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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特助的电话,喝高了,大着舌头,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事情说完。
她穿上外衣,套了双鞋就往外跑。
到了楼下,才发现脚上穿的是拖鞋、没戴手套,没拿车钥匙,连包包也没拿。幸好和保安有点认识,敲开门,借了一百元,拦了辆的士去医院。
司机看着她脚上两只肥嘟嘟的猪娃娃,抿嘴直乐。
鞋底是软的,走起来有点笨笨,但没有声音。她不是要偷听,也没听见什么,站着窗外看到车欢欢替叶少宁拉被角时,那么的体贴温柔,她觉得冒然撞进去,似乎不太好。
一首优美的曲子,突然窜出个不和谐的音符,那不是把一切都毁了吗?
正文 52,万有引力(下)
被窝中的十指,首先碰触到的是叶少宁修长而不失结实的双腿,柔软的羊绒内衣,质地优良,是她为他选的。童悦觉得已经把毕生的意志都用上了,每根头发梢都在瞬间过了一通电,她不可抑制地冒出个念头:罗特助说进医院时,叶少宁是昏迷的,为他脱去外衣长裤的人是罗特助还是身后瞪着一双大眼睛的车欢欢?
这好象没必要纠结,救人要紧,谁脱都可以,难道那时候谁还能生出非分之想?
“现在有没有暖和一点?”
叶少宁语气里的亲昵,是车欢欢很不熟悉的,她清咳两声,提醒嘘寒问暖的两个人,屋子里还是其他人在,“咳,咳,叶大哥,你不介绍下吗?”
其实,她大概猜到答案,但她要听他们说。一股无名火在她心头腾腾地烧着,她不知该埋怨谁,是自己太笨了吗,竟然没有把他们联系起来?现在她有点明白了,叶少宁一直把太太藏着掖着,原来是不愿她与乐静芬碰面。那叶少宁也是知道江冰洁与车城之间的事了,知道还娶她,就不在意乐静芬的看法?
“我看着象医生吗?”开口接话的人是童悦,语调森冷,目光也是冰冰的。
车欢欢愣住。
“一个女人即然不是医生,凌晨时分,蓬头垢面、惊慌失措跑到医院看个男人,你说会是男人的谁?”童悦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也有可能是兄妹。”这话落下,车欢欢恨不得掐死自己。
“你的叶大哥姓叶,我姓童,车小姐又不是陌生人,应该不会弄错吧!难不成车小姐也以为我是象你这般关心叶大哥的下属?下属不敢这样不要形像!”她有意无意扫了下车欢欢精致的妆容。
“你们认识?”叶少宁微微皱起眉。
童悦此刻的表现就象一棵长满倒刺的植物,在狂风中张牙舞爪,碰到谁就刺谁。
“车小姐没和你提过吗,我是她在青台唯一的朋友。”
车欢欢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童悦话中的含讥带讽,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我是诚心想和你做朋友,但是你却不够真诚。”
“谢谢你的真诚,谢谢你看护我老公,已经是除夕凌晨了,我帮你叫车。”童悦心中有一千句一万句的话能把车欢欢刺得鲜血淋淋,但是她没有力气说了。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打得头破血流,不管谁胜谁负,都不是赢家。靠女人的斗争,去博取男人扶摇不定的心,已是一种悲凉。
希望和绝望其实是如影随形的。
车欢欢撇撇嘴,知道没有立场再留,换了张恬美的笑容,娇憨地冲叶少宁挥挥手,“叶大哥,你休息吧,我过两天来给你拜年。”
叶少宁想叮咛什么,却没说出口。
童悦没有错过他眼底的为难。
胸中一阵一阵的痛,接连不断,山穷水尽一般,痛到歇斯底里。
她送车欢欢下楼,两人并排走着,长长的身影向前延伸。医院大门外泊着几辆出租车,车欢欢没有跑过去,而是停下了脚步。
“童悦,你是不是很紧张?”车欢欢象想起什么好玩的事,弯起嘴角,咯咯地笑了。
童悦神色平淡,“需要紧张什么?”
“那我不知道,不过,你紧张还是忐忑,都很正常呀!叶大哥那么好,你不关心他、在意他,难道还不准别人在意他、关心他吗?”
“谁告诉你我不关心他、在意他?”
“我有眼睛看呀,老公生病住院,陪着他的是我不是你。”
“很有成就感吗?”童悦问。
车欢欢眉梢一扬,“很有挑战性。”
童悦轻轻点了下头,“你喜欢看翻拍片吗?”
“呃?不喜欢,嚼着还是一股子陈旧味,我喜欢创新。”
童悦嘴角浮出讥诮,“我不相信,你现在就在踩着你妈*脚印一步步地走。其实江冰洁不是第三者,真正的第三者是你妈妈。当年江冰洁和车城是一对相爱的情侣,不过非常清贫,你妈妈横刀夺爱,因为她年轻,因为她可以对车城的事业有所帮助,所以车城动摇了。后面的故事不要我再讲述了,你都知道。我只想告诉你一点,你有你妈*遗传,而我不是江冰洁,叶少宁也不是车城。晚安!”
她留下瞠目结舌的车欢欢,折身走进医院。
医生在药液里加了不少镇静剂,叶少宁又睡着了。她在他身边坐下,静静地凝视着他,一动不动。
输液结束后,她没有按铃,跑去值班室叫人,顺便问了下情况。叶少宁必须要在医院住三天,但要挂满一周的药液,恰巧一个长假,到省了调整日程。
早餐是出去买的,医生嘱咐又嘱咐,必须要吃清淡的流汁。她买了粥,一口一口地喂他,替他洗脸净口。
“没那么夸张,我可以自己来。”叶少宁笑。
她默默看了看他,回身去倒水。
“叮咚”,短信进来的声音。叶少宁啪地掀开,三秒钟!三秒钟后啪的一声合上盖,将手机搁回去!搁回去一秒,又快速地捡回来,然后关机。
车欢欢说:叶大哥,当着我的面对她那么温柔,是向我证明你们很恩爱吗?嘿,其实是叶大哥心虚了。
童悦找了医生,商量能不能不住在医院里,每天过来检查、输液,今天是除夕,家家户户都团圆呢!
医生沉吟了下,同意了。
早晨叶少宁输液的时候,童悦先回了趟家,把换洗的衣服带上,然后开车来接叶少宁。罗佳英已催了好几回,都是打在她手机上,问叶少宁手机为什么关机?
“可能没电了。”童悦没有提住院的事。
回到叶家,从车里扶出叶少宁,罗佳英一见,大呼小叫,“这到底是作的什么孽呀,我们家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说着,眼斜着童悦。
叶一川推了她一把,“童悦第一次在我们家过年,你这样讲,孩子听了会好受吗?少宁都三十多了,为了工作喝成这样,你该说说少宁才是。”
罗佳英叫道:“养子不教父之过,我才不做恶母。”
“好,好,你慈祥你和蔼,快进屋吧!”叶一川叹气。
罗佳英准备了一大桌的菜,叶少宁这一病,她也不指望童悦帮忙了,让童悦好好地照顾老公,大有要童悦将功赎罪的意思在里面。
童悦给叶少宁放了一浴缸的热水,让他好好地泡了个澡。在他泡澡的时候,她帮他刮了胡子,修了指甲,还修了头发,她说新春新面貌。
穿衣时,叶少宁手抱紧了童悦的头,这样他可以准确而有力地吻住她的唇。
童悦轻轻推开他的手,“你病着呢!”
为了来年图个吉兆,叶一川放了许多爆竹。晚餐桌上,叶少宁只是坐了坐,什么也不能吃,罗佳英那个心疼哈。
“等我好一点,童悦给我做个汤。”叶少宁说道。
童悦询问地看向他。
“就是我第一次去你租处,你给我做的。”
童悦低下眼帘,“季节不对,那个汤做不了。”
吃完饭,陪爸妈说了会话,叶一川就催着叶少宁上床休息,童悦跟着上去。他换睡衣时,发觉床上多铺了一条被。
“干吗?”叶少宁眸光幽黯。
“我夜里要起来的,会吵醒你。”童悦跑过去开了电视,春节联欢晚会开始好一会了。
“你夜里起来干吗?”
“你晚上只喝了几口粥,哪里会饱,我帮你做点夜宵。”童悦掀开一条被子,蜷了进去。
叶少宁把另一条被抱回沙发上,钻进童悦的被中,一把抱住她。“叶太太,我生了个病你就嫌弃我,等我老了,你不知会怎样虐待我?”
“我现在待你不好么?”
“不算很好,你一天都没和我讲几句话。”虽然她寸步不移他,但她一直沉默着,只有那双剪水双眸偶尔泛出点波澜,才让人察觉她心情的变化。
她托起他的手,一根根*着他的手指,继续沉默。
他终是身子虚,不久就睡了。不知是凌晨还是半夜,感觉她轻轻下了床,过了一会,一碗温热的羹汤递到他面前,“少宁,起来吃点。”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汤里有碎碎的香菜,有象纸片那般薄的豆腐丝,鲜虾沫,还有蛋清,他喝了一口,清香满津,不禁胃口大开,坐起来,把一碗汤喝了个干净。
“刚刚做的?”他问她。
她递过来温开水和热毛巾,“晚饭时,我就准备了。”
她把碗筷送下去,重新上床,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过十二点了,学生的拜年信息特多,她翻了又翻,没有彦杰的。
没有彦杰的春节,就没有那股年味。
两人都在读书时,童家的大扫除不请保洁公司的,都是她和彦杰负责。她洗窗帘,洗被单,彦杰拖地、擦窗子。两人一起和包子馅,夜里排着长队等着加工包子,一边等一边跺脚、呵手。第一笼包子出来,彦杰不怕烫,抢一个在嘴边吹吹,递给她。她吃得美滋滋的,眉眼都飞了起来。
彦杰去上海后,都在春节前几天回青台。大扫除、蒸包子,钱燕早早准备好了。彦杰就带她看看电影,看完去建行旁边的火锅店吃火锅。两人明明就隔了一道木板,跨年的钟声一响,两人第一时间就给对方发信息。
她还是给彦杰发了条短信:哥,过年好!
年初一,她给童大兵和钱燕在电话里拜了年,没有过去。她要陪叶少宁去医院,她带了杂志,带了毛毯,保温杯里装着白开水。
医院比平时清冷些,输液室里空了许多座位。他输液时,空着的一只手爱抓着她。她发现他经常悄然地打量着她,当她迎视过去,他的目光又挪开了。
有一次,他轻描淡写说起胃出血那晚的事,原来是为了贷款不要命。他当时昏迷了,是罗特助送他去的医院,车欢欢是后来赶来的。
她嗯了一声,没有问这问那。
年初五,医生给他做了检查,恢复得不错,注意休息就行了,不必再输液。
“我们回家住吧!”夜里,他贴在她耳边低声地说。
“才初五呢,爸妈会不高兴的。”
“唉,”他咕哝了一声,“在这儿不比在家里,不自由。”
她有些诧异,那个家于他和宾馆差不多,晚上就回去睡个觉。真正说自由,还是荷塘月色那个小公寓,现在还空关在那里。
“回家吧!”
“回家没人做饭给你吃,你就呆这里。”
“你做的饭不要太美味,叶太太。”黑暗里,他柔柔地轻咬着她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