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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什么?”司马问。
方纯走过来,掀开酒罐上的泥封,一股烈酒的浓香扑面而来。酒罐旁边放着一摞青瓷小碗,她一手摆碗,一手倒酒,连倒了七碗。
“广告上说,人头马一开,好运自然来。二位,为什么不喝杯吉祥酒呢?能从地底脱险逃生,是何等的好运气啊!我其实很希望能沾你们一点光,多走几步好运,心想事成,马到成功的。”司马对两人的冷淡并不着恼。
方纯冷笑:“走江湖的人,只信中国老话,不信洋酒广告。老话说,七上,八下。喝了这七碗酒,我们就能摆脱晦气,重拾好运了。”
她把酒碗一一递给叶天,叶天一言不发地仰头喝下。
司马微笑着注视着两人,忽然发出一声长叹。
叶天向那个外国人望了一眼,冷冷地一笑:“司马,你是盗墓界的大行家,怎么会带这么一个生手进入地下?他身上的雪茄味,简直就是追踪者的路标,不用看,只用鼻子闻,就能找到这里来。”
按照雪茄的质地、价格评估,普通人根本抽不起,这个故意遮挡面目的外国人肯定来头不小。
经历过地下连环诡变之后,叶天有些倦了,此刻最需要的是一条柔软温暖的睡袋。
方纯取下一根烤叉,摘下上面的一条雁腿,递给叶天。
叶天毫不客气地大口咬下去,司马没有说错,雁腿果然香气扑鼻。
“如果方便,给我们两条鸭绒睡袋。如果不方便,就放我们回小落水村去,休息够了再谈。”方纯代替叶天说出了心里话。
司马挥了挥手:“好好,方小姐说话,一句顶一万句,稍后兄弟就派人护送你们回小落水村去。但是,离开之前,我有几个问题必须要问一下叶先生。”
叶天停止咀嚼,头也不回地向身后一指:“司马,如果司空摘星对你还有点利用价值的话,就让人救他出来。否则,他就完了。”
司马反问:“救他?叶先生,他是你的好朋友,为什么你不去救?”
叶天冷笑:“废话,他是给你干活的,你不管谁管?”
司马耸了耸肩:“那就算了,反正司空摘星已经被我利用完了,死就死吧,省的手脚不干净,老是给大家添麻烦。”
洞口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不见其他人出来。
钻石已经变成了吸铁石,把那些被贪婪烧红了眼睛的人全都吸住。但是,地底有多危险,不言自明。
“看,多美的夜色啊!如果这时候有点萨克斯音乐,简直就是完美享受。方小姐,你说呢?”司马张开双臂,仿佛要把无边的山景拥入怀中。
“啪”,他打了个响指,某个角落里居然真的响起了萨克斯音乐,吹的是曾经风靡中国大陆的那支《茉莉花》,吹奏者则是著名的萨克斯大师肯尼基。
湖水、山林、篝火野营、烧烤晚餐,再加上恰如其分的萨克斯音乐,的确是泸沽湖旅游者们梦寐以求的美妙场景。司马摇摆身体打着节拍,似乎已经沉浸在身心愉悦的音乐享受之中。
叶天和方纯不停地吃东西,对司马的自娱自乐并不回应。
“咳咳”,那外国人捂住嘴低声咳嗽起来。
叶天停手,耳垂紧张地跳动了几下,仔细分辨对方的声音。
“从咳嗽声里可知,阁下的身体很虚弱,肺脏、脾脏全都受到严重的湿气损伤,通常只有长年累月在地底劳作的矿工才会这样。但是,看你的气势,绝不会是寄人篱下者。在黑夜里还戴着墨镜的人,除了真正的盲者,就是眼神能够暴露真实身份者。我猜,你眼中一定充满杀气,唯有那样的人,才配得上跟北狼司马同行,就像江湖中人常说的,虎豹配豺狼。”方纯明白叶天在做什么,立刻开口,要引对方说话,给叶天更多辨别的机会。
外国人咧嘴笑了笑,低头拿起几根树枝,丢进火堆里。
他的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钻戒,映着火蛇,熠熠生光。
“不用套他的话了,他是江湖上的老油条,足够做我们的师父。”司马嬉笑起来。
方纯冷笑:“能闻风赶到泸沽湖的,都是老油条。可是,老油条也不是九命猫,总归只有一条命,该死的时候,谁都躲不过,就像我们带出来的裴鹊那样。”
裴鹊的盗墓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却寂寞地死于山腹之内,简直就是失败者的最生动例子。
司马大笑:“我就知道,除了你和叶天,别人都没有那样的胆识和见识,能深入绝境,把他弄出来。司空摘星虽然是号称神偷之王,个人素质却是非常低下,最容易临阵退缩,无功而返。好了,裴鹊的遗体搞到手,我的泸沽湖之行就可以划上圆满的句号了。”
“啪、啪”,那外国人轻轻拍了拍手,表示赞同北狼司马的话。
叶天脸上突然有了笑容,因为他从对方的动作上,看破了对方的身份。
“你认出我了。”那外国人绝不是庸手,眼神敏锐之极,连叶天脸上的细微表情也捕捉到了。
“他不过是在使诈!”方纯微微一笑。
外国人先是错愕,后是恼火,明白了方纯的意思。
原来,叶天的微笑也是一计,让外国人错误地以为拍手动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只好开口承认。当他开口时,才是叶天真正看穿谜底的时候。
叶天点点头,但没再开口,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啃着剩下一小半的雁腿。
外国人沉默了一会儿,感慨地点点头:“海东青,你果然厉害。像你这样的天才,海豹突击队全部队员里挑不出五个以上。放走了你,也许是五角大楼的双倍损失,失去了绝顶高手,却多了一个致命敌人。”
没有人应声,司马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深深地望着叶天。如果眼神也能杀人,他早就把叶天杀死十七八遍了。
蓦地,有人从树林里飞快地跑出来,赶到司马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司马冷笑:“好吧,引他们进地下,然后准备引爆,让这些日本忍者给超级武器做陪葬。”
那人露出愕然的表情:“可是,我们还有些兄弟在里面,是不是等他们撤出来再引爆?”
司马摇摇头:“他们出不来了,任何被钻石迷失本性的人只要靠近那个大熔炉,都无法压制住贪心,捡一块还要捡十块,捡十块还要捡百块,恨不得背几麻袋钻石出来才甘心。最后,不是死于地火,就是死于怪物之口——司空,你说是不是这样?”
他的最后一句,竟然是对着旁边的一大堆半人高的茅草说的。
茅草颤动了一阵,吃得满嘴流油的司空摘星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手拎着半只烤野兔,一手抓着一条兔腿。
“还好我脑子灵活,只捡了五块钻石就逃上来了,你那些兄弟,正好做我的挡箭牌。这次行动,真是亏大了,没赚什么钱,反倒差点把命搭上。而且呀,还被你们这些人在背后笑话,把我当成利用完就甩的破烂货。司马、叶天、方纯,我算认识到你们的真面目了,从今往后……”他咬了一大口兔肉,含混不清地接着说,“先给钱,再干活;不给钱,免谈。干什么活就什么价钱,绝对没有朋友价、优惠价、良心价什么。今天的事,真是让我伤透心了,伤透心了……”
司马摆摆手,报信的人立刻离去。
对于司空摘星的出现,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感到惊诧的,因为他是神偷之王,任何绝境,都能全身而退,这已经成了惯例。如果他没活着回来,反倒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吃,吃吧,当个饱死鬼投胎,也总比饿死鬼来得好一些!”司空摘星嘟嘟囔囔地丢下野兔,又从烤叉上摘下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野鸭,只顾埋头大吃。
“钻石在哪里?给我看看。”外国人说。
司空摘星低着头冷笑:“给你看?你算老几啊?”
猛然间,外国人弹跃起来,倏地到了司空摘星身边,右手准确地插入司空摘星胸口的内袋里,再拔出来时,五颗钻石已经出现在他掌心里。
“喂喂,你——”司空摘星刚要反抗,一柄短枪,已经顶在他的太阳穴上。
“别动,我看过了,自然会还你。”外国人说。他的身手相当了得,按说司空摘星的轻功天下无双,很少有人能这么轻易地将其制服。
他把手掌凑近篝火,五颗【文】钻石全【人】都是粉【书】红色【屋】的,最大的竟然如同衬衫纽扣。
“真是好东西啊!”他轻轻地叹息着。
司空摘星哧地一笑:“好什么好?不过是些小颗粒的凝结钻,在珠宝商眼里,不值一提。如果是一颗整钻的话,我就真的发财了。”
外国人冷笑:“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在你眼里,它只有珠宝一方面的价值,可在高手眼里,它却代表了一种更为惊喜的发现。”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回手把钻石放回司空摘星的口袋里,然后收起枪,慢慢地走回原处。
“我们该回去了。”叶天和方纯吃完了手中的食物,懒懒地站起来。
司马淡淡地说:“好,祝二位晚安,但你们身边的东西得留下。作为冒险的酬劳,离开泸沽湖之前,我会开一张支票送到你们的住处去。”
叶天没有任何异议,辨别了一下方向,沿着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小径,向小落水村走去。
方纯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直到绕过一片小树林,看不到那堆篝火了,她才轻声问:“叶天,那外国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叶天只回答了两个字:“梅森。”
那就是梅森将军,从美军关塔那摩海底铁狱中诈死逃脱的高官。
很显然,他精心的易容过,刻意不说不动,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叶天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见过一次的人,就能牢牢地记在脑子里,随时都能对号入座。
第07章 青梅煮酒
他们在道边的大石块上坐下来,静静地隐没在夜色里。不远处,泸沽湖水轻拍石岸,偶尔有夜栖的鸥鸟被浪声惊醒,唳叫着飞向天空。这样的夜,其实最适合年轻男女携手而行,尽情享受这片未被污染的大自然美景。
泸沽湖,是最令国内外游客倾心的圣地之一,但今夜却成了叶天、方纯最郁闷的舞台。
真正掌控局面的是北狼司马、梅森将军之流,那么多人被困于山腹之下,即将变成大人物的垫脚石,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总要做些什么,为了这个美好的世界!”叶天不止一次地这么想。即使身陷山穷水尽的窘境,他也没有放弃这一信念。
“过去的这段时间,真的像是一场离奇的噩梦啊!有好几次,我以为咱们难逃葬身地底之劫了,没想到还能活着出来。”方纯由衷地感叹。
老阎、老曲以及那队年轻人都成了牺牲品,这就是江湖,优胜劣汰,大浪淘沙,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一飞冲天,成为真正的精英。
叶天淡然地一笑:“没有人是真正意义上的胜利者,北狼司马和梅森将军利用司空摘星布局,最终仍是一无所获。至于风神裴鹊身上的秘密,全都在这里了。”
他举起手,凑近方纯眼前,掌心里藏着一架只有半张扑克牌大小的迷你摄像机。
“这是最先进的间谍拍摄工具,外壳采用航天器金属,耐辐射,耐水浸,具有超长的电力供应和拍摄时间。之前,它固定在裴鹊的头顶上,我在拉他上平台的瞬间,就取下来藏进口袋里,连司空摘星都没发现。我猜,裴鹊进入大熔炉底部看到的一切,全都留在这里面。遗憾的是,我们手里没有放映设备,也不能回村里去,因为司马一定派人跟踪咱们,随时都会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