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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正微微一笑,迈开步伐,脚步慢了些,问:“烨公子有何困惑之事?”
郭烨把被汗水湿透的上衣挂在脖子上,在法正身旁两人走了几步之后,他才说道:“前些日子,父亲问我韩遂和马超来借粮该如何应对,我回答借不借都行,父亲笑了笑就没了下文,我这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究竟是对是错,还望法大人为我解惑。”
郭烨最近心里翻来覆去就在思考这个问题,贾诩不在长安,他能求教的人不多,法正算是一个。
法正扭过头温和地看了眼郭烨,再目视前方,轻声道:“我倒是想先问一问烨公子,你认为主公能招降马超与韩遂吗?”。
招降?
不通过武力就想吞并对方,或者说让这两家臣服,根本不可能。
郭烨脱口而出:“韩遂与马超不会向父亲投诚。”
投降或归顺都要一个名号。
曹操招降纳叛打着的都是汉室朝廷的旗号,人家归附,好歹名义上也是顺应朝廷号召做一个忠臣顺臣。
可诸侯平白无故投靠诸侯,这就有点儿情理不通,即便是如今贵为骠骑将军与益州牧督关中军事的郭嘉,也只是汉臣,既然是臣,有什么名义让一个同为汉室朝廷敕封的将军来投靠?这不就等于是公然支持郭嘉造反吗?
郭嘉可以捏造韩遂马超不臣的事情作为口号来讨伐他们,表面上是为汉室锄奸,实际上行征伐扩张之实,但郭嘉不能直接号令对方臣服,他的身份地位,都不足以名正言顺。
在这样的立场背景下,韩遂马超可以光明正大归顺曹操,至少名义上还是大汉忠臣,曹操也能利用天子给他们封侯晋爵,反过来郭嘉给不了他们爵位,同时不管郭嘉是忠是奸,他们的下场都不见得乐观,郭嘉归降朝廷,他们就是臣下臣,郭嘉逐鹿中原失败,他们是乱贼一党,郭嘉问鼎天下,他们也肯定不是受益最大的那个群体,而跟着曹操,跟着朝廷,哪怕最终汉室灭亡了,史书上至少不会给他们留下一个骂名。
郭烨的回答让法正心里感到欣慰,至少郭烨没有盲目自大地认为郭嘉如日中天的势力是韩遂马腾必须低头归顺的因素。
“烨公子,既然如此,主公要收服西北,肯定要与韩遂马超刀兵相见,那么最不利的局面是什么?”
法正缓步前行,语气柔和。
郭烨这一回也是脱口而出:“两家联合抵挡父亲。”
“那比这个局面稍微好一点的呢?”
“两家互不援手,父亲逐个击破。”
“更好的局面呢?”
“两家内讧,父亲坐收渔利。”
说到这里,郭烨停下脚步,皱眉思索。
法正没有继续走,扭过头来笑意淡淡地凝视郭烨。
过了半晌,郭烨忽然朝法正一拱手道:“与法大人一席话,我受益匪浅。不过,我想知道,如果马超没有将粮草扣下,那父亲的计策不就失算了吗?”。
郭烨对郭嘉说过,借不借粮都成。
不借,两家没有粮食活下去,肯定联合起来攻打关中,这是绝境中的殊死一搏,郭嘉只要挡住了,便能坐等两家消亡,但是这样的局面,恰恰是郭嘉要收服西北而出现最不利的情况。
如果借粮,则会让两家感恩戴德,有利于郭嘉逐个击破。
这是郭烨所想到的,而他忽略的则是最好的那个局面。
两家自相残杀,郭嘉坐收渔利。
法正意味深长地对郭烨说道:“烨公子,要成事者,尤其要成大事者,不可斤斤计较,主公连一城一地的得失都不放在眼中,会在乎区区粮草吗?无往不利的是商人,主公用借粮设一个局,至少会回报一个不好不坏的局面,而最好的回报则是现在这样,马超与韩遂有了间隙。”
如果上中下来形容郭嘉与郭烨这父子俩对借粮的看法,那么显然郭嘉是中上,而郭烨是中下。
郭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不过他立马又追问道:“法大人说韩遂与马超起了间隙,莫非这两家要开战了?”
军事上的事情,没有人刻意告诉郭烨,他就绝不可能知道。
法正闻言一笑道:“韩遂虽得了十万石粮,但不足以支撑他度过饥荒之危,顶多是缓一缓而已,如果韩遂不能保证治下粮草丰实,那么他治下的百姓会去别的地方乞讨,人口流失之后,他来年的收成就更少,军队也迫不得已必须裁减,这一系列的后续反应,主公称之为连锁反应,牵一发而动全身,韩遂不想坐等败亡,就必须发动战争。”
郭烨频频点头,嘴角露笑,给法正行礼后转身朝军营跑回。
法正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莫名一叹。
“烨公子要是晚出生十年二十年,那该多好。”
……
第二十七章 走投无路
时至建安七年春天,距离官渡之战已经过去两年,袁绍死了之后河北与中原再无交锋,关东与关西都呈现出了一派诡异的平静形势。
风头最盛的两位枭雄,郭嘉与曹操,似乎都在这个时刻停下了扩张的步伐。
许昌曹府
宽大敞亮的书房中,曹操正手把手教导一个男孩写字,相貌粗鄙的曹操面露慈爱笑容,扶着那男孩的手落笔写字的一笔一划都极为认真,口中叮嘱着那孩子如何注重书法的精妙之处。
“冲儿,记得了吗?”。
曹操松开他的手,慈父的形象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孩子,叫曹冲,是环夫人所生,曹操虽没有正式对外人宣布,但在曹冲开始懂事后,曹操已经在心里有了让曹冲成为接班人的打算,或许以曹冲如今才六七岁的年纪来讲,曹操有可能会看走眼,但面对骨肉子孙,有时不需要长期观察,有时一眼就能瞧出是否符合心意。
如果曹操不是乱世奸雄,至少也是个盛名在身的大文豪,只可惜他的形象让他当个风流才子未免寒碜了些。
他教导自己的孩子,不论是哪个领域,都是绰绰有余。
曹冲谨记曹操所教导的书法要领,自己开始练习,曹操在一旁越看曹冲就越有一股喜悦之情从心底萌发。
书房外传来脚步声,曹操对周围环境的响动一向很敏感,他抬头望去,恰好见到荀攸抬步跨入房中。
荀攸给他行了礼,曹冲这时也抬起头,搁下手中笔杆,恭恭敬敬给荀攸问候一声。
曹操从书桌一旁挪步来到荀攸面前,二人在堂中主客席位坐下,是曹操派人去叫的荀攸,所以他便开门见山。
“河北那两兄弟如今怎样了?”
荀攸面色平静,轻声道:“一如既往,互为犄角。”
曹操的脸阴沉了几分。
欲擒故纵想要让袁氏兄弟内斗不休,这个策略没错,可效果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很一般。
袁绍已经死了半年,可袁氏兄弟仍然没有分裂的迹象,这让曹操心中不悦。
“西北的形势,你已经了解了吧?”
荀攸点点头。
西北闹饥荒,韩遂与马超向郭嘉借粮的事情曹操虽然得知较晚,但他一眼洞穿了郭嘉的谋划。
“如我所料不差,今年西北将有巨变,韩马两家恐被郭嘉覆灭。”
曹操神情变得凝重。
郭嘉如果解决了西北的后顾之忧,那么出关东进对他而言,南北两面几乎都不存在内部隐患,曹操即便想要故技重施让郭嘉内部出问题,却也无从下手,就连个挑拨离间的对象都找不出,而他现在能做的文章无非就是在北面,南面刘表不可能去挑衅郭嘉,尤其是在郭嘉平定了益州南部势力版图再一次扩张之后。
在这样的背景下,曹操需要尽快吞并北方,否则等郭嘉一统关西之后,河北还是不是他的嘴边肉,就很难预料了。
荀攸沉思半晌后向曹操建言道:“不如主公率军去攻黎阳,营造强攻之势僵持些日子后撤军,再看一看袁氏兄弟作何反应。”
攻黎阳,就是打袁谭。
曹操斟酌片刻,想通了荀攸献策的理由和目的。
袁氏兄弟在防范曹操,那么曹操一直不打河北,袁氏兄弟即便想要斩除对方,却也忌惮曹操来坐收渔利。
曹操一日不打,他们就一日防范下去。
荀攸的计策就是让曹操主动去为这两兄弟卸下心理包袱。
依曹操现在的兵力与粮草,他不可能将河北直接吞下,攻打黎阳是虚张声势,打给这两兄弟看,而后撤军便是一个信号,是曹操久攻不下三军疲敝无力再战的信号,这样的话,袁氏兄弟心里头等大敌曹操的威胁会降低不少,外部威胁降低,那么就是内部矛盾爆发的时候。
“此计甚妙,不过我还想做个修改,我攻不下黎阳,而后撤军向南,佯攻荆州!”
曹操咧嘴大笑,荀攸浅笑不语。
眼角余光瞧见正在心无旁骛练字的曹冲,曹操收起笑意怔怔出神。
荀攸起身告辞,曹操回过神来与荀攸一同出门。
走在府中庭院过道上,荀攸本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但是看到曹操这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忍不住多口问了一句。
“主公有何心事?”
曹操不答反问。
“我命人去请司马家的仲达,去的人回来了吗?”。
荀攸赶紧说道:“此事下官疏忽,昨日就已回复,不过,那个司马懿称病不就。”
曹操嘴角泛起冷笑,仰天望去,淡淡道:“年轻气盛,不识时务。”
若以士族而论,司马家可谓称得上在大汉建国前后便已立足中原,他们的祖先是在楚汉相争之时便已有王爵,大汉四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司马家出过不少位高权重的高官,但在士族结党营私形成庞大政治集团,门阀势力的东汉末年,司马家比不上在这个时期走上巅峰的袁家四世三公,而在朝纲**帝王昏庸的汉末,司马家没有趁势而起,反倒是朝着有些没落的趋势在发展。
帮助司马家止住这个趋势的人,是曹操。
在曹操治下,不管是荀家还是太傅杨彪或是钟家等等有名的士族,论底蕴与历史,都比不上司马家。
司马家与曹家的渊源,或者说与曹操本人的直接关系非常重要,曹操早年仕途坎坷,几经沉浮,外放内调,升迁遭贬等等,在这个时期,曹操看透了汉室朝廷的风气,同时也尝遍人情冷暖,在这个时候,司马家帮过曹操,曹操能够出任洛阳城尉就是司马家的司马防举荐!
司马防的儿子司马朗现在在曹操手下当官,司马家也重新走上正轨,并没有湮没在天下大乱的惊涛骇浪中,而现在,曹操亲自命人去请司马防另一个儿子司马懿出山。
司马懿如今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本人才名不小,曹操能听到他的名字,不是来源民间,而是荀彧举荐。
别人举荐的人或许有提拔羽翼的嫌疑,但荀彧从不轻易在曹操面前举荐人才,但凡他开口,那么此人必定有过人之才,曹操肯定重视。
只是没想到司马懿竟然拒绝了曹操。
官渡之战虽然曹操击败了袁绍,可从一开始便对曹操有偏见的文人墨客仍旧对曹操口诛笔伐,袁绍即便死了,也好似为国赴难慷慨就义,曹操反倒是坐实了国贼的名头。
平情而论,很多名士不愿为郭嘉效力,与不愿为曹操效力的理由都是一样的。
撇开那些迂腐的儒生一家之言,很多聪明人都瞧得出来郭嘉与曹操的野心,他们名为汉臣,实为汉贼。
既然有野心,那么就是在巧立名目拉拢人才为己效力,到了时机成熟时,必然会代汉自立,这样的话,跟在郭嘉和曹操后面的文臣武将,就是一群乱党,成了或许流芳百世,不成就遗臭万年,所以沽名钓誉的名士才子们,宁可保留着些许微薄的好名声,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