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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皇甫嵩开口:“军司马何在?”
“末将在?”
“命令大军停止打扫战场,继续向宛县进发。我要在十日之内,抵达宛县。”
“喏!”
军司马立刻下去传达命令。
皇甫嵩却在依然站在高岗上,斜阳中,如同一棵笔直苍劲的古松。
宛县啊……从二十天前就失去了消息。据说整个南阳都被反贼攻破,不知道宛县如何?
皇甫嵩不能不感到忧心忡忡,虽然他从未在手下面前表现出什么情绪。
宛县有大将军的家眷,据说大将军的父亲,何老太公目前仍居住在宛县城中。如果宛县被反贼攻破的话,只怕身为皇亲国戚的何府,当然只不过是个外戚,也难以保全。
离开洛阳之前,何进曾专程上门拜托皇甫嵩。
如果是皇甫嵩对何进这个人并不是很看在眼里的话,那么太傅袁隗的话,他却不能不听。
“义真啊,遂高是我们清除宦阉的关键。如果我们能救出他的父亲,想必遂高定然会对我们感激万分。所以,老朽恳求你,不惜一切,务必要保证何太公的安全。”
可以看得出来,袁隗的确是很在意宛县。
当然他并不是在意宛县的安危,而是在意宛县城中的某一个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算计?皇甫嵩心里要多腻歪有多腻歪,可偏偏又无法拒绝。
……
按照皇甫嵩的计划,反贼的主力既然已经被击溃,那么十天内定然可以抵达宛县。
可谁都没有想到,波才大败之后,在短短的几天里再次集结了数万人马,挡住了皇甫嵩的前进道路。不得不说,北军五校作为中央常备军,其战斗力非常的惊人。
而波才的人马大都是临时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双方才一接触,很快就落了下风。
随后,河内骑兵自两侧迂回出击,令波才再一次大败。
在颖水河畔丢了几千具尸体以后,溃散而去。波才在亲军的拼死保护下,逃出生天。
好了,两次大败,想必黄巾军也应该明白双方的差距了。
就在皇甫嵩整备人马,正要下令急行军的时候,波才又一次出现了,带着上万重新集结的乌合之众。
“蝼蚁,这些该死的蝼蚁!”
皇甫嵩终于怒了。
两次大败你们,两次懒得理睬你们,这些该死的蝗虫却不知死活,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来送死。好吧,既然你们想死的话,那我就成全你们。
皇甫嵩率军出击,大败波才于颖阴城外。
不过这一次,他不准备在放过对方了。命令五校人马在颖阴就地修整,而后带着八千三河骑兵乘胜追击。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些蝗虫消灭,省的再出来惹麻烦。
波才带着人马,惶惶如丧家之犬。
沿着颖水仓皇逃窜。一路上几乎得不到任何的修整,刚喘口气,后面的骑兵就追上来。
咬着牙继续跑,波才在心里把褚燕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
打仗就打仗,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三战下来,上万名黄巾军横尸颖水河畔。虽然这些人大部分是波才临时从颍川地区召集起来的人马,并非是他本部嫡系。可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教友,大家都是苦哈哈。死了这么多人,褚燕就不心疼吗?
波才这个人,有点憨直,心眼儿也不算多。
奉命听从褚燕的调遣,他是有点不舒服。不过为了天公将军的大业,这不算什么。
故而,很痛快的就把手中的人马交给了褚燕。
他自己则带着临时召集起来的乌合之众,拼命的阻拦皇甫嵩。
用褚燕的话,“波才将军,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给我激怒皇甫嵩,不惜一切代价的激怒皇甫嵩。损失多少人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把他带到饮马河畔。成功了,你首功一件;但如果失败了,就休怪飞燕军法无情,你到时候别怨我。”
饮马河,饮马河……
波才跑了一天两夜。后面的皇甫嵩依然如影随形的跟着,大有不取他性命誓不罢休的意思。
“距离饮马河还有多远?”
“渠帅,在往前二十里,就是饮马河了!”
已经疲惫不堪的波才闻听,顿时精神振奋,“告诉兄弟们,再加把劲儿,我们快安全了!”
皇甫嵩率领八千骑兵一路追击,斩杀黄巾士卒多不胜数。
眼看着就要追上波才,可没成想在抵达饮马河的时候,发现在河对岸有一座黄巾军大营。波才带着残兵败将,躲入了营内。弄不清楚对方有多少人马,不过看样子,人数应该不算太多。也许这里就是黄巾军的一处聚集地,正好把它消灭掉。
不过天已经很晚了,手下的骑兵一路追赶,也都显得很疲惫。
对方大营看上去,已经有了准备。皇甫嵩在思忖了一番之后,决定临时安营扎寨,在天亮之后发起攻击。把这些蝗虫消灭了,想必往宛县去,再也不会有阻碍。
于是,八千骑兵临时搭箭了营寨,在饮马河另一边修整。
对岸的营地里,时不时的会有鼓声响起。应该是反贼在召集人马,商议对策吧。
皇甫嵩并没有在大帐中休息,而是站在河畔,看着对岸灯火通明的营地。
当愤怒的情绪过去之后,他开始隐隐感到有些不太对劲。反贼的主帅难道是傻子吗?
明知道打不过我,却偏偏要送死。
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会放主力过去,然后不断的袭扰他们的后防线,破快粮道。
颍川如今已经成了反贼的乐园,官军大都缩在几个坚固的城市中,不敢出来。
也就等同于,朝廷的人马在进入颍川之后,粮道就变得很危险。如果没有袁隗的命令,没有何进的请求,皇甫嵩是绝对不会理睬冒然出击。相反,他会步步为营,扫平颍川地区的反贼主力之后,再向宛县进发。可惜现在,他只能冒险进军。
不对,这里面好像有问题。
皇甫嵩蹙眉看着对岸的营地,又看了看水势很平缓的饮马河。
奇怪,饮马河的水怎么这么少呢?
“来人!”
皇甫嵩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唤来手下的将领,“你带人去对岸的营寨看一下。”
那将领打了一个哆嗦,“将军,你的意思是偷袭敌营?可他们都还没睡啊!”
“让你去你就去,不要那么多话!”
军令难违,那将领就算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好点齐人马,偷偷的趟过了饮马河,直扑对方的营寨。河水只有马腿膝盖那么深……皇甫嵩心里一咯噔,似乎明白了。
“全军集结,全军集结!”
心中意识到上了当,皇甫嵩大声的叫喊。跑了一整天的士兵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边上马,一边暗自咒骂皇甫嵩。可皇甫嵩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声的催促。
几乎是在同时,那过了河的将领在逼近对岸营地之后,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
心里奇怪,一咬牙,带人就冲了过去。
营寨大门是虚掩的,门口站着两个卫兵。骑兵冲击过去,砍下了那些卫兵的脑袋才发现,竟然是两个草人。心中意识到有些不妙,将领冲进了营地。
只看见到处都点着火把,营地中间有一圈战鼓,上面吊着羊。
鼓声,就源自于此。整个营地里,空无一人。
“不好,上当了!”
那将领立刻带着人撤出了营地,在河对岸大声的叫喊起来:“将军,是空营,这是一座空营!”
话音未落,从饮马河上游,传来一阵轰隆的咆哮声。
如同天河决口,两人高的水墙呼啸着就奔腾而来。皇甫嵩没听清楚对岸将领的叫喊,可是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已经接近汛期,饮马河的水位不可能这么低。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饮马河上游堵住了水流,才会出现这样的一个结果。
那波才,恐怕不是黄巾军的主帅。对方有高人啊……皇甫嵩翻身上马,大喊道:“跑,快跑!”
一马当先,在亲随的护卫下疾驰而去。
可大多数士兵还没有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眼睁睁的看着滔滔大水扑来,这才发出惊恐的叫喊声。
饮马河是颖水的上游,由于隆冬刚过,河水中有不少大块尚未融化的坚冰。
数千名士兵,被决口的洪水卷入进去。很多人被坚冰撞飞起来,落在河水中的时候,就变成了尸体。足足存了两天的水,饮马河上游的水位之高就可以想像了。
两岸,被洪水卷过之后,变成了一片泥泞。
到处都是死尸,士兵的,还有马匹的……武器、粮草丢了一地,看上去格外的凄惨。
皇甫嵩跑的快,而且是往高地上跑。
一块坚冰冲过了,撞在马上之后,那战马一声哀鸣,把皇甫嵩甩下了马背。
身后跟随的亲兵,有的人骑着马,有的人根本就来不及。有亲兵把皇甫嵩抓在马背上,疯狂的冲上了一座高岗。洪水就从脚下汹涌而过,那冰块撞击的声响,那河水奔腾的声音,令人心惊肉跳。
皇甫嵩坐在高岗上,麻木的看着滔滔洪水。
突然一声大喊:“嵩……该死!”
锵的拔出肋下佩剑,就要自刎。有亲兵眼疾手快,拦住了皇甫嵩。
“将军,你不能死啊!”
“嵩无能,上了贼人的当,累三军将士丧命,更有负皇上的厚爱,让我死,让我死!”
数百名跑上高岗的士兵齐刷刷的跪下,“将军,您若死了,我等该如何是好?咱们在颖阴尚有两万大军,我们还有机会啊……将军一死,谁带着我报仇雪恨呢?”
皇甫嵩手中的宝剑被亲兵抢走,呆如木鸡的站在原地。
没错,要报仇雪恨!
颖阴还有我两万大军,我还有机会一雪今日的耻辱!
想到这里,皇甫嵩又来了精神。天亮之后,皇甫嵩收拢幸存下来的残兵败将,只剩下四五百人。
而且大多数人的马匹都被洪水卷走,河内骑兵,如今变成了河内步军。
待洪水过后,皇甫嵩抖擞精神,带着残兵败将向颖阴方向逃去。一路上可以看到无数在洪水中丧生的士兵,皇甫嵩心如刀割一般,不断的在马上责备自己太轻敌了。
黄巾贼,不简单啊!
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皇甫嵩也不得不去面对。
能不惜上万同伴的性命而设计这个计策的人,不但是足智多谋,而且心狠手辣。
波才?
只是个平庸之辈,不足挂齿。可怕的是,那个隐藏在波才身后的人。
皇甫嵩也是运气好,而褚燕也是一时大意。早在数日前,陈留地区的黄巾将领彭脱就派人向他求救。面对朱儁的凶猛攻击,彭脱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所以褚燕在设计了这个计策之后,就带领主力人马直扑陈留,准备和彭脱夹击朱儁的人马。
而波才却是一路担惊受怕,如今正躲在饮马河上游的高地上呼呼大睡。
所以,皇甫嵩这才能捡回了一条命。
只不过,来的时候是骑兵,大家意气风发。回去的时候变成了步军,灰溜溜的还要躲避流寇。当真是风光不再。
跑了一天之后,已经习惯了骑马飞奔的河内骑兵实在是顶不住了。
仅有的几匹战马,也因为太过疲惫而累死在路旁。
皇甫嵩心知这样下去可不行。如果被贼兵追上,他们现在的状况可是一个都逃不了。
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真的是古怪。
在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一群饥寒交迫,疲惫不堪的残兵败将在山湾脚下发现了一队人马,而且都是骑兵,看那些战马,不知道比他们原先的战马要好多少倍。
人数也不算多,三十多个人。
虽然都拿着武器,可皇甫嵩这边的四五百人,手里也都拿着家伙呢。
“将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