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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故如此?我们郑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见郑彩莲依旧执迷不悟,郑老夫人更是生气,伸手便又掴了郑彩莲一掌,将她的脸打得歪到了一旁:“我叫你收拾了出来是存了心思要给你议亲,想要那容大奶奶替你在容氏旁支中替你找一个合意的郎君,可我却没有你这般好高骛远,一心想去巴结上长宁侯府!你自己掂量掂量看看,咱们郑家只不过是一个开粮肆的,你又只是从姨娘肚子里边爬出来的,有哪一点能让长宁侯府看得上你,要将你抬去做侯府少奶奶?”
郑彩莲摸着脸,朝郑老夫人愤懑的喊了起来:“我今年都要十四了,可家里连个媒人都没请过,难道是想要我在家里做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不成?我自知身份低,也没有想着要去做长宁侯府的少奶奶,我只想着去给那容大少爷做个贵妾,难道这也想错了不成?我们郑家虽是商贾之家,可在江陵也算是大户人家,难道我便连做姨娘的资格都不够?”
郑老夫人起得全身发抖,指着郑彩莲劈头劈脸的骂了起来:“姨娘生的果然便是姨娘生的,说起话来都真真不要脸!放着正妻不去做,偏生想去做姨娘!莫说江陵容家有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的组训,即便是没有这规矩,我也断断乎不会将你送了去做姨娘!你不要脸,郑家可还要留着脸出门!”
将郑彩莲痛骂了一番,郑老夫人叮嘱管事妈妈守好了佛堂,让大小姐在里边静心面壁思过,自己出得门去,差人去请了江陵城的吴媒婆过来,让她替郑彩莲说门亲事。
“哎呦,贵府的大小姐也可以议亲了?”吴媒婆拍着大腿只是笑:“去年才给她父亲做媒,今年却要给女儿挑夫婿了!不知老夫人有什么要求否?”
郑老夫人想了想,微微闭着眼睛道:“没什么要求,只要那人品行好,相貌端正也就行了,家境我们郑家不挑——吴媒婆你自己心里自然也有个底,你也该知道什么是门当户对的姻缘。”
吴媒婆笑着站了起来道:“郑老夫人自然不用担心这个,我这里有几个合适的,郑老夫人看看中意哪一家?”说罢走上前去将一个册子递给了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低头一看,那册子里边密密麻麻的记载着一些男子的情况,吴媒婆翻了几页指给郑老夫人看:“这个是德贵酒楼王老爷家的第四个儿子,年纪十七,长得甚是斯文,已经考取了秀才,准备继续往上边考学,那王老爷说,若是儿子考不上,还打算花些银子给那王四少爷弄个捐班出身,也好到外边去做官老爷呢。”
郑老夫人看了看,指着那个名字道:“这个不错,就这个罢,劳烦吴媒婆给我去说说,若是能成,一个大红封赏是跑不了的。”
吴媒婆眉开眼笑的答应下来,扶了扶鬓边那朵大红绒花,扭着身子走了出去,心里暗暗高兴,郑府的媒若是能说成,这一大笔银子便跑不了。
郑彩莲的亲事很快便定了下来,德贵酒楼的王老爷很是满意,虽然郑彩莲只是庶出的女儿,可却是郑家大房庶出的,不知比旁的商贾人家嫡出女儿身价要高过多少,那嫁妆定然丰厚,自家酒楼以后在兴丰粮肆买米也会便宜些,更要紧的是,自己儿子捐班的银子,郑家多多少少会要帮衬一些。
王家满意,郑家也满意,一拍即合,就连日子都定了下来,定在明年的十二月,在郑彩莲及笄以后的一个月里马上嫁过去。郑老夫人将郑彩莲唤到大堂,对她正色道:“彩莲,你的亲事已经订好了,他是德贵酒楼的少爷,斯文有礼,为人很是不错,而且还是嫡出的,德贵酒楼和咱们兴丰粮肆倒也说得上门当户对,今日起你便到家中安心备嫁,我已经买了些衣料过来,你挑着做鞋面荷包,嫁衣估着你没时间绣,绣技也不行,别将衣料儿绣坏了,就直接替你去珍珑坊买。”
郑彩莲含泪看了郑老夫人一眼,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心里有刀子扎在心里一般的痛,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替她殷勤挑选璎珞的容大少爷,终究是她不可触及的一个梦。那日在园子里遇着他,拉住他的衣裳,郑彩莲好几日都舍不得洗手,那是一种既美好又羞耻的记忆,然而终将慢慢淡忘。
“今年年后,等你母亲身子大好了些便让她带你去挑些金银首饰。”郑老夫人见着郑彩莲眼中泪光闪闪,没有半点怜悯,只是冷冰冰的看着她:“早些歇了那门心思,规规矩矩在家绣嫁妆,以后嫁到婆家要学得聪明些,做了丢脸的事可别回来找我哭闹!”
郑彩莲慢吞吞的走了出去,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不是因着郑老夫人的无情,而是知道了自己没了指望。“等你母亲身子大好了些便让她带你去挑些金银首饰”,郑老夫人的话在耳边回荡着,郑彩莲突然全身都有了力气,郑家嫁女儿,那金银首饰自然会去金玉坊挑,或许她还能最后见着他一面。
第一百八十章秋华智退郑彩莲
一年一年又一年,秋华趴在窗子上看着外边一地的白雪,不禁深深的感叹,这日子跟流水儿一般,飞快的过了,现儿又是新的一年了。
手里拿了一块鸡血石的印章在把玩着,下边用篆书刻了她的名字,那线条有些不流畅,显见得这刻字的人不是老手,若是被那醉心收集印章的人见了,保准会感叹好好一块印章便给这刀工给毁了。
那鸡血石印章上边就着石头的形状雕了一朵花儿,看不出什么花,只能依稀从纹路上看出来雕的是花瓣儿,绿柳见着这印章的时候曾撇嘴道:“亏得姑娘你看得出来是一朵花,我怎么看都只觉得那像……”翻着眼睛想了好半日,绿柳才摇了摇头道:“就像一块石头!”
秋华听了好笑,抿嘴道:“这印章的材质本来就是石头!”
绿柳惊呼了起来:“竟然只是石头?我见它红得晶莹透亮的,瞧着怪好看,又是高少爷让大少爷捎过来的,想想都该是值钱的玉,没想着竟然是一块石头!”拿着印章看了看,绿柳颇有些失望,将那印章放回秋华手里:“高少爷也忒小气了些!”
秋华没有接话,心里只是甜丝丝的一片,绿柳只听着石头两个字便嫌弃了这枚印章,焉不知这鸡血石可不是一般的石头,价格不会比一般的玉石要低。这枚鸡血石的颜色是俗称的梅花血,那红色分布匀称,就如梅花盛开一般,丝丝缕缕的铺在了整块石头里边。而且这印章通透晶莹,拿在手中对着日头便能见着对面的景致一般。
“闻知珍珑坊又在杭州开了分号,我思量着你该需要一枚印章才是。恰巧最近学会了篆刻之术,特地购得一枚昌化鸡血石做底料,替你雕了一枚印章,切勿嫌弃我技艺粗糙。”秋华看着高祥的来信,拿着鸡血石印章眉开眼笑:“快些取了纸张和印泥过来。”
将松花笺放在一堆书上边,秋华将印章在印泥盒子里压了压,然后用力的在松花笺上盖了下去,“容秋华印”四个字跃然纸上,那几个字挤在方方的一处,笔道弯弯曲曲,见着十分可喜。秋华咧了咧嘴:“以后我就用这个了。”
门帘儿一掀,冷风呼呼的灌了进来,秋华抬头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梅枝,正惊讶着想问究竟是什么事儿,梅枝朝她弯了弯腰,声音有些着急:“姑娘,我们家夫人带了大小姐去金玉坊挑陪嫁首饰,没想到大小姐突然犯病了,夫人派我来喊你过去帮帮忙处理下。”
“金玉坊?”秋华一愣:“那郑彩莲又缠上了嘉懋哥哥不成?”
梅枝点了点头,面色有些焦急,绿柳在旁边也很是心急:“姑娘,咱们快些去看看,大爷还在广陵现儿金玉坊只得大少爷一个人在管着呢。”
今年过年照例除夕夜在华瑞堂围坐一桌,容夫人横眉竖眼,一脸的不快活:“别带嘉懋回去了,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总是去外祖家作甚?你是想着要带嘉懋过去想看替你娘家那些侄女不成?”
容大奶奶听了气得说不出话来,可也毕竟还是不想和她顶撞,嘉懋见着祖母和母亲闹腾,父亲夹在中间也很难办,站起来对容大奶奶说道:“母亲,我便在家里陪着祖父祖母罢,你带着妹妹们回去看望外祖母好了。”
容大奶奶见儿子搭了话,也只好作罢,第二日吃过午饭便和容大爷带着两个女儿去了广陵,叮嘱着嘉懋道:“金玉坊每年初六开门,今年你晚两日,等着你父亲回来再说,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便不好了。”
嘉懋少年气盛,口里虽然应承下来,可心里边却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素日里他只是帮父亲在打下手,好不容易得了独自管理的时机,怎么能放手?母亲也太小看自己了,今年自己都要满十六了,难道还不能独当一面?想了又想,最终将容大奶奶的话丢在脑后,正月初六金玉坊照往年的规矩开门营业。
初六还是新春,可街上走动的人却也不少,大家都在忙着去亲戚家拜年,街上开门的铺子也不少,都是趁着这时节加紧捞些银子的,一年到头,这可是最能花银子的时候!嘉懋坐在铺子里边,看着陆陆续续走进来瞧金银首饰的主顾,心里有说不出的得意,方才铺子里卖了两副赤金头面——母亲真真是小看了自己,难道只有父亲在场才能做好生意?
正躇踌满志的在铺子里边巡视,就见门口的伙计弯腰迎了几位主顾进来,走在前边的是他识得的熟人,兴丰粮肆的郑夫人,他以前的三婶娘。嘉懋抬腿走了过去:“三婶娘……郑夫人今日怎么有空来金玉坊?”
季书娘瞧着嘉懋微微一笑:“我知道金玉坊每年初六开业,特地挑了今日来买些首饰。”
嘉懋心中感激,朝季书娘恭恭敬敬说道:“夫人先去旁边屋子里边坐坐,想要什么样儿的首饰,我给你荐上几件。”
季书娘含笑点头,转头朝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女子道:“彩莲,咱们去旁边屋子等着容大少爷拿首饰过来。”
嘉懋听了“彩莲”这两个字,唬了一跳,站在季书娘身边的郑彩莲也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望向了他,瞧着嘉懋那英俊的脸孔,脚下生根了一般,竟是动也不能动。季书娘见了继女这模样,知道她的心事又发了,赶紧拖了她往一边去:“彩莲,快些走罢。”
今日她来金玉坊的时候只是想一个人来的,可架不住郑彩莲软缠硬磨:“母亲,这陪嫁的金银首饰自然要我看了合意才好,为何却不要我去,莫非母亲是想节约些银子,或是随意打发了彩莲不成?”
季书娘听了着话也有些为难,郑彩莲这话在暗指自己对她不好,想吞了她的陪嫁首饰,自己若是不带她去也不大好。想到此处,季书娘下定了决心,叮嘱郑彩莲道:“我们只是去挑了首饰就回来,你可不能再做旁的事儿。”
“母亲,莲儿知道了。”得了允许,郑彩莲心中欢喜,连对季书娘称呼都有几分真心实意,抬起头来,眼里满满都是笑容。
当郑彩莲见到容嘉懋的那一瞬间,季书娘的叮嘱仿佛被抛在了脑子后边,她望着嘉懋的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前只有他,再也容不下旁的人——王家那个四少爷算什么,他能比得上容大少爷一根手指头吗?
季书娘见了郑彩莲这模样,赶紧吩咐李妈妈将郑彩莲拖进金玉坊旁边的屋子里去,然后打发了梅枝去容府喊秋华过来:“你快些去将四小姐喊过来,金玉坊今日只得嘉懋一个人在恐怕会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