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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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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浩正胡思乱想呢,老师进来了。走前的一位齐耳短发,黑框眼镜,腰板笔直,疾步如风,一看就知道是那“老处女”教授无疑。可后面还跟了一位。是个年青姑娘,披肩直发。手里拿着粉笔盒子、挂图。看架势是个助教。二人都穿着白大褂,连脸色都如出一折,铁板一块儿毫无表情。
  严浩心里嘀咕着,来者不善!连个笑脸儿都没有,这是唱的哪门子戏啊。敢不成第一节课就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再看看旁边的李元斌和任雪菲,个个儿都低着头老实着呢。
  这“老处女”上课真是军队作风雷厉风行,上了讲台就开讲。一句废话都没有,连个自我介绍也免了。大概以为全校师生对她的名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年青的女助教在大黑板上把挂图挂好,刷刷地写了几十排讲义,也下了讲台坐到教室第一排去了。
  老处女的第一节课还是绪论。但她上课明显与教解剖学的兰教授风格不一样,不但没有后者的幽默与随和,连授课内容也是条条框框一大堆,就和她那长相一样严谨而理智。不过她的课倒是很充实,说话也干净利落,四十分钟的时间被她利用得榨不出一点水分。阶梯教室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只见大家埋头抄笔记的那个忙啊,一片好好学习努力向上的大好景象。
  一直到下课铃响,严浩才感觉一泡尿还憋着呢。旁边的李元斌把笔一扔,甩甩手腕大叫一声:“折磨死我啦。”还对着严浩耳朵嘀咕:“哪有这么不要命讲课的。你看她是不是变态啊,纯找咱们发泄来了?”
  那边的任雪菲撇撇嘴说:“老外学医比我们辛苦多了。我在《大学生》杂志上看了,说在西方国家,想学医首先得到理工科院校学上四年,毕业了再上五年医科大,然后还有两至三年的专科实习,最后经过考试才能拿到行医执照。所以人家那里出来的医生个个都已经上了十几年的大学,个个还都是博士学位。牛吧?要不英文里的“Doctor”咋能即鄱译成医生,也能翻译成博士嘛。”
  李元斌做个鬼脸,抓抓头皮说:“我靠!难怪洋鬼子就是比中国医生的收入高,人家把娶老婆的时间都拿来读书了。”
  医科大学里的课都是一门课一次上两个课时。上午四个课时,下午的时间一般都安排分组实验实习,晚上还有一些公共课和选修课以及录像观摩等等,所以医学生要远比其他大学的学生压力大时间紧。人命关天,医术非同儿戏,五年时间里他们要对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严浩到教学楼一楼上了厕所又返回教室,见“老处女”和那个年青的女助教正坐在教室第一排说着话呢。他正要从她们身边经过——年青的女助教不经意抬了下头,正好与严浩的眼神儿撞个正着。
  严浩愣了愣。突然想到这老师我在哪儿见过的呀。他脑子里再一个激凌,呀,那张脸……她不就是那张脸……?!
  严浩不能确定。他匆匆折返身重新出了教室门,站到教室外大厅的窗户边,偷偷地向里张望。
  是的,没错儿,她的长相和那张脸简直完全一样!甚至,就是一个人!严浩的心跳陡然地加快。虽然面盆里那张脸的眼睛是闭着的,可他还是百分之一百地判定,她就是今早自己见过的……
  那盆血水里浮现出的脸在严浩的脑海里旋转,旋转,也越来越清晰可见……
  “我真是大白天撞了鬼了!”他边睥睨着那个脸上没有笑容的女助教边喃喃自语。直到刺耳的上课铃声打响,他才随着同学机械地走进教室。但他刻意地没有经过那个女助教的身旁,而是从边道上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第二节课“老处女”讲了些什么严浩一点也没听进去。他想再看看女助教的那张脸,那一张清秀但又让她不寒而栗的脸。可他坐最后一排,女助教坐在第一排,他连人家的后脑勺都瞧不着。严浩想,他这一辈子都会对血水中的那张脸铭心刻骨。
  九点半,下课的铃声响了。等他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老处女”和女助教已经随着滚滚的人流步出了教室。他看见的,只是她们穿的白大褂在门口最后的一闪。
  医科大学里,上午的两个课时后,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学生们会利用这段时间去吃早餐,或去宿舍拿下一节课所用的教材。这也是校园里最热闹的时候,师生们往来穿梭,处处人声鼎沸。
  严浩就在人流里左冲右突,向着生理学教研室的方向前进。
  在基础医学部大楼的二层就是生理学教研室。它的楼下,即是解剖教研室所在。
  严浩是一个人来的。他有太多的好奇心和太多的问题,所以他决心先找到那张脸。因为是白天,大楼里人来人往,严浩并不怕经过一楼的解剖教室。
  低头穿过底层的门厅,上楼。严浩故意不往解剖教研室两边看。
  生理学教研室也占据了大楼整整一层。和解剖教研室的布局类似,一左一右两条走廊。顺着上来的楼梯靠左边的走廊通往老师办公室,右边的则通往实验室。严浩径直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他很容易地在一间向阳的办公室里看到了那个女助教。她已经脱去了白大褂,只穿了紧身的草绿色高领毛衣,下面是条直筒的水磨蓝LEE牌牛仔裤。严浩看见她时,她正坐在一张背窗的办公桌前,翻看着一本厚厚的英文资料,嘴里还念念有词。
  “您好,老师”。严浩已经想好了怎么套瓷儿。
  女助教微微一惊,抬起头看着他。脸上除了疑惑,没有别的表情。“有什么事吗?”她问。语气倒很轻柔。
  “我是你刚刚上课的班上的学生。老师,我想到图书馆找几本对生理学学习有帮助的参考书,想请您推荐一下。”
  严浩表现得很有礼貌。他想准了这招儿不会失算。对好学的学生,老师们总会慷慨解囊,敞开大门甚至心扉的。
  果然,一丝微笑浮现在了女助教的脸上。“其实,罗教授最后五分钟已经给你们推荐过两本书了,你是没注意吧?”她的口气还是轻而柔的,只是暗含了一些责备。
  严浩的脸有些烫。别说最后五分钟,第二节的整四十分钟时间里,他的笔记本比他的脸还要干净。
  “这样吧,我给你把书名和作者写下来,你自己可以去图书馆查阅。如果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多推荐两本英文的原著。试试看,对你的学习会大有帮助的!”
  严浩只能忙不迭地点头。
  趁着她埋头写字,严浩偷偷环顾四周——除了两张背靠背的办公桌,就是靠墙的一台联想电脑和喷墨打印机,还有一个铝合金的对开门文件柜——真是简单的可以!严浩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那张吓坏了自己的脸。那张脸秀气而沉静,并没有什么恐怖与奇怪之处——甚至还可以说有几分出众的气质。
  “好了,给你。有什么问题再说吧。”女助教把写好的一张纸递给严浩。严浩双手接过,上面是很漂亮的行楷体。与她秀气的长相不同,她的字凌厉劲道,不太像年青女子所写。
  “你嘴角那儿破的地方不要去挤去碰,很容易感染!”这句话在他看的空当儿飘进了耳朵。
  “老师,太谢谢了!请,请问您贵姓?”这最后一句才是严浩最想说最想问的。不过他问得自然而诚恳。
  “哦,我姓夏。”她仍是淡淡一笑。但笑容转瞬即逝。
  “麻烦您了,夏老师,再见!”严浩深深地鞠一躬,退出去时顺手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带上了。他想这个动作一定能给夏老师留下不错的印象。就像他对这个夏老师的印象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清晨那张莫名其妙吓死人的脸,真的感觉好极了!
  “老蒋,就算是情痴,也不至于象你那样非得自绝于人民嘛!”申伟敲打着饭盒,在蒋伯宇的床边发泄着不满。
  自从上次周六酩酊大醉痛哭失态以后,蒋伯宇赖在床上已经三天了,除了上厕所之外,他的脚就没沾过地。每天吃饭也就是早晨让申伟帮忙带两个馒头,中午和下午颗米不进。不去上课,不和任何人说话,胡子拉碴,头发蓬乱。
  直到周三晚上,申伟把“狗头军师”段有智拉到宿舍门外的走廊上说:“你他妈到底管不管,这可是你出的馊主意,老蒋要进了精神病院,我非把你也揍成精神分裂。”段有智看看申伟晃动的土钵大的拳头,嘿嘿一笑说:“申哥,苦肉计之后,哪能不苦心砺志。再说了,那小子患的是典型的青春期失恋综合症,表现为三失一少,失眠失神失水加上少言寡语。最有效的药物治疗就是斯立普胶囊和弗盖克糖浆各一天三次。保管好。”
  申伟一把抱住段有智说:“你小子不早说,快!买药去。别影响金秋艺术节的足球赛。奶奶的,没了老蒋这球可没法儿踢!”
  段有智努努嘴说:“这药他不是在吃了吗?”申伟眼睛一瞪说:“他就一天两馒头,什么时候吃药了?”段有智嘿嘿一笑说:“斯立普胶囊的主要成分就是英文里的Sleep,弗盖克糖浆的主要成分就是英文里的Forget,音译词嘛。还不懂?”申伟举拳要打,段有智大笑不止地一溜烟跑没了。
  或许真是应了狗头军师的话,经过三天的斯立普胶囊与弗盖克糖浆治疗,蒋伯宇自己摇摇晃晃地起床了。就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他去理发、梳头、刮胡子,和以前一样重视仪表。那件破了的阿迪达斯经过他的清洗,再拿到干洗店里缝补与熨烫一番,基本上又平整如新了。
  申伟对蒋伯宇的好转大大松了口气。他们系队是第一次参加学校的金秋艺术节足球赛,而蒋伯宇还算是主力队员。申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在新生班级里,他们98级麻醉系足球队正常发挥的话可以冲进小组赛的前二,出线没什么问题!如果再使把劲儿,运气再好点儿,进军四强也是有可能的。但愿这段时间,蒋伯宇那个情痴不要心潮起伏太大——全队的胜利都还是有希望实现的。
  离正式比赛还有两个星期,申伟决定把球队每天早晨拉到操场上去实战一番。但他也不是没有担心,蒋伯宇暗恋的那个姑娘就在校田径队的事儿他也知道呢,这每天同台唱戏,蒋伯宇会不会心猿意马?申伟决定亲自找蒋伯宇谈谈话。
  恰好周五晚上学校大礼堂放映美国大片《阿甘正传》。两块钱一张票。申伟买了两张票,拉上蒋伯宇说:“走,陪老哥散散心去!”蒋伯宇没什么安排,他又挺欣赏汤姆汉克斯的演技,没推辞就和申伟一起去了。
  趁着电影还没开始,申伟说:“老蒋,下周一咱们队就要开始实训了。你能参加吗?”
  蒋伯宇白了他一眼说:“能啊!”然后就再没别的话了。
  申伟咬咬牙,干脆直奔主题。“那一位也在操场上呢!怕你分心撂挑子,别把哥儿们给害了啊。”
  蒋伯宇愣了愣说:“都过去的事儿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老大,好马不吃回头草!”
  申伟乐得一拍大腿。“有种!咱们这次真要赢了,我掏腰包请客。”
  周一早晨刚六点,申伟就在寝室楼道里一通吆喝。还咚咚地擂门把那些足球队的球员往起轰。等他折返身进寝室却没见蒋伯宇的影儿,申伟以为这小子还睡着呢,走到他床前就猛掀被子,嘿,竟是人去床空。“奶奶的,一大早疯哪儿去了?”申伟纳闷着又转到厕所里吼了两声,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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