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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各衙门则会在考举之后得到通过考举且填写了该衙门的士子名单。
换句话说,假如某个衙门太过热门,而该衙门分配的名额太少的话,那么,该衙门有权力在这些士子中进行择优选择,简单的说,就是这个衙门再组织一次考试。
至于那些在这个衙门的考试中被淘汰掉的人。
那就只能明年再来了!
至于某些不太热门的衙门,就不好意思了,也别挑挑拣拣了。
这也算是一个折中的方案吧。
对刘彻来说,能通过这样一个方案,就是巨大的胜利!
当然,胜利的背后,是数不清的妥协与利益交换。
譬如,刘彻为了让军队同意接受五百人的文职官员,刘彻与军队的将军们分别促膝长谈,或以笼络,或以说服,以天子之尊,亲自下场,才说服了那帮只看军功的将军们同意尝试一下。
而少府方面,刘彻则是承诺了绝不裁员,也不淘汰任何在任官员,才让少府安心下来。
这两个部门,还都是向来最忠诚的刘氏的系统。
将这个事情搞定,考举,就可以按时举行了。
在考举举行的前一天,刘彻再次下诏:朕闻王者治政,以便民为要,今世所行历法,以天干地支而行,百姓多有不便,其令:除诏书策文公函以外,俱以某年某月初一至三十而记,以便民记事!
这个事情,刘彻一直想干。
什么四月庚寅、甲子、辛卯一类的天干地支计日法,别说农民了。
刘彻这个皇帝要不是有王道专门提醒,他都会有弄混的时候。
而时节变化对于农业,至关重要。
像后来小猪让司马迁儿宽等人搞出来的太初历,最伟大的贡献,就是出现了二十四节气,从此农民有了简单通俗的播种收获指导。
而当今之世盛行的天干地支纪日,对老百姓来说,就有些太过于高大上了!
你想想看,大部分百姓连简单的算术都未必具备。
想要让他们每六十天轮一次时间,太过勉强了!
还是初一至三十,简单易懂。
同时,在另一方面,刘彻借着这个诏令的机会,宣布废止西周以来国家档案与文档用竹简记录和保存的历史,从今以后所有诏书和法令,都以白纸为载体,进行保存。
另外,刘彻还下诏鼓励官府使用白纸进行办公,除了某些确实需要以竹简进行保存和记录的事务外,其他一切公文往来,最好都用白纸。
当然,刘彻也清楚,想要将整个社会从竹简记录进化到全白纸办公,需要一定的时间和技术的积累——现在的白纸,还是有许多瑕疵的,譬如成本、纸张质量等方面。
但全纸质化,是未来必然的发展方向,就如同后世,电子化办公取代纸质办公一样,是大势所趋。
将这些事情处理完,时间就到了元德元年夏七月初六。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东方刚刚露出肚白。
长安城就醒了过来。
无数来自天下各地的士子们,纷纷起床,最后一次翻阅自己所温读的书简,将考试所用的各种物品准备好。
条件好的士子们,自然有着仆役下人和书童帮忙。
至于大多数自力更生的寒门士子,则是默默的收起自己的书简,将干粮放进包裹中。
朱买臣,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朱买臣在长安住了一个多月,靠着给人做工,搬运杂物甚至去工地上出卖汗水,在这长安城坚持了下来。
在长安的这些日子里,朱买臣除了为了生活所需外出工作外,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读书上。
“据说这次考举,只要能通过第二轮,就可以购买到许多过去我一直想读的书!”朱买臣握紧了拳头给自己加油着:“其中甚至有着《孙子兵法》《司马骧且兵法》这样的列侯世家传家之书,我这次若是能通过考举,买回那些宝书,朱氏今后数代有望!”
与朱买臣一样,大多数的寒门士子,此刻,都已经或多或少的听到了风声。
因此,他们明白,这次考举,不仅仅是改变他们自己人生的考举,甚至还将可能影响今后子孙的未来前途。
为了子孙后代,这些人发誓:一定要考中!
而贵族官宦子弟,就是另一个态度了。
严助就站在他父亲为他在长安准备的宅邸中凝视着远处的宫闱。
严助的父亲是严忌,乃是梁王刘武的亲信心腹,备受刘武看中。
但是,严助很清楚,他的父亲虽然表面上看似受到宠爱和信重,但实际上,每每午夜长谈,严助都能感觉到父亲的失落与失意——梁王只是将他父亲当成一个写诗作赋的文学之士来看待。
他父亲唯一能给梁王做的事情,也是写诗作赋。
这对于一个立志济世安邦,兼济天下的儒生来说,简直就是折磨,甚至是侮辱!
一腔抱负无人知,反而要跟街头卖艺的杂耍之士一样,为了取悦君王,绞尽脑汁,这样的生活,不是严助想要的。
严助今年才二十出头,他的世界,依然充满了理想与激情,他渴望着建功立业,将自己的名声,传播到五湖四海,做一个像管仲晏子一样的治世名臣。
致君饶舜上!
这几乎是每一个有着抱负的文艺青年必然的一个野望!
与之相反的,公孙弘却是略略有些忐忑。
来长安前,公孙弘觉得这次考举,自己是十拿九稳了。
可到了长安以后,他赫然发现。
天下英雄,并非只有他一人。
草莽之中更是潜藏着不知多少人杰!
他心里有些没有底气了。
万一这次考举,没能闯到第三轮怎么办?
岂非是要丢脸了?
更让公孙弘感到危险的是,在他隔壁,住着的是墨家的人!
他们也是来考举的!
自古儒墨不两立,墨家的学子,对公孙弘这个儒生,可是一直没给好脸色的。
错非,这些墨者是来参考,而非打架的,公孙弘真担心,自己可能被他们围殴——虽然公孙弘自认为自己的剑术和体魄都不错,但,当今之世,没有任何学派,能与墨家的人对打。
这帮家伙,可是能单枪匹马,在这个世界任何地方活下来的变态!
在这样的紧张不安的气氛之中,远处,未央宫北阙附近的武库大门缓缓的打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而出,与之相应的,各个被用于当成考场的校场,纷纷开始封闭。
长安各闾里的基层吏员,纷纷拿着锣鼓,在本闾里敲了起来,一边敲,一边喊着:“奉天子诏命:各参考士子,请有序前往相应的考场,凭内史与少府颁发的竹符入场考试,今日,将举行第一轮考举,所有士子,不可携带除笔墨外任何多余文具入内,每个考场,都有专人检查,凡发现有违规者,一律取消参考资格!”
第414章 考举(一)
辰时刚到,位于武库附近的一座考场的大门就被缓缓打开。
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站在大门两侧,明晃晃的刀枪足以震慑任何敢与在此生事的人或势力。
少府令岑迈就站在这考场的门口,看着已经排好队列的士子们。
“义都尉,时间到了,可以放行了!”岑迈轻声对站在他旁边的驸马都尉义纵说道。
这次考举,汉室朝廷实现了双保险负责制度。
即一个考场,分配一位九卿级别的大臣与一位两千石以上的武将。
假如考场出现舞弊、渎职或者其他重大事故,那这两位大臣,就都要鞠躬下台!
而在制度上一文一武相互监督和制约的设计,又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谁都玩不了花样,开不了后门。
武库的这个考场,就是由岑迈与义纵共同负责。
在多数人眼中,义纵被安排出来与岑迈一起负责这个考场的安全和秩序,其实就是当今天子玩的一个偷换概念的花样。
驸马都尉义纵经过这次考举与岑迈搭档,只要不出问题,那考举以后,其地位就将迅速接近九卿一级。
以后,外放当地方郡守,或者挂将军印出征,就有基础了。
不然,一般天子近臣外放,都是从郡丞或者都尉、校尉一级的武将起步。
不过,没有人对当今天子的这个决定有任何质疑。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培养忠于自己的嫡系,这是理所应当且正确无比的事情!
先帝上台,一年之内,就干掉了邓通,踹掉了张释之,闲置了卫绾,把晁错直接任命为内史,一步跳到九卿的位置上。
相比之下,今上的手段和步调比起先帝温和许多,也更容易为人接受。
正因如此,朝野才会对新君的许多政策调整予以默认甚至是支持!
而岑迈,正是新君这样作态下的得益者。
本来,他的少府令位置就不怎么稳,假如先帝现在还活着,恐怕,就要换人来当少府令了。
先帝驾崩后,岑迈本来连辞表都写好了——汉室大臣,一般都是很有骨气,很要面子的,通常,皇帝只需要稍稍暗示某个大臣,譬如“卿老矣”或者“卿当为天下表率”之类的话,那么这个大臣就会老老实实的上辞表,乞骸骨。
像北平侯张苍当年赖在丞相位置上,死活不肯递辞表的人,不仅仅皇帝会厌恶,就是舆论也会普遍予以谴责。
而岑迈自以为,自己一不是新君嫡系,二也没跟新君有什么特殊关系,少府这样重要的机构,新君必然要委任一个嫡系心腹来掌握。
结果,半年过去了,岑迈非但没有接到天子任何暗示他,给年轻人机会之类的话。
相反,他还因为领导少府配合墨家开发和研究水车、高炉以及其他技术有功,被天子降诏表彰,特许多萌一子为郎。
看样子,假如不出意外,岑迈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少府令任上退休了。
而在汉室,能在九卿任上安稳工作到致仕的,基本都可以成为元老勋臣中的一员,享受到特殊待遇,更可以令自己的子孙后代,享受自己的政治遗产。
也正因为这样,岑迈现在差不多算是所有九卿大臣中,对刘彻这个新君忠诚度最高的人!
一旁的义纵却不知道这些原因,他听了岑迈的话后,连忙拱手道:“小子晚辈,一切听岑公的!”
岑迈点点头,对左右命令道:“开始放行吧!让有司准备好发放试卷,还有,通知厨房,准备熬制绿豆粥与凉茶,天气这么热,一定要做好防暑准备,太医官也都要随时做好救人的准备!”
随着岑迈的命令,立即就有穿着各种品级官服的官员领命而去。
不得不说,少府确实是个奇葩。
这个只听皇帝命令的衙门,几乎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
有自己的军队、土地、税务部门、司法部门。
它能生产从农具到精密武器乃至于大型青铜礼器在内的所有人类现在可以生产的东西。
它还能完成从道路修建一直到城池建造的所有工程项目。
换句话说,即使汉室其他衙门都背叛了皇帝,但,只要少府还听命于皇帝本人,那么,皇帝照样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也是西汉皇帝强势的原因——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哥,那又怎样,只要少府与军队还听命,那么,哥就可以把一切推到重来。
此时,在岑迈的命令下,少府这个恐怖的机器,迅速的高效运转起来。
以少府的能量,供应和维持区区两千来号人的避暑用品以及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