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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就让安毅、胡家林、尹继南和杨斌等人双眼发红,急忙调来夏俭一团弟兄全程陪同率先出发,詹焕琪和杨斌二话没说,立即加入弟兄们的行列,让两百余受伤弟兄感动得语不成声。
独立团八百余弟兄抬起包括他们团长路程光在内的一百七十四副担架,背起一个个无法行走的弟兄,在陈志标二团和陈侃教导连六百余将士的护送下再次启程,负责押后的顾长风三团弟兄走出镇子不远,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张望,发现数百名乡亲涌到村口遥望目送,这些善良淳朴的乡亲非常害怕也非常好奇,看到饿狼似的的官兵冲进自己家里要吃的要喝的,不管给什么都收下,最后扔下块大洋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转身就走,全都坐在屋子外的屋檐底下或者大树下休息进食。
这些官兵很饿很疲惫,双目赤红胡子拉茬极为狰狞,却没有一个人赖在乡亲们家里不走,更没有一个人动乡亲们一根毫毛,这种极度反常的现象百年不遇,因此吊起了乡亲们的好奇心。
下午三点四十分,敌军终于彻底弄清安毅残部的大致行军方向,滁州一个师的皖军飞速向东发起追击;浦口第三军独立旅六千官兵飞速北上,抢占北面的交通要道口岔河镇;六和的一个师守军分出一个旅,火速北上,占领钱家庄至北面十三公里的汪庄一线,东北方天长守敌一个团向西南方向进逼;被冲破的来安一个团的守敌两个营集结完毕,被责令将功赎罪,担负起追击任务。
然而,一直到太阳下山,各部开进到预定位置,全都没有发现安毅残部的影子,死守在规定地点的皖军各部犹豫了,由于三个方向的围堵部队都没有无线电台,滁州和浦口两个军部的命令无法及时下达,除浦口和六安两部敌军通信畅通之外,其他各路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前进。
安毅师的夜战能力以及强悍的战斗力的确可怕,数月来沸沸扬扬的传闻足以令无数皖军官兵心惊胆战,至今仍然不知道安毅残部的幸存数字到底是四千还是六千?于是,皖军也犯了一个与直鲁联军相同的错误,错以为安毅连续逃命早已不堪重负,一定是在大军围堵之下,躲在某个山脚或者湖泊周边人迹罕至之地喘息,只需围而困之,次日定能剿灭。
安毅残部确实是藏起来了,藏在独山南麓的龙王庙一线,这一带方圆两三公里野草灌木高大茂盛,龙王庙东南的小湖泊四周草木幽深,非常适合于潜伏,此地距离长江只有二十一公里,比下午更接近逃生之处,虽然强敌越来越近,危险成倍增大,但黑夜的佑护让安毅和他的弟兄们安心不少,此时,黑夜对他们来说是那么的亲切而又宝贵。
丁志诚的特种大队分成六个组,潜出四面侦察,看到南面强敌仍在不停地调动之中,东面的汪庄一线敌军哨位连接不断,巡逻队不时交叉走动,毫无定式,安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命令下属继续蛰伏,好好地喘口气。
深夜十一点,敌人的部署终于停止,东南两面的敌军防线清晰而稳定,每两个小时换岗一次的规律,被潜伏到敌军眼皮底下的特种精英了解清楚,百米一个的岗哨看似密集,其实破绽已现,只需悄然拿下位于姜家渡下游相邻的两个岗哨,即能让全师三千余弟兄在一个半小时之内通过小木桥,渡过滁河,沿着滁河一路东行三公里折而向南直插南面的马岔河,就能更有把握到达长江北岸。
安毅叫来了沈凤道,在如此性命攸关之时安毅别无选择,他只能把深藏身边的最后一张王牌打出,否则毫无把握甚至功败垂成。
沈凤道非常平静,半蹲在茂密的草丛中,凝视着滁河对岸的两个岗哨,用心倾听安毅的详细解释:
“我们不能再等了,天一亮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不得不孤注一掷。大家都看向小木桥头的那个岗哨,南北百米内各有一个岗哨相连,北面岗哨与另一个之间隔着个河湾,估计会有个暗哨,南面这个哨所周边看似宽阔没有潜伏之地,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建议老沈的小组解决北面岗哨,老丁的小组解决南面岗哨,十二名弟兄已是我部最强的高手了,你们自己分组吧,我让老李带两个狙击小组上来,隔河监视以防万一,如果暴露了行踪,敌人枪声响起,也好支援你们及时回撤。
现在是一点二十分左右,敌人两点换岗,必须在两点半之前解决南北岗哨,随即解决桥头这个岗哨,我们才能悄悄过桥,一路向东疾行走出敌军的包围圈。”
沈凤道点点头:“让老丁、虎头、夏俭、行真、周立和老吴分成一组吧,他们相处时久,配合默契,你让小九和卫队的其他四人跟我走就行了,卫队的弟兄整天和我待在一起,熟悉。”
“好!各位有何异议……那就定下了。”安毅低声说道。
二十分钟过去了,草丛中的安毅端着步枪紧张地盯着河面,听着虫子和青蛙的阵阵鼓噪,却不见弟兄们的任何动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毅不禁暗自着急。
两米外匍匐的李福强感觉到安毅的焦虑,悄悄爬过来仰面而卧,指指天上皎洁的明月,摇头微微一笑。
安毅悄悄翻过身仰望天空,发现一片厚厚的深灰色云彩缓缓向月亮飘去,不规则的云彩边沿已经掩盖明月的一角。
安毅顿时恍然大悟,心中对麾下这群老江湖钦佩万分,等云彩完全遮盖月亮天色徐徐变暗的时候,安毅翻转身子凝望平缓的河面,只觉迷迷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也没有听到一丁点儿的水花响动。
静静地等待了好一阵子,安毅感觉李福强举起了步枪,立刻凝神遥望两百米外的桥头。
重新洒下的银白月光下,来回走动的敌军哨兵突然无声摔倒,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大步走上小桥,在桥中央打出了个熟悉的手势,激动得安毅差点儿欢呼起来……
正文 第三三七章 涅盘(五)
第三三七章 涅盘(五)
“敌袭!敌袭……啪、啪!哒哒、哒哒哒——”
“全力向南!快——”
“机枪掩护!压制敌人火力——”
“哒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打碎了黎明前的黑暗,顺利过桥一路清除道道岗哨、缓慢潜行了三个半小时的安毅师残部终于被敌人发现,原因是一位抬担架走上桃花溪小木桥的弟兄体力和心力透支过度,突然倒毙,连同担架上的伤员一起摔下滁河支流桃花溪里。
落水的声音、身后弟兄担架脱手情不自禁的惊呼声,终于惊动了敌人,西南百余米外的敌人两个哨兵看到小木桥上迷迷糊糊人影涌动,猛然想起桥头岗哨的弟兄,心知情况不对,立刻开枪示警,架设在平顶山哨所后方的机枪很快喷出火舌,转眼间就将东面小木桥上密密麻麻的革命军打倒十几个。
尚未过桥的安毅大声呼唤火力压制,过了桥的尹继南抢过身边一个弟兄手里的机枪冲到溪边,趴在土包上对敌人机枪冒出火舌的方向猛烈射击,两岸的独立团弟兄纷纷端枪向西扫射,成功压制了敌人的火力。
无比着急的安毅疾呼快速前进,向南转移,早已双脚打颤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在枪声的逼迫下,不顾一切疯狂逃过小桥,大家都清楚地知道,西面五百米开外就是敌军的一个团驻地,再不越过这最后六公里逃生路上唯一的小桥,就只能等死了。
“东面出现大股敌人……一营跟我上!”
独立团团副方靖大吼一声,与营长鲁雄一道率领只剩下一百三十余人的一营冲向小溪东面岸边田坎,架起机枪,向黑压压冲来的敌人展开射击。
枪声越来越密,清晨清新的。空气在越来越浓的硝烟冲击下荡然无存,顾长风的三团四百余弟兄全都投入到阻击西面敌军的战斗当中,一连串的手榴弹爆炸声预示着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受到数千强敌两面夹击的安毅。师将士魂飞魄散,近三分之一的弟兄仍在抬着担架背负伤者,排着队艰难地跑过宽度不到一米没有护栏的小木桥,十五分钟之后,陈志标二团和夏俭一团最终以牺牲百余人的代价,将所以幸存伤病员顺利地护送过桥,随即向南飞奔。
“快撤——”
接到传令官转达的撤退命令,。方靖率领将士们投出一轮手榴弹之后快速撤退,堪堪赶在敌军迫击炮弹到来之前,紧随顾长风三团冲向桥南逃过一劫,身后阵阵猛烈的炮弹爆炸声停下,桃花溪上的小桥和周围数十米区域,已经是面目全非。
西面,迅速反应过来的皖军第三军一〇九团在团副。竭斯底里的吼叫声中,把八门迫击炮和一箱箱炮弹飞快抬到平顶山上,居高临下,对准疯狂逃窜的安毅师残部展开炮击;守军团长用电话向西面四公里的浦口军部急报完毕,率领两个营八百余名官兵向南发起追击;东面,六和镇中皖军独立第三师一个旅尽数出动,喊杀声震天,把跌跌撞撞的安毅师三千余人赶进毫无遮拦的北岸滩涂一线,浦口方向的一个团守敌正在飞速赶赴上游码头,收集一切可能的船只顺江而下,实施包抄歼灭;六和镇北的炮兵团的十二门火炮被紧急拉往镇南,以最快速度对逃敌展开毁灭性打击。
上午八点,北岸突然响起延绵两个小时的密集的。交火声和隆隆炮声,震惊了整个南京城,南京城内外的革命军全都进入战备状态,三天前秘密赶至城南的胡宗铎第十九军第三师,顾不上暴露身份产生的政治影响,奉李宗仁将军急令飞速开赴上游沿江一带;驻扎在城东的陈诚师紧急派出李仙洲团赶赴燕子矶;全军退回南京即被任命为南京卫戍司令的贺耀祖将军听到如此激烈的交战声,大吃一惊,立刻命令麾下谷正伦师火速占领下关一线,严阵以待,以防皖军突然发起强渡攻打南京城。
整个南京城在江北不断传来的炮声中,一片恐。慌,数以千计的富商贤达拖家带口,驾车逃出南京,火车站更是拥挤不堪,人满为患,到处是身背大包小包惊恐万状的逃难人群,在两个团的革命军弹压下,黑压压聚集在车站外面,高声哀求进站。
徐徐开往上海。的列车中部豪华车厢里,满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革命军官兵,一名英俊的少将匆匆与站台上数名将军道别,跳上开动的火车,穿过拥挤的侍卫,来到前部包厢门前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手轻轻叩击三下。
包厢门缓缓打开,少将侧身入内,关上门对坐在软椅上的蒋介石低声汇报:
“校长,贺耀祖将军初步查清,北岸浦口与六和之间突然发生的激战,很有可能是敌军内部哗变,官兵人数不详,番号不详,从火力强度判断约为两到三个团,目前哗变部队在三面打击之下背水抵抗,退无可退,损失惨重,其中约八百余人乘小船渡过了八卦洲,但在东、北方向两个炮兵阵地猛烈的炮火打击下毫无还手之力,估计难逃被全歼之厄运。”
蒋介石有些惊讶地望着俞济时:“哗变?北岸的皖军在胜利之时哗变,你不觉得奇怪吗?”
俞济时回答:“学生也疑惑重重,占据北岸的一个军又两个师全都是孙传芳的王牌嫡系部队,北面从滁州到天长再到扬州均为孙传芳嫡系主力,突然出现一支哗变部队,确实令人费解。”
蒋介石望向窗口,看到灰蒙蒙衰败的车站,才记起从这里根本望不到长江,眼中的失落惆怅一闪而过,对身边众随从和俞济时叹道:
“算了,算了,把这些事全交给胸怀天下的李徳邻、白健生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