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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2章 美国商人（上）
人生最苦逼的事情莫过于，你自己有好多好多的产能，但是举目四望，看到的都是一群穷光蛋，买不起你的东西。这个状况是大唐诸多人士早有遇见的，这也是为什么白南当年力主向欧洲国家出口各种工业技术，开发他们的制造能力和市场。因为对于大唐这样高速发展的成熟经济体来说，发展水平越落后的国家，越无法为大唐提供足够的经济利益。
即便是大唐军工企业不赚取高额利润，卖得比较良心，那也是欧洲国家消费不起的，这是发展程度和经济实力的差距，所以也令人特别无奈。
好在大唐还有着自己的本土和诸多海外领，内需拉动是大唐经济的主要动力了。不断地开发需求着大量的工业品，国内的经济往来反而显得比对外贸易更加重要了。再者大唐也特别注重培育清国的市场，这个人口三亿的国家，虽然被大唐用各种温水煮青蛙的手段弄得经济模式瓦解，但同样基数在这里，消费力也是可观的。
在欧洲乱七八糟打仗的时候，大唐贸易很难进一步在欧洲拓展。实际几乎所有欧洲国家的贸易都受到了波及，因为战争大唐跟一些国家的贸易也趋于中断。战争自然也带来了一些贸易品出口的剧烈增长，比如粮食。法国大革命农民无心种地，法国要维持粮食需求只能靠大量的粮食进口。
美国商人沃克带着几船的粮食从美国南方起航，横跨大西洋来到了法国港口布雷斯特。沃克并不是一个农场主，而是一个海运商人。他的工作是采购一些他认为有价值的商品，然后运送到其他地方出售，赚取其中的差价。
法国大革命战争爆发之后，沃克看到了商机。不过由于那时候英国皇家海军在大西洋上巡弋，拦截一切去往法国的商船，所以担心遭殃的沃克并没有行动起来。而英吉利海战以后，沃克在报纸上看到了英国退出战争的消息，欢欣鼓舞，找了相熟的农场主，购买了大量粮食，准备到法国来发一笔财。
他的侄子麦克弗森跟他一同出来历练，年轻的麦克弗森刚刚从麻省的哈佛学院毕业，学得是法律专业，眼下正是需要长见识的时候，任何一个律师都需要历经世事、洞察人心，沃克希望自己的侄子将来能够从政，对于自己的事业发展也有好处。
麦克弗森微笑着对叔叔说：“现在法国的粮价恐怕已经涨到天上去了，这次我们一定能够大赚一笔。”
沃克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哈哈笑道：“说的是啊，现在的生意可是真不好做，唐商在很多地方都有着强大影响力。这些年我们美国的贸易，都有相当大一部分被他们控制在了手里。北方州的纺织业主们收购棉花，居然也有人顶着关税，去购买产自大唐彭州的棉花，而不是购买佐治亚的棉花。而北方佬制成的好多商品，想要卖出去，也没那么容易，来自大唐的商品种类太多，而且很多还享有价格优势，根本竞争不过。”
麦克弗森也是学过贸易的，实际上哈佛学院的很多课程都受到了大唐教育的影响，来自大唐的诸多教科书在经过翻译甚至未经翻译的情况下，成为了哈佛学院等美国大学的教科书。在美国，每所大学都会开设唐语这门课程，因为要学习时下最先进的知识，只能通过阅读中文资料来获得，美国的学者们普遍认为，一个知识分子如果不懂中文，那么很难取得太高的成就。
麦克弗森说道：“大唐的工业生产不仅技术更高一些，而且还有这规模优势。很多企业都是有着数万人员工的大型国有企业，而北方的那些工厂可比不上这样的企业。一旦企业规模巨大，就存在生产的规模效应，成本就相应降低了，所以很多商品即便存在关税，也实际要比美国当地生产的产品便宜一些。更何况，还有好些商品美国是不能自产的，只能通过进口。”
麦克弗森话锋一转，又道：“只是，这样对我们的经济和贸易发展是极为不利，自从独立之后，美利坚一直都扮演着大唐的商品倾销地的角色。虽然大唐在我们独立的过程中出了力气，而且也传播了很多技术过来，但长此以往，美国就跟大唐的一个海外领没什么分别了。所以现在共和党的那些人，正在大力宣传实行更加严格的贸易保护主义，凡是美国能够自产的商品，都对同类的大唐商品征收保护性的关税。”
他的叔叔沃克摇着头道：“这是不太可能的吧，虽然我们的总统杰斐逊先生是共和党人，但是据说他跟唐人是老交情了，而且大唐的影响力巨大，推行自由贸易的唐人是无法接受我们执行贸易保护主义的。法国跟大唐的贸易开放，所以大唐支持了法国，英国长期以来都在抵制大唐商品的流入，所以英国三番五次被唐人攻击。而且，就合众国国内的情况来说，商人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南北方同样也不是铁板一块，大家都在矛盾着。工厂主们一方面痛恨大唐商品的竞争，却另一方面希望得到廉价的大唐工业原料。弗吉尼亚和佐治亚的农场主们痛恨大唐的农产品竞争，但同样不希望来自大唐的化肥和其他农业生产材料提价。而且很多种植园主为了利益，已经转而种植唐人收购的经济作物，如果采取保护性的贸易，大唐肯定采取报复性措施，这些农场主也同样会受损。当然我认为最关键的一点，代理商们会挥舞着他们的钞票，政客们想要当选就得看这些最有钱的家伙们的脸色。而美唐贸易风波，直接受损的就是这批人，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阻止美国采用贸易保护主义的。”
麦克弗森叹息道：“叔叔你说的很对，那些资本家为了自己的利润才不会顾及美国的国家利益和美国人的未来的……”
第693章 美国商人（下）
沃克的商船缓缓入港，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变得非常好。他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太强实力的商人，拥有几艘海船和一家规模不大的商会，也影响不到那些大人物。对他而言，赚到钱就好，别的也无需考虑太多。
而年轻的侄子麦克弗森正处于青年的叛逆时期，不像是他的叔叔那样淡定。总有那么多不平事，总希望能够改变世界。
入港系泊之后，沃克带着笑容迎上了码头上的法国官员。家境殷实的沃克自小也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会说拉丁语和法语，读过不少书。他半寒暄半套近乎地跟那个港务官聊着天，然后交上了一系列的费用，当然例行地是要有额外的一些钱，落入港务官和他的同僚们的口袋中的。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哪里是足够清正廉洁的，在大唐这个国家出现后，世人发现这里近乎清教徒式的反腐倡廉，都是格外讶异。唐人对于腐败和贿赂这类行为惩处之重，是令欧洲人瞠目结舌的。当然这也使得唐人在很多国家和民族的人们心中，都有高贵和道德这样的字眼来形容。
拿了钱之后的法国人显然心情更好了，他问道：“沃克先生带了什么货物来贩卖啊？是大唐的商品吗？”
这并不奇怪，实际上现在很多国家的商人都以转卖大唐商品为业，相当一部分美国商人直接来到大唐的佛州、彭州等地，购买大唐商品，然后运送到欧洲或者其他地区出售。甚至还有一部分美国商人购买大唐商品之后，走私到限制大唐商品进入的加拿大去牟利。
沃克说道：“不是，这次除了一些毛皮、工艺等特产之外，主要带的是粮食，阁下有能够介绍的门路吗？”
港务官一听，表情变得为难起来，他说道：“说起来，粮食现在确实是非常紧俏的东西，现在那些泥腿子们都跑去闹革命或者打仗了，老实种地的人没有几个了，很多农庄都荒了。可是，尽管粮价提高了一些，现在法国并不怎么缺粮食。”
沃克惊讶道：“这是为什么？”
港务官解释道：“大唐每个月都会由几艘万吨轮来法国，运送来大量的小麦、玉米、大豆和马铃薯，即便是全法国的农民都不种地，恐怕都饿不死了。之前不限制物价飞涨和投机倒把的时候，粮价倒是很吓人。可是雅各宾派的人上台以后，立即杀了一些捂仓惜售的粮商，并且规定了粮价不得超过限定价。这样一来，本地粮商就不敢乱来了，而且唐人供应的粮食量很足，我们本地的粮商们只从大唐粮商那里收购粮食，因为价格比较便宜，而且现在唐法关系更加密切，巴黎的老爷们说要优先照顾大唐的商人。粮商们根本不愿意加价收购粮食，因为买来也是仓储，不会产生什么利润的。”
这下子沃克傻眼了，他以为最有保障的生意，没有想到居然砸盘了。他懊恼地说道：“我早该想到的，比起美国，大唐的农业生产更加厉害，没有理由我们出售粮食，他们不会出售的。”
美国地理位置优越，气候适宜，农业发展条件好。但是大唐东南的佛州、彭州和得州，同样也是农业区。美国人口四百万人，而大唐在东南三州（新东南三州，即佛州、彭州和得州，毓州被列为海洋州）的人口也差不多是四百万人，加上更多利用大型农业机械，所以产量极为惊人。为了不使产量过分，大唐本土州几乎所有的农场，都是轮作休耕，之耕种一部分土地，而且尽可能多样化种植，发展更多经济作物等。可即便如此，大唐农业的产能也是处于比较低的状态。于是大唐新移民仅有极少部分会被分流到农业生产上，因为大唐实在用不上那么多人种地。
港务官又说了一个理由：“之前粮荒的时候，英国人的舰队逼得外面的商船进不来，只有大唐的商船敢来法国，因为他们有战舰护航。就这么他们已经在法国卖了好几年的粮食，你现在才来，实在是已经晚了。”
这也是因为信息缺乏的原因，此时又不是后世的信息时代，哪里有什么情况都几乎即时掌握。很多像沃克一样的商人做生意都是赌博一样，采购一批商品，然后按照经验或者纯粹博运气，到另一个地区出售。沃克在美国也根本不清楚大唐粮食在法国出售，美国的记者们也没有出现经济记者这种分类，不会报道这种消息。
沃克的脸色煞白，麦克弗森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叔叔。虽然这些粮食砸在手里不至于让沃克破产，但是也足以让他伤筋动骨了。这次的贸易几乎颗粒无收，沃克的资产可能缩水至少三分之一。
麦克弗森说道：“要不然我们卖到别的国家去，很多国家都在打仗啊。”
这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但去别的国家，风险可能更大，而且贸易保护盛行的当下，很多国家可能都会拒绝美国的商船入港。
就在沃克踟蹰了两个小时之后，一个大唐商人找上门来。麦克弗森会中文，自然为叔叔充当了翻译。礼貌的大唐商人很简短地表达了来意，然后麦克弗森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沃克连忙问：“怎么回事？”
麦克弗森说道：“这位先生是一个大唐粮商，希望收购我们的粮食。”
沃克吃惊地道：“他们不是自己就卖粮食吗，为什么要买我们的粮食？”
麦克弗森询问了一下，然后对叔叔说：“他报价非常低，低到我们会赔不少。他也没有讳言自己的打算，他准备买了我们的粮食，再卖给法国人。”
“什么？！”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法国人只采购大唐粮商的粮食，而这位大唐粮商买了沃克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