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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功夫,已经有人吃完了碗里的肉,舔着嘴唇站了起来,推了推身边的新人道:“你吃不吃,不吃的话,让给我吧!”
那人看着对方挂着肉星子的白森森的牙齿,一张一合的凑了过来,吓得几乎背过气去:“请……请便……”
“谢谢!”那人毫不客气又从锅里盛了满满一碗,没过多久,黑镇的老户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去盛第二碗肉了。
谢半鬼回身取了两个盛饭用的小盆,走到锅边上狠狠的挖了两盆肉块端着走了回来。
胖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兄弟,你……你……”
一个没有抢到肉的老户也嘿嘿笑道:“小兄弟,你敢吃么?不是在这儿住了一年半载的人,没谁敢吃这香肉。”
谢半鬼头也没回的道:“谁想吃可以找我来要。”
果然,有人跟他到了门口:“兄弟给我吧!”
“想吃进来吃。”谢半鬼把肉放到了桌子上。
那人急了:“你这人忒也不爽利,要么就给,要么就说不给。麻里麻烦的进什么屋子?”
谢半鬼笑道:“我想找个人聊聊,进屋坐坐又能怎么样?”
“不!”那人摇着脑袋道:“你不给就算了,我不要了。”
“拿去!”谢半鬼伸手把肉递了过去。
“谢谢了。”那人把肉往自己碗里一扣,木盆放在门口,欢天喜地的走了。
等谢半鬼打发了第二个要肉的人,高胖子才问道:“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不敢进屋。”谢半鬼敏锐道:“换句话说,这里的人肯定弄不清楚,屋里住的是不是活人。”
“你很聪明!”白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们窗户外面,鬼气森森的低声细语道:“在黑镇,人跟鬼的区别就是活人死了之后能吃,鬼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吃。”
白三看着谢半鬼道:“别以为我会提醒你什么,我跟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吃那碗肉。在黑镇别轻易相信别人,这里的人跟鬼都是不说真话的。”
白三说完,背着手慢慢走了。
胖子看着白三的背影道:“他好像在提点我们不要跟黑镇的人交流。”
谢半鬼指着空荡荡的大街道:“不是提点,而是在阐述事实。你看,这里的人在白三走了之后,就回了屋子。甚至连窗户都不开。不进别人屋子,大概也不想让别人进去。想在黑镇找消息,只怕很难。”
高胖子抓着脑袋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候着吧?”
“先睡觉,等过几个时辰再说。”谢半鬼埋头倒进床上想办法去了。
像谢半鬼一样,碟仙小蔡也陷入了困境,她从进入黑镇开始就用“碟仙术”连续招出来几个鬼魂,可是这些鬼魂,不是不肯开口,就是在胡言乱语。逼得小蔡不得不放弃了找鬼:“碟仙术在这好像不起作用。黑镇的鬼魂根本不肯跟我交易。”
“那怎么办?”木魁任冲云烦躁道:“一点消息都没有,咱们总不能在这儿耗着吧?”
“谢半鬼会怎么做呢?”小蔡忽然眼睛一亮道:“咱们盯着谢半鬼,他肯定有办法?”
“他?”任冲云不信道:“他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小蔡笑道:“你没听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么?魔高,就是因为他什么阴谋手段都敢用。谢半鬼就是做起事儿来专爱走旁门左道的人。相信我,他肯定有办法。”
果然,像小蔡想得一样,几个时辰之后,谢半鬼就带着胖子溜出了房间,蹑手蹑脚的凑到一间相对偏僻的屋子前面,抽出一把薄刃匕首,顺着门缝插在门闩上轻轻拨动了两下,挑开房门之后闪身躲进了屋里。
屋子的摆设,跟谢半鬼房间差不多,中间的桌子上也摆着一盏跳动的油灯。屋子的主人,就在乍明乍暗的灯火当中埋着脑袋趴在桌子上。他鼻子下面一滩漆黑血水,顺着桌子沿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谢半鬼紧走两步抓着那人发髻提了起来,那人的嘴里虽然在冒着血泡却没断气。
两只快要没了生气儿眼睛死死的盯着谢半鬼,嘴唇拼命的一张一合像是要说什么。
谢半鬼低下头道:“你要说什么?”
“油……油灯……吹不灭!”那人猛的喷出口鲜血,头往后一仰断了气。
谢半鬼和胖子同时看向了桌子上那盏跳动着蓝火的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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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关不上
油灯火苗幽幽的跳起来半尺,像是毒蛇的信子一样颤动着向尸体上撩了过去。
谢半鬼伸出手指点进火苗,不但没有火烧在手上的灼痛,反而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火苗也像是没有理会谢半鬼意思,在他手指上饶了个圈又窜向尸体的脑袋,顺着他鼻孔钻了进去。
那具尸体蓦然间一阵抽搐,弹开了身下的凳子,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扭过头去盯着谢半鬼沙哑道:“别管闲事。”
谢半鬼淡淡一笑,忽然出手掐住了尸体脖子,猛然挥手将他脸冲上按在桌子上厉声道:“锁他丹田!”
高胖子双手夹出六只锁地钉连出几拳,在那尸体丹田周围钉成了一圈。
谢半鬼这才慢慢松开了手,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
尸体的肚皮忽然鼓了起来,像是个被吹起来的皮球一样越鼓越大,没一会就从肚脐开始裂出了无数道蜿蜒的血纹,一张狰狞的面孔也在尸体肚皮上隆了起来,对着谢半鬼嘿嘿冷笑。
蓦然,六只锁地钉同时共鸣,那张鬼脸像是受到重创,带着痛苦、愤怒、惊讶、畏惧表情慢慢缩了回去。紧跟着,尸体的肚皮又连续起伏了几次,每次都是猛然鼓起几分,又嗖的缩回原位,就像有匹受惊野马在尸体肚皮里横冲直撞。
谢半鬼冷声道:“我劝你别费力气了,那六颗钉子是专门用来锁魂的法器。被它锁住,凭你那点道行根本逃不出来。”
尸体肚子里,跟着传出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放我出去,你们这么做就是在挑衅黑镇鬼众,会不得好死的。”
谢半鬼不紧不慢的道:“我本来是想找他问些事情,你却把他弄死了。是不是应该代替他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那声音明显是在压制着怒气。
“黑镇十二邪,都是什么?”
“黑镇的邪事不能说,不管是人是鬼都不能说。”那声音带着几分冰冷的笑意:“人说人死,鬼说鬼亡。你换一个吧!”
“你不说现在就会玩完……”谢半鬼瞳孔忽然猛的一缩厉声道:“快退!”
高胖子还没退出几步,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尸体丹田被炸得粉碎,六只锁地钉分向飞出,其中一枚紧贴着胖子的脸皮打进他身后墙壁几寸。要不是钉子是在没有目的的乱飞,没有罡气护体的胖子,绝对会被自己暗器钉穿脑壳,死于非命。
再看那具尸体从胸部往下到齐腰的地方被炸得粉碎,已经断成了两截,上半截还躺在桌子上,下半身却已经被甩到了墙角。鲜红的碎肉喷得棚顶地面到处都是。
高胖子擦着冷汗道:“他怎么爆了。”
“他想不爆也不行!”桌子上的半截尸体,用手撑着身子立了起来,用清清冷冷的女声道:“黑镇里的鬼可以杀人,也可以被人杀,就是不能随便说黑镇的事儿,就算动一动念头也不行。”
谢半鬼的眼睛微微收缩道:“在黑镇呆上三年真的可以长生?”
“绝对可以不死!”女人带着不屑的口气道:“不过,也要看你有没有活过三年的本事和运气。”
她话一说完,那半截尸体双手一松,从桌子上倒了下去,头部正好落在谢半鬼脚前不远。看样子附在尸体上的鬼魂已经悄悄撤走了。
刚才那一声爆炸,着实吓到了不少人。王家的仆役纷纷推开房门探出头来想要看个究竟。等他们看清了浑身是血的谢半鬼和胖子,赶紧一缩脑袋退了回去。
谢半鬼冲着一个躲得慢的人挥了挥手,头也不回钻进了屋里。那人被谢半鬼吓了一跳,嘴里骂骂咧咧的道:“得了失心疯了吧。没事招什么手?哎,门怎么关不上了?”
他的房门像是被什么东西档住了一样,怎么关都关不严。那人习惯性的看了看门脚,门下面倒是关得严丝合缝,越往上去缝隙才留得越大,等他抬头看到门顶上的时候,却看见门上面一左一右按着两只人手,八根手指头就夹在门缝里面,难怪他关不上门。
“啊……”那人拼了命的拉着门把往里死拽,可大门却一点一点的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一个不知道比门高出来多少的人影,从敞开的门里映了出来。
“快……快拿刀,剁了那双手。”那人已经带起了哭腔,屋里两个仆役也慌成了一团,好半天才提着刀挪了过来,哆里哆嗦的道:“赵头儿,砍哪啊?”
赵头儿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瞎呀!看门框的手!快,想活命就快砍!”
“是……”两个仆役闭着眼睛一刀砍了下去。
“啊——”
赵头儿一声惨叫摔进了屋里,他的八个手指头被贴着手掌砍了下去,鲜血顺着光秃秃的手直往出冒。
“赵头儿,我不是要砍你。我砍的是门顶上……”一个仆役吓得脸色惨白,手里钢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砰!”房门完全敞开之后,又猛的关在了一起。
正对着房门的赵头儿看眼着一道白影从门外面扑进来之后,就消失在自己眼前,吓得差点忘了疼,发疯似的喊道:“跑,快跑!”
一个仆役刚一拔腿,他掉在地上的刀就自动弹了起来,离地三寸砍进了他的脚脖。脚筋一断,那人再站不稳,脸向下扑了下去。还没等他着地,那把砍断了他脚筋的钢刀,就像是被人握着一样,刀刃向上的窜到了他脖子底下。
他不是看不见脖子下面有刀,却控制不住自己下落的势头,眼睁睁,实打实的摔在了翻起来的刀刃上,一颗脑袋咕噜落在地上滚出几尺。
就在这当口,另一个没死仆役已经冲到了门前,没等他开门,钢刀就横在了他脖子底下,他只觉得脖子下面一凉,本能的低头夹住了刀刃,三尺长的钢刀是适时从右往左的慢慢抽了过去。流水一样的鲜血顺着他前襟淌了下来,从赵头儿的位置上看,就像是他在被背对着赵头儿横刀自刎。
“救命……救命……”
赵头儿拼命的蹬着地面往后直退,还没几下就挪到了墙根底下,再没了退路。
已经退无可退的赵头儿,眼看着那两把钢刀同时飞了起来,刀刃相对着交叉在了一起,像是把剪子一样伸到了自己脖子下面……
“咔嚓——”
他的脑袋被两把刀托着留在了墙上,没了头的身子顺着墙壁缓缓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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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步难行
从谢半鬼进入黑镇开始,短短两天里就连死了七八个人,即使被杀都大部分都是新人,也显得太过频繁,本就显得极端压抑的黑镇,此时就更像是被扣上了石板的坟墓,在死寂中沉浮着难以名状的恐惧。
直到白三的再一次出现,才打破了这种令人心悸的寂静。
像是幽灵一样沿着窗边慢慢前行的白三,在手里提了一把铜锣,每走几步就敲一下,再哑着嗓子喊道:“准备抢粮啦!新来的,准备好口袋,带上能见血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