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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司机丧生一案。你的汽车残骸自会有人搪塞过去,还有,”他带着责备的眼光看着邦德,“发现了一支长枪筒的科尔特手枪。还有军需部,瓦兰斯昨天不得不派更多的人去帮着清理厄布里街上的那个房子。当然,整个情形都象在冒险。谎言编得再圆总归是谎言。但还有什么选择呢?找德国人的麻烦?对俄国人开战?大西洋两岸的许多人都很乐意找一个借口。”
局长停了一下,用火柴把烟斗点燃。“如果这些解释能使公众满意,”
他略为思考后继续说,“这件事反过来对我们也有好处。我们一直需要一艘他们的高速潜艇作研究。能找到他们原子弹的线索我们也颇感高兴。俄国人知道他们的冒险失败了,马林科夫的政权掌不稳了。也就是说克里姆林宫将会发生另一次政变。至于德国人,嗯,我们大家都知道有不少的纳粹分子隐藏下来,这一事实将使议会更加谨慎地对待德国重整军备的问题。对我个人的小小收获,”他苦笑一下,“今后瓦兰斯的安全工作和我的那个工作也就轻松些了。这些政客们意识到原子时代出现了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可怕的破坏分子——带着沉重皮箱的小人物。”
“报纸会报道这事吗?”邦德疑惑地问。
局长耸耸肩。“首相今天早晨会见了编辑们,”他划燃另一根火柴点着烟斗,“我想他已侥幸对付过去了。如果以后谣言再次出现,他恐怕还得接见他们,并说出一些事情真相。他们当然不会罢休。当记者的总会对重要的事情追根溯源。现在必须争取时间,避免有人闹事。眼下,人人都为‘探月’号感到自豪,他们还没去仔细了解出了什么差错。”局长办公桌上的传呼器发出蜂鸣声,红光一闪一闪的。局长拿起单耳听筒,俯身过去,“喂?”停了一会儿,“请接议会。”他从放着四部电话的电话架上拿起了一只白色的听筒。
“是,”局长说道,“请讲。”没有声音。“是,先生,已接通。”他按下他的保密器按扭开关,把听筒紧紧凑到耳边,没有一点声音漏出来。停了稍长一会儿,局长左手拿着烟头吸着,然后又取下,“我没意见,先生。”
又停顿了一会儿,“我为我的手下感到自豪,他本人也很自豪。是的,先生,他们一贯如此。”局长皱皱眉头,“如果你允许我这样说的话,先生,我想那不太明智。”略一停,局长的脸色明朗起来。“谢谢您,先生。当然,瓦兰斯没有遇到相同的问题。那是他起码该得到的。”又是间歇,“我明白,会解决的。”间歇,“你心地真好,先生。”
局长把白色听筒放回电话架上,保密器按钮喀嚓一声回到了普通通话的位置。
局长盯着电话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对刚才的通话还有些疑惑不解。尔后他把座椅转离桌子,双眼望着窗外思索着。
房间里一片沉寂。邦德坐在椅子上活动着身子,使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
星期一见过的那只鸽子,或许是另外一只,又飞到窗台上来,拍打着翅膀,翘着尾巴,在窗台上走来走去,咕咕地叫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它又振翅朝着公园的树林飞去。远处,传来各种车辆使人昏昏欲睡的沉闷声。
邦德想到,几乎一切都平静下来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真是万幸。要不是因为一个为满足其强烈的占有欲而在牌桌上大肆行骗的人;要不是局长同意帮助老朋友;要不是邦德隐约记住了那个牌骗子的几次教训;要不是加娜·布兰德和瓦兰斯谨慎从事;要不是加娜·布兰德记住了那串数字;要不是整个事件中那些细枝末节和机遇,伦敦城已成为一片废墟。
局长把椅子转过来,椅子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
邦德凝视着桌子对面那双深沉的眼睛上。
“是首相来电,”局长声音沙哑,“他说他想让你和加娜·布兰德暂时离开这个国家。”局长低下眼光,呆滞地盯着烟斗。“你们明天下午就得动身。现在这种情况下,能认出你们的人太多,看到你们他们可能会有许多猜测。你们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费用不限制,可以带任何你们喜欢的货币,我马上通知出纳。暂躲一个月。那姑娘明天上午十一点在国会有个约会,去领乔治十字勋章。当然,不会立即公布此事的。我希望以后能见到她,她到时一定会更棒。事实上,”他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使人捉摸不定,“首相也想为你颁奖,但他忘了我们不象瓦兰斯他们,是不能暴露身份的。所以他让我转达他对你的谢意,夸奖了我们这个情报局,他真好。”
局长笑了笑,很快露出了快活热情的神色。邦德也笑了笑,他已经明白局长的意思了。
邦德知道应该告辞。他站起来,“非常感谢您,先生。我为那位姑娘感到高兴。”
“好了,就这样。”局长带着一种打发人的口气说,“嗯,那就一个月后再见。啊,顺便说一句,”他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先回到你的办公室。
那儿有一样我给你的东西,一件小小的纪念品。”
詹姆斯·邦德乘电梯下去,一拐一跛地向他的办公室走去。当他穿过内室门的时候,看到秘书正在他桌子旁边的那张桌子上整理一些文件。
“008 回来了吗?”他问。
“回来了,”她愉快地笑着回答,“不过,他今晚又要乘飞机出去执行任务。”
“嗯,我很高兴你将会有新的搭档。我也要出去了。”
她在他脸上打量了一阵,“啊,看来你确实需要休息一阵。”“是的。”
邦德说,“一个月的流放。”他想起了加娜·布兰德,“也可能是一个纯粹的休假。有我的什么东西吗?”
“你的新车在楼下,我已经看过了。司机说你曾吩咐今早试试车。车看起来很漂亮。哦,这儿还有一包从局长办公室送来的东西。要我打开吗?”
“当然,打开吧。”
他坐在自己的桌前,看了看手表,五点。
他感到很疲乏。他知道这种疲乏感短时间内消除不了。这已是老毛病了。
每当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在经历了多日紧张和恐惧之后,他都会有这些不适反应。
他的秘书搬来两个看来很沉的硬纸盒,把它们放到他的桌上。邦德打开上面的盒子。当他看到防水纸的时候,已知道是什么了。盒子里面有一张卡片,他把它取出来,上面是局长用绿色墨水写的字迹:“你可能会需要它们。”
卡片上没有签名。
邦德打开防水纸,拿出一支崭新发亮的布莱特手枪。这确是一件纪念品,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件时时令他回忆起险事的提醒物。他耸耸肩,把枪放进衣服里面的枪套上,艰难地站了起来。
“另外一个盒子里还有一支长枪筒的科尔特式手枪。”他对秘书说,“保
管好,我回来后还要到靶场去试试枪。”他向房门走去,说,“再见,丽尔。
代我问候008 ,并转告他多关照你。我将到法国去。法国站有地址,但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能找我联系。”
她对他笑了笑,问,“对一个被流放的人来说怎样才算是紧急的情况?”
邦德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所有打桥牌的邀请。”
他一拐一拐地走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门外停着一辆1953 年的敞篷车,奶油色,一尘不染,光亮照人。当他从车门旁笨拙地爬进车时,深蓝色的座垫发出嘶嘶声,显得很豪华。半小时后,试车手帮他在雀巢大道和安妮女王大门的角上下了车。“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可快点。我还可调一调,超过一百公里。”
“不必了,快车容易出事情,”邦德说。
试车司机咧嘴笑了,“别担心,先生。小事一桩,轻松得很。”邦德笑着答道,“不是天天都轻松的。再见。”
邦德柱着拐杖,慢慢走过阳光下满是尘土的露天酒吧,来到公园里。
他在一条面向湖心岛的长凳上坐下,掏出烟盒,点上一支香烟,看看表,差五分钟六点。加娜马上就要到了。她是很守时的,他心里想着。邦德已经预订了晚餐。然后呢?先订一个内容丰富的计划。她喜欢什么?曾到过什么地方?乐意去哪里?德国?法国?意大利?还是先去法国吧。尽可能在第一天夜里离开加来海峡,在法国乡村的农家美餐一顿,然后尽快到达卢瓦尔,在沿河两岸的某个小村落呆上几天。然后慢慢地向南,一直沿着西边的公路,避开尘世的喧嚣和现代化的生活,慢慢考查。邦德的思路停了下来。嗯,考查?考查什么?考查那女孩子?“詹姆斯。”
清脆、响亮的女高音,似乎有点神经质了。这不是他所期望的声音。他仰起头,望着她。她正站在离他几英尺远的地方。邦德注意到她戴着一顶外形精巧的贝雷帽,看上去心情激动,神秘莫测。他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亲切地和她握手。
她舒展了一下身子,没有坐下。
“我希望你明天去那儿,詹姆斯。”她看着他,目光很温柔,但又有点难以捉摸,他想。
邦德微笑着说,“明天早上还是明天晚上?”
“别胡思乱想。”她笑着,脸红了。“我是指国会。”
“以后你打算做什么?”邦德问。
他端详地着她,似凝视,似痴望,似迷惘,又似他曾用过的那种“莫菲”
的目光——从眼睛中,一直窥视到对方的心底。
加娜没有说话,也回望着邦德。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怅然所失的神情。接着她把视线偏向邦德的一侧,越过他的肩头,望着很远的地方。她从他肩上望过去。邦德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去,看见一百码外有一个高个年轻人,留着很帅的短发,正背着他们闲逛消磨时间。邦德转过身来,加娜·布兰德的目光正视着他。
“我和他就要结婚了,”她平静地说,“明天下午。”看来似乎不需要别的解释。“他是维万探长。”
“哦,我明白了。”邦德笑得很勉强。
他们的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陷入了沉默。
邦德感到很突然,也很失望。然而他也明白,自己确实不应再期望别的什么。的确,他与她共过患难,但仅此而已。他凭什么要她成为自己情同意合的伴侣?
邦德耸耸肩膀以转移这失意的痛苦,失意的痛苦远远压倒了成功的喜悦。他象站在一条死亡线上,他必须离开这两个年轻人,把他冰冷的心放到别处去。没有后悔,不需要虚伪的多愁善感。他必须扮演一个她所希望的角色,一个世上少有的硬汉,一个特工,一个影子。她依然凝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微笑和谅解。她确实不想伤害他。虽然自己喜欢他,但她不希望再受到什么刺激。她精神上的痛苦已达到饱和,只想平平静静地轻松一下。
邦德缓缓地抬起头,温和地对她微笑,“我真妒忌。”他说,“老实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我已经为你明晚另作了安排。”她报以感激的微笑,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打破了。
“说说你的计划好吗?”她问。
“我本想把你带到法国的农家去。在美妙的晚餐后,我们实地去看看他们所说的会尖叫的玫瑰,看看是否确有其事。”
她笑了,笑出了声音,“我很遗憾不能遵命了。不过要做的事还很多。”
“是啊,我想也是。”邦德说,“好吧,再见了,加娜。”他伸出手去。
“再见,詹姆斯。”
他最后一次握了握她的手,然后两人各自转身离去,走向各自不同生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