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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看着罗璇,“其实当时我就是想把他弄死来着,他命大,刀断在他身体里了,要不我还要多捅几下!”
这话让我听着有些毛骨悚然。我清了清嗓子,“阿雪,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
阿雪拿起一段冒着火的木头,呼地吹了口气,接着在冒烟的木头上点了一支烟,又把木头递给了小先,示意我们都点着烟。他说:“我知道啊,我也不想活了!妹妹一直是我最亲的人。”
我点点头,“阿雪,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没?这行可不能长干啊!”
阿雪抽了口烟,动了动火,“我以前呢,不叫阿雪,我妹妹叫阿雪,我为了纪念她,也改名叫阿雪。这个字真好啊,我一直在四川,也没见过雪,但是我知道一个词叫平冤昭雪。唉,一个人不也是过一辈子!”
这段话让我对他大大产生了好感,我看了看乌黑的天空,原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阿雪的遭遇也算是人世间莫大的痛苦,这么个苦命的人做这个行业看来也不足为奇了。
阿雪刚要对我们说些什么,就被郑矮子叫去了。他前脚刚走,小先就伏在我耳朵边说:“珉哥,这人可是放出来的,咱们得小心啊!”
我笑了笑,“这个人有点意思,苦啊!”
水很快烧开了,我们泡了面,各自吃了起来。大晚上的,吃得全身热乎乎的,再加上晚风的吹拂,感觉有些惬意。还没等夜风将我身上的热汗全部吹干,就听车里的李昭爬了起来。他还谨慎地挂着眼罩,喊叫着:“郑哥,我能不能把眼罩去掉了啊?弟弟我头痛啊!”
阿雪帮着他摘掉了眼罩,似乎他很不适应亮光。看他的样子,跟我差不多。他说:“郑哥,咱们到了吗?我们这是在哪儿?”
郑矮子说:“嗯,算是到了。咱们在这儿过夜,明早就出发。你赶快去吃饭吧,阿雪,帮咱们这个小兄弟醒醒脑壳!”说罢,钻到一旁,不知道捣鼓什么去了。
我猜今晚是不会再有什么行动了,干脆叫了罗璇和小先钻进了一辆空车里,养起了神儿。郑矮子看见我们这样,似乎很生气,踢了踢我的脚,“弟娃,咱们可有言在先啊,带着你来是干活的,不是出来度假的。你就休息了,不太好吧?!”
我说:“郑哥,不是我不想干,实在是头痛啊!那个蒙汗药,喝得我到现在全身都无力啊!哎,小先,你过来扶扶我,咱们得帮人家郑哥啊,不然没钱拿啊!”
小先也病蔫蔫地过来,“珉……珉哥,咱们干吗?我也没劲啊!”
我扶着车门,“郑哥,我们该做些什么呀?”
郑矮子似乎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去把设备打包,明天要扛着走的!”
我大吃一惊,感情这坟地还不在这儿啊。我摸到车后一看,皮卡车后面的篷布里全是些铁家伙,连发电机、大风扇都带上了,真是大手笔啊。看来,真要有坟,也是个大坟哦。我一把拉住小先和罗璇的肩膀,“搬!”
小先疑惑地看着我。我说:“咱们逃不过去,见机行事!明天想省点力,都给我装软脚虾,重的叫李昭去搬!记着,离这发电机远点儿!”
我们用了不多时,就把车后的东西搬到了中间的空地。我走到正在吃泡面的郑矮子身边,“郑哥,我们没力气了,得去睡了,你慢慢吃啊!”
郑矮子蹲在一旁,没理我。我冲小先和罗璇喊了句:“走,睡觉!”
我们窝在皮卡车里,罗璇说:“今天白天那药喝了睡多了,现在睡不着了!”
我说:“小先、罗璇,你们俩放哨,看着窗外。我翻翻车里,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搞清这是什么地方?”
小先和罗璇立马各自守着一扇窗,我手脚麻利地打开车里的抽屉,仔细看着。结果,我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我刚把抽屉合上,小先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我赶忙装着睡着。车门开了,是阿雪。阿雪坐了进来,随即关上车门。我放松下来,要是换了另外两个人,怕是今晚真不好过了。我一下坐了起来,阿雪正好面对着我。我说:“阿雪哥,外面的东西不要人看着吗?”
阿雪吃了一惊,“你们还没睡啊?”
我说:“今天那药吃了邪门,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
阿雪说:“嗯,外面的东西没事儿!这荒郊野外的,没人来!”
我“哦”了一声,侧身躺好,“难受啊,不舒服!我们要在这鬼地方待几天啊?”
阿雪说:“不知道啊,我也第一次来这儿!”
我沉默了一下,试探地问:“阿雪哥,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阿雪愣了一下,“这个不能说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我说:“阿雪哥,跟你说个事儿,我们三个吧,第一次挖坟。唉,有些后悔了,想回去了,要是离南充近啊,我们都打算跑了!这次考试都没考,要是家里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骂我们呢!”
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他说起他妹妹也是大学生。我隐隐有种感觉,阿雪说不定以后可以帮我们了却郑矮子这一遭事儿。
阿雪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了句:“你们这些学生娃啊,就喜欢找刺激!唉——”
罗璇递给阿雪一支烟,我借着窗外的火光看着他的表情,可是却看不清楚。我想,这引子也差不多做够了,就说:“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阿雪哥,你多担待一点,兄弟三个就靠你了!”
阿雪突然看着我,“你们不是还有个学生娃吗?”
我说:“李昭啊?李昭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他想挖坟都想疯了!”
阿雪不作声了,好一会儿开始打起了呼噜,声音还有点响,以致我们三个忍无可忍,只得下车。怪不得郑矮子要阿雪来我们车里,敢情是他呼噜打得太厉害。
我看看四周,除了低沉的虫鸣外,风吹草地的沙沙声,就没了其他的声音,这不免让怕蛇的我有了一丝恐惧。外面除了我们三个,没有别人了。我们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不时地哈哈大笑,郑矮子似乎被我们吵到了,摇下车窗,吼了一句:“龟儿子,大晚上不睡觉闹锤子啊?”
我打了个哈哈,向小先和罗璇挤了挤眼睛,随即上了车。阿雪不知怎么又不打呼噜了,我们很快就相继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6点,我们都被叫醒了。我昨晚怕是凌晨1点才睡着,只觉全身隐隐酸痛。我活动了下肩膀,感觉四周充满着阴冷的空气。我搓搓手,发现昨夜的火堆也已烧尽,木头已经变得潮湿无比,这倒让我有些怕冷起来。
郑矮子给每人一块压缩饼干,外加一杯温水,这水还是车里的暖瓶里的。我迫不及待地吃了下去,感觉才算缓过劲儿来。
郑矮子说:“我们要翻到山背后去!东西多,每个人就辛苦一下啊!我的人搬发电机,剩下的也必须全部带上,珉儿,就看你的了!”
我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一想就明白了,这发电机算是这里面最贵的器材,而且也是挖坟后必须用的东西,一旦损坏,想继续挖坟怕是都有些不可能了,这倒让我暗中想出了个美妙的计划。
我吃力地扛起大风扇,手里拿着一把兵工铲,冲小先和罗璇眨眨眼,他们马上心领神会,去搬了些轻便点的东西,往前走去。等李昭反应过来,那些什么洛阳铲、铁锹之类的东西就一股脑儿地属于他的了。
李昭看着我们,“珉哥,我……我这东西有点多啊,我怕我……”
我说:“大老爷们,怕什么,到山上背不动了,兄弟们和你换!”心里却道:“谁和你换谁脑壳抽风,活该!”
爬山算是开始了,我们沿着山脚下开始爬坡。这是我急于做的事儿,因为我想知道我们是在哪儿,是个什么情况,我不喜欢对周围一无所知,任人摆布。
山很高,站在山脚下,抬着头看都不确定看到的是不是山顶,看得让人还没怎么开始走就感觉遥不可及。李昭走在最后,比我们三个还能拖时间,半个小时连下山腰都没上去。我们停下来好几次,就等他呢,以至于最后我和小先分别帮他分担了一些装备,他还是在最后磨磨唧唧的。不过,我发现他好像并不是真的累,而是故意拖慢了前进速度,几次我过去吼他,要不是旁边有人,早踢他了。看他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有些微微疑惑。
我下定决心,冲前面吼了一句:“我去后面带他走,你们走快些,做好记号啊,不行就喊一嗓子!”
这倒遂了郑矮子的心愿,他招呼了人就往前走。我把小先和罗璇也支开,李昭向来害怕这两个人。我走在他身边,也不理他,只是催他快走。
终于,别人似乎都消失在了前方的山路上,李昭停了下来。我心里一下防备起来,嘀咕着,这小子该不会想报仇吧,还弄个各个击破?
李昭说:“珉哥,其实你一直误会我了!”
我停了下来,直起腰,手里拿着大风扇,“你说啥?”
李昭擦擦汗,扶了扶眼镜,“珉哥,我就是想让咱们兄弟聚在一起,以前是我不对,现在我知道了!”
我皱着眉,盯着他,这话不免让我心里有些触动。我说:“是吗?”
李昭用力地点点头,“珉哥,咱们兄弟和郑哥他们不一样,他们……他们算是道上的,咱们不一样,咱们发财现在得靠他,以后咱们兄弟还是得单干啊!”
这一席话,让我的心一下冷到了底。我笑了笑,“兄弟,你也误会我了。其实吧,我真的不想来,上次在警察局里,我已经心灰意冷了,害怕了!唉,收手吧,李昭。这行不是你我能玩下去的!”
李昭看看我,“珉哥,我就想做一次,能发财就好!真的,就一笔!我也不想把脑袋挂在坟里啊。”
我抱了抱大风扇,转身往上走,“那这一次就是你收手的时候啊!”
李昭跟上我,“珉哥,这不一样,你也看到了,咱们能有几成钱拿?而且,卖多少,你也不知道啊!”
我看着他,“我觉得郑哥人不错啊!”
李昭看着我,“珉哥,咱们也就是用用他,跟着学点东西。你脑壳机灵,咱们多学,跟两次之后,咱单干!和他这种人在一起久了,准没好结果!”
我说:“郑哥对我们暂时还不错的,你不能把人想坏了啊!”
李昭看看我,“珉哥,要不咱们这次把他的货全部黑掉?你敢不敢?”
我大吃一惊,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李昭扶了扶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个水瓶子。我说:“这是啥?”
李昭说:“昨天咱们喝的什么?!”
我有些结巴,“这是蒙汗……药水?”
李昭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是!我的脑壳到现在都很痛!”
我说:“你要干吗?”
李昭看看我,“咱们帮着挖,之后上来把他们弄晕,让他们到下面陪葬,东西咱们拿!”
我大吃一惊,“你疯了吗,这可是谋杀啊!”
李昭紧跟着上前一步,“珉哥,小声一点,你干不干?”
我看看他,“兄弟,你跟我说的,我就当没听到。这可是人命关天啊,一旦被查到,那可是一命抵一命啊!”
李昭支吾了一声,马上笑着说:“哈哈,珉哥,我逗你的!我连蚂蚁都不敢踩,哪敢杀人啊!”
我心里很明白,这小子没开玩笑,这下,这次挖坟又变得更复杂了。这小子别是会对我下黑手吧?我算是知道这小子的险恶计划了,我真想象不出,一个大学生,居然能起杀心,这需要什么样的勇气?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入了魔道了吧。我马上说:“兄弟,我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