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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费工夫。原来要找的文件,全放在这儿呢。内部自查的档案,一定也在里面。我按照档案上的标题往下翻着,看到一个标题为“刑警队成员情况汇总”的纸袋。打开看了几页,是了,就是这玩意儿,我拿出手机,然后一页页往下找闫磊的名字。
时间差不多了,做坏事的时候,心总是跳得很快,那个小姑娘发现电话的诡计,很快就会回来,我面对着大门,眼睛一边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紧盯大门,耳朵还竖得直直的。翻到最后一页,也没发现闫磊的资料,我正琢磨着,这闫磊的怎么就没有呢,突然背后有人重重拍了我一下。
“你在干吗?”身后传来一个粗壮的男声。
我回过头看,一个中等个儿平头站在身后,皱眉看着我,脸熟,但我叫不出名字,好像是治安大队的。档案架高,且堆得密密麻麻,刚刚翻看查找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更深处还有一个正在查资料的人。
“我来找点儿东西。”我脸上堆起了笑,“吓人一跳,还当谁呢!”
他依然看我,似乎在等我说下去。“还不是那起案子,忙到现在,没个头绪,闫磊让我来把当年的资料调出来。”
“那应该是在最里面。”
“哦,是吗,难怪我找了半天没找到。”正说着话呢,那个姑娘气呼呼地回到了档案室。
我正好借此脱身,朝着门口走去:“回来了,帮我翻点儿资料。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姑娘气儿还没消:“别提了,不知道是我听错了,还是他们说错了,根本没人让我下去。”
“是啊?”我假装吃惊,“没准儿弄错了,也没准儿有男的暗恋你。”我边说边笑,这笑话很冷,他俩都无动于衷。
“什么事儿?”那个中年男人还在,我只得把闫磊让我来找资料的谎言再重复一遍。
“哦,等着。”姑娘没有深究,嘴里却在嘟囔着。她转身走了进去,消失在高高的档案架后面。中年男人也没有怀疑,冲着我笑笑,然后出了门。
姑娘的脸一直侧对着我,虽说不是故意监视,但我要是还想拿那内参估计挺玄。我得另外想个法子。
姑娘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牛皮纸信封走了出来,放在我的面前:“刚刚下去的时候他也不说。”
“啊?”我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我刚刚下去的时候碰着闫磊了,把我训了一顿,也没说要调档案的事儿。”
“没准儿他忙!”我伸手去接信封,打开来翻了几页。是了,就是当年警察调查的所有的资料,但是不全。“这是全部?”我问道。
“当然不是,这只是类似的目录,这案子上下都很重视,当年挺轰动,所以特地找人整理了文档,因为资料太多,所以还弄个索引之类的玩意儿,就是你手上拿的这个,要想具体了解细节,你看你要哪部分,我再进去拿,不过我也不是很熟,那时候我还没来。”
姑娘嘟嘟囔囔地解释着,我继续看着手上的资料,大部分已经有所了解了,这不是重点。
“你们查得怎么样了?”姑娘又问,“大伙儿都提心吊胆的,什么时候能破案?”
“不知道,现在还没什么头绪,”我实话实说,仍然低头假装在看资料,然后加了一句,“你怎么想?”
“什么我怎么想?”她好奇地看着我。
“对于这案子。”
“我能怎么想,我又不查案。”姑娘笑笑。
“我是说,关于局里在查刑警队的事儿,你怎么想?”我没绕圈子,直奔主题。
“有这事儿?”姑娘惊得不轻,这消息还没传到她这儿来。
“你不知道啊?”我欲擒故纵地反问过去,把她的胃口彻底吊起来了。
“我真不知道,”她显得有点儿担心,“怎么个意思,怀疑是刑警队里的人干的?”
“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刑警队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接下去肯定得把范围拉得更大,系统内部的。”我加重了语气。
“这么说,怀疑是自己人干的?不会吧?”姑娘嘴张得可以塞得进一个鸡蛋。
“万事皆有可能。”我心里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儿好笑,不过也很正常,起初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愣了好一会儿。
“谁?那多可怕,没准儿我和他还天天一起上下班?”
“没准儿还一起吃过饭。”我越说越玄乎,她已经被我蒙得差不多了,“你有怀疑人选没?”
“这事可不能瞎说。”姑娘还算冷静,压低着嗓子回答道。
“那也是,都是同事,就算不认识,但都是穿警服的,这也让人不舒服,照我看应该弄个匿名的举报电话。”
“弄这招也不妥,谁知道会传些什么东西,谁知道匿名电话里会瞎说些什么。”
我笑笑,决定更直接一点儿:“你觉得闫磊怎么样?”
“谁?”姑娘仰着脖子,差点儿没叫出来。
“闫磊。”
她紧皱眉头,盯着我仿佛是要确认我没在开玩笑,刚要说话,突然把视线停在我身后,我顿觉寒意乍起,回过头看,果然,闫磊正冷冰冰地盯着我。
我心想要命,也不知道闫磊在身后待了多久,听到多少。闫磊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那姑娘看到闫磊有点儿怕,站起身来:“东西已经给马路了。”
我心里一惊。闫磊脸部的肌肉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在迅速找措辞,以应对闫磊的问答。
不料闫磊什么都没有说,只“嗯”了一声,从我的手上拿过牛皮信纸,翻开看了看,表情严肃。我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过了一会儿,闫磊抬起头来,像是刚刚反应过来,对我说:“你怎么还不走?”
我吃不准他的路子,心里迅速地算计了一阵子,也想不出来他这样做的动机,但又不好问什么,只能赶紧出门。
回到刑警队,房间里很冷清。大部分人都在街上,周炳国坐在角落里抽烟,我走过去说了这事儿。周炳国抬头看我,仿佛是在他意料之中:“他已经知道你在查他了?”
“不知道,反正没拆穿。”
“小心点儿好。”他不以为然地对我说道。
这口气让我觉得周炳国坐着说话不腰疼,现在和闫磊正面交锋的是我,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我皱了皱眉头,周炳国明显感觉到了我的不快。
过了一会儿,周炳国又说话了:“我想还是把那几个成人用品的小老板叫过来,给他们做一次催眠。”
又过去了一天,到了倒数第三天。
闫磊把那几个卖成人用品的商人,全部叫到了局里,由周炳国牵头,做了一次催眠式的回忆。对于是否能够成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催眠对于个体的要求很不相同,有些人有效,有些人则无动于衷。
周炳国选择了单个催眠,虽说费时费力,但是效果远比小组催眠来得好。五个人被挨个安排进了市局刚刚布置起来的小房间里。
催眠用的房间,比较简单。周炳国坐在小房间里的椅子上,我则趴在房间的窗户外看热闹。
前三个都以失败告终,周炳国满头大汗地用了很多法子,音乐、语言,还有电影里常放的那种钟摆,都没起到什么效果。有个糙汉,还在那儿假寐,没两分钟就被周炳国识破了。那糙汉估计也没见过催眠,猎奇心理导致他居然还想多待一会儿,看看有啥新奇的事儿在自己身上发生,最后一脸不屑地走出门,临了还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狗屁玩意儿,一点儿不准。”
但到了第四人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说实话当时我也没有太大的兴致再趴在那儿往下看,两个糙老爷们儿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听轻音乐有什么好看的。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窗户外依然能隐约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的哗哗声,周炳国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什么,那个男人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开始还以为又失败了,仔细再一看,他眼睛还闭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催眠?
周炳国抬头看着他,嘴里在说:“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口很渴?”那男人没有说话,可连续地在往下咽唾沫,喉结一直嚅动着,仿佛真的很渴。又紧接着,我不知道周炳国说了些什么,那男人闭着眼睛乖乖地举起了上臂,时上时下,我想周炳国可能正在测试他是否真的进入催眠状态。
后来证明我的这个猜想还是准确的,那个男人身体前倾四十五度,像MJ跳机械舞似的摆出了一个奇异的姿态,我吓了一跳,浑身鸡皮疙瘩也起来了。没想到这玩意儿真是玄得很,还能控制人的生理机能。
这是五个男人中唯一进入状态的测试者,四十多岁,叫赵长顺,在周炳国的引导下,对其潜意识里的记忆作了一次梳理:
90年代中后期,西南地区的一个小城J市,天空是胶片电影里的那种颜色,昏黄、暧昧,毫不刺眼。在赵长顺的描述当中,这种感觉就像描述一部旧时的老电影。高耸的烟囱无时无刻不在冒着黑烟,底下的少年一脸煤灰,绕着烟囱玩耍。
一到夏季,空气里就充满了欲望的气息,满大街的大腿、胳膊混杂着男人汗味,和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肌肉晃动,总是让店里的生意陡然上升。
这是月头的周一或者周二,赵长顺照惯例批货进店,计生用品和各类情趣物,到了下午六点多钟,已经销售过半。这是个好现象,因为在销售高峰来临之前,就已经售出了大部分存货意味着今天又是一个收成日。
对于赵长顺的店来说,真正的黄金期是在晚上九点之后。他店的周围有一排小发廊,九点之后就会充斥着各色男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开这样的店,想生意不好都难。
赵长顺早早就吃饭了,买了半只白斩鸡和四瓶啤酒,晚上有场球赛,他边喝啤酒边吃鸡,也没有让钱包闲着,绿花花的钞票不断地涌进来,人生最大的快事莫过于此了。
七点多钟的时候,有个男人走了进来,周炳国暗示赵长顺这个男人叫老A。这个代号老A的男人三十岁不到,低着头走进来什么也没说,而是绕着货架转圈。赵长顺这生意时间做得长,多数人进来之后都低着头直奔主题,交钱取货,然后匆匆离去。
这个男人还有这个心思慢慢挑选,估计是个老油子,有些特殊需求。赵长顺没有理他,兀自喝着啤酒,进入了准备看球的状态。第一天如此的平淡无奇,那个男人在充气娃娃的货架前看了几眼,然后就走了。这是个憋坏了的男人,赵长顺没把这当回事,男女这事说开了就变得很正常,没点儿需求,谁往成人用品商店跑?
到了第二个礼拜,又是一周头上,仍然是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那个老A又来了,因为是第二次来,所以这次赵长顺对他印象还是有的,记得这是个中等个的男人,脸方方的,剃了个板寸头,在货架前摸了十分钟,赵长顺还是没有理他。这生意忽悠起来不合适,找不到好的措辞,两个大老爷们儿探讨充气娃娃有点儿不伦不类,与其如此,不如由着他自己慢慢挑。老A看了一会儿,又是什么都没买就走了。
这回赵长顺就有点儿恼火了,看着老A的背影出了店门,老A骑了辆破旧的三轮车,原来是个穷鬼,赵长顺心里想,充气娃娃不是什么高档货,但对于老A这样的人来说,到隔壁发廊动次真格的,远比这玩意儿实惠得多。
所以到了第三次,赵长顺就没什么好脸子给他看了,赵长顺在边上咳嗽,老A走到哪儿,他就一直站在一米之外的地方盯着,老A前脚离开原来的位置,赵长顺就上去重新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