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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藏跑路的。
前面大堂并没有方应物踪迹,王百户便转入后衙去,不过在甬道上便远远看到后衙那里人影晃动,有四名轿夫抬着一顶大轿子飞奔着向另一方向而去。
县衙里敢这样乘坐轿子的必定是知县了,他还真敢跑?王百户愣了愣,对左右大喝一声:“追!”随即他一马当先,率领手下官校拔腿向轿子追去。
对县衙地形不太熟悉,等王百户转了两个弯,就望见轿子已经从县衙东边小侧门穿出去了。
王百户哑然失笑,圣旨已经下达,这方知县上天入地又能逃到哪里去?便继续向着轿子追赶,一直追到了外面大街上。又望见那轿子还在向东面跑,王百户只好紧追不舍。
却没追多久,才过了两个街口,大概到了钟鼓楼一带,王百户就看到轿子已经停在了一处寺庙面前。他冲上前去,轿子里已经人迹全无,看样子是进了寺庙。
一直拖到现在,王百户对猫捉老鼠游戏已经很不耐烦了,气势汹汹的就要闯进寺庙搜人,但却被手下一名心腹小校拉住了。
那小校指了指寺庙大门上的匾额,王百户抬眼看去,上面赫然是“慈仁寺”三个大字。
王百户登时清醒了,慈仁寺不是太后幼弟出家修行的场所么?这寺庙是天子敕建,连寺名也是天子钦赐的,里面可是有真正的皇亲国戚。
王百户只得收敛起嚣张气焰,对寺庙门口和尚行礼道:“本官到此,特为寻访一位方施主,烦请通传一声。”
不多时,有个中年和尚出来,对王百户道:“方施主正在性闲法师那里,他因为心忧来年春季雨水问题,所以要在本寺斋戒祈祷三日,期间不见外客。王施主如果不急,可于三日后来寻人。”
这下叫王百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若要硬闯拿人,只怕会惹恼国舅法师,若去太后那里告一状,谁能护住自己?
但若要就此罢手离开,那圣旨岂是开玩笑的?拿不到方应物就是自己的过失!
想来想去,王百户对手下吩咐:“尔等再次把好庙门,本官去去就来!”
此地距离宫城北门不远,王百户便到了宫门处,拿出圣旨给当值太监看过,然后委托值班太监传话禀报天子。
此时天子朱见深正在看戏,耳朵里听到小太监禀报,说这方应物狼奔豕突窜进了慈仁寺,说身为地方官要为明年春季祈雨,有国舅法师护他三天,锦衣卫官校一时不敢擅闯。
天子愕然片刻,大笑几声,开了金口道:“真真是小无赖儿,由他去罢!自有人拾掇他!”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不高兴!
方应物这招的确近乎无赖,成功的化解掉了天子的怒气。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他提前躲进慈仁寺的效果,肯定不如当着锦衣卫的面狼狈不堪、鸡飞狗跳的仓皇逃窜进慈仁寺。
当然,一个二十二三岁的未婚小年轻做出这事才会显得机灵有趣,若主角换成四五十岁中老年,只怕就是老不修了。
除了方清之捂脸长叹羞于见人,一干看热闹之人深深地被方大知县的机智所折服……自然而然的,这段事注定要编入方青天故事集里。
可也有人不高兴,比如次辅大学士刘珝。本来他可以做出不与小儿辈计较的高姿态,然后以静制动,等待天子出手拿下方应物。
到了那时,他再暗中添油加醋火上浇油,整不死这可恶小贼!但现在天子消了气,没法指望天子为自己火中取栗了,只能亲自动手。
堂堂一个次辅大学士被方应物直接骂成了与太监、妖僧并列的国家三蠹之一,根本不可能无动于衷,否则威望何存?
但让刘次辅有点忧愁的是,自己不能赤膊上阵与方应物对骂,否则会丢了自己的宰辅体面,反而抬举了方应物,所以只能找与方应物同级别的官员上阵。
可将自家党羽里六七品的人列出来看了看,总感觉与方应物相差太远,仿佛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有人便劝刘珝道:“刘公何必多此一举?最常用的法子往往就是最有效易行的法子,请刘公按着常理以退为进即可。”
刘珝长叹一声,“只能如此了!”
这个以退为进,就是执政大臣应付弹劾的一种老套路了,过程也简单,先上疏请辞,然后回家闭门谢客。
号称是摆出了等待朝廷处分的姿势,其实潜台词是向朝廷要一个说法,尤其是弹劾人与被弹劾人分量十分不对等的情况下。
如果当朝次辅摆出辞官架势要说法,那朝廷肯定要处置一下方应物,不能因为方应物谩骂几句就让次辅下台,宰辅大学士不能这么不值钱。
而且这次方应物攻击的实在有点狠了,为了安抚刘次辅,朝廷对方大知县的处置肯定轻不了,所以天子才会说“有人拾掇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方应物真在慈仁寺里面吃了三天素,老老实实的熬完了三天三夜才走出慈仁寺。
由此可见方大知县谨慎之处,虽然形同胡闹,但也要讲究专业素养。如果时间不够三天,被人告一个欺君之罪,那可就辩无可辩了。
回到县衙里,因为临近年关故而到处都是闲人,闲话流言也很多。方应物立刻听到了一好一坏两条消息:
好消息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罗祥因工作不力,被调用为御用监掌印太监。
而前御马监太监、西厂提督、在边关监军数年的汪直复出了,被任用为东厂提督,成为继尚铭、罗祥之后的新任厂公。
至于坏消息,就是次辅大学士刘珝上疏谢罪辞官,另有一干朝廷官员上疏切责方应物凭空捏造、构陷宰辅,要求严惩方应物以儆效尤、以正风气。
方应物正琢磨着汪芷消失半个多月,这会儿得偿所愿,总该出来亮亮相了。结果想曹操曹操到,何娘子酒店那边有人过来传话说“小公子到酒店喝酒来了。”
这汪芷藏头露尾许久,还是忍不住跑出来喝酒庆祝啊……如此方应物便起身出了县衙,从后门悄悄进入酒店内院。
他熟门熟路的来到老地方,却看到汪芷坐在热炕上,一杯又一杯的不停往嘴里倒酒。
见状方应物很吃惊,他对汪芷的酒量很清楚,不是一杯晕三杯倒也差不多了,所以汪太监喝酒向来小气。但今天这么个喝法,怎么看也不像是喜事,反倒像是上次那样借酒浇愁似的。
何娘子在旁边侍候,见方应物进来便低声道“都是兑了水的”,然后出门离开,关上了院门。
方应物皱眉道:“听说你做了东厂提督,可是大喜的日子,也不能这么喝。”汪芷半醉半醒,乜斜着眼道:“不高兴!”
方应物纳闷了,上次见到汪芷,她还因为提督东厂兴奋不已,今天梦想成真了,又有什么不高兴的?
汪芷拍着案子,借酒撒疯似的叫道:“司礼监里那些老混蛋!竟敢说我才学浅薄,不配入司礼监,气煞我也!”
方应物恍然大悟,消息里汪芷只是提督东厂,并不是惯例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虽然权力上都是这么一回事,但进不进司礼监,这名分上的差别可就大了。
司礼监相当于太监衙门里的内阁,司礼监太监都是极其讲究文化学历的,就好比“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规矩。宫中有个内书堂,是专门培养文化型太监的地方,司礼监太监大都是内书堂出身。
汪芷这种只认得几个常用字的半文盲……想象一下,如果一个半文盲想入内阁,那只怕没有一个人敢答应,还不得被全天下读书人群起攻之?所以汪芷想进司礼监,不被集体抵制就怪了,天子也不好硬来。
作为既得利益者,方应物心里是愿意维护这种唯文凭论的秩序,便对汪芷道:“司礼监诸位公公都是国之柱石,你为何要骂他们?”
汪芷涨红了脸,指着方应物喝道:“方应物!你注意一下立场,你向着谁说话?你耳朵聋了没听到么,是我受了气,是那群老混蛋先对我不客气的!”
方应物叹口气,无奈道:“我觉得他们的话已经很客气了,你岂止是才学疏浅?你压根就没有才学可言啊。”
“我和你拼了!”汪芷忽然化身泼妇,从炕上扑到方应物身上,一边扭打撕咬着一边叫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气,你竟然还嘲弄我!”
方应物苦笑不已,这汪芷真是不能喝醉,一醉酒就撒酒疯。他费尽力气死死抱住了汪芷,在她耳边道:“我早说过,叫你趁着年轻多读读书,这总不是坏事,你全都当了耳旁风,现在后悔了罢?
你说你在边关这几年,闲着也是闲着,除了吃败仗都干什么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我明天就去宫中内书堂读书!我就不信熬不过那些老混蛋!”汪芷咬牙切齿的痛下决心道。
方应物表示,汪芷这个去内书堂读书的决心,他至少听到过五次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第六次。
汪芷忽然又很跳跃地说:“对了,你方大才子也是翰林出身,来内书堂当教习好不好?以后教我读书作文,我管你叫先生。”
“……”方应物无语,然后又道:“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还是先来一发罢。”
第四百七十二章 绷不住了!
内书堂教习是专属于翰林的差事,而且是超级受欢迎的差事。这项差事说白了就是去宫中内书堂教书,干的活和私塾先生差不多,但差别在于学生是极其特殊的一群人。
大概从宣德朝起,宫中开始选择聪明伶俐小太监送入内书堂,学成肄业之后立刻提拔重用。所以一个太监进内书堂读书,出来后能又进入司礼监文书房,就相当于入翰林,戏称为内翰,更进一步成为司礼监太监,那就是内相了。
如果说一个读书人中了进士,那最终入阁概率是百分之一;而入了翰林后,最终入阁概率提升到十分之一;那么如果成为内书堂教习,只要他自己不犯傻、不短寿死掉,入阁概率至少五成以上!
道理很简单,内书堂里读书的太监将来都是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监,与这些太监建立了师生关系,那在庙堂上还不是如鱼得水?若你的一群学生都进了司礼监负责批红,那你不当阁老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就拿当朝大学士来说,首辅万安、次辅刘珝都当过内书堂教习。只有刘棉花是修书出身,他位置屈居万安、刘珝之下,很难说与这个没有关系。
正因为内书堂教习这个差事非常敏感,一般情况下是属于资深翰林的,所以方应物才担心汪芷胡来,生怕汪芷给自己带来不可预测的大麻烦!自己毕竟资历还浅,就连自己父亲方清之只怕资历也不够!
而且方应物还听到过传言,翰林院老板凳李东阳有意要争取内书堂教习的差事……这可是自己的进士科房师,素来相处关系还不错,犯不上为此得罪将来可能当首辅的李东阳。
故而方应物连忙打情骂俏、上下其手,打消汪芷的念头。一通乱战、云收雨散后,汪芷渐渐醒了酒,脑子恢复了清明。
她一只小手指头在方应物胸口画着圈圈,同时责问:“你骂次辅刘珝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连御马监太监梁芳一起捎带上?这才是真正惹了麻烦,我对你说过不要去惹皇爷身边的近幸之人,否则防不胜防。”
方应物此时懒洋洋的,随口答道:“这不还有你在么,有堂堂的东厂提督撑腰,我怕什么梁芳!你若不主事东厂,我还惧他几分,可你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