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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铭哈哈一笑,承宗笑着摇摇头:“师弟,你是师叔的关门弟子,明年才满十二岁,师门怎么允许你下山呢?不合法度。再说,你刚刚扎下根基,需要修习的东西还很多,学成出师之前不该有妄念,明白吗?”
“可是……”承元眼中满是失望。
承宗乐了,看看天色建议道:“太阳下山了,一起回去吧,这里还没有油盐酱醋,明天你再生火。”
三人一同回到祈真观生火做饭,承宗特意取下一挂烟熏鹿肉,吩咐承元到库房取坛烧酒来。
入夜,后院精舍里灯光明亮,吴铭和承宗仍在把酒低语,醇香的美酒驱散了彼此心中的淡淡哀伤。大半斤烧酒下肚,承宗俊秀的脸微微红润,他告诉吴铭自己上个月已经满十八岁,可以喝酒了,以前曾偷喝过师叔的酒,只是不敢多喝,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
吴铭不知道自己这副身板喝多少不醉,可喜的是大半斤酒下肚,眼不花手不抖,未感觉明显不适,似乎还有不少潜力。
偷喝了几口酒的承元爬上矮榻沉沉睡去,吴铭起身打开被子给承元盖上,承宗默默看着一语不发,等吴铭回来坐下,又和吴铭碰一杯。
承宗放下酒杯站起来:“不喝了,吴大哥,借着酒兴我们出去动一动出出汗,这半年你的桩功进境很快,基础已经有了,我再送你一套拳法吧。”
吴铭高兴不已,站起来跟随承宗走出房门,进入院子尚未站定,就隐约听到急促的拍门声,两人相视一眼,几乎同时向前殿跑去,听到外面传来声声呼唤,立即上去打开院门。
门外明晃晃的火把下,三名田家村的汉子看到承宗,立刻高声诉说一群野猪闯进村里伤人,村中青壮尽力驱赶,被咬死一人伤四人,哀求秉真道长和承宗师傅前去救命。
承宗闻言,吩咐吴铭陪伴乡亲,一阵小跑去向师叔禀报。不到一刻钟时间,秉真道长领着承宗匆匆出来,安慰乡亲几句,便吩咐背负檀木药箱的承宗马上下山救人。吴铭要求和承宗走一趟,秉真道长想了想答应下来,挥手让众人赶快上路。
下山的石阶路蜿蜿蜒蜒却不难走,一群人打着火把紧赶慢赶,平时一个时辰才走完的路,众人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田家村,没进村就看到人影憧憧,听到哭声一片,显然整个村子都震动了。
大汗淋漓的吴铭和承宗跟随三名汉子进入一座较为宽敞的屋子,明亮的屋子里聚满了男女老少,哭喊的乡亲们看到承宗和一个陌生道士进来才压抑住声音。
屋子中央的一排门板上,躺着五名血淋淋的汉子,其中两人脸上已经盖上白布,显然已经没气了。
承宗表现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冷静,二话没说放下药箱,蹲下来逐一检查活着的三人伤势,随后放弃了躺在中间已经昏迷的重伤者,打开药箱开始对另一个施救。
吴铭在边上手足无措,想帮忙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屋内气氛紧张压抑,哭声也轻了不少,所有人几乎都在紧张地注视着承宗的双手。
中间重伤者的家人见承宗放弃救治自己的亲人,立刻明白是没有救了,悲伤之下一家老小全都痛哭起来,哭得死去活来的村妇再也顾不得什么,扑在中间重伤者身上痛不欲生:“孩子他爹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们一家老小啊……”
边上乡亲也跟着哭起来,整个屋子哭声震天一片混乱。
吴铭却清晰地看到村妇身下的重伤者还活着,双脚无序地发抖,喉结还在轻微蠕动,用麻绳胡乱绑住的右大腿内侧下方,半尺长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断裂的血管弯弯曲曲仍在出血,苍白的脸上和的身上布满了伤痕。
略微犹豫,吴铭两步跨过去,把手贴到重伤者脖子上,停留片刻立即拉开村妇:“别哭了,人还没死呢,你再这样压着他,恐怕死得更快些。”
村妇吓得忘了哭泣,周围乡亲相继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惊愕地望着陌生的吴铭,只有承宗似乎不受什么影响,给第一个伤者包扎完毕,换个位置接着给第二个伤者止血清创。
吴铭心里根本没有底,只是不忍眼睁睁看着一个有可能救活的伤者死去,情急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临危上阵,仰仗脑子里的那点可怜的急救理论知识尽本分,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拉开遮在伤者下身的破衣裳,解开胡乱捆在大腿根部的麻绳,一股血箭顿时从伤口处断裂的血管中喷出,吴铭连忙勒紧麻绳,叫声“拿根布带来”,边上一位汉子立即解下布腰带递上。
吴铭接过腰带,迅速扎紧伤者的大腿根,解开麻绳仔细观察伤口和断裂血管,看到血液流出少许很快止住,抬起头再次大声吩咐:“我要最烈的烧酒、剪刀、棉花纱布,还有镊子……没有镊子要一对新筷子,还有针线!”
人群中两个汉子大声答应,很快弄来吴铭所需之物。
吴铭把半坛烈酒倒进干净的木盆里,然后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扔进烈酒中浸泡,双手也在烈酒中浸泡良久,拧干一团棉花开始擦拭伤口,接着小心拨弄伤者巨大创口内的弯曲管子。
一刻钟后,吴铭用线扎好断裂的血管,双手微微发抖,全身大汗淋淋。战战兢兢地干完,捞起筷子夹住棉纱开始清创,这一干又是大半个时辰。承宗已经给两名伤者救治完毕,叫人抬走立即来到吴铭身边蹲下,好奇地看着吴铭动作生疏的处理伤口。
半多时辰过去,吴铭在众目睽睽下完成伤口缝合,再用棉纱擦净伤口和周围皮肤,解下伤者大腿根部的布带,紧张地观察缝合处很长时间,紧张地盯着承宗给缝合处涂上道门秘制药膏,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能这样了,如果醒不来,或者醒来之后感染死去都有可能,听天由命吧……”
第7章 世道艰险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窄小的卧房里只剩下吴铭一个人,承宗不知何时起床,已经不见人影。
吴铭伸展几下有些发酸的四肢,披上内衬鹿皮的道袍,穿上千层底布鞋,略作整理打开卧室门就看见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端着盆热水站在门口,想必是听到动静知道吴铭起床了,就一直在这候着。
女孩服侍吴铭洗漱,然后羞涩地请吴铭坐下,不知从何处拿出把梳子要给吴铭梳头,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恭敬。吴铭摆摆手,接过淡盐水漱口完毕低声致谢,小女孩嫩脸顿时变得红彤彤的,端起木盆快步离去。
吴铭对这样的习俗已经不再惊讶,但还是不习惯,摇摇头站起来戴上帽子,穿过阴暗的过道,来到昨夜救治伤员的地方,发现几排木桌和条凳已经整齐摆上,几名村老和承宗正围着一盘炭火在喝茶低聊,四下打量才知道此地是村中私塾。
几名村老看到吴铭连忙起身致礼,吴铭上前客气还礼,接过承宗递来的一杯茶,拿在手中低声问道:“伤者如何?”
“其他两人见好,你救治的那位还没醒来,高烧不退,但是能够咽下点汤药,能不能活下来不敢说,我已经给他的伤口敷药包扎,开出付方子让人进城抓药去了。”承宗对吴铭露出个开心笑容。
周边几个村老向吴铭连声道谢,吴铭连忙解释说人不一定能活,要谢就谢那个给伤者腿根绑上草绳的人,没有这根草绳捆绑止血,伤者早已失血过多死去,就算现在有口气,也尚未脱离危险。
尽管吴铭毫不居功,还是挡不住村老们恭敬的致谢,大家谦让着坐下,吴铭喝下几口茶水。
对面戴着副老花镜的老人仍然留着满清朝的长辫子,手里拿着张印刷粗糙的报纸,正含笑望着吴铭,其余几个村老也对“医术高超”的“吴道长”满脸崇敬。
承宗低声告诉吴铭,还要在田家村停留几天,两天后是黄道吉日,两名死者需要安葬,村里已经派人请秉真师叔下山做法事。
吴铭点点头,知道承宗没有出师,尚未获得龙虎山祖庭颁发的那方印,相当于没有获得从事道士工作的文凭,无法单独主持法事,只能烦请秉真道长操劳。
秉真道长虽然贵为正一派执事,但几年来修行于太金山,负有教化和帮助周边方圆几十里民众的责任,尤为难得的是,他生性淡泊德名远扬,身上没有半点所谓得道高人的虚伪和势利,从不拒绝民众的请求。
在村老们的介绍下,吴铭了解到田家村是个中等规模的村子,一百三十几户人家,老老少少加一起五百余人,田地不多但旱涝保收,农闲时节还能采山货变卖换钱,日子过得比周边其他村子要好得多,因此百年来,村民都格外重视子孙后代的教化,村民最自豪的就是出过三个秀才,村中的私塾已有百年历史,各家男孩子孩子基本能识字。
不利的因素是,村子周边群山环绕,山上的野猪甚至野狼不时出没,十几年来村里的人畜损失很大,乡亲们想尽办法都无法驱除这些凶猛的野兽,几年前全村凑钱买回三支火铳才好过些,时隔几年其中两支火铳已经打不响,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山上饿花眼的畜生频频下山作恶。
村老们唉声叹气地唏嘘一番,愁眉苦脸的村长提起村子目前面临的又一件难事:县长汪东翰和守备团派人到各村镇发布征兵文告,田家村被摊派十个名额,春节后就要选出十名年轻子弟,到县城报到后开往抚州练兵,否则将加倍征收全村的田赋税赋。
吴铭皱起眉头:“上饶县有两三百个村镇,莫非汪东翰他们要在全县征召两三千兵员?”
“谁说不是?二十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听说江南江北数十万军队打得你死我活,每一仗都要死上千人,遍地尸首血流成河,还没人收敛,吓人啊!眼下村里遇到这等惨祸,又要把十个青壮子弟送去打仗,谁家舍得?唉!祸不单行啊!看来这日子没法过了。”村长脸上的深深皱纹频频抖动,满脸悲苦令人不忍多看一眼。
众人一片沉默,看着火盆中冒起丝丝青烟的炭火,心里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长辫子老人长叹一声,拍拍手中报纸幽幽哀叹:“天下已经大乱,总司令蒋公介石刚取得中原大战胜利不久,国共两党又开始同室操戈了,天下局势急转之下,这几天还听说,我们江西全境又再枪声不绝战火四起,死者不计其数,如今看来,很快殃及我等小民,整个天下已无净土了!”
哀叹声未落,几名村中青壮匆匆而来,施礼后告诉承宗和吴铭,说重伤者已经醒来,但是不能说话,眼睛动几下又再沉沉昏睡。
承宗和吴铭连忙前去探望,仔细检查过后心里也没底,吴铭猜想伤者昏迷不醒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自己是O型血可以献出几百毫升,但没有输血工具谁也没办法,吴铭也不敢铤而走险,担心弄不好伤者死得更快,只能交代伤者家人一些注意事项。
忙碌一番看完其他两名伤者,吴铭和承宗在朴实热情的村长家将就用些饭菜,回到暂且歇脚的私塾时已是中午时分。私塾里的村老们也都各自返回自己家中,留下伶俐的女孩给吴铭两人添茶送水。
吴铭坐在火盆旁,看完四张从私塾先生那借来的报纸,小心折叠报纸放在一旁草墩上,转向承宗低声说道:“从目前情况看,长江流域各省大城市都开始罢工罢课,南昌也两次停课罢市,南昌国民党军警到处抓,四个师的国民党军队正向赣南一带攻击,我们西面几十里的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