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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芯愣住了。
如果她没记错,这还是常板著一张脸的他,头一回在她面前放声大笑呢!
“原来你这个人也是会笑的嘛!”
伯恺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
“你在哪里打工?”
车开上路后,伯恺立刻问她。
“钢琴酒吧。”看他眉头一皱,她马上了解地又说:“是‘纯’钢琴酒吧,不是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情色场所,而且我只是在那里端盘子的服务生,说起来就跟在一般咖啡厅打工差不多,只是时薪高了不少而已,真的。”
她那么急于解释可不是怕他喔,她只是怕他万一打电话去跟父亲胡说八道,害他们突然中止为期二十天的蜜月旅行冲回来,那她多对不起好不容易才展开第二春的老爸和新妈妈呀!
“就算你打工的场所没问题,打工时间也太晚了,不止你没有时间读书,年轻女孩子夜归更是危险。”
“是喔,刚刚不晓得是谁说男人看到我就会被吓跑喔?”她可是很会记仇的喔!
他当作没听到。“你到底为什么忽然想打工?如果是缺零用钱的话,跟我说就是了,明天就去把工作辞了。”
“我不是缺零用钱,我是想靠自己的力量赚暑假游学的费用。”她加重语气:“‘靠我自己’,不靠我爸、也不靠其他人,不给任何人添麻烦,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地去。”
“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他半带揶揄地提醒她:“你现在不是正在‘麻烦’我吗?”
“我——”她开了口,却无话可反驳。
“你那辆老爷车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再半路抛锚,想不麻烦别人就只有换辆车;要换车,你就得先跟我借钱;借钱要还钱,你的打工费又得落入我口袋。结果就是,你工打了,钱没了,游学也不用去了。”
意芯认真地听完,认真地想完,真觉得完了!
因为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她打工的地点是离家远了点,下班时间也晚了点,像这种深夜时分机车抛锚在偏僻道路旁的经验她可不想再有,但要买新车她没钱,高薪的打工机会更是可遇不可求……
“这样吧,你晚上别去打工了。寒假到我公司打工,工资就是你游学的费用,如何?”
“成交!”
她不用算就知道他可是给了她“天价”的工资,白痴才不答应!
“我先谢了!”她感恩地说:“不过还真是想不到,原来你也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嘛!”
“好哥哥?”
伯恺瞥她一眼,视线又移到窗外。
“我只是觉得与其让外人使唤你,不如给自己人‘奴役’,反正薪水我会照付。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领多少薪水就该做多少事,我可不会因为我们有亲戚关系就给你凉缺,我会好好‘锻炼’你的。”
意芯脸冒三条斜线,什么奴役、锻炼的,这个恶魔哥哥到底打算怎么操她呀?后悔还来不来得及啊?
一眨眼,大学就开始放起寒假了。
从答应伯恺到公司打工开始,意芯就战战兢兢的,猜他或许不把她当女人,而是当男人用,搞不好会派她去当送货员、现场搬运工之类,操到她每天累得爬回家,就等著她跪在他面前求饶。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她常意芯要钱没有,要志气可是比天高唷!
担心归担心,她可没怕到跑去跟他取消约定,倒是私底下在房里用装水的保特瓶当哑铃健身,在学校有空就拉著莓莉跟她跑八千,自己先做好万全准备再说。
结果……
“意芯,这份文件待会儿开会要用,影印、装订成十二份送到会议室摆好。”
“是。”
拿著财务主任交代的文件,意芯立刻跑到楼下的总务处影印。
这就是她打工一个星期来的工作内容,收发一下公文啦、印印资料、接接电话,偶尔跑腿买一下招待客户的水果、泡泡咖啡,反正就是个打杂小妹,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去。
她这才明白,原来伯恺那夜什么“奴役”,“锻炼”的话全都是在唬她的,她这份工作明明做得轻松凉快,公司聘请的外籍讲师来上英文课,她还能去旁听呢!
何况,伯恺虽然没跟员工介绍她是他妹妹,但公司干部早在父母婚礼上见过她,其他哥哥们因为不放心她也来“探班”过,她还听闻公司上下背后喊她“小公主”呢!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也因此没人敢欺负她,危险的工作当然也轮不到她头上。
她相信,以伯恺的聪明,早料到她进公司就算他不开口,也会受到众人礼遇,想“压榨”她只有他开口,而她日子会过得那么快活,也就表示他根本是刀子嘴、豆腐心嘛!
相处久了,意芯真的觉得伯恺的性情就和当初夷南说的一样,是个面冷心热、有口无心的好人。
尤其是看见他母亲嫁给她爸后天天开心幸福的模样,他对她爸的态度也好多了,至少不会一碰面就寒著张死人脸,冻得人直打哆嗦,对她……好像也温柔多了。
印好文件走向会议室的路上,意芯整个脑袋里想的全是伯恺,对他的好感指数直线狂飙,但发现董事长——也就是伯恺的爷爷——正迎面而来时,浑身一僵。
天哪,比起艾伯恺,她更怕这个不苟言笑的严厉老爷爷啊!
“爷爷。”
她立刻立正站好,必恭必敬地先打招呼。
“我没那个福气当你爷爷。”
意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她总算明白伯恺的毒嘴是遗传到谁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艾爷爷浓眉一挑,冷言道:“不相干的人禁止出入公司,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不离开。”
意芯深呼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眼前这个人不是艾伯恺,她不能一举挥过去、一脚踢飞他,只能忍、忍、忍。
“我不是不相干的人。”她耐著性子解释:“我在公司打工。”
“打工?”艾爷爷由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谁准你来的?”
“伯——呃,大哥。”
“真是的,叫你来能做些什么事,不过又是白花钱多养个废物!那孩子就是心太软了。”
老爷爷,你的“自言自语”会不会太大声了点?我全听得一清二楚了耶!
意芯心里发出抗议的OS,他要夸自己孙子心软也不用拿她当垫背吧?普通人会当著女孩子的面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她是不是不小心哪里得罪他了?
“好吧,去样品室把右边陈列柜数来第三个模型搬到我办公室。”
“是。”
目送著他离去,意芯才松了口气。不过等她到样品室一看,想不倒抽一口凉气都不行了。
“不会吧?要我搬这个?!”
她瞪大眼看著那足足有她半个人高的合金机械模型,看起来不轻、抱起来更重,肯定比她的体重轻不了多少。
理智叫她该去找其他人帮忙,但是“废物”两字言犹在耳,好强的她可不想被人瞧不起,硬是咬牙扛起模型。
“我可以的……没……没多远嘛!不过是扛……到五楼,只有……走到电梯口前辛苦点,加……油……”
她心里想著自己会被这模型压扁,嘴里却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但不只手快没力,扛著模型的左肩更是痛得她都快咬白了下唇。
“……不行……我真的快不行了!有……有没有人——啊!”
终究是志气敌不过力气,逞强的她就在离电梯口不到六公尺的距离时突然腿软,一个踉跄把模型摔了出去——
“砰!”
巨大的撞击声把跌倒在地的意芯也吓了一跳,但是当她抬头看见距离模型落地处不到一公尺,苍白著脸站在电梯口的伯恺,她的脸色霎时比他还白上一倍。
“你没事吧?!”
她简直不敢想像,只差一步她就要砸死他了!
一出电梯门就差点被砸死的伯恺,心有余悸地看著地上的模型一眼,才带著一肚子疑惑走向她。
“你想谋杀我也不必费那么大力气吧?”他在她身边站定,好笑又好气地看著她。“你没事搬那么大的模型干么?练举重吗?”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是爷爷他——哎哟……”
想用左手撑起身子的她,一用力肩膀立刻痛得她皱眉,伯恺看这情形也没多问,直接蹲下身,拉开她左肩衣服一看,都瘀青了。
“真是的,你难道没听过‘量力而为’这句话吗?”他又气又心疼。“就算是爷爷叫你搬的,你也可以找别人帮忙呀!怎么会笨到把自己弄成这样……”
虽然被骂笨,可是他温热的大掌温柔地在她肩上轻揉著,醉人的黑眸里满是只属于她一人的浓浓关心,意芯在他面前再也不想逞强,鼻头一酸,泪水就盈眶了。
“我……不想被看不起啊……我才不是废物……”
瞧她揉著眼,哭得像个孩子,他的心都快被她哭融了。
“别哭了。”他大约听出了端倪,也明白她的委屈。“爷爷这个人有时嘴巴毒了一点,但常是有口无心的,你用不著放在心上。”
她噙著泪、嘟著嘴。“我知道,有其爷必有其孙,他说话就像你一样毒!”
像我一样毒——
伯恺在心底笑叹一声。这女人真是有够不知好歹,他哄她竟然还得被拐著弯损,偏偏他又无法生她的气。
“起来吧。”他扶她站起身。“模型要抱去哪里?”
“董事长室。”
“好吧,你跟我来。”
他说完便把自己手中的公事包交给她,再抱起那座模型。
“我帮——”
“你帮我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他把模型扛上肩,按了电梯,再回头看她一眼。“哭得像小孩子一样,不想被笑就把眼泪擦干净。”
她赧红著脸,边擦泪边跟著他走进电梯。
“你要帮我扛去董事长室吗?”她有些崇拜地望著他问,佩服他扛起那模型毫不吃力的模样。
“不然呢?我可不想眼睁睁看著沿路的无辜路人一一被你砸死。”
“我又不是故意的……”
凝望著她赧颜低头的无辜表情,伯恺心头又是怦然一动,却也立刻黯然地转移视线,不再看她。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伯恺已经确认自己对她的感觉早超过了兄妹该有的分际,也清楚意识到自己真的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这个“冤家”,但他更记得,她也不止一次说过有多讨厌他,绝不可能喜欢他。
以他孤傲的个性,根本不可能在明知被讨厌的情况下还跟她表白,更不想破坏目前家中的和谐状态,只有压抑心中的感情,继续当她的“哥哥”了……
“伯恺,你在做什么?!”
一看见抱著模型的孙子和意芯一起进来,艾爷爷的脸都绿了。
“做什么?”伯恺面无表情地把模型往地上放。“不是您说要把模型拿来的吗?”
“我是吩咐她搬,不是叫她去找你搬!你不是要去见客户,把衣服搞脏待会儿怎么见人?”老人家气呼呼地转而瞪著意芯。“你也真是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去麻烦伯恺帮——”
“她没有找任何人帮忙,为了搬这个模型,她肩膀都已经压伤了。”伯恺打断他的话。“要不是刚好被我看见,她搞不好真会傻到一个人把东西硬扛来,不过大概也得送医院了。爷爷,您应该是一时忘了这个模型有多重,而不是故意刁难她吧?”
艾爷爷板起脸来。“这叫刁难?是你太小题大作了吧!搬个模型就要送医院?你也未免把她看得太娇贵了。再说要帮她也用不著你亲自搬,找其他员工不就行了?竟然为了这点小事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手足之间要相亲相爱,互敬互助,这不是爷爷您从小教导我们兄弟的?看见自己的‘妹妹’搬重物,我这个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