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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的面具-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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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灰衣人冷冷地回答。

权银环揩了揩光头上的汗水,脸上堆起笑容:“那么,你一定是在元满、元如意两兄妹麾下做事了?我们的伟大领袖听说过他们两位的大名,吩咐我一定要邀请他们去首都做客的。其实,黑金部队中缺少的就是像阁下这样的苗疆游侠,在下举双手欢迎尊驾加盟。既然如此,我们极有可能成为朋友,这里的事请高抬贵手,让我们彻底做完,别耽误了上峰的命令。然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灰衣人傲然挺立着,双手拇指依次在其它四指上往复掐算着。

只要权银环一声令下,门外的人就会一起开枪,让灰衣人来得去不得。

叶天保住了自己的尊严,而方纯则从困厄中脱险,这一幕算得上是从谷底飞跃至峰顶的突变,灰衣人的出现彻底将两人拖出了泥潭。

“不要轻举妄动,我不想在这一刻就大开杀戒。现在,节气距离端午节尚远,杀了你,浪费了我的蛊虫,又没有新的材质可以补充,也许会错过四大派的‘蛊战’。蛊战,是我眼下最难度过的一关,你们的命,甚至不如我眼中的一根鹅毛重要。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灰衣人稍显抑郁地叹了口气,正眼都不看权银环,仿佛只当他不存在一样。

“这个……这个,老兄,我得带他们走,因为他们都是我的战利品——”权银环低眉顺眼地解释。

灰衣人冷峻地打断他:“不,他们现在不是了。你走,带你的人走,其它的,都放下。”

权银环愣了愣,笑容变得诡异而暧昧:“这么说,老兄是不给黑金部队、不给‘金刚山五毒手’面子喽?你这么横插一腿,让兄弟我非常难做啊!”他伸出鲜红肥厚的舌头,重重地舔了舔下唇,指了指雷燕和日本兵,笑嘻嘻地接下去,“我们能不能再打个商量?我带走他们两个,你留下叶天和方纯,一人一半,公平合理,童叟无欺,行不行?”

从日本兵能够绘制通向黄金堡垒的地图来看,他的价值是无可估量的,只要带走他,黑金部队就抢占了夺宝的绝对先机。

灰衣人皱着眉,眼神中杀机凛然:“我从不喜欢讨价还价,这不是在做生意,滚吧!有多远滚多远,有多快滚多快!”

权银环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笑:“商量不成就算了,老兄何必发火?”

毫无征兆之下,他既不蓄势,也不运气,双肩一抖,衣襟下袋子里突然飞出四条盘着身子、血口大张的银环蛇,破空而过,急噬灰衣人的面门。那些全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毒蛇,几乎能跟权银环心意相通,完全领会他的命令。

万万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一幕,仿佛世界上最顶级的魔术师现场大显神通一般,灰衣人右臂一挥,原先紧握着的拳头霍地张开,五指叉开到极限,整条手臂在半空中瑟瑟颤抖着。

“咄,战!”他厉声喝斥,声音又急又快。

骤然间,权银环与他放飞出来的小蛇全都化成了细碎的沙尘,扑簌簌地落地,连他的衣服、鞋子也没能幸免,都被瞬间分解为奇怪的碎末。最后,那堆尸体碎末里,只剩一把精钢战术小刀犹在闪闪发光。

没有人惊呼,敌我双方都被灰衣人的神奇表演惊呆了。

“咄,回!”灰衣人又叫了一声,从碎末堆里立刻飞起一大群体积仅如小米粒的灰色蛊虫,乖乖地飞向灰衣人,钻进他的袖子里。正是它们,高速分解了陷害方纯的敌人,那些狰狞丑恶的银环蛇一遇到蛊虫,立刻变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束手待毙。

“嘘——”灰衣人将食指竖在唇上,示意所有人噤声。

飞进他袖子里的蛊虫并不安分,而是不断地发出嘁嘁喳喳的啮噬声、羽翼摩擦声,一直响了五分钟之久,才逐渐安静下来。

“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命运不过是一面随风的旗,总是有迹可循的。在我的占卜术中,活该有人死于这群蛊虫的尖牙利齿之下。死亡,是你自己选的,你以为天下英雄都会给黑金部队面子,都会给你们所谓的‘伟大领袖’面子吗?错了,错了,错了,实际上,在苗疆人的价值观里,最至高无上的只有伟大的‘万蛊之神’。是它,给我们生命,给我们在广袤大地上尽情奔跑的血肉躯体,给我们光明和力量,也给我们永生不变的坚定信仰。与它相比,所有踩踏于人民头顶的自封的‘神’,都不过是蛇虫鼠蚁、邪魔外道。”灰衣人把袖口收紧,凌厉的眼神瞟向门外。

那群刚刚还嘻皮涎脸地等着看叶天笑话的人已经悄然变色,在灰衣人的目光下如丧考妣,瑟瑟发抖。

“到此为止吧,不要让我再次看到你们,更不要将脚印留在苗疆的土地上。知道吗?那些饲养蛊虫的庄稼、植物、花草,时刻都需要人血的浇灌、骨肉的腐殖栽培。到了那里,你们都会被当成天然的肥沃养料,磨碎、播撒、深埋,成为苗疆土壤的一部分。我的记性不好,看不清你们的脸,也记不住你们身上的气味,但我的蛊虫却永远不会认错的。如果你们不想变得跟他一样,最好立刻消失,千万不要回头。”灰衣人说话的时候,目光从未注定某一个人,只是在那些人头顶上来回逡巡着。

哗地一声,治疗室内外的黑金部队人马迅速撤退,仓皇如丧家之犬,再也顾不得段承德、阮琴他们的生死了。转眼间,外面只剩下蝴蝶山庄的人,怔怔地站在正在聚拢来的黄昏暮色之下。

大理的黄昏景色,不必细细联想,就自成一卷韵味悠悠、清秀淡雅的山水图画,广为作家、诗人、歌者传颂称道,但此刻向晚的空荡荡院落,带给人的只有满满的惨淡、愁郁、悲哀和死寂。

灰衣人慢慢地走向那堆碎末,弯下腰,伸出两指挟住小刀,仔仔细细地盯着看。

“谢谢你。”方纯由衷地说。

灰衣人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柄格斗刀,再抬起另一只手,试着轻掰刀身。啪的一声,刀刃从中折断,如同腐朽的木板一样脆弱。他凝视着小刀的断口,嘴唇轻轻噏动着,不知在自语着什么。

“多谢救命之恩,阁下能留个姓名吗?如果有机会,我方纯一定知恩图报。”方纯解除了腕上的布条,走到叶天身边。不由自主的,两个人的手缓缓握到了一起。灰衣人出现前,他们都以为陷入了“死亡末日轮”,任由敌人摆布而毫无还手之力,不得不接受万分屈辱的结果,连回本的机会都没有。

人生如同大江中的泅渡,忽而沉入水下,忽而浮上水面。他们随时都在迎接挑战,见招拆招,遇劫度劫。再度回想刚才银环蛇飞噬的险象环生一幕,后心都不自禁地渗出丝丝冷汗。

双手相握时,方纯的小指在叶天掌心里快速地写了两个字——“亦敌”。

按理说,灰衣人当场蛊杀权银环,快速解除了山庄困厄,应该归类为朋友,而非敌人才对。这两个字,表达出了方纯一瞬间的感受,站在面前的,非但不是朋友,而是更强大的敌人。

“朋友,多谢你援手。”叶天缓缓地说。

“只能做到‘八层蜂窝’,比上次略有提高,但还是不能分解掉金属。如此一来,只要敌人用固态金属构筑防护层,蛊虫就毫无办法,即使能将钢铁噬咬为蜂窝,也无法令其崩溃碎裂。我要的,不是这种结果,这次的实验仍然失败了。”灰衣人自说自话,丢下断刀,痛苦地原地跺脚,眉心皱起一个巨大的疙瘩。

冷风从门口灌进来,卷起那些焦黑色的碎末,在治疗室的桌下、床下肆意飞旋着。能够瞬间将一个大活人分解掉的手段何等犀利诡异,可他对这一结果并不满意,表情变得无比沮丧。

叶天走过去,友好地向灰衣人伸出手:“我是叶天,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灰衣人并不理会他的邀约,只是大瞪着失神的双眼,向门口走去。没人敢出手拦他,因为谁都不想落得权银环那样的下场。

“不是这样的结果,不是这样的……”骤然间,灰衣人发出一连串绝望的呼啸声,拔地而起,翻墙越桓,向西北方飞奔而去。半分钟内,啸声便到了极远处,回声袅袅,在半空中久久回荡着。

确信危机已经过去后,方纯双腿一软,扑倒在叶天怀里。

这种亲昵的动作是她故意为之的,趁两人身体亲密无间时,她在叶天耳边低语:“我们必须马上启程,时间已经太紧迫了。”

叶天也做出了相同的判断:“今晚就赶夜路北上,直奔泸沽湖。”

最后一战的结局,虽则起伏诡异,但总归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正如段承德所说:“人在江湖,每天都活着,姑且不论生活质量的好坏,就都是一种幸福。”

无疑,他、阮琴、叶天、方纯是四个真正幸福的人,或许应该再加上雷燕和日本兵,因为他们已经答应跟随叶天北上。

按照叶天的意思,北上行动立刻开始,因为黑金部队似乎在执行一个巨大的阴谋。他们出动了这么多人来大理,留守泸沽湖一带的想必人数更多。

段承德把山庄里最好的两辆三菱越野车派给他们,食物、清水、睡袋、药片、枪械装得满满当当,充足之至。

“叶兄弟、方小姐,小彩的命就拜托给两位了,我已经是个废了一半的人,我的其他家人都已经躺在棺材里,她是段家唯一的希望。”段承德的泪已经流干了,如果不是阮琴时时刻刻在旁边跟随搀扶,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倒下去。

任何人都能看出阮琴对他的深挚感情,叶天真的希望所有大事尘埃落定之后,他们能够成为幸福美满的一对,重建蝴蝶山庄。

诚如某位哲学诗人所说:“我们可以忘记在一起大笑的朋友,却不会忘记一起痛哭过的人。”若是蝴蝶山庄的历次波劫能让段承德开始珍惜身边的女人,那些长眠于水晶棺中的家人就没有白白牺牲生命。

当晚九点钟,两辆车相继驶出蝴蝶山庄,上了大路,向北疾驰。

方纯跟叶天在一辆车上,自己驾车,故意避开雷燕和日本兵,以便随时讨论敌情。另一辆车上,除了雷燕和日本兵,又多了一个名叫牛松的年轻人。那是段承德的亲信,原先是郭建的副手,目前已经被提拔上来,取代了叛徒郭建原先的位置。

车出大理,方纯向后边望了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终于能结束大理这段连环噩梦了,我有种感觉,蝴蝶山庄的地理位置、门户风水似乎有些问题。在山庄这么多天,我时时刻刻有种被人偷偷监视的不祥感觉,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觉得背后有人。现在,是我最近一段时间来最放松的时候。”

她打开自己的背包,掏出笔记本电脑,迅速地打开电子相册,展示给叶天。

叶天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是一组数码照片,拍摄对象是无数块被从中锯开的翡翠原石。

“什么意思?”他是司机,不敢大意。

“这些,都是拍卖会之后,从大亨房间里的拍到的。我看过大亨在拍卖会上竞标时的原石,很奇怪,竞标成功后,他偷偷地把每块石头都以最精细的方式锯开,像是要在里面找些什么,有些被一分为四,更多的是一分为八、一分为十六,完全不顾里面的翡翠会不会破碎。按照行家的观点,几块原石中,至少有两块包裹着千年不遇的良材,却被他分解成毫无意义的小块,只能卖给那些做首饰的小贩,价值削减为十分之一不到。据我判断,他以竞拍者的身份出现,并不仅仅是为了掩饰身份,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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