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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一共发出去38份。周炳国数了数,房间里居然有38个人,也就是说,有一个人未经邀请就擅自来了。
由于是内部发函邀请,加之在公安局,也没人想过要给来的记者签到,所以分不清楚究竟谁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会不会是某个记者带着他的朋友一起来的?”明知道这个设想不可能出现,但我还是忍不住确认。
“不知道,但我认为可能性不大,”周炳国回答道,“这次发出去的邀请函说好是一人一座,他们都是老记者了,这点儿纪律性还是有的。”
要找出那个人来,自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但还是同样的问题,用什么办法比较合适。现在很难断定他就和此案有关。但在这个当口,怎么能让人不往那上面想。
“不知道多出来这个人的身份是什么,意图是什么?”周炳国提出了他的担忧,这事如果往最坏方面想的话,就没底了。
“现场人太多,房间太小,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警方就会很被动。”他接着说道。原本想通过观察,把嫌疑人圈出来,然后再隔离出来单独拿下,可现在多了一个藏在人群中,很有可能必须与他正面接触了。
“怎么办?”回到会议室之后,我们和闫磊碰了头,会议还在暂停中,记者们围成一圈在聊天,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去把还没下班的警察都叫下来,现在只能人海战术,一个个地盯住,然后再想办法,”周炳国建议道,“再去把老李叫来。”
老李莫名其妙地被安排了一些新任务,才发现原来今天的通气会还有另外的意图,顿时人紧张起来。身子像被人捅了一下肚子似的蜷了起来,我还在想这行为有些过了,不至于反应那么大吧。
我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说:“别紧张。”
老李回过头来,对我笑了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突然就定住了,冷汗开始往下淌。“不要相信任何人。”下午收到的那封信上写的就是这几个字。我看着老李,他正在做着准备工作,我没来得及消化这其中的蹊跷,上面的警察被喊了下来。
趁着老李在台上说话的当口,他们已经穿插到了记者中间,虽然这行动有些突兀,但还算顺利。
老李接着说:“麻烦各位把名片留下,我们好备案。”他边说着,边指指身边桌上的盒子。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所有记者都把名片交上来了。有个小姑娘,在老李的身边看着媒体名单,对比着名片上的单位。居然一个没少,收上来38张名片,而且和名单符合。
难道那个郊区的记者赶回来了?
闫磊正准备当场叫出他的名字,被周炳国拦住了。周炳国郑重地说:“先确认一下。”
小姑娘拨打了名单上郊区那个记者的手机,通了,房间里没有动静。然后小姑娘“喂”了两句,点了点头,挂了电话说道:“他没来,还在郊区,房间里的人是冒充的。”
周炳国皱皱眉头:“要把他找出来。”
警察还在自己的位置上待命,局面基本能够控制得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现场男记者的身上。我看着我范围里的一男一女,男的似乎还一无所知,看着手中刚做的笔记,我不敢懈怠。他时而抬头,然后挠挠头皮,突然一下站了起来,我就像惊弓之鸟紧张起来,顺着他的行踪把视线跟过去。视野里有人干扰了我的观察,老李走出了自己的位置,我的余光被他的影子带了一下,因为这个缘故,余光落在了另一个女记者的脸上。
我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正对我笑着,开始我还没在意,还定眼回过去一个表情以示招呼,她依然保持着笑容,我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她又眨了眨眼,我脸色大变,这个表情我见过。我刚要作出反应,却率先明白过来老李要做什么了,他已经预示过一切。
“别——”我还没叫出声,会议室里灯“刷”地一下灭了。
我的大脑在高速运转。那个女记者的表情我确认见到过,没错,树林子里的那具“尸体”,浑身泥浆,对我露出白牙。
她怎么在这里?从一开始,我们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男人身上,把女人忽略了,否则应该更早一些发现她的存在。
可毕竟还没有发现,为什么她要自己跳出来,暗示我她在这里呢?而就在如此紧要关头,老李为什么要把灯灭了?一连串的疑问像机关枪的子弹射过来,让我无从招架。
难道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行动?
我保持着镇定,由于这个会议室没有朝着户外的窗户,所以灯一灭,几乎一片昏暗。周围的人出现了小范围的骚乱。我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和人撞在一起的声音。
“大家不要乱!”有个声音喊着,大伙儿果然就不动了。要说还是记者群,基本的素质和应变能力还是有的。一有人出来引导,马上镇定下来。
我蜷着身子,保持战斗姿势,“咣当”,门不大不小地响了一声,我估计这事儿已经迟了。就在灯再次亮起的一瞬间,那个女人果然不在了。
“是她!”我大声叫着,所有人都看向了我。我想要跑出去,想想不对,转头去找老李,老李正死死地盯着我。
“谁?”周炳国走到我的身边。
我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我面朝着老李,没错,老李熄灯不是什么秘密行动,而是找机会让那个假装记者的女孩逃跑,老李和李舒然也是一伙的。一开始老李并不知晓我们通气会的真正目的,那个假记者来此的目的我们还不知道,但被我们发现现场多了一个人后,老李用了这个笨办法保住同伙,舍去了自己。
李舒然果然又因为大悬案出现了!
周炳国顺着我的视线看向老李。这要命的僵持就出现了。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对视的气场,很快就让他们把目光集中过来。无形中我们之间就像隔开了很大一块空地,周围的人都在围观,这不是个好现象,不动正是为了预谋该如何行动。
老李的身边还有两个女记者无辜地看着前后,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我紧盯着老李,往前走了两步,闫磊他们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虽然还不知缘由,可包围圈在慢慢缩小,老李侧了侧身子,我们集体停了停。
那两个傻妞终于嗅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刚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老李更大幅度地侧身,一把拿起桌上的剪刀,抓住其中一个矮个子记者,绕过她的脖子,抵住了要害。
“冷静点儿。”我叫着,把双手平放在前。
“全部往后,谁也不准出这个门!”他说道。
没有人出门,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可我知道,他是在给那个假记者争取逃跑的时间。
现在有一点是确认的。这个老李和李舒然是一伙的。这意味着李舒然团伙的能量无限,居然渗透到了警方内部。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所有人都傻了眼。记者们虽说见多识广,但也愣着不知所措。
“我们不动。”周炳国说道,他往前走了两步,老李的手在用力,有血从女记者雪白的脖子上渗出来。
这回周炳国真的不动了。老李挟持着女记者往后走,那里还有个小房间。我吃不准他的路子,那个房间里没有出口的。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行动。他刚进入房间,我转身对闫磊说:“林子里,林子里的那个女人刚刚就在现场。”
闫磊赶忙布置人追了出去,然后压着嗓子说:“把记者全都关房里去,这事儿没解决之前,谁也不许走出公安局的门,也不能外传。”
他拿起手机汇报,安排谈判专家、特警武警忙得不亦乐乎,还没空下来,屋里的电话响了。闫磊四处找,周炳国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桌上的电话。。电子书下载
闫磊接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听完之后,脸色很难看,他指指我:“提条件了,他只让你一个人进去。”
说实话,当时我很吃惊。为什么选的是我?但我立功心切,好奇心也重,没想那么多就逼着自己进去。
没过多久,现场就来了不少人,刚刚从市里赶回来的局长亲自挂帅督战,在小房间外面候着。临时作战指挥所被建立起来,一群人围在桌子前讨论策略。武警部队来了个神枪手,据说1000米内弹无虚发。可照现在的情形,有点儿用不上劲儿。老李进的房间很小,事实上只是个储物间。只有很小的一个气窗开在墙壁上方。神枪手被引到对面的楼上,用对讲机,把瞄准镜里观察到的情况反馈到指挥所。
“尽量把他引到桌子那边去。”局长对我说,“只有桌子那儿是有效射程。”他指着桌上简单画出来的储物间示意图上的右边。
“进门之后,他一定会要求你立刻关门的,届时你就和我们失去联系了。我们必须找到一个能够沟通的方式。”周炳国也在一旁预测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在有限的时间内,思考着可以沟通的方式。老李不会给我们很多时间,最多三分钟,三分钟之后,如果我还没有进入那个房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闫磊拍拍脑袋,冒出一个不算很好但最有可能实现的沟通方式。他想起来,局里有几把红色的手电筒,可以通过门底的缝隙,往里照射红色光线,来向我传递简单的信息。只不过这种方式只能单向沟通。也就是说,我只能依靠门缝底下微弱的红色光线来判断老李是否进入射程,然后我要做出反应,让狙击手行动。
“我觉得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留活口的好。”我把老李是李舒然的同伙的推论再次和局长说了一遍。
局长皱着眉头:“保证安全为主,能够活捉当然更好。”
我往前走着,武警跟在身后,我敲了敲门,门没锁,我深呼一口气,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把门关上。”
我刚进屋,他果然说到了这一点。
这个“战术”运用得很到位。老李也是警察,即使没出过外勤,耳濡目染地也把警察会的那些东西全看熟了。站在门附近那是找死,武警部队里有很多那种一招制敌的神人,躲避他们的唯一办法,就只有保持距离,老李挟持着那个女记者退在墙角,我毫无办法地转身,再把门带上。
这个储物间果然不大,只有20平方米不到,因为东西早些时候全被清空了,我看了看要把老李引过去的那个桌子,上面布满了灰尘,桌子的底下折叠着一块鲜红的地毯。也许是开什么庆典会议用的。
我有一些色彩心理学的皮毛常识,知道这不是个好现象。地毯的红色,是个刺激人情绪的颜色,对于高度紧张的绑架者,视野里长时间地出现红色,会增加其失控的概率。
我贴着墙角,往左走了几步,这是周炳国教我的,绑架者通常会选择直视警察,而且在空间中本能地保持最大距离的对角线,果然随着我的步伐,老李转动着身子,直到他自己感到位置不适,然后移动着脚步往桌子那边移了几步。
周炳国到底不是吃干饭的,这个实战再次证明了他一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小计谋明显有效用。“我要一辆车。”老李开口说话了。
我看着他,说:“你也是警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可能。”老李冷冷地看着我。
“从来没有过先例,外面那帮当官的不会在乎我们是死是活,我们全死光了,他们也不会受一点儿影响,但让你跑了,没准儿乌纱帽就丢了。你要是他们会选择怎么做?”我坚决地说。
老李沉默了,似乎在分析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