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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舜诚皱了皱眉头,“不是说公中没什么银子?”
要是没银子使,就免了吧。
虞氏道:“二房拿了一万五千两银子交到公中,大房又交了一万两,暂时是有的。总不能让众人过苦日子,马上到年关了,各处铺子的盈利银子、庄子上米粮、果蔬、牛羊肉都会送来。撑过这两月自有银子使。今年公中所剩无几,是因为今年办了好几桩喜事。等妍儿出了阁,就算办成一桩大事。”
虞氏正要继续说下去,田嬷嬷轻咳一声。
素妍的性子就是不许家人拿她当东西一样打发。
虞氏笑了一下,拍了拍稍微皱褶的地方,“快去快回。”
江舜诚心情不错,上了二门上备下的家轿。
一路上,他不停地想:皇上要召我这一个致仕的老臣做甚?晋阳虽立有功。不是已经晋封江书鲲,连六子、三子得了个爵位,虽不能世袭,那也是荣耀。
养心殿内,新皇看完了一摞奏折,用手揉着太阳穴。
端嫔见此。立时走了过来,伸手给他轻揉着。“皇上这些日子太累了,需得好生歇歇。”
新皇轻叹一声,“先帝驾崩突然,朝中的臣子多是静王、宁王的人,要是多几个像爱妃父兄那样的,朕也就不用这么累了。”
端嫔比淑妃占有更大的优势,顾家父兄皆是宇文轩信任和重用的臣子。如今顾力行做了刑部尚书,她庶出的二哥又在大理寺做少卿,听说已经办了好几桩案子。颇得皇帝赏识。
小太监进来道:“启禀皇上,丽贵人求见。”
端嫔立时就变了脸色,瞧见新来的丽贵人、雅贵人浑身都不舒服。
美丽的女人,总是嫉恨比自己更美或一样美丽的女人。
新皇抬了抬手,“若是请安,便就此免了。让她回宫好好歇着。”
端嫔心情大好。
若是将丽贵人赶走就更好了。
小太监道:“丽贵人亲手煲了莲子银耳羹。要请皇上尝尝。”
新皇回头看着端嫔,“这羹汤可是爱妃最拿手的,连丽贵人也都学会了,莫不是爱妃教她的?”
端嫔笑道:“臣妾每日想的就是如何服侍皇上,哪有心思教丽妹妹做羹,听说丽妹妹与淑妃尚在闺中时便是交好的,许是淑妃教的。”
让她教丽贵人做羹。她宁愿在床上睡大觉。
新皇从她的话里听出几分酸味,笑了笑,道:“传进来吧。”
丽贵人款款而来,迈着好看的莲花碎步,步态美好,仿若舞蹈一般。头上戴着金丝牡丹攒珠髻,绾着朝阳金凤珠钗;项上戴着赤金凤凰璎络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鱼玫瑰佩;身上穿着金缕牡丹大红洋缎袍,下罩翡翠撒花百绉裙。
端嫔一早就听说,丽贵人侍寝次日,新皇就赏了他一套华贵的宫袍,头面首饰,现下想来,就是今儿这套了,当真是做工精细,华美非常。
丽贵人款款一拜:“婢妾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声若夜莺,暖似春泉,飘在耳畔,令人心头一酥。
端嫔在心头暗骂:真真是个狐媚子,这声音便是她如何也学不来的。如今这宫里不是一个丽贵人,还多了个精通诗词歌赋的雅贵人,听说还略会些医术。
“婢妾拜见端嫔姐姐,端嫔姐姐万福!”
端嫔装出平静自如的样子,“丽妹妹免礼。”
丽贵人捧了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皇上,这是臣妾熬了两个时辰做的羹汤。”
端嫔笑道:“真是不巧,刚才本宫过来,刚请皇上吃了一碗八宝粥,妹妹做的自是不错,怕是得等下次再尝了。”
丽贵人娇嗔道:“皇上,婢妾忙了那么久,好歹你也吃上两口,看合不合你口味,也好下次……”
新皇并未反对,这撒娇的声音,听到耳里就是一阵酥麻。
端嫔依是笑着。
新皇要接碗,丽贵人道:“婢妾喂皇上。”
端嫔瞪着眼睛,在她面前就敢如此无肆,当真不知好歹。
新皇吃了一口,微愣。
丽贵人去切切地问道:“皇上,好吃吗?”
新皇“扑”的一口就喷了出来。
丽贵人顿时吓了一跳,接过新皇手里的官窖瓷碗,盛了一口送到嘴里,怎么又咸又甜的。这可是她精心熬的,怎是这个味。
她快速地回味,对了,就在她快好了时候,永和宫的大宫娥唤作兰儿的来过,她只放了些糖,哪来的咸味,分明是加了盐,而且加了很多盐。
丽贵人的脸一阵白一阵花,比花布还要鲜艳好看。
新皇朗声大笑,笑声震动寰宇,似乎连这偌大的养心殿。都染上了喜气。“丽贵人这羹粥不如端嫔,下次还是别做了。”
丽贵人含恨咬着下唇,目光移落在端嫔身上。
端嫔笑道:“皇上,臣妾的羹汤得太后真传。臣妾常去康宁宫请安,太后最是疼惜臣妾,教了臣妾几样煲羹的法子。”
新皇道:“难怪爱妃的羹汤吃起来顺口。”
新皇要用顾家父兄。太后才会对杨皇后与端嫔另眼相看,时不时与她们聊天说话。以示婆母慈和。淑妃虽位于妃位,在前朝的权势远不及端嫔。许家除了得了两个无干紧要的爵位,家中并无有能力的父兄相助,虽无权势,个个倒还算安分。
大总管道:“禀皇上,文忠候到了。”
尊皇目光扫过端嫔,又看着丽贵人,“你们且退下,朕与文忠候商议政事。”
二妃行礼退出。
江舜诚站在养心殿门外。见里面走出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看二人的打扮,一个为嫔,一个是贵人身份,“微臣拜见娘娘!”
端嫔笑道:“是文忠候呀,皇上正等着呢。”
丽贵人低垂着头。
皇城美貌的女子很多。这位新入宫的丽贵人,真真当得“丽”这个封号,是少有的绝色之姿,生得妩媚姣好,目含柔情,便是个男人都很难不着迷的。没想这番选妃,还真挑出几个美女来。
江舜诚想到了素妍。便是素妍在,也会被丽贵人给比下去,素妍胜在气质如兰,风姿不俗,而气质是从灵魂深处流露出来的,美貌却是有限的,青春年少,这后宫的女子哪个不是美丽的。容貌老却,她们能倚重的是诞育下的皇子、公主,还有皇帝心里残余的一份怜爱。
丽贵人与端嫔离了养心殿,步入御花园,彼此都不再说话。
端嫔一脸无辜地道:“哟,丽妹妹这是怎了,好似要吃人一般。”
“端嫔姐姐真是好手段,我守着熬好的莲子银耳羹也能被人放盐。”
丽贵人反复思量过,在她熬好羹汤,再送到养心殿,除了永和宫的宫女兰香去过,再无旁人。兰香是端嫔带入宫的陪嫁大丫头,是端嫔的人,只能是兰香动了手脚,可整个熬粥过程里,兰香好像并没有近过她的灶台,她是怎么下的手,到现在丽贵人都弄不明白。
“妹妹的厨艺不精,可不要怪到本宫头上。念妹妹是初犯,本宫便饶你一回,再有下次,本宫定到太后、皇后那里告你个目无尊卑、诬蔑之罪。”端嫔扬头,带着永和宫的宫娥、内侍扬长而去。
丽贵人气得咬牙切齿。
大宫娥追问道:“丽贵人,皇上吃了粥么?”
丽贵人厉喝一声:“给我闭嘴!”
忙乎了一上午,竟被人放了盐了,要是被人下毒,连她都得遭殃。
丽贵人道:“到底是酷吏的女儿,这种害人的本事还真不容人小窥。”末了,说了有人在粥里放盐的事,那粥变得又咸又甜,便是她都吃不下去,况是皇帝。
养心殿内,新皇赐了座,与江舜诚谈晋地、江南的局势。
他双手负手,来回踱步,“晋地一下子动了那么多人,朕担心还有潜在暗地势力没有被清除干净,以爱卿所见,派谁人上任晋地大都督为宜?”
江舜诚沉默片刻,道:“荣国公程大勇如何?”
宇文轩摇了摇头,“程大勇乃一介武将,打仗倒是英勇无比,要他上任晋地大都督一职,许不能上任。”他停下了踱步,道:“左肩王倒是与朕举荐平国公,江家乃是晋人,晋人治晋,江氏又是晋阳城的名门望族,定能服众。朕打算派江书鲲回晋阳……”
这一点,江舜诚父子一早就猜到了,但不敢奢望。
☆、515 治晋
江舜诚受宠若惊,当即提袍跪下,“谢皇上隆恩,江家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家赐予的。不知皇上打算让次子任职多久?”
新皇一时怔仲。
这还得有个期限么?他是当初让江书鲲就此呆在晋阳了,晋阳城里的静王府也可赐给他。
江舜诚道:“启禀皇上,臣老了,最怕的是骨肉分离。书鲲早年镇守边关,一去就是二十载,如今才重回微臣身边。还请皇上给个期限,待到了期限就让他一家回到皇城相伴微臣夫妇膝下,也让微臣享受几日天伦之乐。”
长驻晋阳绝不是好事。
江家的恩宠太高,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来灭门之祸。
素妍一直担心着全家的安危,她如此,江舜诚又岂不为全家求个安宁。
新皇道:“以老候爷之见,多久为宜?”
江舜诚沉吟一阵,比划出“六”字,“六载为限。”
见新皇心动,知自己这番说辞已然打动了,江南安国公家如何倾塌,便是因为盘踞江南太久,家族势力太大,反惹新皇疑心,借了江南官员贪墨案,也寻了他一个错处,流放至襄平。
江舜诚道:“待得那时,皇上帝位稳固,再无忧虑。次子也可携全家重返皇城。”
六年期满后,自有新皇的的心腹之人前。
新皇说了句“这个……”
“六载为限,皇上用这六年的时间培养自己的人才,那时定有能接任晋地都督一职的人选。”
江舜诚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实话,一朝君王一朝臣,登基六载,新皇定有自己的臣子可用。
“江爱卿起来罢!你所禀之事朕应了。”
“谢皇上恩典!”
江舜诚站起身,以前他是贪过荣华,可做了六七年的好人。如今再做坏人,竟有些不愿意了。江家如今的名声得来不易,他还得小心经营下去,图过名留青史,图个家人平安。
新皇哀叹一声,“这几个月。朕杀了太多人,不想再杀人了。偏偏一桩又一桩的谋逆案又闹腾出来,朕不杀都不行。”
江舜诚抱拳道:“数百年前,唐太宗李世民为天下苍生计,于玄武门诛杀兄弟,后代史书对他的概括是‘千古明君’,功大于过。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哪有后世几百年的安宁兴旺。可见诸事皆有好坏两面。皇家不安,便天下不安,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不必为这些小事挂怀于心。”
新皇面色温和了不少。“听说琰世子与安西的大婚之期定下了?”
“是。是小女自己选定的,订于腊月十二。”
心,莫名的揪痛一下。
无论什么时候,听到关于她的事,总让他不由自己的牵绊。
这一生,许再难遇到一个女子能如她那般深爱着他。能默默地为他牺牲。
他能做的,许就是放手,用自己的心意静默地关注。
她要的,他给不了,但宇文琰可以,宇文琰的痴心在他之上,定能给她一份期望的幸福安稳。
江舜诚道:“有句话不知臣当讲不当讲?”
“爱卿但讲无妨。”
江舜诚道:“皇上登基以来。每宠幸一位嫔妃就给她们的父兄赐爵……长此以往,这后宫的嫔妃多了,皇城、天下的公候还不得遍地都是?”
新皇微微一笑,“淑妃、端嫔之父皆可世袭三代。丽贵人、雅贵人之父所赐爵位不能世袭……”
他是想说,他心里有数,并没有乱赐爵位。哪些可世袭,哪些只赐一人,再则他需要用这种方式与臣子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