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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我们回家。”史爱莲温柔地搂住了冰儿。
冰儿却一甩手,“你们想把我扔在医院,对不对?”
“宝贝,你听妈妈说……”史爱莲焦急地说。
冰儿却头也不回地顺着走廊向外走去。
第六十二章 我只拥有但并不存在
任儒宪和史爱莲商量了一下,决定搬走,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城市去,也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两个女儿中有一个是没有右眼的。他们卖掉别墅,用了任家的影响力,把一切有关于他们家的资料都消除掉。只要对冰儿有利,任何事情、任何代价他们都愿意去做、去付出。他们搬到离原来的城市很远的临海市,一个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让冰儿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冰儿却并不领情,她只有一个条件一当她不存在,要任儒宪和史爱莲假装只有一个女儿…任雪儿。
任儒宪和史爱莲只好答应她,所以搬到了临海市,他们在户籍登记上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雪儿。
买下了新家,却并没有开始崭新的生活。冰儿越变越古怪,她把那些少了一只眼睛的布娃娃都带到了新家,放在衣柜里,不许别人碰。任儒宪和史爱莲亲自教她功课,她也默默地学习着,跟着雪儿的进度。可是她一举一动都有意模仿雪儿,动作、声音、语气、爱好、衣服、发型都一模一样,连房间的布置都一模一样,以至于有时候连任儒宪和史爱莲都会弄错,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右眼,有些空洞和迷茫。
不过,她的脾气却暴躁、反复无常。她从来不出门,所以没有人知道这家新搬来的邻居事实上有两个女儿。
任儒宪和史爱莲买了很多关于抑郁症的书,知道冰儿患上了人格分裂症。冰儿常常把自己当成雪儿,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是冰儿。夫妇俩对她的抑郁毫无办法,因为她的心结是她的右眼,他们无法让她忽视自己的残疾。他们还时时提防着任冰儿伤害自己或者伤害雪儿,幸好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夫妇俩把这个院子弄得很漂亮,并建起了一个如苏州园林一样的小花园,堆了假山,池里种了莲花,养了鱼,架了一座别致的全由藤做成的秋千,以供冰儿玩,可是冰儿却再也不玩秋千了。
她们渐渐长大。
看起来一切平静。
在她们十六岁时,雪儿上了高中,她长成了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孩,学习很用功,很懂事,越来越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任儒宪和史爱莲很欣慰,至少,他们有一个女儿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放松对冰儿的努力,除了不出门和没有任何朋友,冰儿看起来也和别的正常女孩一样。如果一直这么平静地过下去,也不枉他们搬来临海市了。可是冰儿却要打破这样的平静。她忽然提出要出门,在她出门的时候,雪儿就要待在家里,她以雪儿的身份出去。只要她高兴,她甚至要代替雪儿到学校去上课。
任儒宪和史爱莲都惊呆了。
“冰儿,这怎么行,你是冰儿,她是雪儿,不是同一个人啊。”史爱莲道。
冰儿冷冷地说:“为什么不行,难道你们要我一辈子关在这个牢房中?”
“你若是愿意,我们立即在户籍上补你的名字,你就可以以任冰儿的身份做任何事情了,去上学也可以。“任儒宪道。
“我不想用任冰儿的身份,我只想用任雪儿的身份。”任冰儿盯着任雪儿。
我欠姐姐的!任雪儿咬了咬下唇,平静地说:“好吧。姐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出去的时候,我在家里陪爸爸妈妈,谢谢你这么些年一直在家陪爸爸妈妈。”
“虚伪。”任冰儿不屑地说。
“雪儿一一”史爱莲叫道。
“只有她是你们的女儿,我不是,是吧?”任冰儿的左眼闪着奇怪的光。
“妈,没关系,有时我也想待在家里呢,有姐姐代替我出去,再好不过了。”雪儿安慰着母亲。
任儒宪扭过头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个乖张孤独得让人心疼,一个乖巧懂事得让入心疼。
冰儿第一次以雪儿的身份去的就是雪儿的高中,她虽然有时候会认错人,进错教室,可是并没有人认出这个人不是雪儿,大家只是觉得雪儿有些奇怪,很多人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冰儿回家的时候,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这太刺激了。任儒宪和史爱莲却担心地看着雪儿,雪儿却说:“只要姐姐不觉得烦,就代我去上学吧,我在家里自学也是一样的。”
可是过不了几天,冰儿就觉得烦躁起来。她讨厌和那么多人在一起,她讨厌男同学对她的爱慕,她讨厌女同学对她表示亲热,她讨厌受到老师的青睐,因为这一切都是针对雪儿的,而不是她。只有雪儿才有这么优秀,她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冰儿继续待在家里,雪儿回到了学校。
每隔一段时间,冰儿都会心血来潮,冒充雪儿到学校去,可用不了多久又厌烦不堪不愿意去了。
因为接触了外界,冰儿变得更加压抑了。她不敢想像自己如果没有顶着雪儿的身份,而是以冰儿的身份出去会是什么样子。她想一想就感到有些惊慌失措,不,不,这世界上没有任冰儿这个人,她就是任雪儿,她是任雪儿的另一个身体!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冰儿!
没有!
第六十三章 我们没有爸爸妈妈了
这天雪儿回来,看见了家里的花房成了废墟,消防队的人正把她父母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搬出来。雪儿勉强走上前两步,就晕倒了。消防员把她抬回客厅,给她喝了一些糖水。她苏醒过来,旁边有两个消防员,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助,雪儿忽然想起了冰儿,她在哪里? 她微弱地向消防员说声谢谢,并请他们离开,让她一个入安静一下。消防员互相对视了一下,同情地看着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女,摇摇头走了出去。
雪儿怔了一会儿,猛地跳起来,去把院子的门关上,把屋子的门也关上,开始上楼去找冰儿。冰儿不在她自己的房间,也不在任何一个房间。雪儿晕晕乎乎,像是做着一个可怕的永远不会醒过来的噩梦,脚步虚浮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上楼下楼,搜遍了每一个角落。
没有任冰儿。
她走出屋子,在院子里也寻遍了每个角落。
每一棵树,每一丛花。
没有任冰儿。
她绝望地走到那个还冒着浓烟的花房。
父母已经被不认识、不相干的人抬走了。姐姐,你在哪里? 她走入浓烟之中,不断地有烧断了的横梁掉下来,她不躲不闪地走着,心中暗暗希望自已被一根冒着烟的横梁砸中,只一下,就可以追随父母而去了。可是那些横梁和木块只掉在她的臭边,有时擦着她的身体掉下来,她的衣服被撕烂了烧焦了,发出奇怪的味道,雪儿觉得她下一秒钟就要吐了,可尽管胃里翻江倒海,她却没有吐出来。
她听到了花房的地底下有人敲击。
姐姐!
她扑了上去,拼命地扒拉着那些还热得烫手的砖头、没烧完的木块、花盆碎片、被烧焦的花。
花房有一个地窖,平时用来放些杂物、花种什么的,有一条通气的管道可以通到墙外去。雪儿全然不管鲜血淋漓的双手,找了一根烫手的大铁棍,狠命撬开了地窖的盖子。她一眼看到了冰儿,冰儿脸上有一块块伤痕,穿着粉蓝色的连衣裙,很脏,坐在狭小的地窖中,面容木然,眼神极度呆滞。
“姐姐一”雪儿用尽全气才把她拉了出来。
冰儿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好像灵魂已经随着父母离去了。
雪儿给她洗澡,换衣服,喂她糖水,把她弄到床上去睡觉,她似乎没有一点意识,像一个人偶玩具一样,任由雪儿摆布。雪儿甚至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真正地像那个右眼被剜掉的布娃娃,这个念头使她几乎觉得自己要疯掉。
姐姐,求求你,醒醒!
求求你!
雪儿独自一个人把父母的后事处理了,她把他们的骨灰放在一个盒子中,他们生前那么恩爱,死后更不分彼此了。她把骨灰盒放在父母的房间中,房间中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她每天去清扫。她推开房门的时候,总有一种错觉,父母坐在床边,微笑地看她,向她伸出双臂!
我的女儿!
他们的声音在空气中颤抖。
雪儿的泪流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匆忙?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扔下我们?
一个星期后,冰儿才完全恢复了神智,她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爸爸妈妈呢?” 雪儿抱住她,失声痛哭,这几天,她甚至没来得及哭。
“他们死了!”冰儿的脸色一下惨白。
“姐姐,我们没有爸爸妈妈了!”雪儿拉着冰儿的手,走到楼下,进入父母的房间。冰儿看见了放在桌子的骨从盒,还有桌前焚的香。
她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然后甩开雪儿的手,跑人院子里,来到已经成为废墟的花房前。雪儿跟在后面,哭泣着看着她的背影。
冰儿忽然转身向秋千走去,她坐了上去,对雪儿道:“过来,推我,使劲推!” 雪儿停下哭泣,回头看着冰儿,然后慢慢走过去,开始推那个秋千,拼命地推着,咬着牙。
秋千飞起来。
冰儿觉得自己的灵魂一次一次地被送入空中,却一次一次地落了下来。
第六十四章 别玩“玻璃”
冰儿一直不说自已为什么在花房的地窖里,也一直不提父母的惨死。雪儿尽管心中有千般疑问,也只能按下了。她只有一个亲人了,姐姐有严重的抑仰郁症,她不能逼她,她不能再失去她,她的坚强也就只能到这里了。冰儿还在,她就还在,冰儿若不在了,她也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
在接下来的一年半里,冰儿没有要;求以雪儿的身份出去,她似乎彻底地摒弃了走出院子大门的欲望,每天把自已关在院子里。雪儿试图说服她走出去,可是冰儿只是摇头,冷冷地说:“收起你那一套吧。别假惺惺了,令人作呕!” 无论冰儿怎么样元理取闹,怎么样捉弄她,怎么样粗暴地对待她甚至打她,怎么样拒她于千里之外,雪儿都一直默默地照顾着姐姐。这是她必须要偿还的。
她没有任何怨言,也不应该有任何怨言。
她考取了H大,之所以选择这个学校,是因为不需要离开临海市,不需要离开冰儿。
大学生活开始了,雪儿开始了崭新的生活,是因为欧阳郴楚。这个比她高一年级的数学系的高材生,有英俊的面孔和运动员的体魄。
她恋爱了。
恋爱了,这感觉真的很幸福,有一个人温柔地关心着她、照顾着她,处处以她为重。恋爱使她更美丽、更轻盈了。
冰儿马上感觉到了。
“你勾引上男生了?”吃饭的时候,她突然说。
雪儿停了下来,看着冰儿,自己那么幸福是有罪的。
“你要甩掉我了。”冰儿夹着一片肉,阴沉沉地望着雪儿的脸。
“姐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雪儿低声道。
“你能不能不这样说话,肉麻。”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