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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张守仁重重点头,在墨徒肩头用力一拍,笑道:“你办事很经心,我很满意。”
墨徒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的夸奖。而是接口道:“大帅,既然夸我,还是放我去研发院的好。我的兴趣,还是在铸造新的兵器的那些好玩意上。比如那弩炮,我就很喜欢还有,那滑翔机,若是可以使用动力,自由飞行,那可比现下的这种,威力要大上许多……不如放我过去,如何?”
张守仁笑道:“这可不成。少了你,这里我并不能放心。新东西虽好,却只能收奇效。而支撑我军战力的,还是这里。”
他虽然是个能工巧匠,却又如何能与满肚子后世知识的张守仁相比。况且,浪费很多精力和物力在新武器的研发上,并非正道。在眼下的物资条件下,能保证全军掌握着精良的武器,可比造出一门真正的大炮还要管用。比如适才他所言的弩炮,其实不过是一种集束的火箭发射器。在宋朝时,中国人已经开始将火药使用在战争之中。象是火箭,已经是后世火炮的雏形。只是当时的火药来源很小,制造不便,安全性极小。而火炮的铸造和使用,则需要大量的工匠和专业的炮手。在现实的条件下,能造出将几十支火箭集束发射,用来惊吓对方的战马,或是临时用来在战场上指挥通信,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第六卷 剑指开封(六)
听了他的话,墨徒大为不满,却也知道他所言是实。只是微微一叹,转身走开。
他虽是无礼,张守仁却也不与他计较。当下带着从人,自己在这方圆数里的兵器坊内,转行检阅,直待在这里用过午饭,他方才又带人离去。
雪花飘飞,四周已经是白皑皑的一片。颖州城内,在战乱时,曾经拆房为木,以瓦为石。在战后,又只得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加以重建。
虽然耗费物资,新建的房舍却是张守仁一手设计,现下看来,城市的街道整齐划一,高耸的四五层的砖式楼房,排列两边。
而在其余各州各县,为了节省资源,兴建的房舍亦是这样烧制砖石所建造的高层建筑。传统的中国建筑,总是以木料建造的低矮建筑,一旦失火,经常是全城不保。所以在南宋和现今的大楚,南京城内,总是常备着几百支水龙队,夜晚有专人报警,一旦起火,全城惊慌。
城墙上下,全是盔甲严实,手持长刀的飞龙军士,张守仁骑跨在白色骏马之上,与身后一小队的护卫穿城而过,马匹所踩踏出来的浅浅印痕,不一会儿,又消失在漫天的飞雪笼罩之下。
沿街夹道,房舍林立,每一层楼房内,居住着十来户人家。虽然没有玻璃,临街的窗户,却也是用薄薄的皮革覆盖,支开木窗,就可以观赏这漫天雪景,阖城风光。
张守仁在街道上驾驭着战马,轻轻小跑,看着楼房内隐约可见的人影,嗅闻着飘扬出来的菜香肉香,听着看着街角处,雪地中小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竟似恍如隔世。
适才还观看着杀人的凶器,想着来年的战事,眼前却又是这般的太平美景。想着没有几天就要过年,到时候爆竹声声,烟花绚目,想到不免有许多这城内的壮年男子,将来要战死疆场,到时候,又难免是哭声震天了。
襄城,这个为大楚流尽鲜血的城市,每当战后,那种全城尽白,哭声震天的情形,会现于此地么。
张守仁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排遣了这种消极的情绪,仰天长啸一声,大叫道:“”你们看,朔风飞扬,雪花似绵,真个是天地间最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景。“
“不错不错。可惜,这里没有梨花,要不然咏一首千树万树梨花开,温一壶好酒,当真是人生至乐之事了。”
张守仁转头一看,却亦见一个全身雪白,骑跨马上,身后跟随着数十骑兵,正如同桩子一般,站立在雪地之中。
“你是何人?”
张守仁尚未答话,他身边的亲兵却全数抽刀出鞘,大声喝问。城中的守将,多办被往外面办事。伍定国往山中,查看防务,整编跳荡全军;胡烈被张守仁派住新建的讲武堂学校,担任校督;唐伟等人,亦是分别往其余各州驻守,在这城中,最高一线的武官不过是校尉,哪有人配带着几十人骑兵来做护卫。
“慢!”
张守仁将手一举,微笑道:“你们不要慌乱,这个,是我的故人!”
说罢,自己纵骑上前,到那将军身前,盯着那满是白雪的头罩笑道:“弄什么鬼,还不快些将头罩拿下!”
那人哈哈一笑,伸手一掀,盖在红色头罩上的白雪纷然向后抛洒,张守仁将眼一瞪,大笑道:“吴将军,果然是你!”
那人却正是当年张守仁在京城时的副手,禁军第三军的副兵马使,吴百慎。
见张守仁大笑下马,他亦是跳下马来,伸手将张守仁一握,向他笑道:“张将军,你的记性真是惊人。你我共事时间不是很长,你竟能听的出是我的声音。”
“挚友一日交而终生为友,更何况我们共事也有半年哪。”
两人双手一握,又重重一拥,然后互视而笑。
张守仁心中欢喜,向吴百慎道:“我知道你迟早必来,没想到竟来的这么早。老实说,我这里局面虽然比在册里好过许多,却也是险境从生,稍有不慎,就是全盘皆输。”
吴百慎略一皱眉,向他道:“我只是当初以为你来避祸,打不开什么局面。我老吴岂是怕死,或是贪图富贵之人。妈的,当初在交址之地,统制官们一心要以和为贵,老子拼死厮杀,却落个骄兵悍将的恶名。什么凌牙飞虎,是他们编排我,就是说我是吃人的老虎。张将军,我一生最恨的就是蛮子,南蛮子奈何我们不得,打起来不过瘾,来这里,和你一起打鞑子,就是战死疆场,人生亦不过百年耳,能落个青史留名,值了!”
“吴将军,你这个话,值得浮一大白!”
“那还说什么,操,咱们上马,回你府里,好好喝上几坛!”
他在禁军的时候,做事小心谨慎,说话亦是小心翼翼,不敢乱说。待到得这里,却又是满嘴粗话,豪迈之极。张守仁这才明白,他当年为什么被人称为凌牙飞虎。
两个刚要翻身上马,吴百慎却似想起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向张守仁嘿嘿一笑,躬下身去,大声唱诺道:“末将,新任飞龙军颖州统制吴百慎,参见节度使大人。”
说罢,上前两步,将自己的任命告身,递交给张守仁。然后单膝跪下,等着张守仁查阅。
“百慎,何需如此。你也不要叫我将军,我也不叫你,咱们以后,就互相称呼字号就是了。”
张守仁急步上前,一面将吴百慎扶起,一面向他展颜一笑,待抓住那告身任命,略瞄一眼,便丢还给他,笑道:“吴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形,哪里需要这些。什么颖州统制,你来了,就做我的副手好了。”
他将朝廷的文告,浑然不当回事,吴百慎心中一面掂量,一边谨慎的措辞道:“也不尽然么。没有这玩意,这颖州城防严密,哪里就能轻易放我进来。”
张守仁眉头一皱,向身后的亲兵令道:“将这里的城门尉召来!”
那亲兵调转马头,急奔而去。
张守仁见吴百慎的脸上略带一点不自在,便急忙向他道:“吴兄不要误会,你若不信我,不会到这里来。我若不信你,不会让你当我的副手!”
他冷笑一声,又道:“朝廷是什么心思,我不懂么。不过是当年我们共事过,又委你以重任,指望你来掣肘我一下。他们知道,我这人是最重情义。胡烈到底是原本的官位太小,虽然我敬着他,他也没有办法说三道四。你就不同,咱们又有情义在,你原本的官位就低我那么一点。现下你任统制官,他们等你落脚稳了,下手就是封你做副使。”
他重重一哼,嗤笑道:“真亏他们想的出来。”
张守仁说的这些,吴百慎原本只是隐约间有些猜疑,只是自接到任命起,他就一门心思想到前线打仗,别的东西,原本在京师时需要郑重考虑的阴谋诡计,一概抛到脑后。待得此时,张守仁寥寥数语,就将朝廷的意思一语到破。他又是敬佩,又觉得胆寒。
自己低头想了一回,半响过后,吴百慎方向张守仁道:“守仁,你也知道我这个脾气。在京城时,差点没有把我憋死。既然投你来了,没别的,就是一门心思想来打鞑子。男儿百年,也落个英雄的名头,才不枉此生。你放心好了,我一不和你争权,二来也不要自己的嫡系,就带这么点亲兵,用你的兵,听你的指令打仗。你若是还不放心,我老吴调头就走,绝然不会你半句不是。”
张守仁慨然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再信不过谁,也断然不会不信你。还是那句话,不等朝廷指令,你直接做我副手就是。老实说,我这里有资历,打过大仗的将军不多,你来了,我高兴之至!”
这话说的光明磊落,大方之极。吴百慎心中高兴,在张守仁肩头一拍,笑道:“好!你还是当年那个兵马使,我老吴没有看错人。”
两人正自高兴,适才那亲兵已经将那城门尉带到张守仁身前,直挺挺跪了。
张守仁看他一眼,问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事?”
那城门尉原本是张守仁在襄城为队正时,带出来的手下。原本不过是一个小小火长,带着五个兵。待到此时,已经是与校尉并肩的城门尉,心中对张守仁感恩戴德,最是服膺。
此时见张守仁问话,他先叩了一个头,然后方答道:“回大帅,我不知道。”
“我曾经有令在先,没有我的手令和帅府的兵符,一兵不得出,一兵不得入。百姓入城,需有告身和路引,方能进出。这些,你想必明白?”
“是,这是大帅严谕,末将知道。”
“那么,吴将军入城时,可有我的手令,或是节度府下发的兵符。”
“没有。不过……”
“没有不过!”
张守仁勃然变色,怒喝道:“我信任于你,委你做城门尉,你居然不顾我的军令,擅自放人入城!”
“大帅,吴将军有……”
“我不是信不过吴将军!吴将军此次前来,我高兴之极。我现下是追问你的责任。你自己说,是不是违了我军令?”
此时,各人已经恍然大悟。吴百慎虽然有心求情,却也知道对方是借这个机会,加强自己的威信,削弱朝廷政令在将士们心中的份量。在这个当口,自己上前说话,未免也太不识趣。当下只得侧过身子,视若不见。
“是,我错了。”
城门尉已经知道张守仁的用意,心中虽然觉得自己冤枉,却也并没有觉得大帅做错。只是可惜自己大好头颅,要折在这样的事上。
“嗯,既然知错。打五十鞭子,罚为队正。以后立了一等战功,方能再升迁。”
“队正!”
那城门尉含泪叫道:“还是斩了我吧。军法不见人头,吓不了人。”
张守仁大是感动,亲手将他扶起,笑道:“你这家伙,说的屁话。我有军令就行军令,哪有乱命的道理。不该斩的斩了,这样的军法,更吓不了人。”
说罢,挥手令人将他带下行刑。
第六卷 剑指开封(七)
张守仁转过身来,向吴百慎道:“你今天一来,就闹了这么一出,可千万别误会,绝没有对你用下马威的意思。”
吴百慎笑道:“这点小小阵仗,也是吓不到我。你也不会如此无聊,故意打属下来吓唬我,这种事,也只有那些脑子里全是浆糊的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