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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妹子的下落,强子急得火烧火燎,他恨不得立刻就到观海楼去把妹妹接回来。疤根道:“兄弟莫急,这观海楼是沧口街上有名的妓院,那窑子铺和大把头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若咱们来硬的,只恐怕到时候他们把妹妹转移藏了,到头来咱们弄个两伤人空。我想咱俩先回去,找生哥和先生商量商量,看怎么个解救法!”
强子虽粗鲁孟浪,但听疤根一说,觉得很有道理,两人便先回到了老儒腐那里。冬生正与老儒腐说着疤根和强子出去招集兄弟们跟阿毛比绝技的事,忽见他俩急匆匆地回来了,知道有事了。还没等他和老儒腐问,强子、疤根就把事情这般如此地说了。疤根补充了自己的看法,生哥和老儒腐都赞成疤根的注意。事不迟疑,说办就办。老儒腐急忙带着疤根到台东镇王小五酒楼,去取准备用来购买枪枝弹药的钱。生哥、强子找了几个兄弟带了武器,一行七八个人来到了沧口街上的观海楼。
傍晌时分不是上嫖客的时候,大茶壶和看门的正在门口扯皮胡聊,老鸨子闲地在那里嗑瓜子。见生哥等七八个壮汉去了,以为是嫖窑子地来了,欢气得忙不迭地故做媚态地说道:“哟——我说官人们,是先叫酒叫菜吃饭呢?还是先看看我的那些漂亮妞?你们都是生客,我告诉你们吧,在这青岛港上我们观海楼的姐儿不比东海楼的差,东海楼的姐儿们还真不如我们的呢!我这里有中流砥柱的黑牡丹和刚来不久的擎天拄白牡丹。这黑白牡丹可是我观海楼的镇山之宝,招揽生意的招牌,观海楼进财的财源,不用做广告我们的生意迎接不暇。各位来的正是时候,你们一定会尝到甜头,那滋味真叫是黑紧、黄松、白出水,只要你跟我们的姐儿们一靠身,准保你终生难忘,明个儿还来。”说着话老鸨子见老儒腐的岁数较大,故意撩逗老儒腐,先用手中的丝绢在老儒腐的肩头上拍了拍尘土,又用丝绢擦了擦老儒腐脸上的灰尘,那嘴咧到了耳根子,笑得象朵花,用手捏了捏老儒腐的臊根,见蔫得象根烂茄子,便嬉笑道:“我的帅哥,我的姐儿准能给你焕发出青春……”
老儒腐本来就是耍嘴皮子的,他见老鸨子嘴皮子耍的不大离了,便接茬道:“姐儿她妈,你刚才说你这里有黑紧、黄松、白出水,那白出水肯定是个嫩的,我这老几巴就得找个嫩的才能焕发出青春来。你先引我去看看,我相符中了你再安顿他们,安顿好了再准备午饭。”
老鸨子哪里知道这伙人是来找人的,她一点防备都没有,还以为今日又要发大财了呢,她笑嘻嘻地把丝绢一摆,对生哥、疤根等人道:“哥儿们别着急稍等会,我把姐儿们叫出来你们自己挑,管保你们个个满意,我这儿姐儿们漂亮着呢!青岛港上数一流……”老鸨子的话还没完就已在前面引着老儒腐上楼去了,她嘟囔着说了些什么,生哥、疤根他们根本就没听清楚。
老鸨子上了楼来,到了强嫚房间的门口就兴奋地喊上了,道:“闺女,来客了,这可是个大财户,好好给我照顾好了,你得好处就来了!”说着已开了门把老儒腐让了进去。然后急忙地退出,去招呼生哥、疤根他们去了。
强嫚正坐在窗前对着窗户看那茫茫的胶州湾。今天的天气不错,海上没雾,中午的阳光有些强烈,看远处清晰一些。但胶州湾中的帽岛,看上去还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它的真面容,大概是离岸远的缘故。强嫚看着模糊不清的帽岛在想:岛上能有什么呢?都住了些什么人?如果我……她对人的聚集的生存方式有些厌倦,她又想起了那个小伙子,她在寻思那个小伙子的话,她断不定他是人是……
老儒腐不认得强嫚,他见一女子面朝着窗外坐着,便开门见山来了个干脆的,张口就道:“你是强嫚吧?强子在楼下等着你,收拾好东西跟我走。”强嫚正坐在那里寻思,忽听有人叫她的名字,先是一愣须臾反应了过来,知道肯定是那个小伙子帮了自己的忙,把哥哥给找来了,她心中甚是欢喜。她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更没有财物,两手空空。只是起身照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穿了件外套,就跟着老儒腐下楼来了。她一见生哥、强子泪如倾盆,一下子就扑到生哥的怀里哭个不停。
老鸨子这时才知生哥他们是来领人的,方才恍然大悟地醒昏过来,坐在地上就嚎啕了起来。
大茶壶也不痴不傻,见这情形马上带着看门的把大门反锁了起来,并亮出了家伙。
他从桌上抓起茶碗猛地往地上一摔,那茶碗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冬生他们一看心里有了底,知道这把大茶壶是个“二唬头”瞎诈唬没什么真本事。别看他手里拿着刀,他连拿刀的拿法都不在行,行家一看就知道是个没练过真功夫的半生野路子。他猛力摔那茶碗是想来给自己壮壮胆子,震住冬生他们。
这些在黑场上的小动作,冬生、疤根、强子他们见得多了,说句不中听的话他们本身就是搞这些小动作的。冬生根本就没理这个碴,他见大茶壶把座位让了出来,便不慌不忙地坐到了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
这个观海楼的营生不错,皮肉生意钱来得快当,屋内一色的明清红木家把什。冬生坐在太师椅上,用拳起的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和桌面,然后又低头细细地看着八仙桌的构造。疤根和强子等几个伙计也找地方坐了下来,老儒腐和强嫚在说着什么。
疤根坐在了八仙桌对侧的太师椅上,用手拍了拍八仙桌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东西真好,即好看又滑溜而又耐用。”他抬头看着冬生又道:“从小就喜欢学个木匠,那时家里穷,学不起……”说着话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这时的大茶壶摔了茶碗,在他的心目中起码能把这伙子人震一惊,最少也能长点自己得威风。没想到这伙子人到了他的妓院里象是到了无人问津的公共场所,摸桌子看凳子地观起光来。尤其是他手里攥着的那把刀,在这伙人眼里象是孩童手中拿着的玩具,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刀能杀死人似的。大茶壶不摸这帮子人的底细,他虽属大把头黑道上的系列人物,但真正地抢场子夺地盘的买卖,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干?他只属于喽罗后面的喽罗,到了月底往上交银子就行了。真干起真事来就傻了眼,他不知道这黑道上的腕儿们,杀人放血摘心肝犹如吃田鸡,你给他捅上刀子他不带眨眼的。大茶壶只隐约地听说过,但他没真正见过。他见冬生他们如此的平和,一点没有要拼命的架势,反而没了主张。他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只听冬生道:“茶杆子,我们是来赎人的,这女子多少钱?”
大茶壶见冬生是来赎人的,心里轻松了许多。他又估计错了,认为冬生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本事,如果真的有本事,进来这么多的人早就动手抢人了。看起来我摔的那茶碗还真的起作用,还真的把他们震住了。不行,我得给他们点厉害尝尝,叫这帮子鬼混子们早早地给我离开这里,别耽误了我的买卖。他给身旁的那个看门的伙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动手显示一下他们的本领,好把这帮子人唬出去。
看门的那个家伙也不是白给,功夫深浅不知道,看起来能舞画两下子。只听他嗷的一声,往前一跳来到了屋子的当央,拉了一个金鸡独立的动作。
强子看了他一眼,道:“去,一边玩去,别在这里搅扰爷们弄事。”
看门的这家伙真是末见过世面,不开面,不知个倒把正把。说白了还象十几岁的孩子打架,咋呼几声壮壮胆子。听强子一说话,立刻转身对着强子拿了个老鹞子叼食的动作,想对强子动手。强子身边坐着的伙计屁股并末离凳子,飞起一脚踢在这家伙的腿杆子上,这一脚非同小可,踢的时候也是挺下狠的,用了力气往死里踢。只听那家伙哎的一叫,扑嗵一声栽到了地上,他想爬起来,刚撅起腚,又被那个伙计抬起一脚踢趴下了。
强子有些恼火,脾气有些急噪,见窑子铺里的人不识抬举,不知趣。索性从腰里抽出单打一手枪和手雷,用枪顶着趴在地上的那个家伙的脑袋,道:“小子,老实点,再动就废了你!”又把手雷伸到大茶壶的鼻子底下,道:“闻闻,什么味儿?想吃一家伙吗?”
大茶壶一看惊了,吓傻了。手枪和手雷他都在沧口火车站上见过,沧口火车站的德国站长经常腰上别着手枪,屁股上挂着手雷在站台上遛达,有时也到沧口村的集市上来。他见过德国人扔手雷的威力,三头耕牛都叫它给炸死了。大茶壶想到这里腿有些打颤。
人不怕死是假的,逞强只是一时的工夫。这时的疤根正端着大茶壶用过的茶壶,嘴对着茶壶嘴儿吸茶水,吸了两口没了,他把茶壶往八仙桌上一蹾,道:“生哥,别在这里跟他们磨蹭时间了,别耽误了咱们找阿毛弄正经事。”
疤根的话一出口,大茶壶听得清清楚楚,这生哥、阿毛都是青岛港上响当当的有名人物。大茶壶一听面前坐着的是生哥,忙上前抱拳施礼,他刚要说话,强子道:“我说哥们,你能否把刀放下?你又要说话,又要舞刀,你是唱的哪家子的戏?”
大茶壶这才发觉自己吓慌了神,竟两手抱着刀把,那刀尖直指冬生,他慌忙地把刀放在了八仙桌上,然后后退重新抱拳施礼道:“上面坐着的就是攻打总督府衙门,打败俄罗斯大力士的生哥?”强子接茬道:“哥们睁开眼看好了,青岛港上不认得生哥的人不太多,你看仔细了,别走了眼,看看坐在你面前的这位是真是假?”
大茶壶心里有数,从冬生进到他的妓院里来,经过几番地较量,他就看出冬生不是一般的茬口,手上没有几下子,心里没有底气的小混混早就被他吓跑了。他听强子说完后接着道:“哪里哪里,小弟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生哥大驾光临,小弟在这里给您老赔不是了。”
冬生微微一欠身表示了还礼,他示意伙计把从王小五酒楼带来的钱放在了八仙桌上。对大茶壶道:“哥们,我妹妹今天要赎回去,这些光洋你自己留,剩下的我们带走。”
这时的大茶壶哪里还敢提钱的事,象生哥这么有名气的人得罪不起,得罪了不如交往着好。再说,走黑道,做买卖,轧伙巴结的人越多越好,尤其这做皮肉生意的交往拉拢的熟人越多越好。大茶壶的心眼活得很,为人活在世上混事,得多留几条出路。象生哥这么有名气的人,别人想巴结还找不着巴结的理由呢。今天看起来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走,咱软得挤不过硬的,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赎身的那点钱,大茶壶还真的没看在眼里。白牡丹没了,咱再花钱去弄个红牡丹,绿牡丹来。这贫穷的世上,劈拉着腿挣饭吃的女人有的是,丑的,俊的都有,就看你识货不识货。我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人、钱我都不要了,只要你生哥以后听我使唤就行了。大茶壶的胃口还不小,这就叫小人谋食,得寸进尺,最后想吃天。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银洋,又指了指强嫚,道:“生哥,小弟确实不知这是妹妹,有道是不知者不怪罪吗,今日知道了,就送还妹妹。这银洋小弟不敢收,也不能收,生哥把妹妹和银洋一并带回去。我愿认生哥为哥哥,不知生哥意下如何?”
冬生知道大茶壶说的认他为哥哥是恭维他的话,不实在,让他把强嫚和银洋带回去才是真正的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