杀是有发生。
刘彻呵呵一笑,这个事情,还真要靠剧孟去做。
原因很简单,除了剧孟手下的游侠们之外,还真没多少人能摸得清楚现在关中的底层百姓的现状。
毕竟,汉室最后一次授田,距离差不多十一年了。
当然,刘彻也清楚,授田这种事情,做好了,是大功,一旦出现什么大规模的幕后交易,那就要成一个笑柄了,甚至还会彻底的失掉现有的民心。
毕竟,给了百姓希望,又将之打碎的,是天朝的廉租房啊!
想想看廉租房最后变成什么了?
刘彻可一点都不希望,自己这个太子的名声在民间最后变成了君子剑。
于是,刘彻道:“卿放手去做就行了,孤会让汲黯在一边盯着的,遇到困难,卿也可以直接来找孤!”
剧孟这才点头道:“诺,臣必鞠躬尽瘁!”
想了想,剧孟又请示道:“敢问殿下,对授田可有训示?”
刘彻想了想,道:“暂时,三个标准吧……”
“其一:年入五千钱以下之家庭,没有犯罪记录的!”年入不足五千钱,这是汉室标准的贫困界限,五千钱以上,证明这个家庭可以维持最起码的生活需求,最起码能吃个半饱。但五千钱以下,在关中就真的是标准的穷人了,通常这样的家庭都处于崩溃边缘,遇到难关就只能卖儿卖女了!
“其二:家中有男疫于王事者!”这自然是政治正确,也是过去授田时的首先考虑对象,毕竟,这些家庭是汉家是刘氏真正的铁杆,是真正的自己人,那当然要照顾了。
“其三:有在边关轮戍者,或从军伤残者!”这一条,过去并未有,但刘彻却刻意加上,只为了激励和鼓励那些曾经远赴长城戍边的军人,证明,刘氏没有忘记他们的功勋。
刘彻淡淡的道:“此三条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家中必须确实没有土地,或者田亩数量人均不足十亩者!”
“先这样安排吧!”
这一次授田,规模很小。
即使是少府再拨相同数量的官田凑个二三十万亩,意义也不太大。
最多不过能安置二千户人家而已。
相对于关中各县动辄万户的人口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但这却是一个希望。
一个让人期盼的希望。
再没有比农民对土地更加热爱和期盼的人群了。
“再补一个规定,此次授田所有田亩,必须耕作十年以上,才能归属授田者,十年之内,这些土地不可交易,不可变卖,不可典押!”刘彻想了想补充道。
这是自然,不然某些“无产阶级”,譬如游侠啊地痞啊,疏通一下关系,拿了土地,转手变卖给富商或者贵族。
刘彻又不是散财童子,怎么可能给他们钻这个空子!
“颜异,这事情,明日早上入宫之时,跟父皇详细汇报吧!”刘彻看着颜异道。
“诺!”
“至于那些店铺,能卖就卖掉吧……”刘彻想了想,又道:“实在卖不掉的,让王道去打点吧!”
他确实有些缺钱了。
这马上就到年关了。
中国人过年,自然是要发红包的。现在,他这太子宫上上下下,官员、侍女、宦官、卫兵,加起来足足有近千人。
光是这些人的红包和年终奖,就不是一笔小数字。
然后,陈阿娇那里,还有身边现在跟着的女人什么的。
不给点奖金,发点福利也不像话。
然后,新的一年,自然还要给新的官服和绶带……
刘彻粗略的算了一下,单单是过这个年,他就要开支将数百万钱。
然后,还有薄皇后的生辰,也要花不少钱。
林林总总算起来,年前年后,不花个千来万,估计是Hold不住的。
这还是尽量节省,刘彻自己没怎么铺张浪费的结果。
前世,刘荣当太子,一年下来,太子宫开支近亿钱!
王道却是很高兴的点头。
汉室向来就有用宦官打理太子产业的传统。
“对了,孤的汤沐之费,少府什么时候转过来?”刘彻对汲黯问道。
身为太子,自然不可能全是支出,没有进项。
刘彻身上现在可是挂着鸿固原、长陵、华阴等十个县的食邑,保守估计,这十个县两三千万钱的食邑租税还是有的。
“回禀家上,岑明府已经行文给臣了,说是明岁十一月大概能转来!”汲黯躬身答道。
刘彻点点头。
汉室是用颛顼历纪年的。
这颛顼历,是以十月为岁首。
换句话说,在此时,九月是一年最后的一月,十月则是新的一年的开始。
是以,史书上有时候会看到,明明都是西元前某某年,但在汉家的史书上却出现了两个年号。
刘彻挠了挠头。
老实说,颛顼历已经不太适合如今的时代了。
这个两三年前的老黄历,对于现下的气候,几乎没有可取之处了。
因为,你要知道,颛顼历创立的那会,黄河还在跑大象呢!
后世的小猪,在太初元年改用太初历,就很好的适应了新的气候变化,自太初历衍生而来的二十四节气,更是影响深远。
“我要不要找人来搞出太初历呢?”刘彻想了想,然后放弃了这个打算。
要重订历法,可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太子能决定的能做的。
这事情,只能是皇帝自己想做,才能做。
原因很简单,君权天授。
反过来说,能跟老天爷沟通的除了皇帝,其他任何人都没资格!
刘彻耸耸肩膀,看向远方的城市。
丙戊年就将过去了。
世界也将翻开新的一页了!
第295章 夷狄与诸夏
时光荏苒。
转瞬,九月的最后的一天悄然而逝。
世界翻开了新的篇章。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刘彻就起来了,推开门,外面,早已经占满了臣子。
张汤、汲黯、剧孟、颜异,满满当当,整个太子宫挂了名号的人,都挤在殿门口。
看到刘彻出来,众臣纷纷跪拜下来:“臣等恭问家上金安!”
“免礼……”刘彻呵呵一笑,双手摊开,宽大的袖袍迎着晨曦的微风轻轻摆动:“众卿新年吉利!”
今天,是十月初一,汉历新年。
算年月的话,今年应该是丁亥年。
刘彻走上前,王道早就领着几十个宦官,在太子宫各殿和各出入的门庭处等候着了。
随着一声令下,无数的桃符从大门口掉下来,新的桃符被钉上去。
刘彻,也亲手拿着一块桃符,钉到自己的寝殿门口的两侧。
所谓的桃符,大抵是后世的门神什么的祖宗。
在此时,每年新年,上至皇室,下至百姓,都会给自己家换一块新桃符,用以驱邪镇鬼,祈福神明保佑,同时也讨个彩头。
刘彻手里拿的桃符,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是少府精心制作,由知名的工匠雕刻而成。
一块桃符,长六寸宽三寸,其上雕刻着远古时代著名荼、郁兄弟。
相传,这兄弟两人住在度阴山的桃树下,能镇压百鬼,驱逐恶邪,使家宅平安。
于是,人们就将这兄弟神化了。
就像刘彻钉的那块桃符之上,是一个手持利器,怒目圆睁的神明,其下铭刻了这位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