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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应物立刻明白,自己完完全全猜错了。耳红脸赤很羞恼地问道:“见外的话不说了,你这次回京,我看你性情大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给我一个答案么?”
汪芷抬起头,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幽幽叹口气答道:“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
方应物没听懂,忍不住追问道:“你没读过多少书,就不要学别人打机锋,有话说话。”
汪芷再次叹息道:“是你变了,变得如同鱼跃龙门一般,在京师这一亩三分地上挥洒自如,连我也要靠你帮助才逃过一劫。所以你变了,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战战兢兢、低三下四的方应物了。
而我只是个劫后余生的小卒子,在别人眼里是苟延残喘之人,好像对你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方应物内心深处好似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不过连忙压了下去,打趣道:“看不出来,生性豪纵的汪太监竟然也会有心思如此细腻的时候。不过我并没有在意这些,你想得太多了,所产生的忧虑也实属多余。”
“但是我在意!”汪芷认真答道。方应物嘀咕几句:“真是倔强,随便你。”
第四百五十章 果然跳出来了
汪芷从椅子上跳下来,“行啦,酒店娘子那边我亲自去说,不劳驾你左右为难了!既然叫酒店,后面总该有合适院落,我暂时栖身于此,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也!”
这年头酒家、酒铺、酒店等不同叫法所代表的意思也不一样,酒店显然就包含了前面酒家后面旅店的含义。汪芷暂时藏身旅店,前面有女掌柜打掩护,对面又有县衙关照,还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你自己去找何娘子说?”方应物疑问道。
汪芷斜视方应物道:“怎么?不可以?你心里有什么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无非就是狗男女之间那点破事,难道是你借用权势强暴了她?真看不出你有这个胆量啊。”
方应物苦笑几声,他心里能有什么鬼……难道还怕被汪芷知道么?“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汪太监你回京到底想作甚?能给下官透露一二么?”
汪芷紧握双拳,目光坚定,掷地有声道:“我要重建西厂!”
噗!方应物一口茶喷出三尺远,这一页黑历史刚刚翻过去,有随着时间淡化的迹象,怎么又还想找回来?
“你能老老实实的去当几年镇守太监么?边镇烦了就去内地啊!我知道西厂是你的最大成就和骄傲,但现在西厂已经没了,但万幸你自身却保存了下来,就别想它了!”
“哼,成化十三年时一样罢过西厂,但只一个月又重设了!凤凰浴火涅槃重生有什么难的!”汪芷很有志气的回应道。
然后她又问道:“在诏狱时,你建议我放弃监军之责,然后专心西厂。怎么今天说法又不一样了?”
方应物答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汪芷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继续追问道:“此一时与彼一时有何区别?”
方应物想了想,斟酌着此语说:“彼时急功近利,此时要所图长远。”
这是大实话,不过是有点隐晦的大实话。那个时候方应物考虑更多的是如何借用西厂权势为自己谋利,对于以后想得不多。
现在方应物考虑更多的是汪芷的终身问题,如何能善终才是重点,同时他在官场已经渐渐入了门,借用厂卫的心思也就淡了。
但汪芷蹙眉道:“听不懂!”
方应物没好气地说:“那就换个你能听懂的说法,彼时没上过床,此时上过床,不然谁管你这辈子的死活!”
汪芷心满意足,笑意盈盈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方大人还算是有点良心,呵呵呵呵……不过你放心,我行事自有分寸。”
“厂督这类人若表现突出了,就很难有善终好下场,你仔细小心点罢!”方应物知道自己拦不住汪芷,万般无奈的警告道。
他满心纠结的将汪芷送到门口,忽然发现了什么,抬起手比划了一下,“你好像长高了一些……”
汪芷顿时很敏感的反问道:“怎么?你不喜欢?”
方应物若有所思,女人性情大变的原因可能还有两种,一是青春期二是更年期……汪芷的年纪一直是个迷,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显然不是更年期,难道这次变得尖酸小气更像小女人是因为有青春期的影响?
汪芷挥挥手,语中带刺的告辞道:“方县尊放心回去罢!我不会将你那酒店俏娇娘怎么样的!”
从这话里,方应物嗅出点说不出道不明的不祥之感……有孙小娘子殷鉴在前,何娘子这么有特点的人才要是和汪芷搅上了,会不会也被招收过去?
从汪芷的真实身份来看,身边随从护卫当然是用女人更便利,对何娘子这样的人说是求贤若渴也不为过。
然后方应物又冒出一个诡异念头,难道汪芷打算把他采来的“野花”都收拢到她身边,然后独立于本家,自成一派另立中央?从孙小娘子透露出的口风看,汪太监的思想似乎真有这种苗头。
想到这里,方大知县不由得长叹一声,这是一个超级复杂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超级复杂人物啊,翻遍史书只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例子了,以后还有得头疼!
汪芷走后,方应物回了公房,便见今天的邸报被文抄小吏送了进来。展开看去,有一条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南京礼部尚书尹直在京上疏言军法事。
在方应物眼里,尹直这奏疏的内容无非是老调重弹,抨击自己擅行军法,支持永平伯弹劾自己,但是与兵部侍郎张鹏针锋相对的意味更浓一些,隐隐然对张鹏大有指责。
看完后,方应物抬起手拍了拍公案,忍不住笑出声来。尹直就是此次兵部尚书的三个有力候选人之一,这时候还真跳出来了,他的奏疏里不但彻底否定自己,隐隐然还对永平伯等勋臣示好,都是为了兵部尚书官位啊。
先前方应物叫兵部左侍郎张鹏高调一些,在兵部大张旗鼓摆出强势的姿态,同时还要对自己杀营官之事表示最强烈的支持。除了造势之外,最大目的就是勾引竞争对手看不下去并跳出来。
想想就知道,如果张鹏摆出了先声夺人的高调架势,他的竞争对手尹直之辈必然不能任由张鹏继续造势。
再这么造势下去,让人人都觉得张鹏很有希望,到了廷推时候,那些随大流的中立者大概就支持张鹏了,毕竟人都有从众心理。
所以张鹏的对手们在这个节点上,必须要站出来发出自己的声音,唯一所能做出的选择,就是站在张鹏的对立面与他针锋相对。
道理上谁对谁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摆出至少分庭抗礼、甚至高出一筹的气势,正所谓输人也不能输阵。
既然张鹏异常高调霸气的参与热门话题,强烈支持方应物行军法杀营官,那么作为张鹏对立者,就只能别无选择的反对张鹏意见了。
也就是说,尹直之辈想出头表现的话,只能别无选择的弹劾抨击方应物擅刑滥杀了。他若与张鹏一样,旗帜鲜明的支持方应物行军法,那岂不成了张鹏的应声虫?还能表现什么?
尚书候选人之间的顶牛,便渐渐聚焦在了方应物以军法杀营官这件小事上……如此一来,正如方应物先前对张侍郎所说过的:却不料此事能为少司马所用也。
第四百五十一章 状元与脸皮
方应物放下邸报,他决定继续引而不发,再让那张侍郎出来驳斥几下,把互辩的气氛进一步炒热比较好。时间也不用太久,大概三两天功夫足矣。
到了午前时,却听门子禀报说项成贤项大公子来拜访,方知县就传话放人进来。
“大喜事大喜事!”项成贤刚跨过门槛,便手舞足蹈的高声叫道。方应物探了探身子,好奇地问道:“何喜之有?”
项成贤开怀大笑:“已经得了消息,为兄选为御史,难道不是大喜事么?”
靠,还真选上御史了?方应物略微愣了愣,然后笑骂道:“看你进来就报喜,还以为我有什么喜事,原来还是你自家事!自己找地方偷着乐去,对我报什么喜!”
对方应物的嘲讽,项成贤喜滋滋地无视了,直接邀请道:“欣逢喜事,明日午时我在浙江会馆摆宴,邀请本科同年共聚,方贤弟定要来捧场。”
方应物犹豫了一下,他现在也很有点自持身份的资格了,过于杂乱不上台面的场合就不该去。
项成贤又道:“方贤弟放心,为兄不是不懂事的人,也并非什么人都请,只打算请走得近的浙江同乡和本科已经选官的人。”
那就可以了,走得近的同乡不消说,现在已经选官的同年进士大都是混得还不错的……方应物才答应道:“甚好,明天我必到。”
不过方应物又问道:“为何没有请同乡前辈?”
项成贤挠了挠头,苦恼地说:“因为有令尊在,所以……无论如何,若请同乡前辈也绕不开令尊。”
请前辈联络感情是好事,但把爹请来就是找不自在了……方应物连忙摆手道:“那还是不要请前辈们出席了,干脆一个也别请了!”
说完事情,项成贤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坐在花厅里优哉游哉的品茶。方应物疑惑地说:“你还有什么事?不赶紧去筹办宴席,在我这里呆着作甚?”
项成贤羞赧的一笑,“那个,为兄在京日久,花销浩繁,如今已然囊中空涩……”
方应物提议道:“县衙对面有家新开酒店,不如在那里办宴席如何?我包你省银子。”
项成贤略哀愁:“这个……档次有点低罢?不足以衬托喜事啊。”方应物没好气的挥挥手:“知道了,这次借给你三十两!”
及到次日,方应物简单处置了一下公务,便起身前往浙江会馆。县衙在京城西北,浙江会馆在京城西南,他不得不提早出发。
这次规模确实不大,一共也只有十几个人,但都是本科最精英的人物。换句话说,就是到目前为止混得最好的一批人,有进了翰林院的,有进了六部做主事的……
方应物虽然是貌似最不上台面的知县,但名气最大、声望最高。是会试第一,并下过三次诏狱,又是因为“进谏”被“贬谪”的前翰林编修,堪称是今科三百进士中的第一风云儿。
是以没有人敢小看方应物这个知县,反而方应物隐隐然成了本科的领袖人物,就是今科榜眼、翰林编修王华见了方应物,也要表达几分敬意。
方应物扫视了几眼,很惊奇项成贤能把这些人都邀请过来,也不知道是这项大公子的人格有魅力,还是说他的御史官职有魅力……新科进士选为御史,实权重不说,前程也只比进翰林院差一点点。
不过方应物对这个场面很满意,更满意的是没看到今科状元张天瑞的身影,八成是项大公子没有邀请此人过来。
一番互相谦逊后,宛平县方应物当之无愧坐了首席,别人也认可他坐首席,正所谓达者为先……
方应物旁边就是王阳明他爹王华了,探头闲谈时,王华致谢道:“我在翰苑时,承蒙令尊关照,心内感激不尽。”
方应物答话道:“王兄过谦矣,你们余姚人自有谢余姚关照,哪用得着家父?”
王华哈哈一笑道:“你真是惯会说笑,谢前辈久在东宫辅佐,不常现身翰苑。因而我还是见令尊较多,时常讨教多有收益。”
方应物忽然又想起王华那个儿子,虽然没什么想法,但总忍不住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