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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我最不放心的,就是立青那类的青年,不能不管,完全推到人家那边去。可惜了!”
“是你不让我发展他。我听说,逮捕你们,立青也参与了?”
瞿母一怔,看向瞿恩。
瞿恩点点头,说道:“我看得出,他当时很痛苦,比我这个被逮捕的,还要难过。我能想象得出,那一刻,他很无助,很无助。”
“都什么事呀,可别把这么好的孩子给毁了。”
瞿恩看向瞿霞:“你想办法,找一次立青,安慰安慰他,让他别太内疚了。那不是他的事。完全没必要自责。”
“要不要向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上次没有发展他?”
“没那个必要。眼下这个气候,不说破更好一些。”
“那立青能理解?”
“他得学会承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瞿恩缓缓地说道。
第八章
…8…
穆震方在收拾宿舍里的行装和私人物品,准备离开黄埔去大庙集训。三期六班的其他军官生们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穆震方一边收拾,一边把一些小东西分赠给同学们,就连平时一直和自己对着干的汤慕禹都收到了一套小工具,弄得汤慕禹一脸的惭愧。但穆震方偏偏漏过了立青,就像完全没有立青这个人似的。
收拾停当,穆震方背上背包向各位告辞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立青站在同学当中,一种从未有过的被遗弃感在身体里蔓延。
立青独自来到江边,只见江鸥翻飞,不断地发出粗粝的叫声。他在江边坐下,不断地向水面扔着身边的一堆卵石。这时,范希亮远远地走来,在立青的身边坐下,可立青依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搭理范希亮。
“你哪儿得罪了老穆?”范希亮问道。
立青不语。
“他能和汤慕禹和解,却……”
立青仍然不说话,只是继续把鹅卵石一颗颗丢入水中。
“立青,我跟你说句实话,咱这个班,我老范最看好的也就是你了。你小子将来准能出息了。”
立青终于开口了:“你别给我灌汤了,有出息,还让老穆赏了这么一道‘大菜’!比下刀子还狠。”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过什么,可我还是可以猜出几分来。你知道,共产党最恨的是什么人吗?”
立青不由得看向了他,随即又转过头去。
“老穆发展过你?”
立青面无表情。
“我要是共产党,也会发展你。”
“我没觉得,我那么招人喜欢。”
“你是对的,都是同学,何苦弄得兵刃相见?那有意思吗?”
立青深叹一口气:“是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听我的,别凑那个热闹。人呐,可不就喜欢扎堆。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有了是非,就有了争斗。有了争斗,就有了输赢。有了输赢,可不就有了英雄?可是我说立青,咱还是别做这种英雄。要做到战场上做,打军阀、除列强,那才是真英雄!”
“老范,也就是你了,到底是战场上滚过一回的生死弟兄!”
范希亮从口袋里掏出只皮夹,打开后递到立青眼前:“看看吧,这是我妹子。”
只见照片上,一位美丽优雅的女孩依傍在范希亮边上。倒是立青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哟,老范,比你可是漂亮多了。”
“我就这一个妹妹,在上海读医科,和雨时是同行,你觉得漂亮吗?”
“测绘一行,讲究的就是参照物,有你老范陪衬着,确定无疑的是个美人。”
“怎么样,愿不愿意,做我的妹夫?”
“这这这,这怎么说的?”
“给个话,愿意吗?”
“老范,别开玩笑了。”
“你小子不会已经有对象了吧?”
“有个屁。”
“那你躲躲闪闪干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我范希亮的妹夫。”
立青犹豫了,他怕刺伤老范的一片好意。
“我也不逼你,可毕业前,你得给我个准话,听到没有!”说完,老范就收起皮包走了,只留下立青仰天长叹。
立青和谢雨时一起到市区购买一些零碎物品,刚从商店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瞿霞打着把阳伞在朝他笑。但任凭瞿霞如何喊他,立青只当没看见,加快脚步而去。
立青和雨时来到一家小饭馆,雨时问立青干吗躲着瞿霞。立青说:“我能不躲她?我刚刚用枪指着他哥哥,调脸又跟人家妹妹嬉皮笑脸,我是畜生呀我!无地自容,地上有条缝,我都想钻!”
“倒也是,那天,我和老范还议论呢,咱黄埔怎么弄成这样,兄弟反目,师生成仇。”
“老范是个正直之人。”
“你也这么看?”
“咱哥仨,战场上滚过一回,能不了解?”
“所以,我把我的妹妹介绍给老范,此人可以托付。”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你妹妹?介绍给老范?”
“是呀,她在长沙读师范,老范比你我年纪都大,该有家了。”
立青笑了:“这将来关系可就有意思了,大家全成亲戚了。”
“兄弟之间,生死都一块儿蹚了,哪还有彼此,哪还有辈分。”
“可不是吗,咱三期的学生,就要到头了,快分手了,将来天涯海角的,做不了战友了,做亲戚也不错!”
瞿恩正在大庙集训,不想这日却被董建昌请了去。二人见面,董建昌向瞿恩谈起了即将进行的北伐,并且邀请瞿恩及其他正在大庙接受集训的共产党员来第四军承担该军作战区域的民众组织发动工作。瞿恩在表示需要向上级请示后,与董建昌告别而去。
负责同志听了瞿恩的相关汇报,指示瞿恩不要只着眼于第四军和大庙一处,而是争取把规模扩大,抓住时机,争取有所作为!随后,负责同志向瞿恩转交了一封立华从苏俄转来的信。
瞿恩回到家中,取出信件,只见立华在信中写道:“瞿恩:广州一别,已有半年,时常想念相处的那些日子。莫斯科的冬天果然严寒难耐,夜也显得格外漫长。此间,国内的消息时有传递,中山舰一事让人揪心,同学中也分成了两派,彼此争论不休,也使我更加迷茫。原以为,飞越重重关山,置身异国他乡,可以清净一些,却不料‘梦中行它千万里,醒来依然在床上’。尤其,看不到你那张有主见的脸孔,非*凡#论*坛倍感失落,不知何去何从。也许遥远的距离,夸张了实地的危机,你们置身广州当不至于如我一般忐忑不安。立青怎么样?我最担心的是我这个弟弟。代问你母亲及瞿霞好!又及:去过了普希金墓,只是斯人已逝,落叶凋零,此间推崇的红色诗人为马雅可夫斯基!脚伤是否好转,念念!立华于莫斯科中山大学。”
这时,瞿霞走了过来,二人聊了会立华,话锋马上又转到了立青身上。关于立青,瞿恩已经和叶挺团参谋长周士第谈过了,争取让立青分往叶挺团,只是需要再和立青本人谈谈。虽然瞿霞对立青一直以来躲着自己的态度颇为不满,不过还是决定再努力一次。
立仁是从楚材口中得知立青将被分往叶挺独立团的消息的,同时楚材建议立仁去和立青谈谈,说是如果现在不拉立青一把,将来兄弟阋墙之事,不是没有可能。立仁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去找立青。
立仁来到教室门口,只见讲坛处挂了各类军用地图,一位佩戴将军衔的客座教官正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立青坐在军官生中间,正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立仁在门口踌躇着,看老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索性离开课堂,转身向办公区走去。
立仁一边走,一边想着立青的事情,偶然一瞥,看到瞿霞正坐在一间办公室里面,于是就走进去道:“哟,你怎么在这?”
“噢,三期军官生对步兵战术教材的翻译提出一些意见,我来最后征求他们一下,以便四期教材有所改进。”瞿霞回答道。
“噢,我说呢。坐坐!我没什么事!”
“你妹妹来信了,你知道吗?”
“真的,她怎么样了?”
“她没给你来信?”
“噢,她在家就和我弟弟是一拨,我都习惯了,各走各的路吧!”
“瞧你们这一家,何苦如此。”
“我父亲有他的蒜头理论,他认为一个家庭里,父亲是蒜柱,母亲是蒜衣,孩子们是蒜瓣。我母亲死得早,所以……‘兄弟七八个,围着柱子坐,大家一分手,衣服就扯破。’我们兄妹仨,不亲热的原因,大概和我母亲早逝有关吧。”
“噢,你现在的神情,可是和你那天在党部大楼下,不怎么一样。”
“是吗,我怎么没觉着。”
瞿霞哧哧笑着。
立仁不由追问道:“你笑什么?”
“我是笑,如果一个人,肚子里没阴谋的时候,倒也很可爱。”
立仁浑身不自在,只好岔开话题:“哎,立青几点下课啊?”
“你也找他?他一会儿下课会到我这儿来。”
“到你这儿?”
“他对教材翻译很有见解。”
“是吗,他什么时候学会了俄文?”
“战术课程,你弟弟可是三期的状元。”
“是吗,我没想到他还这么抢手!”
“也许是你这个哥哥对他并不了解。”
两人正说着,立青一步跨进门来,一见两人,意外地愣在原地。瞿霞说是自己找了立青的区队长,想听听他对教材翻译上的一些意见。
看到立青不断地用余光瞥着立仁,瞿霞说:“要不,你哥俩先谈?”
“噢,我没事,你们谈,我还有公务,再见,瞿小姐!”立仁看了立青一眼,走出门去,脸上带着一丝不甘。
见立仁走了,立青顿时轻松了很多,与瞿霞面对面地坐了下来,说道:“这时候谈教材是不是晚了点儿?”
“不找这个理由,我能见着你吗?告诉我,干吗总躲着我?”
“我没躲你。笑话,我干吗要躲你……我躲着你了吗?你觉着我在躲你?”
瞿霞笑笑:“别学你哥哥,立青,你还没学会撒谎。”
“别把我和他往一块儿扯。你怎么会认识他的?进门前我听你们谈笑风生,他就那么让你兴奋?”
“怎么,你不舒服了?我就不能认识他?”
“我怕你上当。”
“上什么当?”
“行了,你说吧,究竟找我什么事?”
“你哥哥是什么人,我们非常清楚。正因为如此,瞿恩同志非常关心你的处境。”
“瞿教官,他让你来的?”
“他不批准,我还不能来看你?”
立青惶恐地打量着周围,紧张地说道:“别在这儿放电,这儿是部队。”
“噢,我们的杨少爷不纨绔了?”
“这儿是革命军队的黄埔摇篮,没有少爷,只有战士。”
“还很是有觉悟了。想过了没有,毕业后的去向?”
“想有什么用,由不得你想。”
瞿霞低声说道:“瞿恩推荐你去叶挺独立团,正在做工作,你得有精神准备。”
立青一怔,有点意外:“是吗?”
“觉得意外?”
“我这样的人材,你们哪找去呀?”
“噢,不内疚了,自我评价还很高。”
“我愿意去叶挺独立团,我理解喜爱这支光荣团队。你们真的肯要我?”
“即便发生过三二〇那种事,我们一家人也从未对你失去过信心。”
听到这句话,立青的心里感动极了。
就在这时,一名军官走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立青和瞿霞见状,简单聊了一点关于战术教材的事情,先后离开了。
黄埔三期的军官生们在操场上一个个笔挺地列队站立着,今天是属于他们的节日——他们毕业了。
可出乎立青意料的是,他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