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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颜抽回手,抱着电脑像抱实自己的一颗心,不是怕它不安份会飞出来,更似怕自己保护不好它便会被别人伤害。
抬起明闪闪的大眼睛,字句缓慢:“你别再这样了,让我都没法自处了。你觉得我活得容易么,明明是一个路痴,又极度没有方向感,好不容易才适应一个城市,你又要逼着我离开去重新适应另一个陌生的环境。你这样对我就叫很有良心了么?”
“小颜……”秦绍风喉结轻微哽动,一时间沙哑得说不出话来。伸出的手又被她一下躲开,僵在半空中,很是无助。看到她微仰起头看天花板,像对室内的装潢和灯饰很感兴趣。若真是那样便好了,他的心也不会撕拧着疼。这些话听到他耳中也很难受啊,如果容颜真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秦绍风的种种不好,他并不会有太多感触,循着她的喜好去做就好了,直到成为她满意的样子。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么,他从来都很努力,却只是努力给她一个人看。
可是,她这些话真是伤人伤已。以前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过,后来就常常傻气的自我抱怨,他姓什么不好,却偏偏要姓个“秦”字?!致使她连看他都不能以正常的眼光和心态。就像此刻,她站在他面前,眼瞳里也仅映着他一人的影子,可是骂出的话却让他听得很遥远,像跟他半点儿关系都沾不上。那些话似乎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但他好死不死的就站在她面前,许是之前的举动惹怒了她,正值伤怀的时候,这些属不属于他的,便一股脑倾注在他的身上。
这个丫头可真是聪明,她跟自己讲良心,实则是想说全世界太多人都没有良心。起码她见过的那些就极少数是有的,于是她也不想讲了。
不管她反不反抗,还是执意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带拥进怀里,哭笑不得:“从来都说自己很傻,哪有人比你更八面玲珑。你就笃定了我会心疼你,说两句让我心酸的话我就对你放宽政策是不是?容颜,既然你清楚说了那些话,我会心疼会不忍心,为什么就是不肯直视我的感情呢?”
他等她的回答等了半晌。
就听静静窝在他怀里的容颜大力的吸了吸鼻子,然后说:“饿了,先吃东西吧。”
秦绍风好吃好喝招待她,最后还得再派专车把人送回去。自己却决心闭关,说到底还是心疼她,被她轻轻一出手就不着痕迹的打败了。他觉得她实在不容易,听她的那个同事就说过,最初去医院的那一周每天早上都迟到,后来熟悉了才知道走过几遍的路也总是记不得。后来的一周总算不迟到了,不是记得了咱,而是要比平时早起那么一个小时,摸过来的时候才感觉刚刚好。容颜最开始也正是因为频繁迟到被林凡注意到的,他当了那么多年的院长,没见过一个人敢这么不把规矩当回事的。
秦绍风实在不想再花一个两年多来寻找她,那时只怕找到了,她已名花有主。而他,也只有远远观望的份了。
为此容颜着实过了一段安定日子,自打辞职生活空间一下变得宽松,没事修修稿子睡睡觉,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安生的过去了。
只是,时常会接到沈莫言的电话,其他的并不多说,电话里只说单纯的想请她吃饭而已,每次都是这个‘而已’。表现也跟说的没两样,就真的很单纯,吃过饭把人送回去,多数是晚上。细心的用车灯帮她照亮一段前路,久久的站在明光处目视她消失不见。容颜虽然是个爱想入非非的人,但实在不是一个爱多想的人。只是他盛情难却,而她太过执意说来不是太好看,毕竟他还是担了一个学长的名份,虽然沈莫言不允她那么叫他,可是该有的尊敬她就在静静的安放在心里。
所以从来也没刻意想过,他将人送回来之后是否转身就走人了。容颜反倒觉得,如果她没事执着于这个,简直无聊透顶。说来只是偶然,那一晚她被送回来,一直进到小区上了楼,摸索钥匙的时候才发现钱包掉了。在餐厅的时候还一直带在身上,之后就是坐沈莫言的车回来,即便掉了也不会掉到别处。容颜寻着原路找回去,远远看到昔日那段通黑的胡同仍旧隐隐亮着光,就像一面大山被凿出缝隙,稀薄的光挤进来,显得那般珍贵。越往前走越发明亮,下意识躲到暗处望过去,男子还以那个凝望的姿态注视这一边,久远得成了雕像。容颜在暗处站了很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她不太清楚。可是沈莫言一直也站在那里,车灯还亮着,最后关掉了,却没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
那一次她下意识告诉自己只是偶然,沈莫言是个忙人,并没太多时间来做这种无聊的事。但后来几次还是留心了,却发现次次如此,这一段路狭窄而蜿蜒,不知有什么是值得他久久凝望的。
为此容颜的心里很不舒服,但从不当他面前提起。有些事不说也罢,说破了未必是件好事。
可是,有谁说过人能迷糊的过一辈子?就算你肯,其他人也未必就肯。
沈莫言轻恬的嗓音在一旁响起:“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容颜侧首瞧他,胡诌:“想起好多天没见到子浩了,有点儿想他啊。”那绝对算个古灵精怪的小朋友,小脑子里有一个奇怪而广大的世界。
沈莫言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桌面,听到她的话动作停下,轻轻抬眸:“哦,他以后会尽量少的在你面前出现。”
容颜瞠目大睁:“为什么啊?我哪里惹到他了?”
沈莫言已经弯了嘴角,眼瞳色泽有点儿深,淡淡说:“没有,他只是不能再喜欢你了。”
容颜依旧用那个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沈莫言做什么都喜欢慢动作,连说一句话也不咸不淡的分成几次,让听的人很是抓心挠肺。
他喝了一口水,才说:“我给他买了一组最新出炉的电动玩具,然后,他让我好好照你和孩子。”
容颜眼睛睁得更大了,基本上能听出来这是一个换算问题,沈子浩同学似乎还以为她肚子里揣着小子浩,然后以一组玩具的价格把她们母子出售给他小叔了?
容颜数十年受到的冲击也没这次大的,她不是不可思议这一被转手的现实,而是悲摧现如今真情果然已经值不了几毛钱,买一送一竟已廉价成这副德性了。亏子浩同学曾以一种想生场大病那种感天动地的真心喜欢她,原来不过而而么。
沈莫言看着她的有趣反应轻笑了一声:“你也不用太悲伤,其实在子浩的心里,那组玩具已经是无价之宝了。”
容颜替他补充:“于是你想告诉我,我能值上一组玩具的价码该高兴才对?”
沈莫言点点头:“如果你这么理解好受一点儿,可以这么说。”
容颜就差手舞足蹈,欢天喜地,她可真高兴啊。连小娃娃都成了薄情郎,男人们已经靠不住!
沈莫言认真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坐到她对面,一伸手拉起她的。动作轻微却不再缓慢,风姿也是极度的绅士。问她:“你怎么想?”
容颜手掌心布出汗,感觉今日的太阳也格外刺目,透过若大的玻璃窗照进来,全身跟着冒汗。抽回手,快速端起手边的杯子,笑笑:“一个小孩子的话我能怎么想,呵呵,子浩的想法本来就很搞笑的。”
沈莫言按了按眉骨:“小颜,别装傻,抛开子浩,就说我,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容颜轻轻皱眉,最近不知撞了什么大运,桃花似开得十分旺盛啊。她担心这么个历练法,自己有朝一日是要变成情场高手的。这个职业她没想过。她想了想,正准备开口用一段相对冗长的话来阐述他们两人之间的情份,说白了,就好比八五年的春天开了一场桃花,二千年这棵树不屈不挠又开了,虽然几年间它总是开了又开,可是,实则每一年的都不同了。虽然从表面上看去都是姹紫嫣红的好看,也都是照眼欲明的娇艳,但败了的就是败了,没有再重回枝头的道理。
记得有诗里说“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在她看来是不对的,人和桃花都改了,人离开了带走了一季的繁花,对着春风再笑的,绝不是初时的你侬我侬。
沈莫言没给她说出这一番话的时间,轻轻道:“先别草率的回答我,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想。”然后站起身,笑得和绚:“我下午有个手术要做,先送你回去。”
容颜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大手术了不得。你还是先回医院准备吧,我没什么事,再坐坐。”
沈莫言点点头:“好吧,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夏北北盯着一直灰黑的QQ头像看了良久,心情一如既往的低落。叹了口气,又去其他熟悉人的空间里看,都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容颜的影踪,她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从容颜离开的那一天起,夏北北一日一日的盼着她回来,总觉得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候,或许容颜就能出其不易的站她面前了,脸上扬着以往干净纯粹的微笑,向她张开怀抱,大声的说:“夏北北,我回来了。”
而她会不顾一切的直奔过去,将她抱进怀里,告诉她,以后不论再发生什么,她都会永远紧紧的跟她肩并着肩,不会让她有孤独无助的时候,更不会放手让她一个人流浪。夏北北那种心酸不已的感觉又回来了,盯着电脑屏幕掉眼泪。最近她的情绪有些反复无常,时不时就有想要落泪的冲动。看来容颜走得太久了,她焦躁的心已经达到极至。
宋瑞进来叫人去吃饭,就看到她独自对着电脑抹眼泪。从身后揽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笑笑:“怎么了?好好的又哭什么?”
夏北北抹了一把眼泪,宋瑞把她的手挪开,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帮她擦干净。实则不用她说,他也知道为了什么。心情莫明很灰沉,没想到那真是个狠心的丫头,离开了就真的不再回来。将这么多人和事放在这里,像很放心。曾经他一直以为不过多久她便能回来,现在却觉得像梦一场,杳无此人。
“担心容颜是不是?呵,我也没想到,失踪可以玩这么久。”
夏北北倚靠着他,慢慢的说:“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宋瑞,我很担心容颜。她一毕业就嫁人,在秦家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最后却一个人离开了,我不知道她要怎么生活。”
宋瑞目视不知明某处,一下下轻蹭她的发顶。良久,低头说:“所以我们要努力,我想S城最值得她留恋的就是你夏北北了,等到你结婚的时候,她或许会回来。”
夏北北叹了口气,没说话,本以为幸福很近。真正经历生活了才发现,原来幸福很远,而且不易得到。
宋瑞拉拉她:“走,去吃饭吧。”
夏北北刚抄起筷子,宋瑞一边慢条斯理的帮她夹菜,一边问她:“这个月的来没来?”
夏北北握着筷子的手僵了下,刹时不好意思的烧红了脸。瞪了他一眼,嗔怪:“宋瑞,你怎么什么都敢问?”
宋瑞没觉哪里有什么不妥,反应了一下,邪恶的扯动嘴角轻笑:“你是我的女人,有什么是我不能问的?”
“可是……”夏北北说不出这个可是,他们近段时间一直吃住在一起,早没有什么是彼此不知道的了。可是,他这么平静直白的问出来,她还是感觉很不好意思。
宋瑞等不来她下半句话,挑了挑眉:“傻丫头,我肯定是只当着你的面时问啊。不过别太粗心,估计得有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