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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向扮演政客的角色,面对四面楚歌的局面,六神无主,只有用三十六计中的上计,借督战为名,弃城过江,往北而逃。
其时孙传芳已自封浙苏闽皖赣五省联军总司令,派陈仪为第一军司令,谢鸿勋为第二军司令,卢香亭为第四军司令,周凤歧为第五军司令,自兼第三军司令。江宁既下,派他的两支嫡系部队沿津浦线,平行北进,不过任务不同。谢鸿勋专追奉军,卢香亭则在津浦线东侧,迎击张宗昌自济南派往安徽的白俄军。
原来杨宇霆一逃,姜登选在安徽亦站不住脚,坐了张宗昌所派的铁甲车,离开蚌埠,与韩麟春一起出关。张作霖得报大发雷霆,但杨宇霆在奉天所召集的军事会议上,另有番说词;由于在包头的西北边防督办冯玉祥与奉军已由暗斗趋向于明争,孙传芳自任五省联军总司令,在杭州调兵遣将时,即有冯玉祥的代表在座。奉军战线拉得太长,极为不利;所以他才急急撤回,保存实力,重新部署。张作霖接受了他的说法,重新拟订作战计划。
新计划以防御为主,决定由张宗昌来唱重头戏,针锋相对地,派他为直鲁苏皖防御总司令,姜登选为前敌总指挥,司令部设在徐州;所部直鲁军分为七军,先成立五军,张宗昌自兼第一军军长;第二军军长是老将施从滨,以毕庶澄为副;第三军军长孙宗先;第四军军长褚玉璞,第五军军长许琨。二、三两军,不是张宗昌的嫡系部队,因此指挥便有困难。
防御分作东、南、西三路,南路津浦线是重心,张宗昌派了他的白俄军会同施从滨第四十七旅改变番号的第二军担当正面,所遭遇的正是孙传芳的精锐,谢鸿勋、卢香亭两师,在蚌埠附近已布好了钳形攻势的阵地。施从滨的老弱残兵,自山东衮州、泰安一带,开到蚌埠,立足未稳,便为谢、卢两军自西南东三面猛攻,一战即溃,蚌埠失守。
白俄军原负有掩护第二军之责,但毫无联络,各自为政。出发之前,张宗昌除了搜集洋酒、活羊,大加犒赏以外,特别交代:“只要你们替我拚命打仗,一切由我负责。”因此白俄所到之处,犹如来了一群野兽,好淫烧杀,无恶不作;作战时赤膊上阵,左手抱酒瓶,右手端着上了刺刀的长枪冲锋,势如狂飚,因此孙军很吃了一些亏,有一团的副团长、营长阵亡,被活捉了五十多人,挖眼割耳,残忍无比。及至卢香亭大队开到,集中火力猛轰,一举歼灭白俄八百多人,活捉三百余人,孙军为了报仇,将这三百多人吊在树上,活活烧死。余众溃不成军,张宗昌赖以起家的白俄军,从此成为陈迹。
施从滨所部自蚌埠败后,整军再战,施从滨坐着铁甲车往来督阵;哪知谢鸿勋师的上官云相团,绕出蚌埠以北的固镇之后,拆毁铁路,断绝了施军的归路,卢香亭师的马葆珩团,在胜了白俄军后,往前猛冲,施从滨腹背受敌,急于突围,下令铁甲车往北急驶,到得固镇南面,横跨浍河的铁桥时,只见桥上挤满了徒步往北逃窜的部下;铁甲车若要通过,在铁轨上的士兵,不是被辗死,便是掉落桥下的滚滚黄流之中。施从演不忍如此,便命铁甲车改往南开。
走不到十里路,孙军马团,已经冲杀前来,于是铁甲车复又往北;其时上官云相率部往南袭击团镇,铁桥上的士兵正在进退不得之时,施从滨的铁甲车已加速开到,顿时血肉横飞、惨呼之声,惊天动地,等马团冲到时,只见好些官兵下肢被辗,上身犹在,极声哀呼:“给我一枪、给我一枪。”随军的文职人员,几曾见过这样的人间地狱,无不浑身发抖,痛哭失声。
但施从滨的铁甲车虽已过桥,却并未脱险,铁轨已拆到离固镇桥不远之处,当司机发觉情况不妙,急忙刹车时,由于速度过快,无法及时停止,铁甲车出轨倾覆,施从滨和他的随从,全部被俘。
“大家辛苦了!”须眉皆白的七十老将施从滨,还很友善地向敌军慰劳。
谢鸿勋倒亦待之以礼,派营长一员,护送施从滨到蚌埠,还写了一个报告给孙传芳,请求优待施从滨。
“孙联帅”的司令部已推进至蚌埠,部下打得很好,他便显得很悠闲,躺在司令部会客厅的大炕床上,自己在烧烟泡。施从滨一进去,向他立正敬礼,他身子都不动一下。
“施老,”孙传芳笑一笑说:“你不是来当安徽督军吗?马上上任去吧!”
原来杨宇霆、姜登选匆匆北走,留下来江苏、安徽两个督军缺,张作霖以此作为对张宗昌、施从滨的奖品。孙传芳的卫队长知道这是个暗号,将施从滨拉了出去,枪声两响,让他到阴间“上任”去了。
孙传芳得意忘形,随随便便就杀了战俘,他部下的高级将领,对此都表示不满,有的人甚至还说:他迟早会有报应。孙传芳事后亦颇悔轻率,勉强解释:这是杀鸡骇猴,给陈调元一个脸色看。至于有没有报应,他却并不放在心上。
孙传芳的联军,一直打到徐州以北,与山东交界之处,方始停止。一个多月的工夫,占领了上海与江苏、安徽两个省,自是踌躇满志;福建、江西等省,以及苏北的地方势力首脑,纷纷贺电祝捷。孙传芳除了—一复电至谢以外,并决定在江宁正式召开浙闽苏皖赣五省联军成立大会,会中决定了五省军政人事,孙传芳本人是五省联军总司令兼苏军总司令,韩国钧为江苏省长;卢香亭为浙军总司令,蔡朴为浙江省长;周荫人为闽军总司令,萨镇冰为福建省长;陈调元为皖军总司令兼安徽省长;邓如琢为赣军总司令,李定奎为江西省长。此外又“封”了一批镇守使,连清帮大字辈的张仁奎,亦当上了南通镇守使。一时弹冠相庆,将星闪耀,夫子庙的歌台酒家着实做了一笔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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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04东南形势的改变,以及泰军遭遇重大挫折,使得在岳阳楼饮酒赋诗的吴佩孚雄心复起。首要之着是获得孙传芳的支持,秘密派人去接头,反应相当良好。
原来孙传芳虽是王占元的部下,但自王占元为湖北人所驱逐,由吴佩孚接任两湖巡阅使以后,对孙传芳颇为器重,十一年冬天派他援问,就此起家。一则感恩图报;再则孙传芳崛起为五省雄长,但在北洋中的资格毕竟还浅,五省军队的总司令,亦非全为嫡系,能把吴佩孚捧出来,毕竟多一重保障。
其次接头福建的周荫人,得到的答复,更令人安慰,是“惟命是听”四字。有了这两方面的支持,吴佩孚便派人到湖北去征求萧耀南的意见;萧耀南特派二十五师师长陈嘉谟,到岳州去见吴佩孚传话。
“大帅要出山,尽管出山,不过暂时请不要到湖北来。”
“为什么?”吴佩孚很不高兴瞪眼问说。
“因为萧珩帅需要时间。”萧耀南字珩珊,他之需要时间意思是在湖北脚步尚未踏稳。
“我要出山自然是在湖北。”吴佩孚换了一副神色,“我问你,你私人对我出山,有什么意见。”
“大帅出山,我个人愿效犬马之劳。”
“好,你回去告诉珩珊,孙馨远、周荫人都拥护我,看他怎么说。”
陈嘉谟回去跟萧耀南商量,认为形势对吴佩孚有利,出山为不可避免之事。湖北的地盘,本来是吴佩孚的;而且第二次直奉战争,并未动员萧耀南,实力得以完全保存,现在亦应该为老长官效效劳了。
“江山本来是他的,他要断送也由他。”萧耀南终于发了迎吴出山的电报。
于是吴佩孚在岳州发出通电:“奉军深入,政象日非。孙馨帅兴师讨奉,坚请东行;福建周樾帅电称,惟命是听;湖北萧市帅率湖北全体将领电称,此次共伸大义,欲动人心,首资号召,拟请钧座出山,希早命驾等语。救国锄奸,岂容袖手,兹定于二十一日赴汉,特先奉闻。”
第二天就是十月二十一日,吴佩孚乘舰东下,萧耀南率领全省文武,在汉口码头上迎接,与上次吴佩孚过汉口时的情形,炎凉不同。迎入行辕开会,首先讨论名义,有人提议用“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吴佩孚还嫌十四省的范围太小,删去此三字,称为“讨贼联军总司令”,这个“贼”字指奉张,亦指为吴佩孚恨之切骨的冯玉祥。
这一支讨贼联军,由湖北、四川、贵州三省及一部分广西军队组成,共分十路。司令部的成员,十分煊赫,参谋长是日本士官第一名毕业,由日本天皇赐刀,以后又赴德国留学,公认为军事学权威的蒋方震;秘书长是当过广西省长的张其鍠;总参议更足壮吴的声势,是鼎鼎大名的章太炎;此外外交处长张志潭、交通处长高恩洪,都是总长级的人物。原来的参谋长张方严降为高参;杨云史屈居秘书帮办。如果吴佩孚讨贼成功,掌握政权,这个司令部立刻就可以改成军政府。
其时张作霖亦在积极作因应之中。他深知吴佩孚的“讨贼”,主要是对付倒戈的冯玉祥,而冯玉祥的国民军对奉军的威胁及敌意,日深一日。在打倒冯玉祥这个相同的目标之下,一旦采取讲和的手段,吴佩孚要他化敌为友,联合讨冯,是相当有把握的。因此,他的军事部署,表面对付吴佩孚的主力孙传芳,实际上却完全以冯玉祥为对象。
张作霖预备组织三个军团,以李景林为第一方面军军团长;张宗昌为第二方面军军团长;统率京榆驻军,亦即奉军全部精锐的是第三方面军,军团长自然是张学良,而“张不离郭、郭不离张”,副军团长非郭松龄莫属,这个军团预备改编为三个军,番号亦编好了,是第八、第九、第十;军长内定由姜登选、韩麟春、郭松龄担任。郭松龄其时在日本观操,张作霖急电召回。郭松龄一回到天津,随即称病住进义国医院。
原来郭松龄已经决定要倒戈了。郭松龄对张作霖之宠信杨宇霆,非常不满。郭杨势不两立,在奉军中是公开的秘密,但由于老帅的威望,少帅的感情,郭松龄一直隐忍未发,及至杨字霆将姜登选挤到了安徽,姜登选再一挤,把他的安徽督军挤掉了。如果杨宇霆能在江苏站住脚,倒也罢了;或者杨宇霆,卸甲丢盔,逃回关外,老帅加以惩处,也还能平服军心,谁知杨宇霆不但安然无恙,而且受宠如故,素来气量狭窄的郭松龄,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本来郭松龄虽与冯玉祥站在敌对的地位,但两家的眷属,却有往来。郭松龄的妻子韩淑秀出身燕京大学,而冯玉祥的妻子李德全亦在北京念书,与韩淑秀是旧识。两家“老爷”驻区相近,时有走动,所以郭松龄对冯玉祥的情况是相当了解的。
在日本观操时,国民军亦派有军官团,领队是韩复榘,跟奉军观操团,住在同一座旅馆,因此常有接触。郭松龄的亲信也是同学的高纪毅,知道郭的心事,极力建议郭冯合作。郭松龄接纳了建议,便由高纪毅跟韩复榘初步联络,获得有利的反应后,郭松龄才与韩复榘正式密谈。
在这次谈话中,郭松龄向韩复榘透露了一个秘密,奉军进攻国民军时,将由日本供应军火。郭松龄表示乞援外国,掀起内战,他们不赞成;如果奉军有进攻国民军的命令,他不会听从,甚至倒戈。
及至郭松龄接到召回的电报,向韩复榘重申前言。所以郭一动身,韩亦兼程回国,到包头向冯玉祥秘密报告。冯玉祥不肯相信,因为郭松龄跟张学良的关系太深,如说郭会倒戈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