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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闭口不言。他不能理解自己随口一问,跟“身边奸人”有什么关系。自己身边难道有奸人么?既然有奸人,叔王权力这么大,为什么不将之铲除呢?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福临仍旧不失为听话的好孩子。当初刚到北京的时候,宫中拿出一套龙袍冠冕,说是给他登极行礼用的。他试穿之后也觉得颇为有趣,宽袍博带,庄严肃穆,精气神都提起来了。
只是后来突然之间又不许穿了,说那是汉人的东西,还得按满洲老制来。
福临虽然舍不得,但也听话照做了。
——自己这么乖,为什么还要凶我呢?我不是皇帝么?
福临心中不解,打算散朝之后去问问母后。说起来,最近母后也是长吁短叹,说些要回老家的话。
原本可以鼓舞士气的朝会被小皇帝这么一搅,多尔衮自己都不想呆下去了。草草收尾之后,多尔衮仍旧出宫,在自己的王府里召见心腹,传达令旨。
苏克萨哈回到北京,见了自家主子,道:“主子,眼下分兵之误尽显无疑,看来北面和南面再难同时维持,只能弃一面了。”
多尔衮阴森森地看着苏克萨哈。
苏克萨哈飞快地低下头去,知道自己已经触了逆鳞。
北攻南守两面出击是多尔衮定下的策略,谁敢当面说决策有误?
虽然事实上的确如此。
满洲兵少,汉人降兵又靠不住。至于汉军旗,最早只是用来放火器的。照黄台吉的说法,只有体力不支的人才选为火铳手,其战斗力不问可知。
而且蒙古各部多少有些松动。他们与明廷打了三百年的仗,明廷放着河套不管,等于背着一只手跟他们打了三百年。这让蒙古各部早就积攒下了对大明的阴影。没有满洲大兵的支持,蒙古人恐怕连入关抢劫的能力都欠奉。
想到蒙古人,多尔衮又想起了那支在倒马关被击溃投降的蒙古骑兵。那些骑兵都是来自科尔沁和察哈尔的蒙古部族,其中还有自己四福晋的亲戚。据说岱森达日也是草原上有点名气的小头人,没想到竟然被明军一个局百来人给打败了。
而且输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小尉官手里,明军甚至连个游击将军都没出现。
“弃南,则京师不保;弃北,则所获不保。弃哪面?”多尔衮抑制着头风发作,努力以平和的声音问道。
“主子,照咱们的老规矩,只有拿回家的才是所获。”苏克萨哈不敢再莽撞了,小心翼翼道:“如今北京和山陕都不是咱们的。咱们席卷一圈,只要能将阿哈、财物带回关外,就是历年来所获第一啊。”
有道是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猎人们都知道,只有剥皮剔骨炖熟了的猎物才是真正的猎物。
苏克萨哈这话倒是让多尔衮心中宽敞了许多,很多事换个角度来看的确会有翻天覆地的效果。
比如朱慈烺前世读书时,有人抱怨足球场太小,于是学校将之改为两个超大的篮球场,从此再无抱怨。
现在也是一样。从夺人社稷、灭人国运来看,清廷貌似失败了。不过,将去年到今年的种种都看作是“抢西边”,则不失为史上最为成功的“抢西边”!
——难怪汉人要说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之后果然天地大开!
多尔衮顿时觉得头痛好了许多。
“不过退出关外……”多尔衮又有些迟疑:“诸申肯么?”
苏克萨哈露出一抹苦笑:现在谁还想留在关内朝不保夕?还不都是想着多带点奴隶、财货回老家过好日子?
在离开了明廷的习惯性运作之后,北京城作为一个近百万人的大都市,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垃圾场。
同样的城市布局,明人有垃圾分类的习惯:基本分为两大类,能烂的和不能烂的。不能烂的都是无机物,运走填埋造山。能烂的都是有机物,是用来堆肥的。至于居民日常产生的秽物,更是人家拿着铜钱求买的好肥。
至于人、货、垃圾走哪道门,何时走,都有规矩。正是这些生活习惯让北京城一直运作良好,干干净净,在万历年间就已经人口过了百万,却不会发生污水横流、瘟疫肆虐的情形。
对比当下,北京就像是个大垃圾堆,四处都蚊蝇,满城飘散着或浓或淡的臭味。如此卫生条件之下,五六月间竟然没有爆发较大的时疫,足可见上苍对满清实在偏心偏到姥姥家了。
“主子,西面济尔哈朗还有十余万众,南路阿巴泰、洪承畴也还有十万。靠这二、三十万大军,要走还来得及。”苏克萨哈道:“一旦明军再多些,咱们就算想走也未必能走成了。”
“我要走,谁拦得住?”多尔衮不信邪。
苏克萨哈张了张嘴,本想说:明军为何要拦住?跟在大军后面一口口蚕食,岂非更高明的主意?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二、三十万大军……”多尔衮突然有了另一个主意:“索性统统调到南路来,一举攻下济南府,让朱皇帝再动动筋骨!”
“主子,那盛京那边……”
不等多尔衮考虑盛京老巢的安危,一个戈什哈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将两则同时送到的军报放在多尔衮案上。
多尔衮只看了个标题,便止住苏克萨哈,先读起军报来。
苏克萨哈只见多尔衮目光如扫,飞快地将两封塘报读完,重重拍在桌上。他鼻孔张大,牙关紧咬,像是有话要说,却终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直挺挺地朝后仰倒,摔在地上。
第416章 轻裘缓辔踏地来(2)
“也不知是真是假。一个大人,好端端的三番五次昏倒在臣工面前,这算怎么回子事?”布木布泰得知多尔衮又昏倒的消息,不阴不阳说道。她原本还算是支持多尔衮的,正是因为多尔衮阻挡了豪格,福临才有机会成为皇帝。可是多尔衮迟迟不能安定江山,今日在朝上又说皇帝身边有奸人,这岂不是说她后宫不谨么?
苏茉儿知道皇太后意思,也跟着口风道:“九主子身子骨原本就弱得什么似的,进了关啊,听说日日夜夜都在那些小浪蹄子身上消耗,就是铁打的人也吃不住呀。啧啧,看看九主子身边,真个只缺泰西女子了。”
布木布泰想起自己差点嫁了这样的男人,跟黄台吉完全不能比,心中还多了一丝庆幸。她道:“底子不好,又不知道节制,这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呢。偏他手里还握着朝政大权,这岂不是拿皇帝的江山不当回事么?我看啊,还是得请郑王爷回来。”
满洲女人的地位不算低,尤其是布木布泰这样有后台,自成一派的女人。与其说她具有多少政治智慧,不如说她在目今所代表的势力让人不得不考虑她的意见。
身为科尔沁贝勒之女,布木布泰身后是整个科尔沁蒙古。
想到接连而来的噩耗,布木布泰也是心有余悸。
被明清两朝封为广宁王的吴三桂,终于露出了其反复小人的真面目,在崇祯十八年九月十三联络在汉中和潼关的明军,图谋起义。当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密信朱慈烺,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返回原封的机会。
……
“这点筹码想回到关外恐怕不行。”朱慈烺读信之后道:“不过或许可以给他个机会,留着王爵。”
“殿下,吴三桂无论怎么说都有背君叛国之罪,若是连爵位都不削去,恐怕难以服世人之心。”尤世威略停了停,又道:“都说千金市骨,殿下这都可以算是万金市骨了吧。”
朱慈烺并没有着急表态。
吴三桂这人的品行在前世今生都已经看得不能再清楚了。若要说他有才能,也只能说在一干明朝将领中算是拔高的一类,但即便是这点才能,也伴随着极大的不确定性,以及与才能不相匹配的野心。
朱慈烺可不希望在天下平定十数年后,再跟藩镇打一场内战。
“殿下,老臣在政事上并不堪用,不如询以内阁。”尤世威担心这位小爷要固执己见,只得将内阁都扯进来了。
朱慈烺想想这事的确是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自己做事只凭逻辑,注定就是个职业经理人的格局。只有能够看清政治权衡,才是个合格的帝王。因为吴三桂的敏感身份,朱慈烺终于还是派快马去济南,征询阁议。
孙传庭跟在真定行辕,蒋德璟扑在治淮上,在济南的阁老只有李遇知和吴A饺思雀咝丝吹接邢M谎惺崭垂刂校硪环矫嫒从值P奈馊鸱锤次蕹!V劣谕蹙舯A粲敕瘢床⒉辉谝狻�
“等天下平定,吴三桂自然得上书请求辞去王爵。”吴鬃愿系秸娑ǎ娉禄耍骸暗绞焙虻钕轮恍枰乘浦墼逝当闶恰!�
朱慈烺觉得这种论断缺乏论据,追问道:“他现在都还希望返回原封,难道未来就肯自辞王爵?”
“殿下,”吴Φ溃八羰遣豢洗枪匀换嵊杏访怯玫侗时扑龀稣獾茸颂!�
高皇帝当年兴办大案,难道是亲自提刀上阵么?
朱慈烺一点就透,觉得自己在政局战场上还是有些缺乏经验。
同被请来孙传庭也道:“殿下,此番东虏大逆不道,辽东不能不复。日后辽东、京东在我军掌控之下,吴三桂被夹在辽西也不好做人。即便没有御史的刀笔,他也会惶惶不可终日,上书请求削藩以为试探。”
朱慈烺不由点头。这个推论倒是被“历史”证实过的。吴三桂这人谨慎得近乎胆怯,常有被迫害妄想症——虽然三藩之乱的时候康熙的确是一心想削藩。
“二位老先生的意思,看来是赞同留其爵位,甚至允许其返回封国咯。”朱慈烺从中听出了二人的意思。
“固然如此,但也不可太过张扬。”吴溃骸拔镆樾谛冢缘苯魃餍惺隆!�
“怕的是吴三桂自我标榜,闹得天下皆知。”朱慈烺想起《三国演义》里面周瑜跟孙权说过类似的话,想骗刘备到江东成亲。结果诸葛亮安排赵云大张旗鼓,闹得天下知闻,破了周瑜的计策。
谁说演义话本没有教育意义!
“吴三桂定然会如此做,不过《皇明通报》却在咱们手上,比的就是谁的声势更为浩大。”吴灰晕坏溃骸吧挛鞴飧粗校嗵岬阈┠昵峤斐隼矗浪鞘枪俦故俏馊鹗窒拢咳绱思劝哺Я宋馊穑膊恢劣谌盟龇缤贰!�
“殿下,”孙传庭又道,“退一步讲,这天下真正激进效死之人多些,还是墙头草多些?”
“真正激进效死之人,万中取一已经多的了。”朱慈烺道。
“那便是了。”孙传庭笑道:“招抚吴三桂固然会引人非议,但真正为此痛心疾首之人,不过万中才有一个罢了。而且这些人既然是真正忠义效死之辈,那么无论圣天子做了什么,在他们眼中都只会觉得是圣上用人不察,并不会变易其忠心。”
——这便是皇帝虐我千百遍,我待皇帝如初恋么……
朱慈烺忍不住咧嘴笑道:“孙先生的意思是,招抚吴三桂之事,最多只有一些尘嚣,不会有大事?”
孙传庭不愿把话说死:“臣以为必不会有大乱。”
所谓的大乱,那就得是民变、军变之类了。
朱慈烺记得原历史时空中,南明治下的江南发生过“佃变”和“奴变”。其实就是江南底层百姓对乱世的呼应,希望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只是因为他们缺乏领袖人物,也不曾打出旗号,所以只说“变”,不算“乱”。
“无所谓,如果能够兵不血刃收复西安,少说也能多活十万众。”朱慈烺道:“何况咱们还真没有强攻西安这等雄城的能力。”
一般的小县城,只需要拿火炮一轰,大军突入便能攻克。然而西安、太原、北京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