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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长絮的随口提议,长卿有些心动。
不是说宋家真的有多不好,可想想她前两世的经历,真是怕了,觉得爹娘要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最放心。而只要她开口请求,宋玉成和叶明华还是有很大几率同意的,他们可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但这事不是说说就能成的。
宋玉成夫妇未必就肯来,蓬莱岛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长卿回过神,一抬眼就见长絮正含笑看她,哪还有那日横眉怒目泼她凉水的凶恶,端端一番好师姐模样:“明儿我得闲,带你去山下市集逛逛好了,好吃的好玩的都有,也有些很有意思的小铺子,师妹你一准儿喜欢的。”
师姐你哪日不得闲?
长卿挑挑眉,大大的眼睛轻轻眯着,像是憧憬的模样,口中应道:“好啊,可是师姐,我入门没带金银俗物,你会请客的吧?”
山下既然有凡人,就不会只拿灵石当财物花销,就算个个都是修士,也不至于出门馋嘴了还要掰开灵石当银子花,那不是败家么?谁的灵石也不是白来的!
她笑眯眯一副求包养的模样儿,闪着精光的大眼睛里满是算计。
可这小狐狸样儿偏生讨她喜欢!
长絮忍不住就伸手去掐她的小嫩脸蛋儿,手感不是一般的好,柔柔滑滑跟豆腐似的,还不会一戳就破:“还能少了你的?灵石存你兜里你就安心留着,师姐不惦记!”
长卿疼的龇牙咧嘴,肚里没少埋怨长絮木有姐妹爱:你个近百岁的人儿跟我一个小毛孩子较什么劲?没得失了师姐的气派!
长絮走得时候笑的可得意,长安回头进了洞府就见长卿捂着腮帮子生闷气,只能叹口气上前拉开她的手,给她脸上抹了凉凉的药膏,恼道:“早跟你说离她远着点,吃了亏还不记着些。”
肿成了包子脸的小人儿扁着嘴,嘴里含含糊糊的咕哝:“八师姐说明儿带我下山玩儿。”
长安一愣,随后从容的摇了摇头。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装傻充愣也想着玩,八师妹哪是那么好心的人?贪玩就得付出代价。
“倒是师姐的不是,忘了你还是个孩子,要不明儿你装病,改天师姐得闲了带你去。”
一个两个都装着忙。
鼻尖传来阵阵花香,脸颊上凉丝丝的,长卿也不敢伸手去摸,轻轻摇头。
“我爹说大丈夫一诺千金,君子一诺,重则千金,做人不能出尔反尔。”大眼睛亮闪闪的瞅着长安:“六师姐,骗人是不对的。”
长安呼吸一窒,怒从心生止于面上:“师姐也是为你好,既然你听不进去,就算了吧!”
说罢,留下惴惴不安欲言又止的师妹,拂袖而去。
见她真的气跑了没再外头偷窥,长卿便敛了面上惶惑,取了帕子擦去脸上的药膏痕迹。东西是好的,只是不该她这个年纪的孩子用,是药三分毒呢!何况是用在脸上的药。
当初老祖宗大长老给她备了不少常用的药丸子,内服外敷样样不缺,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药性柔和,就是味道不大好——老祖宗是男人嘛,不如女子心细。
挑出个雨后天青色的瓷瓶,取了一丸白球,揉开了取水融成透明药膏,擦在脸上按揉片刻,脸蛋上顿时多了两坨胭脂红,活像偷拿了妈妈的口红擦脸的臭美小丫头。
第二天一早长絮就跑到长安洞府外吵闹。
长安少不得要说她两句。
长絮掏掏耳朵:“我说,我找小丫头,又不是找你,你这么多废话干嘛?”
长安皱起眉头:“我是你师姐。”
“我的师姐可不止你一个。”长絮笑眯眯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朝着洞府内大吼:“臭丫头,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
里间就传来一个脆生生的稚嫩声音:“来了,师姐。”
一个水蓝色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跑出来,腰上缀着内门弟子的白玉牌,脸蛋上还留着刚睡醒的残晕,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长安的眸子黯了黯。
长卿的早课完成的很快,三个月足够她将整篇门规倒背如流了,再加上她是玄如镜的弟子,有几位师姐的指点辅导,也不是非要去听讲课。
不过,除了今儿,她还没缺过一次课。
“你们早去早回。”似是没了力气一般,长安道。
长絮鼻子里哼了一声,长卿规规矩矩的道:“知道了,师姐。”
长絮就偷偷拽她刚刚梳好的辫子。
小狐狸,装得还挺像。
88 应景
相处的时间长了,长絮就觉得,长卿这孩子,着实有点深不可测。
比如她几次暗示长卿搬出来,可她就是充耳不闻。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没有察觉长安不安好心,后来才发现,长安对付旁人百试百灵的法子,放在长卿身上似乎总是不管用。装傻充愣也好,明着不理会也好,总能噎得长安半句不是都说不出来,心里憋屈的狠了,也只能抓着几个徒弟骂几句出出气,拿长卿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长安因此总是半信半疑,她觉得长卿应该看出什么来了,心里就有点儿畏惧,不敢做的太多。可她不做,长卿又是一副老老实实乖巧听话的模样,除了老是跟长絮来往让她有那么点儿上火之外,其他的都还好说,就连师尊跟前也不爱去,跟别提是告状什么的了。
长絮当年进山的时候也是个孩子,长安就是这老一套的拿捏。那时长安也年轻,二三十岁的年纪,手段还不够圆滑,长絮也是家族出身,比宋家的档次还要高几级,比那黄家上官家也不差的,虽然年纪小,心眼儿却一点都不少。一次两次上过当,就觉出不对来了,心里给长安记着,见她还是一样套数,自然忍不住。长絮性格可没长卿这么好,次数多了,当然就恼了长安。把自己当无知小儿耍着玩呢?当即就闹到了玄如镜跟前。
玄如镜这人,对几个入室弟子,都是一样的,她不偏爱,也不偏疼,只要拿的出证据,表现再好的弟子也一样会挨罚。就像这次,长卿才入门多久,因为长絮浇了一桶冷水,就立马罚长絮面壁三月,一点儿都不带手软的,这公正公平是做到了,就难免显得有些冷情。
长絮脾气不好,闹到玄如镜跟前,玄如镜自然要过问。可长安做的事儿,真要说有把柄,其实还真没有,不过是彼此心知肚明,放到明面上,也只是个考虑不周,没什么大错。是以当时,玄如镜并没有怎么惩罚长安,只是让长絮搬了出来不再跟她一块儿住。
长絮心里是存了不满的,但玄如镜是师尊,这件事情上,也没有过多偏颇,她也就心里抱怨几句,面上还是恭敬的,不过伺候与长安一直不大对付。
其后几十年,玄如镜没有再有过弟子,带回天绫峰的弟子,多半给几个年长的师姐当了徒弟,各自管着各自的弟子,不碍着彼此什么事儿,也就相安无事了几十年。
长絮是个恩怨分明的,再厌恶长安,却不会迁怒她的弟子,虽然跟长安针锋相对,可她名下的弟子她还真从没有为难过,反倒在弟子间得了个光明磊落的名声。
她这几年也有了自己的弟子,没有几个师姐多,但却个个贴心懂事。有的随了她的脾气爽朗,有的蕙质兰心,鲜少为她惹事。而天绫峰众弟子也知道长絮护短,是以极少招惹她们。
长卿入山之后,长絮一开始并不怎么在意,后来因为长垣师兄的事情闹了一场,她反而待见这个师妹了。其实她哪里不知道是长安再其中故意挑拨,可她要不顺着被撩拨,也看不清这个小师妹的性子,没几日说开了,她心里自然安心,乐的没有人与长安同流合污,还能笑看长安自个儿上蹿下跳两头不落好。
她一开始与长卿交好,存的就是气坏长安的心思。
只是时日越长,就觉得小师妹越合自己的心意。虽然小师妹的性格和她并不算相合,但两人之间也没有抵触,两不相干的交往,倒是再轻松不过了。
觉得一个人好了,自然就希望她过的更好,长絮才慢慢生出让长卿自己搬出来的心思。
她却一直没有动作。
长絮自然不能理解,可她干着急也没用,又不知道长卿在想什么,只能多多的去找长卿,最好闹得长安那一日受不了,主动把她迁出来。
可那两个人,似乎谁都比她更有耐性。
山上的风光还是很好的。
内门的范围不可御剑飞行,长絮就带着长卿慢慢走下山。看似山道绵长,其实以两人的脚力来说,还真不怎么费劲。这山道长卿也是每日要走的,尤其是从天绫峰到天极峰,毕竟除了天绫峰的早课,主峰这边也是有教习课程的。两座峰头之间,凡人上山下山的起码也要费个个把时辰,她们只要一刻钟便能到。
只是下山的路自然就更好走了。
长卿来了几个月了,却还是第一次走出内门外的地盘,第一天来的时候虽然也看过了,可那时候赶时间,不过匆匆一瞥,这次正好好好瞅瞅。
“就说你成日闷在屋里是不成的,进门几个月了连外门都不熟,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长絮点着长卿的额头,郁闷的数落。
“山上的日子长着呢,不急在一时的。”长卿笑眯眯的回道。
她来时才是夏末,如今都是冬至了。
蜀山剑派不是个豪奢的门派,迎来送往的日子极少,偶尔客来,也都是熟人,就不大爱摆谱,更没有什么山门大阵之类的排场。因此不管是内门还是外门,山上还是山下,四季的时节都能一一感受到。比如此时冬至,环绕山门的树林子里几乎已经看不到一点儿绿意了,遍地的枯叶淋了几场雨之后腐朽,隐隐能闻到一阵阵不太好的气味,却并没有人去管。
长卿从不是挑剔的人,也没有什么洁癖,这样的生活环境,反而让她觉得熟悉。她前身跟着母亲在乡下生活,每到冬天,家里院子中便飘着一股子冬日的沉寂朽烂,从来不觉得有异。反而后来到了城市里,处处都是钢筋水泥,偶尔绿化带里的枯叶也早早被清楚干净,空荡荡的地面反而让人觉得清冷。
山上也讲节气,譬如八月十五过中秋,外门的大厨房里还做了月饼分到个个峰头,当然,不过是应景,吃不吃就是自家的事儿了。长卿尝了一个,豆沙馅儿的味道极好,这些月饼可都是山上灵农种的灵材做成,味道绝不是凡人的月饼可比。但也就这样了,不过是应个景,真要搞什么中秋活动,那是不成的。
89 辈分
到了外门,不可避免的遇上好些外门弟子,见了两人,都是一一见过礼,然后用一种又是好奇又是羡慕的眼神偷偷打量长卿。
长卿就任他们去看,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别看她们一路遇上不少外门弟子,可事实上,外门弟子的数量并不多,反正比起整个内门来,至少要少了一半儿。每年都可能有人进内门,可每十年才一次宗门大比收徒,蜀山剑派对弟子的挑选又历来严苛,造成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像其他几个宗门,都是外门弟子泛滥,内门弟子的位置却叫人抢破了头。
长絮看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趁着别人看不到的时候,笑着伸手捅捅她:“你倒是适应的快,别人只怕都嫉妒的红了眼。”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有些事情是羡慕不来的。”长卿笑笑,随意的说道。
这话倒不是她自夸,而是事实如此。天资也好,福缘也好,都是天生天降,求也求不来的。想要行那逆天改命之事,还得看老天爷容不容得下。她这辈子不知道是对了哪一路神仙的眼,竟然改了上辈子的命格,得了双灵根的天资,这就是她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