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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再来的时候,我依然跟从他学习幻术,可是他仍然对自己的来历只字不提,在我问他是否知道我的出身的时候,他仍是沉默不语。
我用幻感玄知术感知他的记忆,我想我会再次出现雪天的纷乱,只是一片空白,可是我错了,我感觉到了无比的明朗,仿佛是明媚的春天。
蒙面人:
我在路过的时候遇到了他,我没想到世上真的有如此符合我的要求的人,我将让他继承我全部的幻术,成为我最得意的作品。
迎春花在微风中摇摆,散发出温暖的气息,鸟儿在枝头啁啾,唱着快乐的旋律。
这是我感知到的全部信息,十分简单明了,可是我不相信,因为我听到了他和介凡禅师在禅房的谈话。
他看着我,好像知道我在感知他的记忆。
一定是他制作了这些假的秘密来骗我,可是我不能再进一步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只能得到这些假象,因为他的法力比我高,我突破不了他的故意封存。
“主星暗淡,凶兆隐现,祸事将起,天下将乱。”
又一个月圆之夜里,他听我说了介凡禅师的偈语,念了一遍后,长久地肃立,直到最后飘然离去,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他黑色的身影在月色里飘忽不定,渐渐远去,隐入明亮的月光。
“回去吧,他不会再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介凡禅师已经站到了我的身后,提醒我。
“为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又这样搪塞我。
树林里,一只宿鸟被什么声音惊起,飞到空中,凄厉的鸣叫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回荡得很远很远。
介凡禅师问我:“你听到它在说什么?”
“它在说什么吗?我什么也听不出来。”我迷茫地回答。
介凡禅师说:“其实它是在说话的,可是人们听不懂。”
第二天,我在替紫衫劈柴的时候,又有一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也许就是昨晚的那只,它的叫声再次划破长空。
我问紫衫:“你知道它在说什么?”
紫衫摇摇头说:“我怎么能够听懂鸟儿的话。”
“鸟儿的话?那它们真的是在说话了?”
“应该是吧,可是人们听不懂。”
我呆呆地站住,我以为她会再次说我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可是她的回答竟然和介凡禅师差不多。
再一次看到那些穿黑衣服的人是好几天以后。我又到山下去找紫衫的时候,我看到又有一批人来到了,他们和上次来的人一样的打扮,黑色的衣服上镶嵌着紫色的条纹,我甚至以为是他们复活了。
我躲在树后,因为我看到在他们的对面还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紫色衣服的人,我记得这就是紫衫说过的,表示地位尊贵的颜色,他蒙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我发现他的眼睛竟然也是紫色的,闪闪发光。
那些黑衣人全部沉默在那里,盯着对面的蒙面人,一个个如临大敌,那个蒙面人把两只手慢慢合拢放在胸前,我很奇怪,难道他真是介凡禅师吗,不然为什么做出念佛的姿势来。
可是随即我就发现我错了,他又把两只手慢慢分开了,在他的两掌之间,出现了无数细小的紫色光点,如同点点繁星,而且在不停地飞旋着,仿佛那里就是一个缩小的夜空。
那些黑衣人好像想跑,可是又没有跑,脸上都露出绝望的神情来。
我刚刚叫了一声住手,那些在紫衣人掌中飞旋的光点已经化为一道道紫光,飞射出去,对面的黑衣人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紫色的血从细小的伤口中不停地流出来。
我知道自己的幻术绝对比不上这个人,可是我还是走了出来,我看着那些黑衣人,他们也和上次的人一样,就这样死了。
我责问那个人为什么在这里滥杀无辜,可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对我动手,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而去。
我上山告诉了介凡禅师,他还是没有吃惊,说:“该来的总要来的,你就再把他们葬了吧。”
我把他们埋在了他们的伙伴身边,我觉得他们一定是伙伴,我看着先前的那些坟茔,上面竟已经有些小草探出头来,我想,用不了多久,这些坟就会全部被草覆盖的,无论先前的还是现在新起的。
我又去找紫衫,我没有说我看到的杀人场面,我怕她会害怕,可是我想起了她说过的话,我就问她:“你说紫色的衣服是尊贵的象征,是地位高的人穿的,是吗?”
“是啊。”她回答说,“怎么了?你以为我骗你吗?”
我想着那个杀了那么多人的紫衣人,说:“当然不是,可是这些尊贵的人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人啊。”
紫衫说:“是啊,地位高不一定就是心地好的人。”
然后我又帮她劈柴担水,她在一边依在墙上看着我,等我干完了,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脸上满是安静,我想她是太累了吧。
我不知怎么就握住了她的手,她醒了过来,我说:“我能常和你待在一起吗?”
紫衫用力一摔,挣脱了我的手,说:“不可能的,你别乱想了。”
我很懊丧,看着紫衫去照顾她的父亲去了,我又独自在院子里劈着另外一大堆现在用不到的柴禾,我可以用我学到的幻术,凝出光刀,轻易地将木柴劈好,我也可以念动破字诀,让它们自己一块变成两块,两块变成四块,可是我不用,我就这样劈下去,仿佛是在发泄什么。
就因为紫衫的拒绝吗?
其实我并没有想得太多,我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比在山上快乐,我真的就把她当作我的妹妹了,可是她说不可能的。
走在回寺院的路上,我又在手上凝聚出紫色的光,我曾想如果我能够将光中的紫色取出来该多好,我就有明亮如阳光的光刀了,我还可以用这紫色给紫衫染一件真正的紫色衣衫。
我随手把光芒挥向一根树枝,树枝应手而断,幻术真是很好玩的。可是那个凶手用的也是幻术吧?他竟然用它来杀人。
回到桃源寺,我又听到了一片颂经声,我就让自己在颂经声中起伏。
一只鸟从寺院上空飞过,留下一路凄厉的叫声,我觉得庄重肃穆被划破了。
我问介凡禅师:“那是什么鸟,是不是那天晚上的那只?”
介凡禅师说:“是幽鸣鸟,以前这里从来没有的。”
“那么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灾难,它们从灾难中来。”
说完,他就走了,我看着他转身离去,幽鸣鸟的叫声在天空留下划痕。
它们从灾难中来,那么它们到的地方,是不是会发生灾难,听到它的叫声的人,是不是也会遇到灾难?
我看着我种的那丛菊花,它们已经开放了,我才知道原来已经到了秋天,在秋风中,菊花争先恐后地怒放,丝丝的花瓣向四方张开,可我却感到了一些萧索,我觉得今天真是很不顺利的。
我看到已经有叶子在风中飘落,然后在地上随着风打旋,发出哗哗的声音。
这是它们临死的挣扎和呻吟吗?
深秋的夜空更加寂寥,闪烁的群星还一如既往地守着它们的秘密。
介凡禅师总是肃立在夜空下,看着已经变换了方位的北斗星,可是他没有再次说起过那十六个字。
直到一天晚上,我再也忍不住,在寒夜里起来,和他一起站在夜空下,然后我听到他说,斗转星移,世事轮回,悲惨的一幕又要重演了。
“禅师,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他再次用微笑来回答我的提问时,我才知道他的笑容其实也不是神秘,而是悲哀,很深沉的悲哀。
就像那在抽屉中无声哭泣的十六个字。
我感觉到了将要来到的不祥,可是我又无法预测它和我有什么关系,无法预测是否会波及到紫衫,因为我从未学过观星象来预测世事。
“学了也只能知道些大概,而且未来的事情不可更改的。”散发着父亲味道的蒙面人在我提出要求后,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还说,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幸运。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他的话中也感觉到了悲哀和无奈。
第二天紫衫来找我,她让我在第二天和她一起去分发粥和馒头,看来她并没有怎么生气,还是和以前那样对我,这样就很好啊,我也没有别的企求,只要能这样下去就很好了。
“为什么要分发?”高兴之后我不解地问。
“因为有很多的难民。”
“难民?”
“是啊,逃难来的人,就像当初我和我爹。”
她说到这里停住了,我想她是想起了过去的伤心事。
“可是你们家里能有多少的粮食呢?”
“是不多,可是我还是要帮助他们,这里又没有什么富裕的人,甚至没有几户人家,我不帮谁帮?”
我看到紫衫在说这话时,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
“我还要他们在这里定居下来,开垦荒地呢。”她说。
我答应了她,和她一起为难民分发吃的东西,我站在一张大桌子的后面,给排队的人一人一个馒头,并且告诉他们不要急。
我看到队列里还有几个士兵,难道是因为战乱而起的灾难吗?这些士兵忍受不,也跑到这偏僻的地方来了。
等到那些士兵排到我的面前,我想问问他们怎么回事,可是其中的一个看到我,竟然扔下馒头就跑了,我问其他的士兵,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士兵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们说确实是起了战乱。
我想也许这就是介凡禅师说的将起的祸事了。
逃难的人很多,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一股脑地跑到了这里,不过我想跑去其他地方的也许更多。粮食不够,我还从寺里拿来了一些,也都分给了他们,可是我却遭到了寺里众人的非议,因为他们觉得在这战乱之年,粮食是最宝贵的,不能随便给别人。
我看着这些平时专心颂经的僧人,不知道该怎样辩解,然后介凡禅师把我叫到了他的禅房内。
“你还记得你来的时候外面是什么样子吗?”
我摇摇头,我当然不记得了。
介凡禅师说:“你不会记得,因为你那时什么也记不得。”
“现在你就下山去吧,也许你能找到以前的情景,映满天空的红。”
“映满天空的红?就像晚霞吗?”我问他,他没有回答,只是说:“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出身吗?也许你能找到你想找的人,而且天下将乱,这里也不是永远的平静之地。”
可是我还是觉得呆在寺里更好些,山下茫茫人海,我谁也不认识,我又到哪里去找我想见的人?既然他们抛弃了我,我又何必去追寻他们,就永远的没有关系吧,我就在这里,帮紫衫干活,如果我走了,谁来帮助她?
我说我不想走,可是介凡禅师说:“该走的总要走,该来的总要来的。”
是我该走吗?那么又是谁该来呢?
是不是灾祸?
那些难民已经说了,都是为了避战乱而来,那么是已经起了战争?
还是那些身穿镶着紫色条纹的黑色衣服的人?
我明白介凡禅师的话不可改变,我在一个深秋的早晨带着行囊,离开了桃源寺,离开了云涧山。
我看到紫衫还在她的家门口为那些灾民分发食物,我不知道她还有多少粮食可以维持。
我想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