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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瓷碗已经破碎了一个缺口，被不知哪个调皮捣蛋的学生踢进了草丛深处，如果不是对那鬼魂有些感应，连我大概也找不出来。
秦若兮好奇地打量着我，却一个字也没有说。一直到看我把破瓷碗翻过来，随手在空中招了几下，低喝一声：“快到碗里来！”
秦若兮扑哧一笑，忍不住吐槽起来：“老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搞，难道你不觉得你的装疯卖傻太生硬了吗？如果你是想表现得风趣一点来追求我的话，我可以老师告诉你，真的很对不……”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我的碗中的确起了变化，一阵阵肉眼可见的微风在碗内盘旋，然后一个男人的身形在碗内出现，尽管他的身体是那么的细小，但来自于灵魂的悸动，却让秦若兮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爸爸……”
少女低声呢喃着以后大概再也不会对谁称呼的称号，缓步靠近了我的身边。我急忙伸手挡住了她，没想到只是区区数日不见，秦若兮的父亲的灵魂，已经衰弱到了这种程度，他甚至随时可能随风飘散。
秦若兮正是花季的少女，即便本来是女性，阳气却也不弱，她呼出的空气，很可能对现在处于极端衰弱状态的秦父造成致命的伤害。
“乖女儿，爸爸对不起你。”秦父惨然一笑，但瞬间就振作了起来。我也是马上要当父亲的人了，我大概明白他的想法，他大概是即便最后死了，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看到自己柔弱的一面。
秦若兮很聪明，她应该看出了一些东西，眼泪止不住地扑簌簌往下掉。最终秦若兮狠狠地甩掉了眼泪，用力地给父亲最后的保证：“爸爸，你放心，我以后会快快乐乐的，也会守护好我们的家，你放心。”
父女俩生死永隔的再会，却没有留下更多让人感动流泪的画面，只是一个简单的道歉，却蕴含了千言万语，一个郑重其事的承诺，却是女儿一生的追求。
眼看着秦父的身影消失在了空气中，秦若兮的眼泪才再次掉了下来，凄惨地哭泣道：“老师，我爸爸他……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看到她晶莹的泪滴，绝情的话我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最终微微一叹，用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失去并不是永别，当你想见他的时候，他就在你的身边，他会永远地守护着你。”
说罢我自己都有些感慨起来，原来哥们儿其实还是挺文青的嘛，我本来的意思是说只要她珍视自己的回忆，那么她一辈子就忘不了自己的父亲，不过从我嘴里一说出来，就显得有点文绉绉地了。
秦若兮哈哈地笑了起来，用力擦了擦眼角，坚定地道：“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流泪，以后我再也不会为谁伤心了。”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苦笑道：“你这小丫头，你才多大点，就觉得自己经历了所有吗？你还没谈过恋爱呢，也许等你再大一点，你会为了某个男人神魂颠倒，把你的誓言全部忘在脑后呢。”
秦若兮可爱地吐了吐舌头：“如果那个人是老师的话……不不不，老师，我差点就上了你的当了，你故意这么装酷，肯定是想在我面前表现对吧？你是想追求我是不是？老师对不起，我们俩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就不用操这份心了。不过如果你真的觉得饥渴难耐的话，我可以把秋枫介绍给你，她虽然有男性恐惧症，不过她其实一直想治好自己的毛病的，我想如果对象是老师的话，她肯定不会拒绝的。”
我重重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地道：“老师已经说过无数次，老师已经有老婆了，所以我的终生大事不用你来操心。另外你们这样的小丫头，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会宿舍去吧，我送你。”
秦若兮嗯了一声，轻轻挪动脚步，跟在我的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向我询问我为什么会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告诉她我只是家学渊源，这些东西都是跟着家里老爷子学来的。
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我正准备告辞离开，秦若兮却用力地抓住了我的衣摆。我诧异地看着她，却看到她神情无比地坚定，然后缓缓地双膝跪地，重重地给我磕了个头。
“你干什么？我是你老师，帮你只是顺手而已，快起来。”我又不敢太大声声张，怕把其他人惊醒过来。伸手去拉她，但这女孩却很倔强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有什么要求你就说，能办到我就尽量帮你。”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拉扯她的手。
女孩欣喜地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得道：“老师！我想跟你学阴阳玄术，我也想变成跟你一样的好人。”
好人？我特么可不是什么好人啊！我呵呵一笑：“少女，我想你大概想错了什么。阴阳玄术这东西并不是好学的，我教的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的骗术，而是真正的阴阳玄术，是要跟厉鬼阴魂打交道的，一个不小心甚至可能会丢了性命，你觉得你这样的小女孩，真的能行？”
秦若兮偏着脑袋，只是略略想了想，就笑了起来，沉声道：“老师，我不会说什么大道理，我也不想说什么大道理，反正你必须收我为徒，不然我现在就大叫，等大家都被惊醒了，我就告诉她们，你非礼我，你对我见色起意，你强x我！”
卧槽！怎么话反过来说也行？我已经彻底无语！不过看看周围的环境，我却不得不顾忌起来。晋华是女校，而我是学校里目前唯一一个三十岁以下的男性！三更半夜的跟一个女学生在一起，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认为我们俩有一腿！
我被辞退什么的倒是小事，反正大不了请关煜婷再帮帮忙，另外推荐一个工作，但是这样却会毁了秦若兮的名声！名声这东西，毁掉容易，要想再恢复却很难了。
“你这小丫头真是不知道轻重，你叫出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何必……”我话音未落，就被秦若兮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不在乎，老师，现在就给我答案，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我喟然长叹，这尼玛这小丫头心机倒是不浅啊，明显是故意的吧！我无奈地看着天，沉吟了半晌，这才沉声道：“那我们有言在先，你要是不敬师长，不重前辈，我会将你逐出师门。在平时的时候，我们依旧保持师生关系，不能暴露我们是师徒……”
“好啦好啦，我都答应你好了。”秦若兮再次不耐烦地打断了我。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一点耐性都没有！我心里暗暗吐槽，却忘记了自己也不过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
“那你磕头吧。三跪九叩，就算正式入了我们王家。”我也不知道老爷子师从哪一门，干脆就以王家来命名了。
“欸？还要叩头啊？”秦若兮有些不情不愿地叫苦，但动作却丝毫不慢，砰砰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然后一骨碌爬了起来，笑嘻嘻地道：“老师，这样就可以了吧？啊，不对，现在应该叫师父了。想不到师父还挺守旧的呢，啧啧啧。”
“别在这里装模作样。”我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叹息道：“不是师父守旧，而是有些东西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我们应该要珍惜，三跪九叩看似守旧，实际上是代表了我们阴阳师的规则，等以后你再多学学，你就懂了。既然已经入了我的门墙，我这个做师父的，总得教你些东西，那首先你去把易经背下来吧。”
“啊？那东西有……”秦若兮再次叫苦，被我拿眼神狠狠一瞪，顿时就哑巴了，缩了缩脖子，哽咽道：“早知道就不拜师了。”
哼！小丫头，跟我斗，你还早得很呐！
第一百八十八章 授徒（上）
生活大多数时候都是很平静的，自从收了秦若兮当徒弟之后，我的日子似乎突然就清闲了下来，每天上上课，闲来无事教教徒弟，秦若兮天赋其实相当不错，唯一遗憾的就是她年纪已经十六岁了，心思已经比较杂，再想学易经、卜算子之类的古著实在是有些难度，因为在她的观念里，很多东西其实都已经被现代教育给固定了，所以学习阴阳玄术，很容易让她的思维和现代科学产生冲突，让她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不过秦若兮很努力，课外时间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阴阳玄术上。就连她的几个室友，最近也都真的笑了起来，听她们偷偷告诉我，说是秦若兮晚上已经不再一个人偷偷抹眼泪，而是会偶尔很神经质地笑。
几个小丫头一开始还为秦若兮感到开心来着，结果没等多久，就觉得有些不对，猜测是不是秦若兮找到了男朋友，因为她们觉得秦若兮笑嘻嘻的模样真的像是在发花痴。
男朋友个屁啊！我吐槽不能，找了个借口把几个小丫头应付了过去，然后苦口婆心地教育秦若兮，晚上应该睡觉的时候就好好睡，别一个人在宿舍里发春傻笑。
结果秦若兮这小丫头一点也不懂得什么是尊师重道，反而很不满地嘟着嘴反驳我，说师父你也太古板了，人家只是笑笑而已，又没影响到谁。
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这小丫头就会用很莫名的眼光看着我，然后悠悠地道：“师父，你这么不解风情，你家里人知道吗？你说我有师娘，可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我那个师娘不会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吧？”
每当她没大没小地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会用敲脑袋来回应她，免得这小丫头再胡言乱语。
今天办公室里没什么人，跟我同一个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有课外辅导——就连我，因为学校方面得知我在古文方面有相当的造诣，似乎也正考虑着要不要开个古文学班级——其实我觉得吧，古文学这东西，在现代社会真心没太大用，除了教我们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之外，的确已经不符合这个时代了。
虽然我自己也知道我这人比较守旧，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现代社会的快节奏生活，的确让我们很多古代文化遗产无法适应社会。既然无法适应，那我们就应该把它们放在博物馆里，也好让后人来瞻仰，至于完全抛弃，我却是不敢苟同的。
闲话休提，我正在办公室里批改作文，一只小纸鹤蒲扇着翅膀飘飘荡荡地飞了进来，纸鹤警惕地在门口徘徊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秦若兮的笑脸：“哈哈，老师，你教我的式神我会用了呢。”
“得意什么，你现在还只是个门外汉而已！”我很不耐烦地摆摆手，“早教你要懂得谦虚，玩纸鹤只不过是小手段而已，稍微有点灵力的人只要应用得法，都能够自如使用，难道你觉得你自己天下无双了？还是觉得你自己是个天才？”
被我毫不留情地打击了一下的秦若兮顿时苦起了脸，再次老生常谈：“师父啊，师娘有没有说过，你一点也不解风情啊，人家可是个女孩子诶，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狠狠地夸我吗？这么打击我，当心人家哭啊！真是一点也不温柔！”
说到温柔，我却有点失神，不由想起了我跟谈蕾之间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以前是我单恋她，后来是她喜欢我。这个过程真是相当狗血的言情剧模式，那时候我已经有了胡沁雨，所以我拼命地压抑着已经几乎快淡忘的感情，用冷漠来进行伪装。
但是我真的错了！后来谈蕾怀孕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出现变化，我和她聊天的时候，很多东西她都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