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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拭净,被外头的天光一照,眼睫毛上闪闪发亮。
“母亲。”见季书娘走了出来,秋华猛的扑了上去,抱住她的腿哭了起来:“母亲,方才到底是怎么了?父亲他为何欺负你?”
季书娘伸手摸了摸秋华的头,沉声道:“秋华,母亲已经不再指望你父亲了,我们都把他忘了罢,以后你也不要向祖父说起你父亲的事情,随云苑不需要他进来。”
秋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不知道为何母亲会如此决绝,但母亲是自从她出生以后便相依为命的人,所以她决定听母亲的话。她抱着母亲的腿,用力的将自己的脸贴着在她的裙衫上蹭了蹭:“秋华知道了。”
过了两个月,一切平静如昔,容三爷没有再踏入随云苑,那日的事情仿佛只是一场梦,似乎没有发生过。季书娘打算忘掉那个上午,秋华也努力的想让自己将那日所听到的话语抛到脑后,她们不再提起容三爷,这个人似乎在她们生活里边一点点消失。
这天早上起来,季书娘便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扶着床站了起来,却又猛的跌回了床上,唬得松砚在旁边变了脸色:“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季书娘开口想要说话,却不其然的一阵恶心,口里吐出了一滩秽物,松砚见了赶紧喊了李妈妈过来扶着季书娘在床上坐好:“奶奶,今日便别去向夫人请安了,我现儿就出去请回春堂的钟大夫来看看。”
靠在床头,季书娘虚弱的点了点头,松砚赶紧拿了件外出的衣裳穿上,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在外边遇到了秋华和她说了下这事情,秋华心中也是紧张,迈开小腿便往母亲屋子里边来了。见着母亲一张素白的脸儿,微闭着眼睛靠在床上,额头上边还浮着点点光影,秋华心中很是紧张,拉住母亲的手一迭声的问道:“母亲,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季书娘睁开眼睛朝她笑了笑:“秋华,不打紧,可能是昨晚盖的被子薄了些。”
秋华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季书娘,一边吩咐着飞红:“你快去拿床厚实点的被子过来。”李妈妈见她那忧心忡忡的样子,在旁边劝着道:“姑娘,没什么事,你只管放心罢,这冬天里边被子没盖好便容易伤风,吃了几副药便好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回春堂的钟大夫过来了,替季书娘诊了一把脉便直截了当的说:“三少奶奶,你这是喜脉。”
主院那边很快便得知了季书娘有了身子的事情,容夫人由丫鬟扶着亲自来了随云苑,望着躺在床上的季书娘,直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书娘,这可真真是好了,老天庇佑,老三这边香火不断。”
贾安柔早两日生了个女儿,虽然口里不说,容夫人心里毕竟还是有些芥蒂。贾安柔生的嘉瑞虽然是个儿子,可却得了怪病,到三岁还不会走路说话,成天将头偏到一边,见人便吐着舌头扭着脖子乱动,容家的奴仆们都在低声议论,说贾姨娘生的这个少爷,真的像是吊死鬼转世呢。
老大和老二都有了儿子,可偏偏自己最喜欢的老三有儿子和没儿子一般模样,那是个能中用的吗?容夫人盼着老三家的孙子眼睛都给望穿了,可没想到贾安柔这次生的却是女儿,又让她失望了几分,现在听说季书娘有了身子,她这才欢喜了起来,一门心思转到了她的身上。
“书娘,有什么缺了的物事只管派人和我来说。”容夫人笑容可掬的拉着季书娘都恶手,眼里有无限慈爱:“你这院子里边还少了人手,我等会便挑个得力的妈妈和丫鬟给你送过来。”
季书娘躺在床上,心中堵着一团东西,似乎只想吐,见着容夫人那笑容,更是难受,虚弱的点了点头道:“婆婆,书娘太让你操心了。”
彼此间客气话儿说完了,容夫人回了主院便指了秋云和月妈妈去随云苑服侍,两人听说去三少奶奶那边,都有些不乐意,谁都知道三爷不喜欢三少奶奶,而三少奶奶娘家式微,根本没有带陪嫁的银子过来,去随云苑那边自然赚不到丰足的打赏。两人得了这个差使,愁得直皱眉,走在路上脸色都是黑黑的。
快走到随云苑,就见有个丫鬟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来,见着她们两人便笑着打招呼:“这位妈妈,你们这是去哪里呢?”
月妈妈见着那丫鬟依稀有些眼熟,却不记得是哪个院子里的,但也还是回答了一句:“三少奶奶有了身子,夫人指着我们来随云苑帮忙呢。”
那丫鬟听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便不打扰妈妈和姐姐的事了,你们快去罢。”一边说着一边远远的过去了,深蓝色的棉袄和萧瑟的冬景融成了一处,再也分不清她走到了哪里。
☆、第43章 苦嘉琪毒性初发
光阴荏苒;春去秋来;容家园子里桃杏争艳以后便可见芙蓉如面藏在亭亭碧叶里;不多久就满园丹桂飘香,紧接着红梅迎春。一年又一年的;四时交替,在江陵容家这小小的园子里边,流光抛却了朱颜;多少人的韶华转瞬而逝。
容大奶奶又得了一个女儿,取名冬华,容二奶奶添了个儿子;大名嘉瑞;容三奶奶季书娘却始终再没有喜讯;只有贾姨娘生了个儿子;容老爷取了个名字叫嘉悦。可这位四少爷却似乎有些先天不足,现儿都快三岁了还不太会走路,软乎乎的一团,到哪里都要奶妈抱着,而且还不会说话,只是凸着眼珠子,见人便咧着嘴,一线口水流得老长,脖子扭来扭去,全身不舒服一般。
“四少爷的病大抵是好不了啦。”翠华嫂子见着一位老大夫由碧芳院里的夏蝉引着送了出去,一脸遗憾:“夫人每日里都吃不好饭呢,为这事情愁的。”
站在门口和翠花嫂子闲聊的是今年才进容家的丫鬟秋桂,愣愣的望着小径上的两个人,言语里充满了羡慕:“真真是可惜了,四少爷的病怎么就不能好呢?碧芳院的贾姨娘可真是个好人,连她的丫鬟都能穿着丝绸,手上还戴着那样闪亮的金手镯子!”
夏蝉身上水碧色的丝绸衣裳在园子里树木一片沉沉的深绿衬着,显得格外打眼,手腕处有金灿灿的一个圈子,闪着人的眼睛。翠花嫂子看着那点亮光,心中也是羡艳不已,可口里却气愤愤的说道:“还不是爬了三爷的床才有,你当那贾姨娘有那么好心?这肯定是三爷给的,谁不知道三爷在女人身上最是舍得花钱!贾姨娘起先将自己的贴身丫鬟春燕给了三爷做通房,可春燕去年生病给送出去了,那夏蝉才得了机会,这碧芳院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好呆的!”
容夫人身边的秋雨秋月这一批人年纪大了,去年都放了出去自行婚嫁,除了秋月嫁的是容家的下人还在容府做事情,其余的都不再和容府有瓜葛。容夫人身边少了人手,喊了牙行过来买了一批丫鬟,这秋桂就是刚进府不久的,所以对容家的事情都还不太清楚。
容家虽然不许纳妾,但却没有禁止通房丫鬟,只是这些通房们在侍奉了以后必须喝避子汤而已。翠花嫂子看着秋桂那眼馋的模样,心中鄙夷,伸出手推了推她:“你若是有这个心,多去巴结着夫人些,到时候指不定她将你给了三爷做通房呢。”
秋桂脸上飞起了红云,一双眼睛不住的瞄着自己的脚尖,忸怩不安的回答:“翠花嫂子,你就别取笑我了……”她的眼角盯着夏蝉远去的背影,那点点金色已经快看不见了,可似乎还是那般耀眼,一直在她面前闪动着。
小径的那头传来欢声笑语,翠华嫂子踮起脚尖往那边看了看,一丝笑容浮现在脸上:“哟,几位小姐这是准备来看祖母不成,都一起过来了。”
秋桂听着翠华嫂子这般说,缩了缩脖子赶紧往后边溜:“大少奶奶没有跟着来罢,我真真是怕了她,她那眼风儿扫过来,我就觉得身子凉了半边!”
翠华嫂子见着秋桂的身影不多时便消失在主院的小径上,轻轻啐了一口:“作死的小蹄子,一心就巴望着往上边爬,容家可不是别的人家,爬了主子的床就能享福的。”转过脸来旋即堆出了一副真心实意的笑容:“大小姐,二小姐,四小姐,你们一起来这里做什么呢?”
门口站着几位小姐,身后跟着几个丫鬟,走在最前边的便是大少奶奶的长女容春华,她今年有六岁了,一双眼睛极像大少奶奶,亦是长长的凤目,横着瞟人一眼,里边似乎就有着某种威慑的光。就见她一手拉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小女孩,朝翠花嫂子点了点头道:“祖母可在?我们有事情找她。”
翠花嫂子看了一眼被拉住的四姑娘,身子瘦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蛋上有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但是一双眉毛却分得有些开,所以显得有些神情冷漠,心中暗自叹气,大小姐肯定又是想帮四小姐出头了。
“夫人午休刚刚起来呢,大小姐,你们……”翠华嫂子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小小的身影拽着四小姐飞快的往里边走了进去,樱桃红的裙子下摆翻起了层层浪花般,可以见到里边粉嫩的小腿肚子。
落在最后边的二小姐容夏华眉毛也拧在一处,一副不快的模样,由丫鬟陪着慢吞吞的走了进去,翠花嫂子看着那一行人渐行渐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四小姐还真是命苦,也亏得还有大小姐和二小姐帮衬着她。”
容夫人刚刚午休起来,坐在大堂上喝了一口茶,就见眼前一花,一阵风般进来了自己几个孙女,走在最前边的便是长孙女春华,冲到她的面前张开就说:“祖母,春华想来问你一件事儿。”
小脸蛋仰得高高,春华的额头几乎快撞到了容夫人的扶手,她脸上薄薄的怒色让容夫人一怔,旋即笑着问道:“春华,你想问什么事情呀?”
春华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秋华,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祖母,秋华难道不是你的孙女不成?为何祖母给碧芳院的淑华送了生辰礼,而秋华却没有?”
原来是这件事情,容夫人心中甚是不喜。今日她和容老爷怄气,见容老爷言语间都偏袒着那季书娘,格外恼怒,所以便把给秋华的生辰礼给压了下来。可这老大家的女儿为何这般没有教养,竟敢横眉怒目的来找祖母的祸事,她板起脸道:“春华,这个可不归你管,祖母送不送生辰礼,送什么生辰礼,未必还由你来操心,赶紧回去罢。”
站在春华身边的秋华眼中蓄着泪水,汪汪的似乎要滴落了下来,但她依然倔强的咬着嘴唇,尽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她向容夫人行了一礼,小声的说:“祖母息怒。春华姐姐,我们回去罢,别惹祖母生气了。”
扯了下春华的衣袖,秋华挺直了背往外边走了去,却和正准备踏上台阶的夏华打了个照面。夏华拉着秋华很热心的问:“怎么样,祖母如何说?”
秋华摇了摇头,看了夏华一眼,眼泪珠子终于掉了出来,跟在身后的丫鬟赶紧拿出帕子替她擦掉,一面安慰着她:“姑娘,你别哭,祖母自然心里是疼着你的,指不定她想晚上再给你送过来呢。”
夏华鼓着腮帮子,活脱脱一只池塘里的青蛙似的,瞧阴暗的大堂里边看了看,愤愤的说:“飞红,你不用骗秋华妹妹了,谁不知道祖母就偏心着淑华,那个狐狸精养的!”她将狐狸精三个字咬得极重,唬得跟在身后的丫鬟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姑娘,小声些,贾姨娘可是夫人的侄女!”
此时春华已经走了出来,见夏华和秋华两人站在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