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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美的蝴蝶啊!”方纯微叹着。
有蝴蝶映衬,她又一次令叶天记起了白晓蝶。在他脑海中,方纯与白晓蝶正在一点点相互融合,合并为一个人。但是,她真的可能是昔日的白晓蝶吗?
叶天又一次走神了,白晓蝶的影子在他脑海中镌刻了十余年,是任何时光的磨砺都无法去除的。那种朦朦胧胧的感情一直困扰着他,无法解脱,也无法解释。
“在想什么?”方纯的手伸过来,掌心里竟然也停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凤蝶,当她咯咯一笑时,凤蝶就受到惊吓,振动翅膀倏地飞起,重新回到花丛那边去了。
“当心。”叶天只说了两个字。
“当心什么?”方纯明知故问。
“能够调动淘金帮高手相助的人,不会是无名之辈。阴谋越大,策划者的力量越大,并且会不惜一切杀人灭口。我怀疑,蝴蝶山庄内就有这样一个人,沉默地关注一切、掌控一切,而进入山庄的每个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这是叶天的真实感受。
段承德在江湖上树大招风,必定有很多人眼睁睁地盯着他这块“大肥肉”,想要扳倒他,然后取而代之。贪欲和私利能够让人忘掉一切,采取的手段也无所不用其极。
“你怕了?”方纯抚摸着腕上的月光石手镯。
现在是白天,手镯里的光芒有所收敛,不再闪烁耀眼了,这也是“月光石”名称的来由。
“不怕,只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叶天摇摇头。
他生性低调而安静,不愿多事,这是天蝎座男人共同的特征。在过去的岁月里,他崇尚“好钢用在刀刃上”的古谚名言,遇事绝不急躁妄动。
“我们联手,实力会超过大部分人,能够攫取到最终的胜利果实。想想看,一个被称作‘黄金堡垒’的地方,该有多少黄金呢?如果这次成功,我就能买一艘豪华游艇,无忧无虑地去西班牙安度自己的余生了。知道中国人的那句俗语吗?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话没完,方纯先嘻嘻哈哈地笑了。
当今世界的每一名赏金猎人对金钱的渴望是无休无止的,那个特殊的群体,只为“赏金”而活。
“当心。”叶天皱了皱眉,重复了自己之前说过的两个字,“江湖水深,连泰坦尼克号那种‘不沉之舟’都会葬身汪洋,何况是你我?方小姐,别轻视滇藏一带的江湖人物,他们僻居边疆,虽然名气不够大,但静默中却蕴含着山崩海啸一般的力量。”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向她说这些,因为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孩子说过这种关怀告诫的话。也许,又是心底那个“白晓蝶”在作怪吧。方纯的出现,让他的心像春夜里的湖,为没来由的风而荡漾起了层层波纹。
“人生在世,总要做一些具有挑战性的事,不是吗?这个江湖,终将因为有赏金猎人的出现,才变得多姿多彩起来。对不起,我不得不说,你的想法太老气横秋了,跟你的俊逸外形一点都不相配。”方纯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向治疗室,留下一路低低的笑声。
等她走过转角看不见了,叶天才苦笑着摇头:“老气横秋?俊逸外形?”
三年了,他习惯于独来独往,听不到也不愿听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即使是遇到那些对他或隐晦、或直白地表露情愫的女孩子时,他也只是报以近乎冷漠的礼貌笑容,将对方的话当做过耳的风、过眼的烟,绝不放在心上。
上午八点半钟,叶天、方纯、段承德、香雪兰登上了楼前的银色别克公务车,即将出发去蝴蝶泉。
车子驶出山庄,黑色的铸铁大门在后面无声地关闭。他们没带保镖,因为香雪兰已经电话通知自己的族人,准备人手,布控抓人。
“白族人不喜欢用枪,而是靠弯刀、长刀、弓箭解决战斗。”段承德简短地向叶天解释。当然,顾惜春还留在山庄里,等着段承德对“血胆玛瑙失窃案”的解释,只有抓到司空摘星和司马,才能解决这个大问题。
“我的族人们都很讲义气,这么多年了,他们跟蝴蝶山庄的关系就像亲兄弟一样。”很久没有开口的香雪兰说。
每个人都明白,只有抓到司马和司空摘星,失窃的玛瑙才有可能追回。在此之前,没有人敢对顾惜春做出任何承诺。
“大理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在这里舞刀弄枪的,真是大煞风景啊!”方纯似乎满心惋惜,但在叶天看来,她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期待,双眼中不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目光不断地落在前面的段承德与香雪兰肩上。
山庄外,风景已经从冬的萧杀转入春的明媚,而蝴蝶也因这种变化而日益焕发生机,为那些慕名而来的远道游客们展示着举世无双的蝶国风采。
“雪兰,你的百虫琥珀项链呢?”段承德突然踩下刹车,车子嘎的一声停住。
那时,两边的野地里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只有绿茵茵的青草随风摇曳着。草地向西三十十步,则是一条潺潺的小溪,由西南过来,穿过一座十步长、五步宽的、石桥,淙淙流向东北。
此刻,车子就停在桥头上。
香雪兰啊的一声低叫,伸手抚摸颈上。
“难道又是司空摘星——”段承德脸色一变。神偷之王的出现,已经让他谈虎色变,无法掩饰。
香雪兰想了想,然后轻轻摇头:“不不,是我早上梳妆时,把项链放在洗手间的台子上了。承德,麻烦你开车回去,我必须得带着它,那是我调度族人们的权力信物。”
叶天记起了那串琥珀项链的样子,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其中一颗内含细腰蜂捕杀幼蚕一幕的琥珀石,完美无瑕,品质绝佳。
段承德定了定神,迅速调头向回行驶。
这个小小的意外缓解了车子里的紧张气氛,因为几句话之间就表露出了段、香二人的夫妻感情笃厚之极,有什么事都互相关心、互相提醒。
车子回到小楼前,香雪兰下车上楼,车子里只剩他们三个。
离开之前,段承德已经吩咐保镖们把眼睛瞪起来,千万别再出乱子了。所以这时候,四边塔楼上都有人影晃动,小楼的走廊、周边也有人一刻不停地巡视,防卫之严密,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方纯看看腕表,匆匆下车,走进楼内。
叶天若有所思地取出木像,凝神端详着。他很喜欢看方纯的背影,因为当他处于方纯的视野之外时,就能静下心来打量她,从眼睛、脑海直到心灵一起审视她,从她身上获取某些属于白晓蝶的元素。
“方小姐很漂亮,也很干练,是个值得追求的好女孩。”段承德从后视镜里望着叶天。
叶天没有抬头,也不去理会对方的话。
他是个择善固执的人,自己认定的东西,无需别人出声提醒,更无需局外人妄加评判。
“叶先生,这次多谢你能过来。小彩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必须要治好她,然后给她平安稳定的生活。她的长相,与我的前妻几乎一模一样。每次看到她,我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前妻的脸。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的话,我愿意付出一切,挽回她和小文的生命。唉,我到现在才明白苗疆蛊术女子心如蛇蝎,是绝对碰都不能碰的。”段承德将一切灾祸迁怒于孔雀,却不想想,如果他不曾移情别恋,一直都洁身自好,这些纠葛还会存在吗?
叶天沉默了一阵,淡淡地说:“节哀顺变,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他注意到,车子操控台的一角,放着一本中文版的《诸世纪》,中间露出书签的一角,显然是有人经常翻动。
段承德两腮的肉神经质地抖了抖,干涩地回答:“是,人死不能复生,我要坚强地活下去,直到小彩长大。叶先生,我很欣赏你,也知道你在海军陆战队时的英勇事迹,非常钦佩。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假如我死了,请代我照顾小彩,让她衣食无忧地长大,成为一个远离江湖、是非、蛊苗、黑道的好女孩。”
叶天点点头,他必须承认,自己很喜欢小彩,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绝无半点虚伪。只要有一线希望治愈她身中的血咒,他愿意竭尽全力去做,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段承德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刚刚要开口说什么,治疗室里突然有人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惊破了山庄里的沉寂之晨。
“是雷燕!”叶天跳下车,几步就冲到了治疗室门口,斜着身子贴着门右侧跃进去。他的谨小慎微得到了最优厚的回报,因为就在他进门的瞬间,两颗子弹从房门正中擦着他的后背射出,击中了跟在他后面的一名保镖。
房间内,盖在雷燕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两个人在病床前扭打在一起,子弹就是从其中一人手中的无声手枪里射出来的。
“停手吧。”叶天冲过去,在那人肩头轻拍了一掌,右手一捋,便夺下了手枪,将两人份分开。那两人就是刚刚从车子里离开的香雪兰和方纯,谁也不会想到她们竟然偷偷潜入这里来。
被夺去手枪的香雪兰脸色惨白,嘴角噙着一丝淡漠的苦笑,慢慢地后退到房间一角。
方纯吁出一口气,笑着抖了抖手腕:“叶先生,幸亏你来得快,要不的话,下一颗子弹不一定会喂到谁的肚子里。你之前的提醒是对的,我的确不该轻视了滇藏一带的人物,连段夫人这样娇弱的女子都是动辄杀人、拔枪相向的江湖高手——好了,大家都到了,我也就闲话少说,还是听听段夫人的高见吧!”
叶天低头看了看雷燕,她仍在沉沉的昏迷中,并未遭到侵袭和惊吓。
“你一直都在怀疑我?方小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香雪兰惨笑着问。她几度要活动右臂,却发现叶天那一掌,已经拍得她肩头、肘弯两处脱臼,无法再次发力,只能任人宰割。
“问我?赏金猎人喽!哪里有钱赚,我就出现在哪里。知道吗?雷燕是淘金帮留下的唯一线索,从她身上,也许就能找到黄金堡垒的下落。那么重要的消息,怎么可能从你手上断掉呢?杀她是没用的,杀的人越多,你就暴露得越快。段夫人,我一直都很奇怪,你是怎么跟青龙勾结在一起的?昨晚你在到达水池之前,先接到了青龙打来的电话,对不对?你一直都在说‘做不到、做不到’是什么意思?青龙要你做什么?你连人都敢杀,还有什么做不到?”方纯一边整理着弄乱了的头发,一边步步紧逼地追问。
段承德冲进来,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满头雾水,指着香雪兰问:“雪兰,你在这里干什么?项链呢?”
“在她的上衣右边口袋里。”叶天替所有人解释。在车上的时候,他早就注意到了香雪兰的小动作。他不喜欢多说话,但眼睛犹如一架高精度雷达,任何微小变动,都逃不过他的视线扫描。
“什么?雪兰,你为什么要骗我?”段承德怔住,这个刚刚失去了儿子的男人再次受到了妻子不忠的打击。
所幸,雷燕还活着,香雪兰的下手速度比方纯稍慢,来不及将子弹射入她的太阳穴中。
“我很抱歉。”香雪兰黯然回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青龙有什么联系?”段承德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小彩呢?”叶天冷冷地问。
“已经死了。”香雪兰腮上的肌肉神经质地颤抖着,她咬了咬牙,目光中的灵气渐渐被绝望和悲哀笼罩,“她亲眼目睹我杀了鬼王,虽然我暂时用移魂术控制她、叫她说了假话,但移魂术的力量终归有限,她清醒过来后,一定会说出真相。所以,我在上车之前,就把她掐昏,放进了浴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