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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战局如何再说,我觉得,都南察还没有那么好心,愿意鼎力资助咱们救人。黎文政身上,很可能肩负着另外的使命。”
隔着防弹玻璃窗,我的视线追随着大步前进的黎文政,看他一路走向侧面的石凳。
十具尸体并没有及时掩埋掉,当他踩进尸体堆里的时候,其中一具尸体陡然跃起来,双臂交叉一挥,闪出两道十字形光芒,直袭他的脑后。
这是第一个发难的杀手,但我却没看见黎文政的刀,那尸体已经向后仰跌了出去,喉咙里的血下雨一样喷溅着。
与此同时,篝火旁又有两人倒下来,根本来不及开枪射击。
黎文政大步向前,直扑断壁后面。刀光又闪了起来,那是杀手的刀发出的,但黎文政从刀光里穿过,势如破竹一般撞飞了一堵断壁,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嗥叫,敌人已经被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擎在黎文政手里。
他的轻功高明得出乎我的想像,几乎在一瞬间飘飞到篝火边,右手袖子里有柄小刀一亮,随即缩了回去。假如不是有那些篝火映着,想必别人连刀刃上的这一点光都不会发觉。可以想像,那柄刀上添加了防眩光化学涂层,杀人于无影无形之中。
黎文政杀死的最后一人,竟然是自己的一名属下,那必定是一个伪装成队员的样子混进来的敌人。此刻,活着的队员只剩三人,满地都是仍在哧哧喷血的尸身。如果说杀手们的进攻路线足够诡谲的话,那么黎文政的反击则是快如雷霆霹雳,一击必中,出刀必杀,让我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才是一流国际杀手的风范。”
“好身手。”方星靠在车窗上,轻轻鼓掌。
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那么木讷孤单的一个人,竟然是武功绝顶的江湖高手呢?由此可以推断,都南察身边藏龙卧虎,必定还有更多了不起的人物。
10疯人镇,白骨井
这场战斗在短短的三分钟内便宣告结束,敌人吞吃了黎文政的诱饵,同时也付出了生命,被同样诡异的刀法“割喉”而死。3g华夏
黎文政背对着火光,向驾驶室里的我们招了招手。
我能感觉到他杀人后的极度疲惫,映在火光里的影子微微有些驼背,或许出手前蓄力的时间越长,效果便越惊人,同时承担的压力也会相应增大。
“这大概是都南察手下最难缠的一个对手了——”方星跳出驾驶室,大步走向篝火。
我不想跟黎文政成为敌人,与他相比,在港岛钉库道时见过的“鸳鸯杀手”简直如同幼稚园的娃娃一样弱不禁风。他连杀了三个人,行动路线坚定不移,仿佛敌人是早就摆放得端端正正的靶子,只等他靠近、出刀、格杀,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一个,就在车厢里。”当我跨出车子的时候,黎文政打了个手势,向吉普车后面指了指。这辆车就是我们三个一直乘坐的那一部,我记得他曾在拐向疯人镇的那个路口上买过两箱可乐,就丢在车厢角落里。
我走向车尾,突然发现有个瘦小的男人正蜷缩着身子,伏在车厢的一角,手里各抓着一罐可乐。
他的眼神,像是跌进陷阱里的豺狗,不断地闪现着凶悍贪婪的目光。
黎文政走近车子,从那人的脚边捡起一把黑胶柄的老式剃刀,用拇指试了试刀锋,猛然划向那人的右手边。嚓的一声,可乐罐子的底部被齐刷刷地削掉,暗褐色的液体哗的一声泼在车厢里。
“真是一柄好刀,他们三个已经死了,你呢?要死还是要活?”他说的是阿拉伯语。
“活。”男人只答了一个字,手肘一撑,猛的跳起来,但膝盖一软,随即再次跌倒。
“别乱动,那些可乐里添加了最猛烈的麻药,就算是一头成年猎豹喝了它,也会变成一滩烂泥。你,大概就是阿富汗叛军里的头号悍将洛亚上尉吧?据说还得到过本拉登的‘杀人王’金质奖章?”黎文政冷冰冰地盯着对方,剃刀稳稳地捏在右手的拇指、食指之间。
我见过很多优秀的刀手,他们具有一种无伤大雅的通病,那就是喜欢将小刀在指缝里转来转去,那种动作包含了卖弄、自恋、炫耀、作秀等等各种说不清的因素。
黎文政与普通刀手绝对不同,老老实实地捏着刀,没有任何花哨奇特的动作。
“我不是——”刀光一闪,那男人的左腕跌落下来,犹自握着可乐罐。鲜血像是失控的自来水管一般,哧地向前喷溅过来。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更不想多费口舌,明白吗?”他在车厢侧面的帆布上抹拭着刀锋,就像一名高级的理发师在替顾客刮完胡子之后,先把刀口上的泡沫擦掉。那句话,或许也是解释给我听的。
阿富汗山区做为超级恐怖分子本拉登的巢穴,最鼎盛时盘踞着超过一千多名手下,其中最得他青睐宠信的,就是洛亚上尉领导的敢死队,这个团队也正是震惊美国的“九一一”惨案制造者。
官方资料报道,随着全球各国反恐行动升级,洛亚带着自己一手培养的敢死队投靠了萨坎纳教旗下,成为反抗“红龙”的中坚力量。“红龙”一死,这个组织俨然成了伊拉克北方的主人,把摩苏尔向北的广大地区当成了自己的领地。3g华夏
或许正是基于这一点,他们才会把无情那队人和我们一行当作了天经地义的敌人,不断地出手奔袭。
“我……我是洛亚……”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切断手腕这样的巨大伤害,仅靠急救包之类是无法得到良好救护的,除非是立即送入附近的正规医院。由此可见,再彪悍的杀手也不过是肉身,同样也会怕死。
“好吧,洛亚,说一下,那个中国女孩去了哪里?”黎文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洛亚眼中蓦的掠过一丝惊惧,指向断壁那边:“在那里,我们看到,她跳进井里,一会儿就不见了。”
空气突然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这是一个明确无误的答案,却又是极其恐怖的一个结果。
“真的?”黎文政干巴巴地反问了一句。
“真的。”洛亚吃力地点头,把断臂塞向右腋下,拼命夹住。这个动作,的确能够有效地止血。
刀光又是一闪,洛亚右肩上的衣服被无声地撕裂开来,不过同时被割断的还有控制他右臂的一条主要筋络。当他的右臂失去控制时,刚刚被止血的左臂也滑落出来,两处伤口同时鲜血乱喷。
“我听不见,回答我,是不是真的?”黎文政重复着擦拭刀锋的动作。
“真的,真的,真的——”洛亚嘶哑地嗥叫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伸直了脖子。
“还有什么?”黎文政的视线始终对着敌人的喉结,仿佛那才是他唯一需要关注的内容。
“那个女孩是个巫女……我亲眼看见她登上井台,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但我找不到她,井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沙子。她……她把自己献给了魔鬼,一定是那样的,传说中,魔鬼用黄金和珠宝吸引人跳进井里,吸血食肉,最终变成白骨……”
洛亚喘息得很厉害,黑瘦的腮帮子不断抽搐着,如果他再得不到止血包扎,十分钟内大概就会血尽人亡。
现在,我们和白骨之井只隔着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想要检验洛亚那些话的真实性非常容易,直接把他也投入到井底去就行了。
“如果无情陷入了井底的流沙,一定是必死无疑。”这是唯一的结论。
无情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会不明白流沙的厉害,难道下面真的有什么值得她豁出性命去拿的东西?
“井底有什么?除了沙子,还有什么?”黎文政紧追不舍地抓住了这条线索。
“我发誓,什么都没有,没有骨头、没有衣服、没有人影,只有沙子,跟绿洲外大敌上一模一样的沙子。”洛亚咬着牙大声回答,生怕黎文政听不清楚。
“那她去了哪里?”黎文政的声音变得迷惘起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洛亚突然垂下头,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这个实际年龄已经超过四十岁的阿富汗山民,纵横阿拉伯大漠,平生杀人无数,死到临头之时,也一定会感到恐惧无助。
广场上,方星正在细心地检查死难者的伤口,她很有远见,肯定能从那些不同的伤口上找到黎文政刀法中的某些破绽。
“沈先生,天亮之后,我们再重新搜索那口井。人手方面,我可以联络主人,再派一支小队过来,一定要得到确切翔实的资料。3g华夏”黎文政的话,立刻暴露了都南察的野心,他们不只是借用我的医术,另一方面,对任何剑指鬼墓的行动都会插手,最终目的,当然是把所有的好处据为己有。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我转身走向广场中央,去跟方星会合。
黎文政在我身后一声短叹:“井底下有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力量吸引住了她——”一瞬间,他被这些怪事困住了,至少有几秒钟的分神。
我听见小刀出鞘的声音,随即洛亚发出了一声气发丹田的怒吼,不必回头,我的右臂从左腋下穿出,一柄飞刀破空而去。没有人甘心等死,特别是洛亚这种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高手,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受伤、流血、抽咽,应该也是一种很好的伪装,至少已经骗过了黎文政,令他麻痹大意起来。
“呃——”洛亚发出了此生最后一个音节,那柄刀迎着他的喉结射入,端端正正地从他颈后的“大锥穴”位置透出,干净利落地切断了他的呼吸生命线。
他的右手里握着一枚半尺长的三棱刺,只差几寸便要刺进黎文政的心脏部位。生与死,只是秒针跳动十分之一次的间隔,我不出刀杀人,黎文政就得当场送命了。
我退回车边,慢慢抽回了自己的刀。
洛亚倒下了,身子倚在可乐箱子上,瞪大了失神的双眼,死不瞑目。他、黎文政、我都是用刀的高手,只是大家的手法路数不同,所以导致了完全不同的结果。无论如何,战斗真正结束之后,还能够稳如泰山站在这里的,才是当之无愧的赢家。
黎文政有刹那间的动容,凑过去盯着洛亚喉结上的伤口,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默默地转过身:“谢谢你沈先生,是你的刀救了我,谢谢。”
我摇摇头:“黎先生,我们中国人有句谚语,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大家从大不里士一起过来,同处逆境,最应该相互帮助,不必客气。”
黎文政弯腰拾起一罐可乐,砰的一声开了盖子,汩汩地向洛亚头上浇去,与他脖颈里的血混在一起。
“每个人都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固执地偏好可口可乐饮料。从艾吉凌晨发回的报告里,我猜到是洛亚和他的手下,所以,提前给他准备了这些可乐,才会这么容易得手。否则,做为昔日本拉登手下第一悍将,他、你、我三人说不定是谁先倒下——”
黎文政发表了小小的感慨,但我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面对面地对决,能活着离开的又会是谁呢?”
突如其来的杀人事件,让刚刚合并起来的两支小队,一共只剩下四人,加上我和方星,恰好每人能分配到一辆吉普车了。在这里,人的生命卑贱如草根,一个疏神,就有可能提前投入轮回世界。
两堆篝火合成一堆,剩余的三名队员一直都在卖力地挖掘沙坑,把所有的尸体丢下去埋葬起来。他们三个一直都很不解,曾向黎文政提出:“把尸体丢在井里,然后盖上沙子不就行了?那该多省事啊?”
这是最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