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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YA——KU——HA——YA——KU——
HA——YA——KU——HA——YA——KU——
突然,从石佛山野猫林方向传来一片刺耳恐怖的声音。那是什么?一大片黑森森的影子迅速移动过来,一个个像人但又不像人,他们一耸一耸往前窜行,踩得脚下的草径发出一片沙沙声。而那种刺耳恐怖的声音,正是从他们的口里发出来的。阿萍大吃一惊,他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张哑巴警觉地挺直身子望过去,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脚踩大地,站稳脚跟,抬手从背后抽出那把长长的锈剑。
眨眼间,那一大片林林丛丛的黑影已经近了。
借着微微的月光,阿萍看到,为首者是一个50多岁身材魁梧粗壮的汉子,膀大腰圆,虎背熊腰。令阿萍感到恐怖的是,他的脑袋已极其严重的变形,似乎被什么重物挤压过,两只眼睛前后移位,鼻孔贴在一处,嘴巴歪曲,从嘴角一股股地往外溢着紫黑的血水。在这个老者旁边,站着同样强壮结实的年轻汉子,正是叶石大。叶石大的肩上还挎着一个鼓鼓的蛇皮袋。
在他们的身后,黑压压一片,这些人大都长着脑袋,可是脸上什么也没有,没有眉毛、鼻子、嘴巴,只是一个空白的脸!原来是一伙附着在他人肉体上的孤魂野鬼。与为首者相比,后面的一伙却一个个骨瘦如柴,仿佛在地下饿了八百年不曾吃过一口饭。
洗完脸的贺家升被这突出其来的阵势吓傻了,人死后由阴阳差引路护送,喝麻婆汤,过断魂桥,再就是阴间了。可是,眼前这一幕又是从何说起呢?贺家升不知所措,悄悄移步到张哑巴的身后。
阿萍则躲在一棵大柳树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她不知阴阳差张哑巴将如何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局势?更不知在石佛山下、观音河畔,将要发生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第47章 哑巴说话
就像一枚钱币的正面与反面,黑与白一样,正义与邪恶共存于天地间,人间有,鬼界有,仙界有,无处不在。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茫茫宇宙形成至今日,无时无处没有正邪的较量。忠臣良将保国安民,奸臣贼子祸国殃民。即便如今所谓白领阶层,办公室博杀中,孙子兵法、厚黑学,学以致用,招招不见血、招招毙命者,大有其人也……何谓正?何为邪,谁又能给出一个准确的量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万事皆有因果……无论人间,还是仙鬼二界,在许多时候,正邪大多都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它绝不像我们曾经的样板戏,高大全与胡汉三,三岁小儿一眼也能看得出谁好人坏人。红脸的忠臣、白脸的奸贼,黑脸的包公之类,更是人们一厢情愿的单纯划分。现实世界中,奸邪小心常以正人君子的形象招摇过世,蒙蔽耳不明眼不亮者。研讨会上,演讲台前,多人西装革履貌似公正、正直不阿者,若剖开心肺,恐怕不知有多少是黑心烂肠。茫茫人世间,古今多少冤案,随着滚滚红尘融入岁月长河。大江东去,被浪淘尽了。
……
“叶洪升,你来做什么?”张哑巴嘴巴微微动了动。但清晰的声音却传入阿萍的耳鼓。
“21世纪最缺的是什么?人才!”为首者严重畸形的嘴巴一开一合,一前一后两个眼睛炯炯放光。对付张哑巴,他似乎早有准备。
张哑巴忍不住笑道:“叶洪升,这话我听着耳熟,好像冯小刚电影里的经典对白?你什么时候也知道网络贤才?你打算做什么?”
叶洪升呵呵一笑:“招揽人才当然要发展事业!张哑巴,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劝你还是独善自身,少管他人闲事。这个贺家升也是个识文断字的主儿,我今天一定要带他走。”
张哑巴收住笑:“人间有正道,鬼亦有正道。留着正道你不走,偏要走歪门邪道,怪我眼拙,没有及早发现你的狼子野心!真后悔,当初没有押你直接去了阴曹地府。”
“哼哼,莫废话,对不起了。”叶洪升一声咳嗽,三五个无脸的阴魂冲上来就要抢贺家升。张哑巴手起剑落,地上掉落两个脑袋,两截枯干的身体“卟通”载倒,几乎同时,那分了家的脑袋和尸体皆化做一股清烟,眨眼消殒。
张哑巴厉声断喝:“叶洪升,听我良言,该收手时要早收手。”
叶洪升轻蔑一笑,两只胳膊突然抬起来,欲要亲自动手袭击张哑巴。
张哑巴倒退半步说:“可惜这个贺家升不属于你,瞧你身后是什么?”说着抬剑一指,只见叶洪升背后突然曝起几团火光,周围数个奇形怪状、肢体残缺不全的鬼魅阴魂如遭雷击火烧,蹦跳躲闪,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声怪叫。
叶洪升本能地回头看,就在这一刹那,张哑巴拎住贺家升的脖子领子,右脚猛地一跺地面,口中不知念句什么法咒。一团白色烟雾平空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片刻之后,烟雾消散,张哑巴与贺家升都不知去向,地上仅留下一小片踩得平平的泛着青光的青草。
叶洪升醒悟过来,为时已晚。
“大哥,这次又没有成功。”旁边一个无眼鬼窝口着嘴说。
阿萍看这个无眼鬼觉得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又在哪里见过?
“侯丙理,闭上你的嗅嘴!”叶洪升瞪了那个无眼鬼一眼,伸手从叶石大背的蛇皮袋里掏出来一枚玉佛手,塞进嘴里“嘎吱吱”咀嚼。他两眼瞪得溜圆,左顾右盼,抬头望天,似乎在寻找能上天入地的张哑巴。然而,张哑巴与贺家升早已踪迹皆无。
原来他就是侯丙理,石佛二中侯丙魁的兄长!阿萍恍然大悟,从眉眼骨相看,他和侯丙魁长得颇像,怪不得瞧着眼熟。
HA——YA——KU——从叶洪升的咽喉深处发出怪异的啸声,七股黑烟从他的耳、鼻、口、眼里冒出来。
阿萍暗想:原来听说某某人气得七巧生烟,原来阴魂幽灵们愤怒时候亦是如此。
HA——YA——KU——
HA——YA——KU——
HA——YA——KU——
那些鬼魅阴魂跟着发出啸叫,幽暗的石佛山回旋着恐怖阴森的声音。远处树叶摇曳、鬼影丛丛似在应合。
片刻,叶洪升摇了摇脑袋,嘴巴夸大地张了又张,突然高高抬起胳膊。由近而远,那群鬼魅阴魂停止了啸叫。
空旷山野一片骇人的静寂。
叶洪升高举的胳膊像一根旗杆,他的食指向野猫林指了又指。于是,那一大群鬼魅阴魂纷纷转身向野猫林方向归去。
他们的老窝到底在哪里?我何不跟着去看一看,然后再与土坤想办法对付!阿萍决定远远地跟踪。
往前走了五十多米,走在最后面的叶洪升突然停住脚步,缓缓地转回身,一前一后两只怪眼警惕地看过来。叶石大紧跟着站住脚,疑惑地看了看叶洪升,不明白老爹这是要做什么?
叶洪升开始往回走,他走得很慢,一前一后两个眼睛警惕地左顾右盼。他的两个硕大的手掌如铁耙子一样分摆在身前,又如横行螃蟹的两个前爪,随时准备往前一扑,抓获猎物。叶石大瞪着眼睛探着脑袋紧跟着父亲,他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令父亲如此紧张。
阿萍急忙伏下身体,一动不动,借野草挡住叶洪升的视线。
叶洪升离阿萍越来越近,他那硕大的脚掌踩在草地石子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伏在地上的阿萍,已经分明可以听到从草地上传来的清晰足音。
阿萍以极轻微的动作,慢慢收拢右手,指尖靠近自己的胸部。然后,攥紧垂挂在那里的太平环。如果不幸被发现,她只有挺身而出奋力一搏。自己即便是有太平环的保佑,能是叶洪升的对手吗?何况他身边还有叶石大,背后还有那一片黑压压的鬼魅阴魂!别无选择,只有奋力搏杀,惟一遗憾的是,恐怕再也见不到自己所钟爱的男人土坤了!
阿萍瞪大眼睛看着走近的叶洪升,准备突然跃起,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叶洪升却恰恰在这时候站住了,他缓缓地转头左右看了看,深深地提了提丑陋变形的鼻子。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又扭转身往回去。叶石大也跟着转身往回走。
近在咫尺的叶洪升走了,阿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
HA——YA——KU——
突然,叶洪升仰天发出一声怪啸,尖利而悠远的声音,像两根细长细长的钢丝,划过半空,刺进阿萍的耳朵。她本能地咬紧牙关,强忍这突然而至的痛苦,然而,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叶洪升两只胳膊随着啸叫自下而上像大鸟的翅膀,忽地抬起来,又急速放下。同时,从他的腋下冒出浓浓的两股青烟,这青烟迅速地氤氲铺开,像一面硕大的布幕,向阿萍这个方向铺盖过来。
刚刚舒缓的阿萍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一股呛人的腐臭夹杂着莫名的甜腻芬芳已扑入阿萍的口鼻。她感到自己嗓子里面似乎多了一个小爬虫,忍不住想发出声、想咳嗽。如果这样,敏感的叶洪升就会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出此奇招的目的,大概也在于此。
阿萍急中生痴,张开嘴用牙紧紧地咬住前面一根潮湿的枝杈。一股气体已经不由自主从胸腔内喷出,无声地在她的嘴里鼓了又鼓,悄然释放出去。
青烟过去,叶洪升站在离阿萍约十米开外。
“张哑巴,不管你在哪里,你一定能听到我的话,做自己的事,莫挡他人的路,否则——HA——YA——KU——”说到这里,叶洪升突然大张嘴巴,从他的嘴里伸出上下四根交错的白森森的长牙:“HA——YA——KU——”
叶石大跟着张开大嘴,发出同样示威的声音:“HA——YA——KU——HA——YA——KU——”
阿萍静静地伏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除了一只不知名的夜鸟,突然尖叫一声,振翅离开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回响。
叶洪升与叶石大转回身,往野猫林方向去了。
至到他们真正消失在自己的视野,确认再没有任何危险,阿萍才慢慢站了起来。她茫然四顾,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在梦中一般。
阿萍回望睡梦中的石佛镇,那里只有点点滴滴几盏灯火,看上去倒更像茫茫坟渊中的鬼火,一闪一闪地眨着鬼眼。好不容易找到张哑巴,又让自己跟丢了。下一步怎么办才能帮助土坤呢?现在可以肯定张哑巴是石佛镇的阴阳差,那么他对石佛镇阴界的情况有多少了解呢?面对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的阴魂鬼魅,他又能采取什么行动呢?阿萍无法知晓!她无意中转回头,发现不远处石佛寺的一角,在丛林中散着冷冷的白光。
东方,依然是晕黑一片,根本看不出哪是地平线,更没有一丝朝阳欲出的迹像。离天光大亮还很有一段时间,阿萍决定冒一次险,独自去探看深夜中的石佛寺。
与白天的石佛寺相比,夜色里的石佛寺显得更加孤独而突兀。没有院门,只有两边的石墙、石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阿萍往下观望,可以看到观音河静静地流淌。在观音河上,似乎还有几个素白衣服的女子在嘻戏,跳着古怪的类似非洲和印度的妖娆舞蹈,从她们的喉腔发出的却是凄历的声音。
HA——YA——KU——
这个世界太多的无奈,太多的神秘。
阿萍无暇顾及,径自扭身迈步走进大殿。殿内漆黑一片,不知为何,阿萍却感到一种安祥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