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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耿氏挺着大肚子进来请安,胤禛心里一沉;抬头不见云烟,便交代了纳拉氏两句匆匆出来。大步追到院外面,远远看见前面那个纤弱孤单的背影在黄昏风中原来越小,飘渺的像随时会湮没不见。
若再不叫她,好似她就不见了。可当他一开口,她却又像没有听见,直到第三声,那身影才微微转过来,不过一半,她的袖口在风中划出一道轻飘飘的弧线,人就倒下去。
当他将她抱回四宜堂的时候,她已经不省人事了,一身的水湿和血污,脸色苍白如纸,手也是冰凉的。
她为他带来一个属于他血脉的小生命,自己却像是失去了生命力。好像,已经为他耗尽了生命般安静。
云烟在病中从未提过钮咕禄和耿氏之事,胤禛日日照顾她,就像一个孩子紧紧抱着自己心爱之物,甚至不让旁人有一丝一毫的碰触。连一日里小惠为云烟捋发掉了几根长发,他也差点摔了杯子。他对云烟,已经到了让周围下人也看得目瞪口呆的地步。
大夫说,她是多年身体损伤和积劳而成,受了劳累和风寒一下爆发出来,所以很不乐观。
高僧文觉大师说,她虽命途多舛,却是命盘极硬,否则不可能活到如今,宽慰雍王之心。
钮咕禄氏产后复原很快,气色红润,看到嬷嬷带着白白嫩嫩的小阿哥元寿,知道王爷对小阿哥不一般的喜爱,喜悦更是从心里溢出来。耿氏与钮氏同住一个院子,衣食起居都被安排照顾的很周到,本身底子也好,胎象稳固,眼看到了预产的日子,肚子却没一点要生的动静,太医诊断却是怕是要推迟,自古生男者姗姗来迟大驾光临也是常有。这一话说的耿氏欢欣不已,雍王府内更是鼓舞。
这世间,公平又不公平。
王府里的女人们,各有悲喜,总是要有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能活下去。嫡福晋纳拉氏虽然无子,但有高贵的出身,有正室主母的身份地位。侧福晋李氏虽然丧子,但还有儿女绕膝,格格妾室们有名分有月例,衣食无忧,看着钮氏和耿氏生子,自己也有了盼头。
而云烟孑然一身,不见天日。若说唯一有的,只剩下这个男人的爱,无望又不灭。
雍王府外却又一次开始了波澜,康熙与太子胤礽发生摩擦,公开谴责太子,开始处理太子党人,慢慢牵涉到步兵统领托合齐身上。 而托合齐此时以病乞休,很快,康熙有些出人意料的选中自己的娘家表弟兼内弟,正是久不受宠的隆科多接任此职。而隆科多也正是之前到访过四宜堂的,胤禛的舅舅,已故佟皇后的亲弟弟。
胤禛此次没有随驾康熙去热河行宫避暑,他只与诚亲王胤祉日日上折子给在热河行宫避暑的康熙请安,并以思念父皇,为父皇哨鹿为由奏请前往热河请安,康熙准。
胤禛此行自然是有自己诚孝父皇亲近皇恩的政治目的,也有带着云烟回狮子园养病的意图。云烟的病情终于好些,而府中却又是那般光景,胤禛意识到这根本不利于她纾解身心。思前想后,他便进行了万全准备,随行还带了大夫,安顿了最舒适的马车带云烟上路,他迫切想要带她去那个只属于她们的世外桃源,狮子园。
一路上,胤禛无论在马车里或是旅店里,总是搂着云烟。快到热河时,云烟又起高热,他忙了一夜没合眼,也始终紧紧的抱着她。到了热河行宫,在狮子园里的书斋安顿下来,看着记忆里的一草一木,三间草房,一块大石,云烟退了烧,他才稍稍安心。
可政治风云却不是那么简单,康熙的调查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深入。他发现前一年饮宴案托合齐、与会军官与胤礽来往甚密,甚至有收受贿赂的迹象。并且,太子胤礽曾多次向人抱怨自己做太子的时间太长。康熙至此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步兵统领托合齐等人极有可能在某时不惜以武力逼迫自己传位给皇太子胤礽。康熙惊怒,下令秘密彻查会饮一案,而这任务恰是给了皇三子诚亲王胤祉和皇四子雍亲王胤禛。
如此一来,这一趟热河之行,他们在狮子园里的山水间没留得几日,便只能启程回京。胤禛怕赶路太快颠簸累了云烟身子,特意放缓速度。她却说没事。好在路上,也没出什么大事。
胤禛一到京便开始忙碌此事,白日里常□不暇的照顾不到云烟,只有夜里回来见她已经熟睡,她缩睡在床角里只有一小团,忽然让他感到隐隐心疼。一个大活人不能含在嘴里,揣在兜里随时照看实在是件两难之事。
渐渐的,皇室私下有人秘密相传,匿名告发饮宴案之人便是八福晋的另一个舅舅,镇国公景熙,这便更加耐人寻味了。各种势力,搅成一团,这山河又开始有了动荡的痕迹,稍一不慎就将粉身碎骨。
云烟身体的积劳旧伤、病情的反复让她精神极差,加上大量吃药,使她嗜睡又安静,一天的大多时间里她都是睡熟的,让胤禛极为忧心。大夫说再不能劳顿了,只要病情稳定到秋冬过后,来年春天就会好起来。
古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说的就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老天爷天生是个顽童,人最怕什么往往便来什么。即使有人忘了,这个日子也还是会来。
九月来临,这也预示着有一件事进入了倒计时,而嫡福晋纳拉氏一直操办的妥妥当当。
初一下午胤禛刚进府,她便差了下人到四宜堂送来给年氏的大定礼单让他过目。胤禛的目光只在礼单上的翡翠玉如意、东珠珊瑚金项圈、狐皮貂皮、绫罗绸缎等等字样上一扫而过,蝇头小楷抄写,密密麻麻的五页,加上最后内务府准备的两页仪币,整整一百抬,给年氏家人的赐币还另有一页纸。原本一般纳侧福晋的大定不会有如此多,但因着有御赐指婚,则明显隆重许多了,给着年家满门也十足脸上有光。胤禛没有看完,便将礼单放到小太监托盘里沉声道:“就这么办吧”
相隔一墙,睡在卧房里的云烟浑然不知,雍王府的男主人也不会让她知道。对于雍亲王胤禛来说,纳侧福晋原本并非攸关之事,说到底不过是王府后院里多了一个女人,一个侧室。只有一点,他却不希望这事对她的病情再有丝毫影响。他,再赌不起了。最起码,熬过这个冬天,等她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胤禛也想过让云烟到别庄养病也可以避开年氏进门当天婚礼,但圆明园还在修葺,温泉别庄云烟定是不喜的,其他别庄环境又是她不熟悉的,怕她多想……而大夫告诫过胤禛,如今的云烟已经不能再车马劳顿,思前想后,只能接受留在府里的事实。眼看婚期将近,胤禛招了大夫密谈多次,终于才放下心来。
年家受御赐与皇子亲王结亲,说起来也是亲王侧妃,自然是祖祖辈辈没有享受过的荣耀,接到一百抬流水般的大定当天真是风光无限。年家满门朝廷要员,嫁妆自然也是准备的倾力隆重。嫁妆里除了将雍王府送来的大定外,又准备了八十抬,上到桌椅板凳,下到鞋袜手绢,总共一百八十抬嫁妆。
年府和雍王府已经是张灯结彩了。
九月二十日凌晨,胤禛几乎一宿没睡,他忽然不知为何自己如此贪看她的睡容,连眨眼也不舍得。柔软安静的眉毛,纤细睫毛落下的阴影,柔嫩唇峰上的弧度,以及她的呼吸,她的发梢。
他只是离开一小会罢了,最多不会超过一天。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他终于走了,将帐子放下。他出来的时候,小顺子已经熬好药了,小惠倒完药将瓷碗放在托盘里端进来。胤禛看了她一眼,小惠双眼通红的险些将药汁洒出来,胤禛单手扶住托盘,静了好一会没说话。连小顺子也在一边低了头。
整个四宜堂里都是一片死寂。
终于,他缓缓松开手道:“去吧”
☆、真相大白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音乐
云烟迷糊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人了;伸手去摸身边床铺还残有他身上的温度。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空落落的。
窗棂已经透过些光线,云烟的视线停驻在上面;一时有些失神。
小惠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她的手上端着托盘,精美的粉彩瓷碗里盛着的褐色药汁,正冒着热气。
发现云烟竟然一反常态的很清醒,小惠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微隐藏的不安,声音还是很轻:
“夫人醒了,奴婢伺候您喝药吧”
云烟的目光调回到她脸上,自己勉力想撑坐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一边道:
“辛苦你们了”
小惠的头低得更很了;端着托盘的手又有些微微颤抖,她有些自持道:
“这是奴才们的本分,只要夫人的病快好起来……药快冷了,奴婢伺候……”
云烟哦了一声,目光划过她端起瓷碗的手上,落到她面容上。小惠突然被云烟看了一眼,手明显有些颤抖,她迅速垂下眼睛,将瓷碗端到云烟面前,准备用勺子喂她。
云烟心下一动,摇摇头,勉力用虚弱的双手接下,自己轻轻吹着药,用勺子拨弄。她在小惠目光下舀了一勺试试温度,忽然道:“感觉嘴里很苦,有果脯吗?”
从前,胤禛喝药皱眉时,她总会用一个精美小竹篮备着果脯哄他,还有弘晖。她自己喝了这么久的药,却从未叫过苦。
小惠有些讶异,显然没有准备,忙说:
“那奴婢去小厨房看看,马上就取来。”眼神从她手中药碗上掠过,才拿着托盘起身出去。
云烟嗯了一声,一直用勺子喝药,小惠一出去,她看着小惠的背影,立刻将嘴中的药汁吐到碗里,她知道还是有些药汁残留在嘴里,心脏有些咚咚的跳。
她自生病后的精神一直很差,也从没对药有任何怀疑,可今天的小惠却让她感到了微微的不同。也许是她太敏感,或者可以说,因为自己也伺候过胤禛。小惠的表现算镇定,但细微的表情,却瞒不过她。
四宜堂里全都是胤禛最信任的近侍,而四府的后院虽不能说暗地没有自己的心思,但是遇上了胤禛这样的男主人,贤惠、妇德、妇道是不用说的,从来也没有人敢有半分放肆。
云烟感到头又开始抽丝一般的疼,她勉力单手掀开被子,坚持着下床来蹒跚的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将手中的瓷碗倾倒下来,药汁全都倒在窗外的花草间。
是她多想了吗?她不能确定。
若不是今日醒了,是否就会迷迷糊糊的将药喝下去呢。这药里……能让小惠端这碗药的人会是谁?能她不安的原因还有什么?
她关上窗子,一头披肩青丝,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感到后脊背有些冷,大夫是不给她下床的,也不给见风。又回到床褥间,捧着空碗发愣。
小惠的轻轻叩门声将她思绪拉回来,云烟应了声,见小惠捧着食盒进来,里面的一层层都放了饭食点心,最上一层用同套粉彩磁盘盛着的是晶莹欲滴的果脯。
小惠进前来,眼神落到她手中的空碗里,伸手去接过碗,心的石头才落了地。她甚至庆幸自己出去拿了东西,而不是让她站在这里看着她喝。
云烟拈了一块果脯放进嘴里,连饭食也挥手不再吃了。小惠劝她吃些,她却摇头。小惠只好退下去,云烟只是含着嘴里果脯,也觉得口中有些甜的发苦,吐到帕子里后感到一种空荡。
如果连四宜堂里的人都不能再相信,她还能相信谁?等胤禛回来,一切都会有答案。
他不知道,她有多么怀念从前的日子。
自从孩子来了又走,好像一生都过去了,是前世的事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