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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结亲是免谈的。”
王德满腔疑惑,便又指使道:“那么去姜员外家问问!”
到了晚上,王魁再次回话,“姜员外说了,什么事都好谈,哪怕要借钱也可以凑出些,但是亲事谈也不要谈。”
王德依旧疑惑,这是怎么回事?若要说绝情,那姜员外可是声称连银子都肯借,怎么也算不上绝情,但为什么就是“亲事免提”?
不过王德认准的事情,不会轻易放弃——这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次日他又派了王魁出面,拜访几位他认为还能够得上的人家。
但王德得到的回复几乎都是同一个模式,前半段热情万分,承诺给他王德各种好处,可是后半段无一例外都是拒绝结亲,可谓是一半冰水一半火焰——
“赵书办说了,哥哥你的货物过关时,他可以帮忙通融一二税款,但要结亲,他实在是高攀不上。”
“高财主说了,瑜姐儿要出嫁,他打算送百两贺仪,但是他那犬子配不上瑜姐儿。”
王德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一个两个如此还是偶然,但所有人都如出一辙的表态,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缘故……
他便询问王魁道:“你走了这么多家,莫非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么?”
王魁当然有话说,“是听到一些,前日那方应物拿着布政使的帖子,前前后后去过几家。说了什么不知道,反正这附近一亩三分地没人敢娶瑜姐儿了!”
王德愕然,“方应物?他怎么会拿着布政使的帖子?”
王魁叹口气,这族兄最大的缺点就是思路很狭窄,孤立地看待事情。他总把那些官员士子看成个体,例如觉得远在天边的翰林影响不到他,道是县官不如现管。
难道县官真不如现管么?关系从来都是网状的,官员们热衷于交结同年、同窗、同乡、同门不就为了关系网么?对于真有人脉的人而言,管不到你不要紧,但总可以找到人管到你。
王德醒过神来,有点恼羞成怒地喝道:“他怎么能这样!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这方应物怎么就死死纠缠上我家了!”
王魁当然知道原因,不就是方应物用得着王家么?但族兄实在把方应物面子扫得狠了,方应物必须要找回场子将族兄弄服帖了。
他正想如何与族兄分说厉害时,突然见到王家丝织工场的管事冲了进来,大呼小叫道:“不妙了!织造局那边来了人!”
一听织造局三个字,王德与王魁都是头皮发麻。
苏杭两地,凡是与丝织有关的商家,谁愿意与织造局打交道?只要被贪得无厌的织造局找上门,万万不会有任何好事。
若地方官给力些还好,还能稍稍挡住织造局的贪婪,但一般地方官是犯不着硬顶的,为这个得罪太监不划算。
但是再给力的地方官,也不可能彻底不让织造局开展业务,毕竟织造局名义上也是为皇宫办理用物的。
果然,王德又听工场管事禀报道:“织造局要征发我们的工匠去织造局服役!如若不去,那就摊派两百匹的数目到我们工场!”
织造局每年的任务都是定量考核,按规定一年要向宫中进献若干万匹绸缎绢纱之类。要完成任务有两种办法,一是征发工匠到局里开工,织造局里只怕存着不下数百张织机;二是直接向各家工场摊派,以贡赋名义直接收取成品。
王德脸色惨白,这两种选择里哪个也不是善茬,织造局给的条件也太苛刻了!
工匠若都被拉走服役,那工场还怎么开?但如果选择被摊派,只是几十匹还好,可二百匹的数目超过了产量的一半,再去掉成本就相当于全白干。
这简直是飞来横祸,王德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怒吼道:“我明白了!这一定是方应物对我心怀不忿,蓄意报复!否则全城如此多工场,织造太监怎的就偏偏注意到我们这新开的丝织场?哪有这么巧的!”
王魁听到这个消息,同样也心神巨震,大惊失色。一是吃惊方应物明明答应过并不对王德真动手,最多就是吓唬几次。可他竟然出尔反尔,指使镇守太监对丝织工场下手!
二是骇然方应物居然指使得动镇守太监!一省之镇守中官是何等人物,与天子的亲近关系且不说,只从礼节上看也是与巡抚平起平坐的,说白了就是天子派出来监视地方的家奴。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王魁不能相信的喃喃自语。
第一百八十章 市井流言
夜间吃了晚饭,方应物闲来无聊从怀中内兜里掏出一个非常薄的口袋状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又是一层油纸,再打开油纸才露出了最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张票据,延绥镇边军开出的票据。票据上证明了持票人向延绥军镇输粮七百石,可以在浙江盐运使司兑换一千盐引。只是持票人处的名字是空白的,可以任意填写。
看在懂行人眼中,肯定要惊呼一声,这张票据起码价值一千两银子以上,甚至有可能达到两千两银子,对于普通人而言堪称是一笔巨款了。
这要从方应物与陕西三原王家合伙说起,方应物引导着三原王家参与边市贸易,而且在他的操纵下还占据了不小的份额。
虽然方应物离开榆林时候,边市没到开市时间,但根据经验,王家在这次五月边市中可以获利万儿八千两。那么王家怎么也得拿出一两千两银子意思意思,不然也太不懂事了。
但是有两个难题,一是方应物单人长途,不便携带如此多银子;二是王家投入也大,目前现银不足。
所以最后饱经世故的杨巡抚出了个主意,就是利用盐务开中法,用盐票充当媒介。
所谓开中法,就是盐商先往边镇输送粮草,然后从边镇领到完粮票据。再后就可以持票兑换盐引,从盐产地支盐并贩卖牟利,这是国朝为了保障边军粮草供应的一种办法。
于是王家筹措了七百石粮食,输送进延绥边镇,换回了人名空白的边镇票据,然后让方应物携带回去处理。
虽然过程也很麻烦,转换成现银落到方应物手里还需要好几道程序。但这年头没有银票,这种办法已经是最方便的办法了。
其他盐商都喜欢去产量销量更大的两淮盐运司支盐,但方应物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本省浙江。
一是躲开铁面无私的王老头,他可是南京和南直隶的高官;二是在本省容易找到靠谱的代理人,在两淮那里只能两眼一抹黑。
这个办法说白不白说黑不黑,比较灰色,不便张扬。故而方应物不可能自己出面,没这个精力也没这个时间,更不能随意招摇。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可靠的人,不但要可靠,而且还要通晓生意,不能完全不懂事务。
然后在票据填上此人名字,再让此人去浙江盐运使司兑换盐引,并支盐卖盐,如此才能换回真金白银。
方应物本来的想法是回到淳安后,慢慢在家乡寻觅人选,委托他成为自己的代理人。
但是那日见到王德、王魁和王小娘子等人后,方应物忽然发现,这王德王魁似乎是不错的人选。
不过须得先把王德折服了,就算要用王魁,也绕不过王德。毕竟王魁和王德始终利益一体的,没有王德点头,王魁就无法脱身。
当然要折服王德,还得讲究方法,既不能太软又不能太硬。软了就没有效果,硬了就容易成仇人。
所以,间接的含而不露的展示和威慑是最好的。想来通过意图嫁女纷纷被拒的事情,王德已经深有体会了。
不过方应物并不着急再次去拜访王德,次日他又去了城中,来到西北贡院附近,继续考察周边环境,为明年的乡试做准备。
现在距离乡试还有一年多时间,租房子相对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精力和财力专门提前一年跑一趟省城来租房子。
末了方应物终于选定了一处位置不错的院落,与主人家商定明年租住,并签了合约,掏了二两银子的定金。
敲定了这桩事情,方应物心情不错,又回了住处。看看天色已经是正午,便在武林门外热闹地方拣了一处酒楼慢慢吃喝。
此时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大堂内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不少人都在议论着最近的各种消息。
方应物也就随便听着别人闲聊,但忽然听到邻座有人高声道:“你们知不知道?前年从淳安来的王员外家,就是北关街上有两处铺子的那个,最近可是撞了太岁!”
王德王大户?这引起了方应物的注意,他便竖起了耳朵细听。
又听此人道:“王员外惹到一个不知什么来头的恶霸,最近苦不堪言呐!”
旁边又有人道:“是的,仿佛那恶霸看上了王员外的女儿,王员外有心不从,欲先把女儿嫁出去。
但是原来与王员外交好的那些人家,纷纷拒绝亲事,叫王员外很是苦恼,听说就是这恶霸在背后威胁了各家。”
还有人插嘴道:“我也有所耳闻,这恶霸仿佛姓方,来头颇神秘,也不知是做什么的。”
方应物听到这里瞠目结舌,不知不觉被一口热汤呛得猛烈咳嗽几声。听了半天,敢情这欺男霸女的恶霸指的是他?
他也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的就在传言中变成了恶霸?天下有他这般对待王小娘子如此温柔的恶霸么?
先前那人“啪”的拍案,愤愤道:“更可恨的是,那恶霸仿佛还打算人财两得!听说勾结了织造局太监,盘剥勒索王家工场,分明摆出了霸占王家家产的意思!这真真令人看不过眼!”
方应物刚从自己成为传言中恶霸的噩耗中回过神,陡然又听到这句,立即又被打击得陷入了深深的惊愕中。
什么勾结织造局太监?什么霸占家产?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的不说,他手里揣着价值千金的盐票,犯得着去侵吞王家那几百两银子么?
难道有人故意陷害他?这也不可能,谁会如此闲得无聊干这种没什么好处的事情?
莫非真是自己倒霉,恰好碰上了其他恶人对王家下手,然后自己遭了池鱼之殃,被误以为是合伙的?
无论如何,不能任由这样下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大家都已经开始传言恶霸是姓方了,那么迟早会把他的身份公开出来。
他方应物还是要脸面、要名声的,真成了百姓口中的恶霸,那父亲怎么看他?王恕王老头怎么看他?商相公怎么看他?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与我无关!
听到这些消息,方应物哪里还有心思吃喝,起身出了人流稠密的酒楼,仿佛害怕别人指指点点似的。
他自认虽然距离正人君子这个标准差一点,但是起码还够得上是好人,在亲朋眼里也算得上是好人。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听到传言,心里不禁有些不安和惴惴。
若是真小人遇到这等情况,大概是毫不在意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方应物也想到了这点,脑子中忽地冒出股邪念——即便自己真在这里公然欺男霸女了,又有谁会真正治罪自己?
世间哪有那么多胆大包天的知县,也没有那么多闲得蛋疼的知府,布政、按察估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十五世纪,不是二十一世纪。
想到这里,方应物忽然口干舌燥,仿佛眼前摆了一个潘多拉魔盒,受到了无穷的诱惑。
但几个瞬间后,方应物强压下了念头,内心转而清明过来,连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