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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她长年行医,在她们后山也种了不少常用草药,只不过她也年纪大了,平时俗务也多,没精神打理,多是洒的种子,听天由命的任它们存活,虽是不多,但基本够用了。
听那些家丁说要的几味药,阮菡雁心里有了数。
要是那么轻松就采到,也显不出她的诚意。故此,她特意带他们到一处陡峭的斜坡那儿采药。
看那地势险要,沐府家丁俱吓了一跳,“小师父,不如你指给我们看了,我们下去采吧。”
可阮菡雁却道,“我纵是指给你们看了,你们也未必懂得采药的手法,还是我下去吧,你们帮我拉着绳子就行了。”
看她一个小姑娘,这么勇敢的要下去采药,几个男仆都很感动。攥着绳子看阮菡雁惊险万分的爬下去,几乎是在九十度的直坡上艰难的采药。
忽地,她脚下一滑,手上绳子猛地一沉,竟似要摔下去。几个男仆吓得不轻,齐心协力拉着绳子,好容易等她说声好了,把人拉下去,个个都是一头的汗。
有个领头的就说,“小师父这份大恩,回去必当跟王爷王妃禀告,非得好生谢过才行。”
“没什么,咱们还是快走吧,别误了大事。”阮菡雁推辞一番,索性连望月庵也不回,直接随他们去了羊角村。
听说了缘意外摔了,所以阮菡燕送来了药。慈航师太略有些不悦,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赶紧亲自去给沐劭勤煎制了。
而阮菡雁看一眼焦急的根本没心思关注旁人的蕙娘,对一旁看着就很面善施大娘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再要什么药材的话,只管打发人来说。”
施大娘为了厚道,当然不肯让人白辛苦。忙客气道,“那可怎么行?你这忙了一早上,还没吃饭吧?蕙娘,要不让个人带她去吃饭?你也一宿没合眼了,要不一起去吃点东西,再去歇一下吧。既然有了大夫也有了药,念福她爹就不会有事的。”
给娘这一说,蕙娘才回过头来,然后终于注意到这位蒙着面纱。带发修行的小尼姑了。看她这一身的泥巴,还有摔伤的痕迹,显然是爬山采药弄出来的。蕙娘心中就多了几分好感。
阮菡雁见她终于正眼看向自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盈盈下拜,终于报出自己的名字,“菡雁见过平王妃。”
蕙娘一愣,“你认得我?”
阮菡雁柔柔道,“王妃娘娘不记我了么?我姓阮,是贤妃娘娘的妹妹。我们曾经在宫里的宴会上见过一次的。”
啊,蕙娘猛地记起,对她的印象更好了三分,“只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做这样打扮?”
阮菡雁略退了半步。抚着自己脸上的面纱,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忐忑与娇弱道。“我,我生了痘疮……家里就把我送到庙里来静养了。”
蕙娘听得大为同情,“怎么生病了不在家好生养着,还要把人送出来?”
在她眼里,这小姑娘就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阮菡雁急急辩解道,“不是这样的!他们也不是不管我,只是,家里事情多,而我这个病,又是会传染的……王妃您也别离我太近了,我,我这还是告辞吧。”
“说什么胡话呢?走,跟我吃饭去!”一向热心快肠的蕙娘半点也不犹豫的上前一把抓起阮菡雁,带她出去了。
感觉着拉着自己的温热的手,阮菡雁知道,自己这步棋终于走对了。
※
京城。
念福在离了破园后,先后去到离皇宫较近的几家王府,一一探视,表示皇后的关心和慰问,安定人心。
然后也“顺路”去了王家,也不进门,只叫他在门口来说几句家常,借着袖子的掩饰,将那枚蜡丸塞进了王粲手心。
王粲还没认出她来,蓦地给个陌生宫女塞了样东西来,未免有些怪异。他这神色一变,不免引得旁边的玉葱多看了两眼。
不过王粲极为聪明,立即掩饰起来,若无其事的送她们离开了。等到回头独自一人将蜡丸捏破,看清里面内容时,他的眼神中写满了震惊!
念福一行的最后一站才是去平王府,说是取几件嘉善郡主要用的东西。
表面上是玉葱带着念福进去,可回房后,却是玉葱在外头守着,念福独自进房,从老爹特意给她设计的暗格里取出桑多吉给的药。
不是她不信任玉葱,而是有些事,自己清楚就行了,没必要告诉所有人。
不过才关上门,她想了一想,又把欧阳康之前送给她的那只防身手镯给带上了。检查了下三只小镖俱在,调整至腕上一个合适的大小戴好,再放下衣袖,确保不会给人察觉,才往外走。
只是玉葱似乎走开了一下,才从旁边赶过来,不过不等念福问起,她就主动道,“奴婢方才去了趟茅房。”
这点小事念福没太放在心上。反正这些丫头的卖身契都捏在她手上,还全是死契,怕她什么?
回到宫中,一切顺利。
天亮之后,宫中有身份的嫔妃,皇子公主们都来侍疾了,虽然不一定全都能到高显跟前,但有这么多人来人往,也不怕谁捣鬼。
于是等念福平安返回,知道事情已经全部办妥,王皇后也松了口气。给念福在她寝宫里安排了一个舒服的临时住所,二人都放心的去补眠了。
这一觉好睡,念福直到日落西山才醒。听说皇上的情况还算稳定,但何时会醒还未有定论。
念福心知皇后必有安排,也不着急,要了茶饭吃过,继续养精蓄锐,静候天黑。
不过她心里总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件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自己多心了吧?
第426章 入局
破园。
在安顿好从宫中回来的家人之后,苏澄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让钟山把罗武等几个年纪大些的孩子叫来问道,“那个刺客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多少?”
罗武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抓抓脑袋道,“我只记得那个刺客当时好象是这么说的,‘狗皇帝,你弑君叛国,欺师灭祖,不得好死!’”
他们如今也念了不少的书,一些稍带文采的话也能明白个大概意思,学得自然就快。
苏澄对此并不意外,当今皇帝,最让人诟病的就是这个了。不过,这刺客说算是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前朝余孽,也有可能是哪里的叛党打着这样的旗号来惑乱人心。
于是苏澄又问,“那这个刺客抓到了吗?”
“好象是抓到了,也不知道死了没有。”罗武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个刺客最后还喊了一句什么,他姓庄,是替全家来报仇的。”
什么?一旁的钟山陡然瞪大双眼,“你说他姓什么?你没记错?”
罗武给他的样子吓坏了,“钟大哥,你怎么了?那个……罗明,你也在的,他是姓庄吧?”
罗明也给吓得不敢肯定了,“好……好象是的吧?要不,去问问吴大公子吧,他是读书人,肯定记得清楚些吧。”
钟山一张脸陡然变得惨白,没有半点血色。呆呆的看着苏澄,那一瞬间,眼神有如死灰。
姓庄。庄家人,又有能力去行刺的,除了庄珂,还会有谁?
那件被念福遗漏的要紧事,就这样石破天惊般震傻了钟山,也震惊了苏澄。
罗武他们不知道,可苏澄却是清楚的知道钟山的本名是什么。
可连苏澄也不知道的是。欧阳康和念福曾经帮助庄珂做过些什么。
可到底又是谁,把庄珂当作刀子,送到了刺杀高显的第一线?
让罗武他们出去,钟山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到了苏澄跟前。哽着嗓子,几乎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才勉强自己说出话来,
“先生……我,我弟弟,我……这回真是连累家里了。您,您把我交出去吧!”
可眼下连皇上都生死未卜,把你交出去又有什么用?苏澄苦笑。只觉造化弄人。
可既已入局,又得怎么破?
※
京城一片恐慌之中,有人依然悠然自得。
如意居。
柴荣甚至颇为愉悦的召来几位美姬,说是为庆贺家中一株新开的名贵牡丹御袍黄。在房中吹拉弹唱,饮酒作乐。
“爷。”当大管事匆匆进来回事时,柴荣也招手示意歌舞不停,只命人垂下纱帘,让姬妾们在帘外继续。
大管事附耳低语,“宫中传来消息,圣上似乎不大好。您看这时候,咱们是不是……”
柴荣和着节拍摇了摇头,“你知道,当年周朝大乱时,天下共有多少路起义的兵马吗?”
大管事一怔,不解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柴荣饮了口酒,自问自答,“略闯出些名堂的就有二十八路,可这么多的英雄豪杰,最后为何会让高家得了江山?别小看陛下,那实在是个人物。这样一场小小的刺杀,还没那么容易要他的命。且等着吧,自有那傻子要去出这个头。咱们只管安心等着,看看情形再说。”
大管事了然的点了点头,“那咱们要不要在这个乱局里搅上一搅?说真的,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干点什么,我都觉得不甘心。”
说着话,他又给柴荣添上一杯酒。
柴荣睨他一眼,笑了,“你还嫌爷搅得不够乱吗?知足吧,做人总要留三分余地。横竖咱们手上已经有了一张王牌,你要是实在闲着,就把这消息悄悄散出去。”
“好咧。”大管事应得颇为愉悦,才要离开,却又想起一事,“嘉善郡主昨儿被召进宫里去了,说是让她来帮忙救命呢。说来这位郡主也实在好福气,上回得她相助,那永安公主的小叔子就活过来了,这回又把她弄来,说不定又能立功。”
柴荣摸着自己的小胡子,也露出几分探究之色,“这倒实在是个异事,那施瑞一家也说,从前也不知道这丫头会那么多新奇菜式,她究竟是怎么学到的这身本事?”
大管事道,“那要不要……”
柴荣摆了摆手,忽地眯眼一笑,“这些事,等着日后她进了家门,我亲自来慢慢问她。”
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流露出势在必得的捕猎般的快意。
大管事一笑,悄然退下。
※
晋王府。
有人坐不住了。
“王爷,真的不能再犹豫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成败就在此一举!”
国子监的教习,也是晋王侧妃的大舅子闵业苦苦劝道,“昨日本就是最好的时机,可惜王爷犹豫了。今日,朝堂之上,已经有多位大人提出要皇长子楚王代行监国之事。一旦皇上有个好歹,这接下来的事,就是顺理成章了啊!”
在此等大事之前,就算是一向豪爽的高长孝也还是有些犹豫,“齐王也未见得会同意,此事何必如此心急?”
“王爷!”闵业加重了语气,“谁人不知楚王无子?而齐王正妃却育有二子,他们两家又素来走得近,若齐王打的是过继皇子的主意呢?将来的天下不也是他家的?”
一句话,终于让晋王心动了。
他酷爱男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虽然膝下也有两个儿子,却没有一个是嫡出。虽然长子生母闵良娣的出身也不差,但跟齐王妃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小儿子的母亲出身还是奴婢。母凭子贵,子亦凭母贵。没有强大的娘家,就是过继也没人看得上的。
那么,真要下决心吗?
可皇宫里的那个,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闵业甚至跪下了,“王爷!不能再犹豫了。一旦大事已去,咱们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那,那就拼一把了!晋王终于下了决心。
※
夜深了。
宫里报时的大鼓远远的敲了三记,一直躺在床上假寐的念福睁开了眼。
“郡主。”王皇后派来的宫女轻轻唤了一声,走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