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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合理的调配和任用官员,这就是考验一个统治者统治手腕的难题。
然后,身为统治者,不说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起码,也要了解各郡县的人口户数以及当地的地理地貌、风俗人情。
不然的话,下面的官员跟你简单的汇报去年郡县的发展以及人口户数时,你就只能嗯嗯嗯了。
然后,下面的人一看皇帝都这样了,那马上就会起些别的心思。
而跟在皇帝老爹身边,刘彻看到的却是,不管是夹在吴楚与淮南之间的那几个郡,还是直面着匈奴威胁的边郡,仰或是处于中原腹心,承平已久的郡县,他的老爹,在听了郡守的汇报后,都能准确的回忆出去年当地的人口户数以及田亩数量、田税徭役调度,并给出一些或是勉励或是赞赏或是鞭策的话语。
这就让刘彻目瞪口呆。
平心而论,刘彻自认为,他现在还远远达不到这样的程度。
“我要学的和掌握的东西,还很多……”当刘彻跟着自己的老爹,接见完最后一位来京述职的郡守后,刘彻在心里叹了一声。
想想也是,中国历朝历代,凡二十一朝,君王数百位。
但能真正掌控住局面的,却十中无一。
大部分皇帝都被臣子牵着鼻子走,甚至玩坏掉了。
只有少数强人脱颖而出,这样的人,就是明君贤王的胚子。
除开这些强人,剩下的,能被评价为守成之主的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而整个西汉十三个皇帝,明君贤王雄主竟然多达六个,甚至就是大厦将倾之时,哀帝的表现,也在常人之上,错非其身患怪病,加之大势已经不可违逆,不然,他甚至能成为一个中兴之主也未必!
以前,刘彻还不知道,这样的奇迹是怎么发生的。
现在,他明白了。
在这样的言传身教之下,只要继承人不太笨,基本都能掌握到一些基本的治国之术。
然后,在经过十几年的磨砺,即使只是中人之姿,也能掌握帝王心术。
“这么说来的话,明君活的久,也算是优势了!”刘彻心里想着。
想要教育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时间无疑是关键。
像东汉那样一堆的婴儿皇帝,国家权柄就是想不落入外人手里都难啊!
“身体不止是革命的本钱,也是独裁的本钱啊!更是王朝万年统治不堕的本钱!”
带着这样的想法,刘彻捧着一盅用人参炖好的老母鸡鸡汤,亲自来到了皇帝老爹休息的地方,叩门而进之后,刘彻就将这盅鸡汤,呈递在手上,道:“父皇,儿子见父皇操劳国事,甚为辛苦,听闻真番有奇物名曰山参,可安神健体,调理阴阳,补益中气,特寻来一株,以鸡汤煲之,呈与父皇,请父皇品尝!”
这锅鸡汤,刘彻可是让李信特意炖了几乎三四个时辰,鸡骨头都炖烂了。
这也是没办法,这个时代没有高压锅,甚至连个铁锅都没有。
想炖汤,就只能用大鼎来炖。
这样的效率就可想而知了。
天子刘启闻言,放下手里的奏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道:“太子有心了!”
像今天这样,儿子亲自炖汤奉来,他还是第一次碰上。
心里自然不免就有些感触。
只感觉,总算没有白费心思在刘彻身上。
一种只属于父亲的感情,顿时就萦绕在心头。
这种感情甚至来的极为猛烈,让他的身心都沉浸在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之中。
于是,在宦官奉上那盅鸡汤,身旁一位官员想要先代吃一下,作为预防时,天子刘启摆摆手,径直拿过那盅鸡汤,然后用汤勺吃了一口。
浓郁的人参香味顿时萦绕于唇齿之间。
即使是后世那种人工栽培,短期催生的萝卜人参,常人吃了,都有提神醒脑,集中精神的功效。
这种在深山老林生长了无数岁月的老山参的功效,自然十倍于普通人参。
因此,鸡汤一下肚,天子刘启就只觉得原本有些劳累和困顿的大脑瞬间就有了些活力,甚至就连身上疲劳感都消失了不少。
“果真神奇!”天子赞了一声,张口将那盅鸡汤全部吃下肚子。
然后长了出口气,对刘彻道:“太子,那山参产自真番?”
刘彻点头称是。
“告诉大行,以后真番的朝贡之物,就定成这山参,还有,让少府多买此物,有多少买多少!”那鸡汤一下肚,天子刘启立刻就察觉出了这山参炖汤的好处。
别的功效暂时还看不出来,但这提神的功效,对于他这样经常熬夜,一忙起来昼夜颠倒的皇帝,真是及时雨!
如此一来,以后或许就不用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审阅着奏疏了。
“回禀父皇,儿臣已经命家令汲黯去与真番王交涉了!”刘彻连忙邀功道。
“哦……”天子刘启点点头,摆摆手道:“那,这事情,就交给太子去办吧!”
在他看来,这山参既然带着一个山字,那肯定是山林之物,这山林之物,恐怕真番漫山遍野都是此物吧?
因此,大概不值什么钱,让太子去操办也好。
刘彻却是欣喜若狂。
这世界上什么买卖最来钱?
答案是垄断!
只要垄断了人参来源,那钱,还不滚滚而来?
与此同时,长乐宫中,窦太后吃完打着刘彻旗号献上的一盅鸡汤后,也点头赞道:“太子有心啦,这样的参汤,以后就多多给哀家备一些吧!”
她这样的老人,自然更能体会到参汤的好处!
第305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夜色渐渐深了。
刘彻的太子马车行驶在长安的大街上。
车窗外的长安夜景,繁华如星,无数的灯光闪烁,烛光摇曳。
尽管已经很累了,但刘彻还是强打着精神,让自己的状态保持完美。
马车,在一座宅院前停留了下来。
这是一栋在长安根本不算档次的宅子。
门口,甚至连个石狮子都没有摆。
刘彻下了马车,一阵北风吹过,他感觉身上有些冷,于是紧了紧衣裳。
“家上!”在这个略显寒酸的大门口,一个人影带着几个下人,迎上前来,跪下来叩首道:“臣父闻之家上来访,甚为高兴,命臣等在此恭迎!”
这人就是申屠嘉的长子申屠蔑,曾与刘彻有过一面之缘。
说起来,自从回长安以后,刘彻还是第一次来看望老丞相。
以前都是派汲黯、颜异或者张汤上门慰问。
想起来,刘彻都有些稍微脸红。
申屠蔑领着刘彻进府,一进门,刘彻就发现,整个申屠府邸都已经被打扫过一遍了,即使如此,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个堂堂的前丞相家里,寒酸成什么样了。
一路前行,刘彻看到的下人仆役,绝不超过十人。
基本上,整个府邸之中的下人总数可能不超过二十!
这样的家境,别说是堂堂汉家丞相,彻侯了!
就是长安周围的一个普通的地主之家,恐怕,也比申屠嘉家要强!
一切,刘彻常常听人说,老丞相清廉,不受贿,不贪财。
此刻见了,才真正相信。
但,莫名的,刘彻觉得心里一阵苦闷。
前世,申屠嘉死后,迅速人走茶凉,故安候这个名字从此沉沦,泯然众人。
刘彻环顾着这庭院内外。
他摇了摇头,叹道:“老丞相为江山社稷操劳一生,不该是这么个待遇!”
刘彻记得非常清楚。
这位老丞相是第一个挥刀砍向公款吃喝这个问题上的丞相。
去年,在其的建议下,皇帝老爹下诏,从今以后,所有公款吃喝的费用,全数自理。
不管是从中央下到地方考察的御史,还是路过某地的官员!
同时作为张苍的继任者,他是顶着上头皇帝的压力和下面官僚的抗拒,继续强力推行张苍的改革措施。
错非申屠嘉,张苍去职后,他所发明的那套基于数学基础的当政措施,可能就难以维系了。
更何况,这位老丞相,长久以来,就是刘彻的保护伞。
保护着刘彻撑过了最脆弱和最危险的一段时间。
这恩情,刘彻一直记在心中。
但这样一个两袖清风,一心为国的老臣,在史书上连个列传的位置都捞不到,只能附在张苍列传之中。
有关他的过往和历史,俱都埋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刘彻迈着沉重的步伐,在申屠蔑的引领下,来到申屠嘉的卧室。
“小子彻拜见老丞相!”一进门,刘彻就微微躬身,执晚辈之礼而拜。
卧于病榻之上的申屠嘉,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勉强在身边侍女的搀扶下,起来,强打精神,道:“家上万勿如此,折煞老臣了!”
刘彻起身,坐到申屠嘉身边,握着他的手,道:“老丞相且勿激动,躺着好好休息!”
此时的申屠嘉,已经再也没有了当初那个在朝堂上对晁错吹鼻子瞪眼睛,喊打喊杀的精神头了。
他现在萎靡的不成人形。
显然,中风结束了他的政治生命,也给他的健康和精神造成了不可逆的打击。
对于这样一个戎马半生,然后又身居丞相的老人来说,现在这样的情况,确实是一个比死还痛苦的局面!
后世多少天朝官员,当政之时,威风八面,一朝退休,一夜白头。
申屠嘉不贪财,但好名,喜热闹。
刘彻跟申屠嘉相处的久了,自然一眼看出他如今问题的所在。
对他来说,政治已经与他的生命成为一个共存的整体。
套句后世的话说,申屠嘉这样的人,生于政治,死于政治。
这从他看到刘彻到来后,就不顾一切的起来,就能看到出来。
因为,刘彻的到来,让他看到了重新在政坛上发挥影响力的机会。
甚至于,在刘彻坐到他身边后,他的精神就重新活跃了起来。
双眼之中更是充满了渴望。
就像老兵渴望着战场的硝烟一样。
刘彻握着申屠嘉的手,他自然清楚这些。
微微理了一下思路,刘彻道:“老丞相,孤这次来,是有疑问,想要请教老丞相!”
刘彻这话出口,他很明显的就感觉到,那个过去的老丞相又回来了。
只听得申屠嘉道:“家上但请说说看,老臣必定竭尽全力,为家上解惑!”
于是,刘彻就将楚王刘戊、自己的老爹还有晁错等等的怪异之处和他的不解的地方说了出来。
然后问道:“请老丞相教我,这个局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申屠嘉听完刘彻的讲述,嘿嘿的笑了起来。
然后,他看着刘彻低头道:“家上,若老臣这双眼睛还没瞎掉的话,那此事,十之八九,就是吴王所为了!”
“吴王刘濞?”刘彻疑惑了起来,刘濞远在吴国,手应该伸不了这么长吧?
申屠嘉却嘿嘿的笑了两声,道:“家上可知,钱能通神?”
他咧着嘴笑道:“吴王刘濞富甲天下,这关中贵卿之中,他的眼线不知道几何,甚至有人明目张胆的以其名义在关中活动,这一点老臣这个前丞相自然清楚的很,陛下也知道,晁错也明白!”
“所以,此事,绝非家上所想的那样……”申屠嘉低声地笑道:“晁错,老臣虽然不怎么喜欢,但老臣绝不相信,他敢在这种事情上矫诏,哪怕,是口头上的暗示和怂恿,他都没那个胆子,当今天子,也不是那种能容忍臣子玩这种小聪明的天子,若晁错敢那么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