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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加大油门朝村外驶去,海凌开着摩托车紧随其后,直到驶上了雪山的盘山路,他们才停下来,向辉第一个跳下车,跑过来抱住了几乎冻僵了的海凌。她的头发上沾满了雪,下唇凝着血迹,双手已失去了知觉,一句话也说不出。阿布力所长和雷胜也赶过来道:有没有问题?海凌躲避着雷胜的目光,挣扎着摇了摇头,试图朝面包车走过去,可是双腿已冻得不听使唤,向辉毫不犹豫抱起她上了车,骆斌和涛子将阚辛兵拖下来,关进面包车后面的囚室,又把摩托车弄上车,大家重新上了路。
雷胜对阿布力所长道:只能麻烦你再回乌洽村,跟村民解释清楚,把摩托车还给他们。
阿布力所长道:没问题,真没想到漂亮的姑娘如此勇敢。
孔吉本也由衷地道:是呀,今天要是没有海凌,还不知会出什么状况,看来我们的传统思维也要改改了,女同志并不都是累赘。
雷胜不再说话,只回头朝后座看了看,见向辉用棉衣紧紧拥着海凌,他神色黯然地回过头,点了一枝烟吸起来。
孔吉本脸色灰白,强打精神拿出了两个袋子道:任务完成了,我们也该吃点东西了,昨天晚上我买了阿卜杜拉囊饼,充充饥吧,说着分了囊饼给大家,又打开后面囚车的小窗,扔了一个给铐在里面的阚辛兵。
黑戒指 (21)(3)
阿布力所长将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又将自己的保温杯递过来道:里面有热茶,给那姑娘喝了再吃些囊饼,能恢复快些。
向辉接过杯子照顾海凌喝了茶,又仔细掰了囊饼让她吃,涛子想说怪话,可看见海凌苍白的脸色和嘴唇上凝着的血迹,摇了摇头,深叹了口气。骆斌似乎也有些感动,对向辉道:你帮她搓搓手,怕是冻伤了。阿卜杜拉囊饼果然名不虚传,咸香柔韧,合着热茶到了胃里极妥帖踏实,海凌不知不觉便吃下了大半个,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温度。
此时天光已大亮,车子又驶进了茫茫的戈壁滩,粗粝的石块从薄雪里挣扎着露出狰狞的面孔,干枯的棘棘草像逝者的头发衰败而凄凉,荒漠无边无涯直至极目,让人无法想象这里就是昨夜星光灿烂的地方。海凌看着窗外的景色,萧杀的戈壁,璀璨的星星,什么是虚,什么是实,什么是有,什么又是无?这一切在日夜交替中隐匿显现,像上帝之手摆布着世间,人们随其奔波争斗,又如何能冲破这其中的无明……
抓住了阚辛兵,黑戒指113案马上就要透亮了,这是个特大喜讯,按海凌的经验,重大案件走到这一步,刑警队里的阴霾就会一扫而光,领导的鼓励褒奖和刑警队员们的欣喜,会让案件侦破势如破竹,只等着庆功会了。可是这次却有些反常,当雷胜用手机向李局汇报了抓捕阚辛兵的过程后,他只是交待了押解要注意安全,并没有转达郑局长的关心和祝贺,这使大家很扫兴,连一向能够沉住气的孔吉本也忍不住道:抓住了阚辛兵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对破案不利?
涛子发牢骚道:案子没有进展的时候,雷队像个老太太马桶挨泚没有边,如今有进展了,难道还要继续当马桶?
雷胜只顾埋头吸烟,他很清楚,郑局长赏识的是“咪咪眼”,只有淡化他的成绩和能力,才有可能在刑警队树起“咪咪眼”的威信,为下一步提拔他铺路。雷胜心里苦闷又无法跟大家解释,于是在机场的候机厅找了个僻静处,给傅明安打了电话,傅明安听说抓住了阚辛兵异常兴奋道:这样就能弄清楚翟俊亮和“毛蚬子与此案的关系,不过你还要有思想准备,阚辛兵犯了命案又有前科,对我们的事情了如指掌,审讯他肯定是块硬骨头。
雷胜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领导对这个案子的态度会伤了大家的积极性。
傅明安沉吟了片刻道:老雷,有句话叫心底无私天地宽,这么多年你风餐露宿,撇家舍业,破了许多大案,却在这刑警队长的位置上干了十多年,我最佩服你从不为一官半职而奔波。黑戒指113案影响极其恶劣,放射源如果流失到社会上,后果不可想象,你就权当是为老百姓和社会做了件好事,这么想就会放下很多东西了。
雷胜道:我一直学着你的样子走到今天,可这心里也难免有苦闷的时候,不过你放心,我就是破案出力的命,无论怎么难怎么苦我都会干下去。
黑戒指 (22)(1)
回到了英纳市,刑警队里的气氛像是被扭曲了,显得无滋无味,阚辛兵的审讯方案还没有定,大家都有些提不起劲。海凌清晨来到队里,像往常一样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她里里外外忙碌着,间或跟来往的同事们打个招呼,可是不知为什么,大家看她的眼神却有些怪,有的甚至唯恐避之不及,刚开始她还没有在意,后来才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来到老刘的屋里,想从他那里探听点情况,谁知老刘见了她,忽然慌乱起来,脸也红了道:你坐,我去打壶开水,说完便匆匆出去了。海凌自觉无趣,只好回到自己屋里,守着报纸打发时光。正发呆时,“祖宗”神情焕发走了进来,对她道:队长和政委让你去一下。
海凌有些摸不到头脑道:什么事?
“祖宗”得意洋洋道:我怎会知道领导有什么事情。
海凌立即担心起来,看“祖宗”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并且对自己不利。联想到同事们诡异的目光,她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走进雷胜的办公室,“咪咪眼”政委挂着惯有的令人摸不着边际的笑容,首先开口道:海凌,近些日子你辛苦了,听雷队长说,这次去新疆抓捕阚辛兵,你立了大功,不过有件事也是出于无奈,还希望你从大局出发,服从组织的安排。
海凌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说着看了看雷胜,可他却避开了海凌的目光,只顾埋头吸烟。
“咪咪眼”又道:你认识翟俊亮,并且曾经跟他关系密切?
海凌的头嗡地一声,矢口否认道:没有,根本没有。
“咪咪眼”语重心长道:海凌,珠珠的家属已经将这件事告到了市局督察部门,按说你应该主动说明情况,退出专案组回避,可你并没有这么做,如果再否认这件事,让我怎么跟督察部门交待,珠珠的家属可是有证人有证据。
海凌觉得天旋地转,泪水刹时涌上来在眼圈里打转,她无助地看着雷胜,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可是雷胜只顾吸烟,头也不肯抬一下。
“咪咪眼”接着道:从今天开始,你暂停专案组的工作,等待市局督察部门的处理意见。
看着雷胜无动于衷的表情,海凌真想上前狠狠给他一拳,喀什的那个寒夜重又浮现在她的眼前,自从回到英纳市,雷胜仿佛仇人般躲着她,别说关照,连丝毫的歉意也没有。此时海凌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为了不在无情的雷胜和“咪咪眼”面前失态,她转过身冲出了门。在走廊上正遇涛子迎面走来,见她神态异常,涛子一把拉住她道:你怎么了?
海凌怒火中烧,口不择言道:跟着他拼死拼活地干,却落得这个下场。
涛子一边将她朝身旁的屋子里拽,一边道:你是说雷队?
海凌道:不是他还有谁。
涛子道:你疯了,雷队为你背了黑锅,你还骂他。
海凌不解道:为我背什么黑锅?
涛子道:现在大半个公安局都在疯传你和雷队关系不正常,他哭都没人看,你还跟着闹,再说让你离开专案组是郑局长亲自定的,他有什么办法。
海凌只觉得脚下的地板裂开了万丈深渊,仿佛要吞噬了她,喀什那一夜的事情,怎能这么快传遍了全局,她一把抓住涛子的制服道:是什么人害我?
涛子道:刑警队里没人相信这件事,不过“咪咪眼”政委和“祖宗”除外,我哪里清楚是怎么回事。说到这里他摸了摸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道:我问你一句话,在喀什的那个晚上,你真的跟雷队……说到这里,他见海凌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于是立即改口道:我觉得不可能,你和雷队都不是那种人,可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海凌突然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耻辱、委屈、愤怒交织着,火一样炙烤着她的心,一想到向辉大概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有今后要面对的各色目光,就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光了衣服站在公安局的大院里,她绝望了,不顾一切地跑下楼,冲出了市局大门。
大街上人影憧憧,天空飘下冰冷的雪花,海凌已没有了意识,没有了知觉,只有两条腿在机械地奔跑着。不时有人停下来看着她,还有汽车在她的身边留下刺耳的刹车声,她听不见也看不见,直到脚下已没有路,眼前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她才依稀明白自己站在了望海崖上,此时失去的初恋、喀什的那个寒夜,还有即将面对的人们肮脏的口水,一齐涌上心头,她再也不能承受了,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从悬崖上纵身跳入大海。随着一声呼唤:海凌姐,一个身影紧随着她跳下了悬崖,海凌已不能回头,冰冷的海水针扎般刺痛了每寸肌肤,她拼命控制自己不再挣扎,任由身体沉向海底。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拖出水面,是向辉,他紧紧地抱住海凌,泪流满面道: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还有我,还有爸爸,你忘了爸爸说我们是一家人。海凌筛糠般地抖着,愣了片刻,终于看清了是向辉,她猛地抱住他号啕大哭,理智终于回到了意识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傅明安,向辉为了自己跳进这冰冷的海水,如果出了事,傅明安将如何度过晚年,想到这里她放开向辉道:傻弟弟,为什么要跳下了,你若搭上性命傅叔怎么办?向辉道:那我们一起游上岸,说着张开双臂在前面引着海凌向岸边游去。望海崖下水流湍急,风大浪高,夏季也很少有人在这里游泳,冬天掉进这里的海水,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不惜生命,拼死相随的向辉给了海凌无穷的力量,望着他矫健的身姿、俊朗的面庞在水中时隐时现,寒冷、风浪仿佛都消失了,两个人犹如神助,竟然游到了岸边。一个钓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