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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宁去了国外,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半响后,穆少涟才重新开口,声音一如往常的散漫,却是说了另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当然,这也是他此行找杳然出来的目的。
“哦,你想说什么?”杳然下意识的皱眉,舒杳宁去了什么地方关她什么事。
穆少涟叹了口气,看她这样子怕是完全不知道杳宁准备对付纪痕远的事吧。不过告诉她也没用,不过平白多个人担心罢了,“你就这么告诉纪痕远,其他的别多问。”
“喂!”
她是传话筒么?
“至于你刚刚说的事……我知道了。”他仰头望着树顶淅沥而下的耀眼光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俊脸上浮起了一个很淡很淡的微笑,“都已经毕业那么久了啊……感觉只是一个眨眼似的。”
还能够很清楚的记起曾经的那段青葱岁月,那时的天永远是一成不变的剔透苍蓝,璀璨明熠的金芒照遍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还是那群人,也还是那些笑脸,近得仿佛触手可及,可真正伸出手的时候,他们却化成了亿万星辰颗粒,瞬间消散。
一丁点的痕迹都不留……
杳然一看穆少涟此刻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想起了以前,攥着便利袋的手忍不住收紧,她的声音轻得就像是拂过水面的一抹柔风,“穆少涟,你有想起过她吗?”
她垂下眼,长睫毛轻轻颤动着,“我很想她,很想很想……”
38
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场噩梦。
宋君其实并没有离开,舒杳宁也还是那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变。
可她清楚,很清楚很清楚,自己想到的那些才是梦,一场永远也无法实现的美梦……
“穆少涟,你为什么会同意和舒杳绮结婚?!”
杳然深深皱着眉头,眼神明明是那么的不可置信,却还在强自压抑着,“就算是因为你的家庭,可他们一直都遵循着你的意见,只要你说不要,绝对没有人会勉强你!”
她也是在穆少涟和舒杳绮订下婚约的那天,才发现眼前一直照顾帮助自己的前辈有多不一般。
这宗联姻本来完全可以避免,他却非要往火坑里跳,“别用爱上舒杳绮这种可笑的理由敷衍我,我很清楚你到底爱谁!”
穆少涟像是恍惚了下,杳然这话题转变得太快,以致于他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喃喃道:“如果我对她日久生情呢?”
认识舒杳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又怎么可以百分百笃定他不会爱上舒杳绮?
杳然心里先是一凛,继而便冒出团火,烧得她刷的站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她攥紧了拳头,眼中的他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穆少涟,你再把刚才的话给我说一遍!”
虽然穆少涟用的是如果,可还是让她动了真怒。他完全可以确信,等到他重复的那瞬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至此再不与他有任何交集。
就像是当年对待舒杳安一样。
他们并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是站错队伍罢了,而对于这样的他们,她不会挽留,只会放弃!
穆少涟瞬间回神,转想到刚才情不自禁下说出的那句话,只得苦笑,“想要爱上一个人,谈何容易。”
难道她还不明白吗?就算杳绮再好,再乖再听话,他再喜欢,也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只这一点,就能把她的所有好全部抹杀。
“你说你想她……我又何尝不想呢……”
从这一刻起,穆少涟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散漫终于不见,他仰脸看天,一双眸空荡虚渺,飘忽不定,落了满身的孤寂彷徨。
他还记得他曾经握住过生命里最温暖的存在,那么坚定的认为除了她再不会娶别人,可事实证明,她的离去不过才数载,而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拥另一个女人入怀。
曾经的言之凿凿,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场笑话。
这世界……离了谁也是照样转。
而穆少涟……没有了宋君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真是可笑又悲哀的事实……
杳然沉默了下来。
是的。
她懂,她都懂。
她想她,可穆少涟更想她!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和舒杳绮结婚?”杳然的初衷并不想让他难过,可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很久了,如果今天不说,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毕竟是她开口说的,要保持距离……
“有些事不一定非要问出个结果,不说可能是因为隐瞒实情更好。”穆少涟收回思绪,朝她淡淡一笑,只可惜眉宇间的疲惫太过浓重,致使他的神色有些凄涩,扶额轻轻逸出声叹息,他摇头道:“别问了。你只要记住我今天和你说的话,告诉纪痕远,就够了。”
“穆少涟,几年前我就说过,我不喜欢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杳然是倔强的,别人是非得等到撞了南墙知道疼了,才乖乖转身回头;而她,却是撞得头破血流南墙也撞塌还能继续往前冲的犟。
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每每让周围的人不堪其扰,可是这种有时让人很烦的性格,又何尝不是被别人羡慕着的呢?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这么有勇气,在面对未知的答案时还能永无畏惧的向前直冲。
舒杳然就是舒杳然,心思是世间仅有的纯粹。
面对这样的她,穆少涟从来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苦笑,“你就是吃定我了对不对?”
杳然瞪圆了眼,抬肘催促性的撞了他一把,“快点说!”
一个大男人还总是唧唧歪歪的,有这功夫事情早都交代清楚了!
“……我不会让宋君白死,”他微微垂下头,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阴霾狠郁却并没能逃过杳然的眼睛,“绝对不会!”
加重的最后几个字音落在杳然耳里,无疑是核能泄露外加原子弹爆炸。
穆少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对上她不可思议的震惊视线,穆少涟也没多做解释,抬手伸了个懒腰,“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说罢,转身插兜离开,背影是潇洒到极致的引人注目。
杳然不由自主的起身,膝上放着的蛋糕袋咕噜滚到四四方方的大理石地面上,原本精致讨喜的模样也像晕妆的戏子,滑稽的可笑。
“穆少涟……”
她喊了他一声,却怎么也没办法把剩余的话说出口。
他要干什么……他到底要干什么?!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不住的颤抖紧缩,明明答案已经触手可及,揭开那层窗户纸就能明了,可她却拒绝去想拒绝去思考,因为这个答案……她真的要不起。
对于她的高喊,穆少涟并没有理会,这是他头回置她若罔闻,可是她却没法生气,甚至连扬声质问这一简单的事,都没办法做到。
他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尽头,杳然呆呆站在原地,仿若失了魂般木然。
林木丛里的纪老司令轻轻放下望远镜,面色渐变严肃。
***
B市。
国防大学。
“一二一,一二一。”
“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稍息……”
夏阳铺洒的国大训练场上,本届新生正在进行热火朝天的军训仪姿训练,作为培育着军事界最优秀的高级指挥官学校,来此充当教官的无一不是部队里的精英,翘楚中的翘楚。
杳然背着相机推开了训练场的铁门,清一色的绿色军装充满了朝气与蓬勃,是完全有别于空特大队的坚毅。
是了,在这里的新生们,还是刚刚接触到军营一角的稚嫩。
带着些许新奇的目光扫过众人,杳然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心中失落的同时,她还不忘选取角度拍了好几张新生们军训的照片,直到同事过来催促她继续上路,这才有些不舍的收拾好东西离开。
此回杳然能够来到国大,也全亏了报社总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外加上下打点了番,这才拿到了跟随空特大队全程拍摄军训过程的许可。
直到这时,杳然才发觉自己当初学摄影走新闻业是一件多么明智的决定,瞧瞧现在,她和纪痕远本来应该分隔两地的,可现在一弄……倒是连白天都能跟着他了。
啧啧啧……该说是因祸得福吗?
杳然有些好笑,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等等,她慢慢皱起眉头,一个男人天天二十四小时在眼前晃,她都不会觉得视觉疲劳吗?!
还高兴……高兴个P咧,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揣着满肚子的不爽,杳然跟着同事一起上车前往北区的教学办公楼,却不想她前脚刚离开,被她不住念叨的男人却开着辆越野车从另一个方向疾驶而来,身旁还坐着名五官非常英气的年轻女军官。
“什么时候回的B市?”唐茹一手支着车窗,利落的短碎发下是一张较女子而言过分英气的脸,“如果不是刚巧碰到,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明明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语气却满是不甘和执拗。
“刚巧有任务,不会停留太久。”
纪痕远的话一如平常简练,算是间接默认她刚才说的话。
——他确实没打算告诉她。
唐茹面色微僵,他这毫不掩饰的认同难免让她有些掉面子,“留一个月也算不久吗?就算你每天只抽出一分钟的时间,加起来都够我们小聚好多回了。”
这话绵里藏针,显然是在暗讽纪痕远与她相聚的时间太短。
她顿了顿,抬眼斜睨着他,“你在部队都不需要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命,现在倒好,来国大当军训教官反而更忙了?”
“找我到底什么事。”纪痕远的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他完全就没有回答她的那些质问!
唐茹是真有些火了。在这世上,也只有他纪痕远有这本事,区区两句话的功夫就能让她失去冷静!深吸一口气,她也懒得拐弯抹角,直白道:“没什么事,但我就是想跟着你。”
——从以前开始就这样,两三句不和就会被他的冷言冷语气走,可冷静下来又会后悔自己太容易中他圈套。真是不知道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这性格怎么就这么讨厌!
“外人不能进去。”纪痕远淡淡扫了她一眼,熄火后拔下车钥匙。
看那样子是打算走人了。
唐茹想也没想就抓住了他握着钥匙的大手。
掌心的温度干燥温暖,她心里噗通狂跳了下,却硬是被她压了下去,就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外人?”唐茹不可思议的拔高了音量,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十几二十年交情,他居然能说她是外人!
“纪痕远,你给我说清楚了,”唐茹冷下脸来,英气的眉眼狠狠拧成一团,“谁是外人?!”
39
纪痕远抽回手。
车钥匙上还残留着他手心的温度,唐茹沉默的看他半响,却没得到任何解释。
“好,我懂了!”
再爱慕着眼前这人也经不起他这无视,更何况唐茹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为他低头到这种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关门声很响,就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