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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僵住,静言便福了福身打算去棣棠轩。
刚迈出一步,卫玄又叫住她,“那个死去的姑娘叫金燕。”
静言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卫玄说话虽爱扔下半句,但轻易不会没头没尾的只提个名字,看来是那件事有了结果?
卫玄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们立刻退至十步之外。
两人相距咫尺,静言仰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眼睛,“叫金燕,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这件事你以后不要再提,回去警告知情的丫头们也不许再议论。”
“为什么?怎么回事?”
卫玄面色微变,棱角分明的脸上,鹰隼般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武将才有的杀气,“记住我的话,不问,不说,不好奇。有些事,非你我可以左右。金燕姑娘还有妹妹,以一命换来妹妹日后衣食无忧不需再漂泊卖艺,已是最好的结局。”
静言虽是一直养在深闺的女孩儿,但家道中落后遭受的亲朋排挤眉高眼低却是一样不少,个中缘由无非是那“身份地位”四字。
垂下头。
虽然不认识这名叫金燕的姑娘,但心中依然为之痛惜。
卫玄静静的陪着她站在廊下,直到听见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知她缓过神来才说:“这件事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想了,生死自有天命。”
卫玄说完便带着侍卫转身离去。他不愿意让静言知道更多,这姑娘的死因中有太多的肮脏龌龊,而且中间牵扯之人有一个最好暂时不要招惹。
杀人偿命,人在做天在看,早晚他卫玄是要跟那人算清这笔账的。
21、第二十一章
今日是王府秋猎正式开始的第一天。
即使狩猎主要以东院的男人们为主,大郡主以及诸位小姐们只是去凑热闹的,西院这边却也是一早就正儿巴经的忙活起来。然而无论其它的院儿折腾得多欢实,静言的素雪庭依旧是与每日一样的按部就班。
素雪庭早会一般是各处管事上来通报杂事支兑物品,偶尔有别的院里丫头来回自家主子有什么额外的要求。比如今天一早顾夫人身边的鸢儿就来了,然而进屋便是横鼻子竖眼往旁边一站,直直的瞪着厨房王大娘。
正赶上夏荷当值,静言心想夏荷这丫头最会装傻充愣,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好跟她说话也还罢了,真惹急了能活活把人气死。于是,就当没看见鸢儿的一脑门子官司,只冲夏荷使了个眼色,便不再理会。
果不其然,轮到王大娘报上今日后厨需要支取的物品时,鸢儿哼了一声便敲起了边鼓。静言端坐在小炕上听了一会儿,原来是昨日的菜做得不合口了。
王大娘立刻翻了脸,说众口难调,夫人吃斋念佛喜食清淡,可别的主子又爱吃香的,又搬出姑奶奶王妃大郡主。
鸢儿冷笑:“你也别拿旁人来压我们,上次存在后厨二两银子,为的就是我们夫人爱吃清淡素菜。你倒好,就听见清淡二字,那一碟蒿子秆就跟白水里过一下捞起来的似的!”
王大娘拍着大腿笑,“我的姑娘哎,顾夫人是要吃斋礼佛的,难不成您让我用鸡汤煨着?先不说那是荤食,单说若是样样素菜都用肉汤,您放过来的那点儿银子够用多久呢?昨天的菜太素了,您来跟我掰扯,却不知我老婆子已经背地里贴补了多少?”
说着老脸一皱,冲着静言假哭,“章姑娘给老奴做主,这是往里填着还落埋怨,指着鼻子骂起来给人没脸,后厨这差我可当不得了!”
这种事在素雪庭是常见的,无需静言出声,夏荷已经上前一步,把绢子往王大娘脸上一掼,“大娘您可快擦擦吧!多大的事儿就在这里哭丧似的?”
静言垂下眼心中偷笑。夏荷历来是先骂谁就向着谁,今天鸢儿势必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了。
随即又想起昨天晚间被王妃叫去摸骨牌。安夫人孔夫人都在,偏顾夫人推脱身上不舒坦没来。后来静言去了,不片刻顾夫人却又来了,娇弱弱的说难得王妃有心情玩乐,她那一点病也算不得什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顾夫人卖乖,但王妃是实心眼子的,夸了她好久,又是让她上炕又是让丫头给捶肩膀,还让春巧找些滋补的名贵药材给夫人院里送去。
静言一看人手够了就想回屋,却被王妃留下说让她陪着一起看牌。
但这看得哪是牌?明明是看的一场夫人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起因便是今日的秋猎。
王府秋猎是大事,王爷带着兵将一去便是三天,还要驻扎在山里,每年除了奴仆们都要跟过去两名内眷服侍王爷的起居。自从几年前王妃在山里着了凉回来一躺半个月,王爷便不肯再让王妃劳累,于是这秋猎三日就是夫人们难得的亲近王爷的机会。
后来听夏菱说,都传言二公子就是安夫人借着秋猎三天得的果子。
牌过两圈,夫人们的话锋就转到秋猎上。静言悄悄观察,只见这三位夫人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许是保养得当,即使已经有了一个成年儿子的安夫人依然娇媚可人,更不用提最年轻的顾夫人了。
只见那顾夫人凭着先天生得娇小,又被王府的富贵生活养了这么些年,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一些俏皮,眼波流转,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看了也觉得身上酥了三分。
静言也许是异类,反正当时她被顾夫人一瞟之后,只觉头皮一麻,猜测八成被雷劈了也就是这感觉吧?
回房后学给上夜的夏菱听,笑得夏菱差点儿滚到地上去。
“姑娘你这是暴殄天物啊!还被雷劈?多少男人恨不得天天被顾夫人的雷劈上两劈呢!”随即又正色道:“除了王爷。”
“咦?按你这么说难道王爷不是男人?”
夏菱一听静言曲解她话里的意思,立刻跳上床来咯吱她,“姑娘这都是跟谁学的?越发的满肚子坏水儿!”
静言抱着被子团在床尾,“好了不闹了,你这是又要说什么典故不成?还正经起来了。”
夏菱可真是有典故要讲……
“姑娘!人都走了。”
夏荷的招呼把静言从回忆中惊醒,抬头一看,可不是人都走干净了么。
静言笑着冲她点点头,“今天多亏你了。”
夏荷一侧身坐在小炕沿子上,一边帮静言捶着腿一边小声说:“有我们在,对付这起撒泼的烂货大可不必劳烦姑娘。只是……姑娘刚才想什么那么入神?昨晚上你和菱姐姐嘀咕了半宿,又是笑又是叫,要不是今天我要早起伺候,都忍不住要过来一起听听呢!”
说着手上就发力揉搓她的小腿,“好姑娘快告诉我吧!”
静言被捏的又痒又疼,便把昨天晚上在王妃屋里摸骨牌时安夫人是怎么暗讽顾夫人,又是如何以顾夫人“在菩萨面前最心诚,所以这几日一定多多的念经,保佑王爷武运昌隆”为借口,生生将她留在王府不让去王爷身边伺候的事儿说了。
夏荷转了转眼睛,突然脸上一红道:“姑娘好不害臊!”
静言奇道:“怎么还扯到我不害臊上了?”
夏荷咬了咬嘴唇儿,贴到静言耳边说:“姑娘可知夫人们跟到山里去‘伺候’,是哪一种伺候,怎么伺候么?”
静言惊了,随即狠狠一戳夏荷的脑门:“死丫头!明天就给你配出去!”
夏荷忙笑着又凑回来说道:“不过咱们王爷可不喜欢那些腥的臊的,之所以对顾夫人比较冷淡就是因为有一次……”
静言一抬手挡住她的嘴,“你们也就是听说,到底真相如何谁知道呢?昨晚上夏菱也跟我说这个,要我说,你们才十六七的小丫头,又是在西院里伺候的,更不该成天想着这些。等到了年纪自然要成家,嫁做人妇再想也不迟。”
夏荷见静言冷下脸顿时再不敢胡言乱语,对姑娘的脾气秉性又多了解了一分。心中暗想,和西院那些表面温柔规矩的夫人们乃至小郡主相比,章姑娘才真是一本正经的,这一点倒和大郡主很像。
和夏荷扯完了闲篇儿,静言照例是带着人盘库等等,不必多提。
自从王厨娘偷偷送礼那件事之后,静言在日常的差事中更是钉是钉铆是铆,加倍小心乃至给人一种刻板不识变通的错觉。其中缘由夏菱是明白的,自然对静言百般支持。
一时间王府众人都在私下里议论,西院管事章静言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傻姑娘,连着把素雪庭的丫头们也带得越发古板。
更因为后来静言雷厉风行的拿几个私藏衣料的丫头婆子开了刀,于是无论哪一房哪一处的,只要见了素雪庭的人都好似老鼠见了猫。
总之,现下不管王府中多热闹,不管传说东西两院来了多少翩翩佳公子,多少俏丽无双的小姐,寻常说笑可以,对那些风流韵事静言一概充耳不闻,只一心扑在管理西院的差事上。
但虽是如此,静言心底还是惦记着先前廖清婉说的有位心动的公子在府中一事。于是私下里还是让夏菱和夏荷两个心腹稍加留心东院公子们的动向,她们二人拿她打趣时静言也由着她们瞎猜,从未提过自己的好姐妹。
秋猎第二日,王府中比平时清静了很多。
静言带着人从库房回来时,只零星的见到几个打扫庭院的粗使丫头。想着东院的男人们基本全都去了,西院的两位郡主,安夫人孔夫人,以及邀请来的一众外府小姐们也都进山,唯一留在府中的顾夫人又是阴死阳活的……估计王妃那边也没什么人走动吧?
随即吩咐夏菱去库中取两盘京城送来的好果子,她要亲自走一趟容华斋,陪王妃说说话,解解闷儿。
惯常静言是很少主动来王妃院里的。一是她的差事繁杂,二来她也怕被人说只知道在王妃面前讨巧卖乖。原本她和王妃住得近就已经有人放话说:这可是个便宜地界,随时随意的就能去容华斋显勤儿。是以,她更是时时注意避嫌。
但即便如此,旁人还是能说出话来。现在流传的版本是说章姑娘就是个缺心眼子的,以为自己管着西院就了不起,连王妃那边都很少走动,给她狂的!
这可把夏菱和夏荷气坏了,静言却是一笑而过。还吩咐她们若是有人当面敲边鼓也要当没听见,“对付这些人,只要晒着她们就是了。你回一句她们有十句等着,就是要抓你的话头才好有得说。”
不过夏菱和夏荷虽面儿上遵从静言的吩咐,私下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悄悄查探一番,得知传话的大多是顾夫人和安夫人院里的,这之后在日常派发东西上就偷偷做些手脚,让她们吃尽了哑巴亏还说不出。
静言知道了只是摇头,劝她们别找麻烦,但俩丫头依然如故。
穿过连接素雪庭和容华斋的八角洞门,就有小丫头瞧见她们。还没走到正房前,春巧就迎了出来,笑着说:“姑娘怎么来了?”
静言抬了抬手,夏菱立刻把果子一递,说道:“这是前儿京城陆大学士府中派人送来的果子,说是他家公子在府中叨扰,还请王爷王妃多担待。我们姑娘看这果子造型精巧可爱,便特意给王妃送来尝尝鲜。”
春巧看了一眼说:“也好,咱们府中从不吃外头人送的点心,今儿也给王妃换换口味。”说罢便招来一个小丫头,让她先每样尝了一个,又停了片刻,见无事这才让人端进去。
静言见春巧并不让她进屋,便知房内恐怕有人,而这人必然是顾夫人了。
果然春巧拉着她进了一侧厢房,命丫头去沏茶时小声说:“姑娘可别进去,那一位在里头作妖儿呢。”
静言看她神神秘秘的,便笑了,“还能出什么幺蛾子?王爷也不在府里,她何必来跟王妃这边搅和?万一王妃烦了跟王爷唠叨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