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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女子也微微一笑说:“我做人从不说假话的,因为假的东西真能坑死人哩。你要不相信就给我把一把脉吧。”女子说着伸出胳膊,高高挽起衣袖。医生看到她的胳膊很纤细,就像现在流行的世界级骨感女模特,瘦得皮包着骨头。更可怕的是她的胳膊,同样是如同白纸一样没有血色,甚至看不到静脉血管在哪里。
医生伸手把住她的腕处,用食指和中指去扣她的脉搏。然而,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那个女子竟然没有一点脉搏。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没有脉搏,即便久病之甚至将死之人,医生也能把出其细若游丝的脉。可是,在这个女人的胳膊上,医生却根本无法摸到她的脉搏。难道这个女子是一个“活死人”吗?医生大吃一惊,身子刹那间僵在那里。
年轻女子微微一笑说:“我的话,你该信了吧?我说没有脉就是没有脉的。没有脉是因为没有了心。我的心呢?我的心早在10年前就被你夺去了。”
“我?”医生大瞪着两只眼,已恐惧得说不出话。
“是啊,10年前我怀孩子不久,感觉到心口不舒服,就前来找你看病。你为了多从我这个可怜的女子身上赚一点钱,就给我吃了冒牌的劣质的药。结果,我的孩子过早地就出来了,虽然还是一个肉球球儿,可是已经能够辩得出哪里胳膊、哪是小腿了。我还看到了他的眼睛,好无辜、好可怜的小人儿,他瞪着眼睛看着我,好像在说,妈妈,我还没有在你的肚子里长成人形儿呢,你怎么就逼着我出来了?我说,孩子,不是妈妈要逼着你出来啊,你可这不能怪妈啊,要怪就怪那个黑心的医生,他不该给咱吃那种冒牌的劣质药,病没治好,却把你的性命丢了。从那以后,我的心就随着孩子一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是不配有一棵红心的,有心也应是一棵黑心。所以,我今天来打算给你换一换心脏。”
“不,不!”医生吓得瘫在椅子上,肚子里一阵骨录,小屋里就充满了一股强烈的尿骚味和粪臭味。他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年轻女子冷冷一笑,突然变成了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的猛鬼,她那纤细的手指尖也突然长出长长弯弯的指甲,在医生的胸前一抓,一棵血红的怦怦跳的心就取来。她张开血盆大口,生生地把那棵还在跳运的心吞下去。女鬼伸了伸脖子,那棵心经咽过喉,囫囵地进了她的肚子。
“你的心好脏好臭好难吃啊!”女鬼滴血的眼里闪着冷冷的光,只见她又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从喉咙里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之后,从她的嘴里又吐出一个心,这是一棵硬如磐石的碳黑色心。
“瞧一瞧,这才是你做医生的心。”说完,年轻女子又把这棵黑色的心脏塞进了医生的胸腔。“身为一个医生,你自己都有病,还是先给自己治好病吧!”说完,年轻女子在这个医生的脸上淬了一口墨绿色的加杂着血丝的痰,转身不见了。
一个活人,不可能没有心脏,更不可能像那个医生,被女鬼换了一棵硬如磐石盘的碳黑心脏。假如一个前来看病的病人没有脉搏,能说明什么问题呢?只能说明他或她已经死去,心脏停止了跳动……
这一天,石佛镇富春堂的病人特别多,曹华栋从早上坐到诊室,就没有起来休息过。后来,曹玉娟回来帮忙,曹华栋的压力才有所减轻。曹华栋对自己这个女儿非常满意,漂亮、懂事、聪明、能干,几乎所有女人身上的优点都集中在女儿身上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富春堂大堂终于安静下来。曹玉娟对父亲说:“爸爸,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人,她的手特别的凉,脸色也不是太好。我用拇旨尖感应过她的手掌心,也是冰凉的。一个人不可能有哪样低的体温。所以,我拿不准她患的是什么病?”
“噢,脉搏怎么样?”曹华栋皱一皱眉问。
“我没有摸她的脉,当时只是初次见面握一握手,我也是跟你学的职业病,一摸她的手就感觉与一般人的手不一样,所以特别留意了。”曹玉娟说。
“在哪里,我给他把一把脉,中医讲究脉相,从脉相上能看出很多生命体征。”曹华栋说。
“她就在咱们家三楼会客厅,她是我初中同学土坤的女朋友,我自然要像亲姐妹一般关心她。我的那位初中同学土坤可不是一般人,人家现在是大作家。他有很多年没有回石佛镇了,刚才在石佛二中时干呕几口绿苦水。今天咱们得好好招待一回,顺便请你给他们把一把脉,开些中药调理一下。”曹玉娟说。
曹华栋疼爱地瞧了女儿一眼说:“好的,没问题,即然是我女儿的同学,我这个当父亲的出点血,请他们的客也应当。走吧,我这就去见一见大作家。”
虽然和曹玉娟是初中同学,但土坤印像中却似乎并没有见过曹华栋。因此,当曹华栋微笑着走进门时,土坤特意打量了他。这是一个60岁左右的老医生,因为长年在室内工作,皮肤很白静,加之会自己调养身体,所以看上去脸色红润。曹华栋中等个子,不胖不瘦,戴着宽边黑框的老花镜,如果不知内情,别人还以为他是一名从事科学研究的学者或大学教授。
曹玉娟给他们做了简单介绍。曹华栋分别与土坤和阿萍握手,在与阿萍握手时,曹华栋暗暗留意,女儿说的没有错,面前这个时髦洋气的女子的体温确实凉得有些奇怪。曹华栋先对土坤说话:“听玉娟说你上午在石佛二中时突然头痛、呕吐,现在感觉怎么样?”
土坤说:“谢谢曹太夫,还让您费心,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曹华栋点点头:“胳膊伸过来我把把脉。”
土坤有些犹豫说:“曹大夫,不用了吧?我的身体壮得跟牛犊似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曹华栋微微笑了笑说:“还是让我瞧一瞧吧,你是玉娟的同学,不是我的病人,我不收费。”
土坤知道曹华栋在开玩笑,拗不过他的热情,便伸出左胳膊去。曹华栋伸手搭在他的脉上,闭目片刻说:“你的体质不错,但从脉相上看,近一段时期你有内火,可能会做噩梦。要多喝点凉药,我再给你开一幅中药调理一下。”
土坤表示感谢:“你是经验丰富的老中医,说得一定不会错。”
曹华栋转向阿萍说:“姑娘,你的气色不大好啊,听玉娟说你体温很低,最近感到哪里不舒服吗?”
阿萍一愣,没想到曹华栋会问自己,匆忙答:“噢,谢谢曹在夫,我最近很好,没有哪里感到不适。”
曹华栋透过老花镜盯着阿萍看了片刻,平静地问:“你最近月经来得正常吗?经血的颜色是不是偏黑?你的小腹没有感到阵痛?”
阿萍有些莫名的慌张说:“都还行,我很好。”
曹华栋微微一笑说:“别紧张,来,让我给你把一把脉。”
“不,不,不用了。谢谢你曹大夫,我没事儿。”阿萍慌得站了起来,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把坐的椅子碰翻。曹玉娟急忙上前扶住她。
白娃在旁边笑起来说:“阿萍阿姨胆真小,我外公只是要给你把脉,又不是给你打针就吓得掉魂了。”
曹玉娟在旁边急忙拦着白娃的话:“小孩子家家的,不许乱讲。”
阿萍尴尬地说:“没关系,我的确有些怕医生。就不要把脉了吧?”
曹华栋也乐了,点点头说:“听你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中医啊?我可是中西结合的复合型医生。刚才和你握手,我用手指肚儿碰了你我掌心,你的体温确实比常人要低很多。你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我推测可能是经血不调,脾胃不和的原因。先让玉娟给你拿两盒西药试一试,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阿萍急忙说:“谢谢曹大夫。”一边说,一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曹华栋从白大褂上衣口袋取出笔,白娃早拿来了空白单子,他刷刷点点很快开了药单,让女儿曹玉娟下去拿药。
第19章 镜中人
富春堂的当家医生曹华栋在石佛镇一品斋请女儿玉娟的同学和朋友吃饭,饭菜当然很丰盛,曹华栋是非常聪明的人,能隐约感觉女儿玉娟对她的这位中学同学没有坏感。又有七八岁的外孙女白娃天真活泼,席间气氛很是融洽。
然而,曹华栋身为富春堂的当家医生,总担心会有病人前来急诊,因此,他在吃完饭后就先告辞了:“我这老头子在这里,你们年轻人说话不方便,我先告辞了,玉娟好好陪一陪你的同学和朋友。”。
屋里留下曹玉娟、白娃与土坤、阿萍闲谈。曹玉娟中学毕业,考上一所医科大学,五年后毕业。因希望与父亲在一起工作生活,遂放弃了到省城医院的机会,回到石佛镇,帮父亲坐诊富春堂。经人介绍认识石佛镇二中校长白军儒之子白啸天,结婚生子。对于自己的家事,曹玉娟似乎并不愿多谈,几个人所聊的大都是一些上中学时的情况。从曹玉娟的口中,土坤了解到,他们还有一个叫侯建龙的昔日同学,现在在石佛镇的公安局当大队长,石佛镇上的治安都归他管。他有时候会到富春堂来看望曹玉娟。土坤记得侯建龙,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男生,因为看了电影《少林寺》,还一个人偷偷跑到少林寺要去学武功当和尚,后来被父亲找回来狠揍了一顿,一根牛皮带都打断……
从富春堂出来,土坤、阿萍与曹玉娟母女告别。白娃悄悄拉过土坤说:“叔叔,你有时间来给我讲恐怖故事啊!”土坤笑着点头答应。看到女儿与土坤的亲热,曹玉娟一脸的笑。
太阳正毒,石佛镇大街上少人来往,一些铺面因为没有客人光顾干脆都用布帘子拉上。有人赤膊躺在自己家门口或大树下乘凉,知了声“知知”不断,把午后的石佛镇衬托得寂净而荒凉。
土坤开车回到悦来客栈。土坤问阿萍:“刚才曹大夫要给你把脉,为何不让他看一看呢?我也注意到你最近气色大不如从前,如果没病就罢了,万一有病,应该让他给治一治。他是玉娟的父亲,不会像某些医生,专门坑病人赚钱。”
阿萍摇摇头说:“我又没病,为什么要让他把脉呢?”
土坤说:“我好像以前没听说你怕见医生,这次来石佛镇倒怕见医生了。”
阿萍看了土坤一眼说:“难道我身上所有的秘密,都要让你知道了?”说着,阿萍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装置着一面大镜子,阿萍回身反锁上卫生间的门。她先中靠在门背上,闭上眼仰着脸休息。然后,阿萍慢慢地走到那扇硕大的镜子面前,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黑黑的长头发,略带剑锋的眉毛,凤眼,如玉般笔挺的鼻子,细长的圆润的脖项,丰满有胸脯,细细的蛮腰。阿萍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着自己。最后,她把视线聚集在自己的嘴唇上,是啊,这里的确少了许多血色,再没有从前那种樱桃般的红了。阿萍缓缓地从贴身坤包里取出口红,轻轻地细致地把那充满了生命的艳红抹在嘴唇上。然后,再把口红放进坤包。
阿萍的手又碰到了两样东西,掏出来,是曹玉娟从富春堂拿出的药,两个乳白的小塑料药瓶,药瓶上的说明,一个治经血不调,一个治脾胃不和。阿萍认真看了看那些文字,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把拿着两瓶药的手慢慢地抬起,放在垃圾筒上方,手一松,两个药瓶垂直掉进了垃圾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