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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琰想到江奇峻、江传鉴几个孩子,去年由江舜诚亲自启蒙,一个个都开始读书了,虽说年纪不大,但个个都是用心刻苦的。
因为江家男子都有出息,江家家学在皇城倒是颇有名气的。
宇文琰道:“听说与江家交好的几家官宦子弟在江家家学里读书。”
曹玉娥娘家的孩子,李碧菱的两个弟弟也去了,又有与江家关系好的几家孩子,每日一早就到江家家学读书,直至黄昏再由各家下人来接。每日中午便在江家吃一顿饭,又有糕点、水果等备食,还有得力的婆子服侍。
各家每月给江家付三两银子的饭菜钱,虽然不多,倒是各家的心意。
宇文琰有些无语,“江家家学虽好,可是入学前也要考验功课。便说江家长房的奇峻,这孩子不大,才得五六岁,便已经能认能写近七百字了,还会对对子、写诗。还有五房的八爷,读书也是极刻苦的,字写得不错,年纪不大,每日读书都能读到三更时分,《诗经》都能背一大半了。五房的九爷,今年才四岁,人家也会认近三百个字了,就连那字也写得比寻常五岁大的孩子要公正……”
他曾想过,要是自己有儿子,也送到江家家学里去。
现在皇城各家,不都是打破脑袋地往里钻,想要送了儿子去江家家学里读书,原因很简单,江家出了江舜诚,又有一个江书鹏,隔三岔五,他们都会亲自给孩子上一两课。
一个是当朝的翰林院正三品的副掌院学士,一个是当朝辅国大丞相,就是大人听上几堂也能受益匪浅,况是孩子们。
紫霞郡主一听,发现自家的两个孩子与旁人一边,真真是一无是处。
人家四岁的孩子都会识字、写字了,可她的长子如今就会背三五首唐诗,那几首唐诗的字是认得,要他写,就跟狗儿爬似的。
紫霞郡主越发打定主意,要让她的两个儿子去江家家学:“你好好与王妃弟妹说说,好歹让他们去读书。”
宇文琰道:“江家有江家的规矩,上回傅右相的长孙想去,被先生考校了功课,没过也不能入学。”
江家人对事不对人,考校不过,谁说也没用。
总不能因为一个孩子的基础太差,就误了旁的孩子。
朱武识得几个寒门孩子,热心地引荐到江家家学里,江舜诚父子倒也没反对,只让先生考校,后来竟也过了,也到了江家家学里读书。因家在皇城郊外,只在沐休日离去,每日也住在家学堂小厢房里,这些孩子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个个也学得刻苦、用心。他们并不与官宦子弟一处吃食,只在专门的屋子里吃饭,饭菜都不算极好的,只是让他们能吃得饱。
江家念其家境贫寒,也免了他们的束脩学费,还每月给每人一百纹的笔墨钱。
宇文琰吐了口气,“他们想去,还得学会读书识字,启蒙后在家读上一年,再去江家家学应考。”
紫霞郡主笑道:“让王妃弟妹说,这事一准能成。”
既然两家是亲戚,自然不必照着规矩来,这律法之外还有人情。
宇文琰深晓素妍的性子,摇头道:“就算是她,也不能坏了自家的规矩。”
“我和你不是姐弟的么,你先说说才成。”
宇文琰道:“我只能说说,如若江家家学要考校才肯收,你也不能为难我们。”
他不想坏了江家的规矩,每家都有自家的家规,而江家治家严谨,这在皇城都是出了名的,否则家中的子弟也不会个个出息、成才,这也是与江舜诚的教导分不开。他们打小就知道,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能做。
素妍午后小睡了大半个时辰,在听说叶家表少爷打骂丫头后,确实有一瞬的不快,但很快也就搁下了。
睡得朦胧间,总觉有个人坐在床前,蓦地睁眼,却见宇文琰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她的肤色相较以前更蜡黄了一些,宇文琰想到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伸手轻捧着她的脸颊:“瞧你睡得香,不忍吵醒。”
想到家中的繁琐,紫霞郡主微微一笑,“待青霞出阁后,我来打理府邸吧?”不待他开口,她果决地道,“不可以说你来,在你们家人眼里,我都成废物了,郑晗一个人能打理好那么多的田庄、铺子,不过是座府邸,我相信我能打理好。”
☆、701 犯忌
宇文琰微微凝眉,“你真要自己打理?”
“是。”郑晗可以打理那么多的铺子,她也可以的,前世的她,在曹家不也将自己的嫁妆铺子、田庄打得好好的。
她想要自己尝试,而不是一次又一次靠别人来管。
如若,从一开始她就掌管各房钥匙,宇文琰不会把钥匙给小郡主,也不会发生小郡主拿了珍宝库的东西做嫁妆的事。
但,这件事的发生,也让她深深地明白,旁人是靠不住的,未来还得靠她自己。
是她的事,她会去做,也会用心做好。
素妍道:“在这之前,把无名子师叔写的那本书给我瞧瞧。我好好研读,我想,应该不成问题的。”
宇文琰摇了摇头,“还有一些地方,我就看不懂。”
他起身开了衣厨,从里面寻出一本书籍。
素妍刚看两页,就被宇文琰霸道地夺去,“陪我说说话。”
夫妻二人到了偏厅,白芷沏了新茶,递奉到跟前。
她坐正身子,小心地品茶、吃糕点。
宇文琰支吾了一阵,低头道:“姐姐……想住在我们王府。”
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小住几日是可以,没有长住的道理。
素妍想着如何把话说得不刺眼,又能让他接受,笑道:“姐姐回来帮着打点青霞的出阁婚宴,自然要住在我们府里。”
她理解的小住,而宇文琰听说的却是长住。
宇文琰咬了咬嘴唇,第一次不知道如何与她说。
老王妃做了那么多事,一度闹得满城风雨。
要是小郡主做的事再传扬出去,左肩王府当真就没颜面了。
这位紫霞郡主说要长住,还说要让两个男孩去江家家学,一听他说这话,就是要在皇城王府住下去。
素妍见他神色有异,很是为难,问道:“怎么了?”
宇文琰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姐姐的意思想在王府长住下去,还想让两个外甥去江家家学读书,想让你与你父兄说说……”
素妍脑海里忆起今儿叶家表少爷打骂丫头的事,那些骂人话,连她都不敢骂出来。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叶老王妃,原是喜欢小郡主的,可出了这些事后,她对小郡主也没了好感,开始学会了应付了事。
至于紫霞郡主,她没见过。但今儿却听说了叶家两个表少爷如何的刁悍。
白芷笑道:“今儿午后。江家老太太派人送了她自做的果脯。没用蜂蜜的,酸酸甜甜很是好吃,奴婢去取些来。”
她出了偏厅,借着去小杂房里取吃食的工夫。令田荷去寻青嬷嬷。
素妍道:“我是嫁出门的女儿,怎能坏了江家规矩?我可以帮着说说,要是两个孩子考校不过,入不了先生的眼,让姐姐单请先生,等到了九月时再去江家试试。”
紫霞郡主也有田庄、店铺,拿出一份请私塾先生的钱,可以将两个孩子教得好好的。
他们尚未启蒙,识字不多。也会加重江氏家学先生的重担,更会拖累其他孩子的学习进程。
奇峻也好,传鉴也好,还有小八、小九个个都系着家人的希望。
曹家、李家的孩子去江氏家学念书,那也是经过先生考校通过后才入的学。虽是姻亲,也没念私。荣国公府的孩子就因考校没过,自家先请了先生教着,一心想着等到秋天再去江氏家学试试。
宇文琰便知是这结果。
素妍爱他不假,可是老王妃和小郡主都伤了她的心。
他又道:“姐姐说要长住王府的事……”
不等素妍回应,白芷捧着果脯进来,笑道:“王妃尝尝,这是老太太令人送来的。是去年秋天果蔬庄子上采的桃杏李子等做的。”
她用手捻了一块,放到嘴里,笑道:“味道很不错。”
宇文琰往嘴里送了一块,酸得很难吃,且还很硬,许就有身子的妇人才能吃得美味。
白芷见素妍不说,道:“王爷心疼紫霞郡主这是应该的。只是,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宇文琰道:“你说。”
白芷继续道:“紫霞郡主原是出了阁有婆家的。通常嫁出去后再住到婆家的有几个?便是她们常住婆家也是有原由的,要么是被婆家休弃的,要么是婆家没了依仗,投靠娘家的。”
他并未露出不悦,反而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紫霞郡主有婆家,又有大郡马,着实不便留在王府。再则,他日大郡马来了皇城,也住到王府来……这可真犯了忌讳……”
白芷虽是丫头,可到底没有出嫁,有些话她也不便说。
青嬷嬷此刻进了偏厅,欠了欠身,见罢礼。
宇文琰问:“什么忌讳?”
青嬷嬷道:“各家都有规矩,嫁出门的女儿不得在娘家再与夫婿同床?”
他一番细想,好像各家都没这规矩。
便是素妍回门,他也住江家,却是不许他与素妍同住在得月阁的,而是另安置了院落。
他问:“要是二人住在一处会如何?”
青嬷嬷连连“呸”了两声,“我的王爷,这可是犯大忌的事。出了嫁的女儿与女婿同床,那可是要败娘家的。轻则娘家不顺,晦气连连;重则冲撞娘家人,克了娘家父兄、侄子的,是要败亡娘家人性命的!”
宇文琰很是吃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紫霞出嫁这么些年,可不是一直住在卫州王府,与叶浩双宿双飞,可不是夫妻么。
青嬷嬷一脸肃色地道:“王爷、王妃年轻,不知轻重,老奴就多句话。不说旁的,就说几十年前的皇城曹家,就是珊瑚郡主的婆家。”
她缓缓道来,竟说得有鼻子有眼。
原来大概三十年前,曹玉臻的祖辈时,有四位兄弟,只得一位曹大小姐,全家众星捧月般的长大。
曹大小姐打小就养成了刁钻古怪的性子。后来出了阁嫁到罗家为妇。曹大小姐一有不顺就回娘家。有一回罗公子追到曹家与她陪礼道歉,曹大小姐一时情动,就与他住了一处。
次日,曹家养了十多年的狗儿就突然死了,连曹大爷最喜欢的马儿也暴毙了。
曹老太太追问其由,知是曹大小姐且与姑爷同了房,气得脸得白了,后来又是放鞭炮驱邪赶晦运,又是请阴阳道士做法,可还是不成。弄得娘家接二连三地出了不顺事。
青嬷嬷道:“王爷、王妃可别不当真。这可是真真儿的。你们瞧瞧现在的曹家,谁还知道三十年前,他们是皇城的世族大家呢?你看现在,曹家人丁如何?再看罗家如何?”
白莺也跟着进来。没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一脸好奇地审视着众人。
白芷惊道:“罗家兴旺,曹家败落,都是因曹大小姐的缘故?”
青嬷嬷道:“反正对这皇城各家熟谙的人都知道,曹家败落是这位曹家大小姐嫁到罗家开始的,而罗家却是在曹家越来越败落后日渐兴旺起来的。如今的皇城,有多少知曹家?却不少人知道罗家的。”
宇文琰听得将信将疑。
青嬷嬷问:“就算是寻常百姓家,家里的姑娘回娘家,也不会让姑娘与姑爷同床的。如若家里来了一对夫妇客人。也是要分开住的,这老辈留下的习俗,可不能不讲究。”
他细细回想,好似各家当真没有这样的。
青嬷嬷吐了口气,“紫霞郡主若真是为了王爷、王妃好。就应知晓些忌讳,总不能真败亡了娘家去兴了婆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