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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公主也曾与杨云屏说过,永远不要与江素妍为敌。
她怎会与素妍为敌,素妍心地善良,一心为她,她是真心拿素妍当妹妹看。
她们曾在西北共同御敌,生死与共,这样的情义极为少见。
杨云屏道:“晋地无碍,皇上就能少件心事,定能圣体早康。”她捧着搭配好的衣衫,轻柔地放在一边的贵妃椅上,“可要我替你挫背?”
“别和上回一样轻轻挫,你用力挫。”
杨云屏应声而入,拿了帕子,认真地挫了起来,到底不敢太用力,挫过之后,拿了香胰子涂抹后背。
吴王轻声道:“再说说她的事。”
杨云屏理所应当地认为是素妍的事,稍停了片刻,“素妍是个性情中人,她和琰世子倒也合适。在西北的时候,琰世子不知从哪儿听说她爱吃卤食,每过几日就赶好远的路给她买卤猪蹄、卤鸭脖,最初她是吃了。可后来不知什么缘故,江书麟从事作梗,诳骗了琰世子,拿了卤食和几个年轻的校尉、将军们吃了个干净。直至他们吵架,方将此事说出来,气得琰世子要找江书麟拼命……”
她爱吃卤食!
吴王心头一怔,虽然他的暗卫回禀过素妍和宇文琰的事,他却一直没有留意过,只当宇文琰没有见她的藉口,故意做出来的。
最爱的是卤猪蹄、鸭脖……
是了,在金州城时,那一日她骑了他的追月先一步进城,早早给他们备了晚餐,桌上便有卤食。
他曾以为,千里追逐,总能感动于她。
可那夜之后,她似乎并没有被感动。
那卤食不仅是她给他们买的,亦是她给自己买的。
而不知情的他,竟尽数赏给了难民。
后来他依昔听人说过,那一夜的她好像根本没吃饭。
是因为宇文琰比他更了解她,更懂得她,所以她选择了宇文琰。
他故作轻浅地问:“安西和宇文琰是什么时候开始好的?”
杨云屏想了一会儿,“还真说不好。我只知道,在安西随大军回朝时,她一直避着琰世子。她曾不止一次地与我们说,她和皇家男子没有缘分。还说她最向往的就是可以云游天下,无拘无束,像朱武先生那样。”她的手停了下来,轻声问,“琅琊,你知道安西是岭雪居士的事吧?”
他默认。
杨云屏道:“我一直觉得,安西的身上藏有太多的秘密。在西北时,我常常看见她一个人出去绘画,有时候还静默的发呆,那时就觉得她离我好远好远。有一阵我太好奇,就跟飞飞打听。”
“飞飞与我说,她在山上的时候,日子过得很苦,从上山后开始,几乎所有人都逼着她不停的学东西。只要她学得不好,她的师姐妹就会因她受罚,就是这样,她学会了很多。直到在比试的时候,胜过了琰世子,她才放松了下来。”
这些事,吴王从来不知道,亦是第一次听人说起。
杨云屏的手在他的后背揉搓着,“出嫁前,我和她见过几次,她与我说了很多话。许多话从六公主嘴里说出来,我会觉得那是她看得太多。可从安西嘴里出来,那一种历经尘世沧桑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是妹妹,她才是姐姐……”
说着,她蓦地回过神来,突地明白,吴王是在与她打听素妍。
想到新婚之夜,他半醉之时,抱着她,却唤着“弱水”,她静静地走到他的正面,直直地审视着:“你在想什么?好好地要我说那么多关于安西的事?”
吴王垂下眼帘,将水拨得生响,“本殿只是随口一说。”
她蹲下身来,仰望着他的脸,轻唤一声“吴王”。他分明就是在诱她说素妍的事,难不成他的心里还放不下素开,“我是拿安西当亲妹妹,答应我不要伤害她。虽然许多事我不懂,但我知道,她一直在用一种方式默默地帮你。”
素妍与他是有秘密的,就是一次次帮他化解危险。
吴王伸出手来,一把勾起杨云屏的下巴,眉头微挑,神色里多了一抹严厉,“你知道什么?”
杨云屏吃疼。
果然,他并没有真正的放下素妍,只不过装作放下。
“她劝我安心嫁给你,劝我助你、做你的好妻子。包括这次她去晋地,也都在帮你。”
他的心一震。
她到底是喜欢他的,在乎他的安危,在乎他的一切。
可是,他失约了,违背了对她的承诺。
吴王放开了杨云屏,愤声道:“有些事,不是你该问的。”
她声音哽咽,“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安西。”对于吴王她原本没有期待,看到他那一刹对素妍无法割舍的表情,她的心还是莫名地刺痛。
素妍不会喜欢吴王,她知道的,也相信这一点。
吴王却在想:杨云屏都知晓素妍为他做了很多事,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她嘴里的神秘人,用了这么久的时间,他还是没有找出那个人。而皇帝却利用这一点,让静王的亲信们彼此生疑,也至晋地露了破绽,甚至成功捕截了秘函。
就是到现在,静王党的人也不知道那个背叛他们的神秘人是谁,没有查出神秘人,静王党的亲信却死了好几个,连活着的人也是人人自危,不敢再参与谋划,这才让静王行事出现了毗漏,因消息不通,静王落入皇帝布下网、静王世子也被关入天牢。
☆、445 软肋
素妍曾与他说过,要他敬重杨云屏,善待杨云屏。杨家在他帝位未稳时,是最大的依仗。素妍的话他是信的,甚至会莫名遵行。
只因为过去,她好几次地帮他。
吴王出了浴桶,着好中袍,杨云屏已经侧身躺在榻前,他轻声问道:“你生气了?”
杨云屏不语,心里暗潮汹涌。
她只要吴王对自己有三分真心就好。
她也不能全心爱上吴王的,年少时默默喜欢的那个人已经走远,生死两相隔。
吴王上榻,侧身搂抱着杨云屏,“云屏,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我的软肋是江素妍,下次我再提到她时,你可以不接话。”
杨云屏心头一痛,他居然和她说素妍是他的软肋,如此坦承他的弱点,这一番深情似击中她的软肋,勾勒起她对往事的追忆。
自己的软肋、心里的他,已早离尘世。他去了,她却活着,却早已没了心。
吴王喜欢的女子,今生却注定做不了他的女人。他甚至要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和旁人恩爱一生。
她与心中他的生死相隔,吴王与素妍的俩俩相望。杨云屏问:“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娶她?”
“她要的我给不了。先生说,喜欢不一定是拥有,成全也是一种更深厚的爱。我给不了她幸福,但我希望她幸福,我不会伤害她。”
杨云屏五味陈杂,道不清是感动还是怜惜,她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这个比她还小一岁的男人,他是这样的年轻,却有着那样苦痛的童年。
他们之间更多的时候像姐弟,像同伴,却唯独不像夫妻。
“往后你说她的事,我尽量不接话,也不会再多心你对她的感情。你可以把她放在心里。永远那样珍藏着。我虽然羡慕。但不嫉妒,更不会伤害素妍。她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美好的。她善良、坦承,活得很真实。不要的,她会说出来。想要的,会努力去争取。如果这世上还有人可以赢得幸福,我想这个人应该是素妍。”
她的大度与宽容,让吴王真心地生出敬重。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素妍要他这么做。
他抬头俯看着她,亲吻着她的脸颊。“云屏,为我生孩子。”低头。点着她的脖颈,她合上了双眸,不让自己想不开心的事。
她是没有退路的,她没有素妍那份敢于反抗的勇气,也没有素妍那样的胆识。所以,她羡慕素妍。
牙床上,吱吱扭扭地唱起了歌。纱帐如浪翻滚,男女的轻唱低吟款款流泄。
雪雁与翠鹂垂着头,彼此偷望。
雪雁低声问:“我们还要守着?”
翠鹂答:“今晚是我们值夜。”
不守也得守,哪怕知道内室里的情形,可她们谁也不敢进去,偏里面的声音不时传到耳内。
雪雁道:“要是安西郡主在皇城就好了?”
“怎么了?”
“可以让她来给王妃请平安脉。”
翠鹂似想到了什么,“是啊,王妃这个月的小日子晚了十多日。”
雪雁“嗯”了一声,双手合十。心里暗暗祷告着,要是有喜就好了,这样舒太妃就不用三天两头在王妃面前念叨子嗣的事,就连她都听得起茧子了。明明吴王已经有一个儿子,舒太妃总急着要王妃生。
用朱雀的话说:这是不一样的。许妃的儿子是长子不错,可嫡庶有别,到底不是嫡出。王妃的儿子,才是真正的嫡子,才是舒太妃真正期盼的。
翠鹂低声道:“喂,你说会不会已经有了?”
“我哪知道?要不让黄莺来诊脉吧?”
“她的医术不成。”翠鹂摇头,“算了,还是等些日子再说。这种事我在宫里就瞧得多了,当年在宫里,就时常发生妃嫔滑胎的事,人心隔肚皮,谁晓得许妃、舒妃怎么想的,我们小心些总是好的。在三个月之前,还是不要张扬出去,再等一个月,许就有准信了。”
吴王是从三月初六回府休息的,三月十三回宫当差,之后几乎每隔一日就回来一趟,直到满了一月,才是五六日回来一次。
雪雁道:“殿下被立为皇太孙,你说我们会不会很快就迁到东宫去?”
翠鹂觉得这可能很大,储君自来都是住在东宫的。虽说皇帝发了话,要立吴王为皇太孙,可还没见着立储的圣旨文书,只怕这圣旨就要下了。
内室,吱扭作响的声音停了下来,她们似乎听到吴王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杨云屏的娇喘。
杨云屏低声道:“水,我想喝水。”
雪雁正要进去,翠鹂道“再等等”,只听吴王道:“我给你倒。”雪雁一脸感激地望向翠鹂,幸好没去,要是去了,她还不得臊死。
翠鹂低声道:“下次吴王回府,就让朱雀姐姐安排太监来值夜。”
“王妃和安西郡主一样,在她们眼里太监也是男人。”
“那也比我们值夜的好。”
两个人低低地说着话,有一句没一句地在榻上闲扯着。
不知不觉间,二人都睡着了。
迷糊之间,内室里又唱起了吱扭声响的曲子。
只是这回,再也听不见,化成了梦里的美景。
次晨,吴王醒来,着好中衣,外面值夜的雪雁和翠鹂奔了过来。
吴王道:“王妃累了,不要惊扰她,让她多睡会儿。”
二女低应一声,替吴王着好衣袍。
吴王出了内室,坐在花厅上,下人们鱼贯而入。
朱雀服侍在侧,给吴王添了一次羹汤。
吴王道:“皇上令钦天监挑了吉日,四月二十三吴王府上下迁入东宫。回头朱雀与太妃、王妃说一声,让她们提前收拾妥贴。”
四个丫头彼此一望,笑容挂在脸上,唯独朱雀总是冷着一张千年不变的脸。
朱雀道:“奴婢会转告太妃和王妃的。”
吴王搁下碗,“这几日府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朱雀道:“还好。”
雪雁反驳道:“什么叫还好?几日前,舒妃顶撞王妃,笑话王妃生不出儿子来。舒太妃听了都生气,不让她去请安了。”
吴王蹙眉。舒秀仪总是这样的张狂。得宠那些日子,目中无人,总是耀武扬威,如今失宠,又是满腹怨言。“不用理她。”
朱雀道:“王妃拟了请奏内务府、礼部姬妾品阶的折子,太妃、王妃想请殿下过目。”
吴王已听杨云屏说了,杨云屏要抬顾小姐、傅宜慧入府,他没应,想等杨云屏怀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