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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野地里刨食的本事,十个石之轩也比不上一个萧拾。他从小做惯乞儿的,饿肚子是家常便饭。于是就将目光投向扬州城外的山山水水,仗着自己即使吃到毒药也不过拉拉肚子罢了,于是地上爬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土里长的,树上结的,就没有他不敢吃的。青黄不接的时候,草根树皮,蛇虫鼠蚁,都是他的美餐。到后来,什么能吃,什么好吃,什么可以饱肚子,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一旁的马儿自己溜达去觅食了,它也习惯了,这两位爷是绝不会想到将它解下来休息喂食的,好在一路上它是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早将肚子填了个半饱。
当萧拾瓦罐里的汤开始散发诱人的香味的时候,他们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萧拾笑道:“我们的马儿终于机灵了一回,知道自己跑回来了,省了我们待会再去找。”
石之轩道:“它的确够机灵,知道有危险时跑回来向我们寻求庇护。”
话音未落,马车已经出现在视野中,身后十几个的人跌跌撞撞的追赶着。
萧拾道:“其实它不必急的,以那些人的速度,追一天也追不上它。
马车在萧拾他们身边停下,后面追着的人微微一愣,交头接耳几句,追了上来。石之轩背对着他们,仅能看见一头白发,待看清面前只有一老一少后,那些人胆子瞬间便大了起来,其中一人喝道:“小子,还不快将我们的马车还来!”
萧拾微楞,只见那十几个人中男女老少俱全,衣服倒不破旧,却一个个面貌蜡黄,瘦骨嶙峋,一副半年都没有吃饱过的样子,正对着他们的宝贝马儿流口水呢。
萧拾见他们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顿时失笑,道:“这分明就是我家的车,怎么变成你们的呢?”
先前说话的汉子道:“凭什么说是你家的,难道你叫它会答应吗?”
萧拾微微一笑,吹了个呼哨,马儿扬蹄便叫了起来,萧拾笑着看向那群瞬间呆滞的人。
那人噎了一下,又道:“畜生懂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诬赖你不成?”
萧拾眨眨眼道:“可是这马车上还有我的衣服,我身量小,这里面的衣服都是定制的,且料子样式都与我身上穿的相似……这总能说明问题了吧?”
☆、拾郎
几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一个妇人上前道:“这位小哥行行好;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你可否将马儿让给我们?我、我拿东西和你换。”从手腕上匆匆取下一枚通透的玉镯。
萧拾摇头道:“我们还要靠马儿赶路呢。”
见他拒绝;先前出声的汉子道:“小子,你要识相的;乖乖的将马儿交出来;否则若要我们动手,连你的马车也休想留下。”
萧拾见他们连说狠话时也只懂得拿马车来要挟人,哪里不知道他们原是本分老实的百姓,在饥饿中还未迷失本性;也算是相当不错了,便也不再耍弄他们;轻飘飘飞上车顶:“你们要马车,可否容我们将行李去取来呢?”
看见萧拾露了这一手,他们哪还不知道是遇到了武林中人,想到一路见到的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江湖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一名老者越众而出,战战兢兢道:“……这位少侠,是我们有眼无珠,开罪少侠,还望少侠大人有大量,勿要和我们一般见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且慢。”
悉悉索索向后退的人们瞬间就僵直了,十多双眼骇人望过来,萧拾暗暗猜想这群人一路定是历经坎坷,不然不会如惊弓之鸟一般。
安慰的笑笑,道:“我只是好奇,你们既然能拿得出玉镯……别别,我不是要你们的东西,我是想说,你们看起来也像是有银钱傍身的,怎的饿成如此模样?”
那老者哀叹一声,道:“当今这乱世,到处都是战乱,有钱也没处买吃的,何况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我们走了两天也没见一个人影,到哪里去弄吃的呢?”
萧拾哑然失笑道:“老先生一定是富贵人家出生。”
老者摇头道:“惭愧啊,如今谈什么富贵,变卖家业出来,已经走了几个月了,败光了啊!唉!”
萧拾笑道:“这山中水里有鱼,地上有草,树上有鸟……如非老先生一家出生富贵,怎会两天都找不到吃的?”
老者愕然:“鱼会游,鸟会飞,草是羊吃的,人如何吃得?”
萧拾摇头失笑,蹲在地上扒了一根草根出来,用手抹了抹便嚼着吃了,笑道:“甜的呢。”
老人愣了一会,激动道:“快、快,快挖!多谢这位小哥,您真是活菩萨啊,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啊!”
见那一大家子人真的去挖草根去了,萧拾笑道:“行了,别挖了,既然遇上也算有缘,我管你们一顿饱饭。”
一顿饱饭?!
天知道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一家子,眼睛都发绿光了。
由于萧拾不浪费粮食的习惯,他们做的东西也仅够他们两人吃罢了,萧拾趴到石之轩背上,撒娇道:“师叔……”
石之轩假意道:“怎么了?”
萧拾嗔道:“师叔!”
石之轩笑着揉揉他的头,道:“就知道使唤我。”
萧拾谄媚道:“怎么是使唤呢?分明就是央求好不好?”
他要为这些人寻一顿饱饭自然不是做不到,可是万万没有石之轩来的那么方便,石之轩随手拿起一块顽石,捏成碎片,向湖中散去,那一家人还在发愣时,湖中飘起十多条大鱼,萧拾笑道:“你们的饱餐到了,自己下去捞吧?先说好,我可不会替你们烤好。”
“是,是是!”那一家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神奇的功夫?
十多条肥美的大鱼够他们吃饱了,前提是他们不将鱼烤成焦炭。
事实证明萧拾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个时代的女人,无论家里需不需要她做饭,烹饪都是基本技能。
鱼比鸡熟的快,当石之轩终于对眼巴巴看着他的萧拾表示可以开饭的时候,那边已经开始狼吞虎咽了。
萧拾就着汤啃鸡腿,一面担心道:“他们那个样子吃,不会给刺卡住吧?”
石之轩笑道:“就你爱操心。”
萧拾果然是瞎操心,一直到大家都吃完,他靠着石之轩身上消食的时候,也没什么人给刺卡住,倒是那老人过来寻他们道谢来了。
对石之轩来说,这是真正的举手之劳,摇摇头表示让他们不要在意。那老人这才看清,石之轩一头白发下居然是如此年轻俊美的容貌,又吃了一惊,只将他们看做天上的仙人一般。
那老人自称姓贺名中和,从宇文化及的属地逃出来的,那边败仗不断,溃逃的隋兵如同蝗虫入境,所过之地简直寸草不生,实在活不下去,才只好逃亡。
萧拾被他一口一个少侠、恩公的叫的头晕,道:“我叫萧拾,你可以唤我做小拾。”
谁知贺中和到头就拜,道:“原来是手刃昏君的萧义士!失敬失敬。”
萧拾一手托住他,他如何拜的下去,如同寇仲当初一样,萧拾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居然连普通百姓都知道了,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怨我杀了他,让这天下陷入战乱呢!”
贺中和叹道:“昏君在世时,这天下早就乱了,新皇登基,虽然对前朝之事无能为力,但政令尚算清明,好过那昏君倒行逆施一百倍!好歹我们也过了半年的安稳日子,唉!萧义士手刃昏君,全天下人都铭记义士的恩德。”
“老丈言重了。”萧拾不好意思道:“你可不可以不这样和我说话呢,唤我做小拾就好了。”
“如此我唤恩公拾郎如何?”
虽然听起来像排行拾似的,但总比什么恩公义士的好听,萧拾只好默认。
石之轩却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拾郎石郎,萧拾可不就应该姓石吗?对贺中和好感顿生,破天荒的开口和他说话问道:“老丈准备到哪里去呢?”
贺中和道:“听说蜀中是天下唯一一块没有战乱之地,我们准备迁居蜀地。”
石之轩摇头道:“蜀道之难,不敢说难于上青天,却绝不是你们这些妇人孺子能过的,若要入蜀,还是走水路的好。”
贺中和苦笑道:“老朽如何不知道蜀道难行,如果能觅到舟船,老朽早就……唉!也只能拼一把,到时活一个是一个。”
萧拾见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一个个饿的路都走不动了,如何去走连石之轩都言难的蜀道?更重要的事,这些人连觅食的本事都没有,只怕不摔死也要饿死。心中顿时恻隐之心,又向石之轩看去。
石之轩虽然偶尔会撒谎耍耍他,但是正事上却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这让他习惯了一有什么问题便去求助石之轩,石之轩也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信任。
果然,他求助的目光一过去,便收到石之轩一个无奈宠溺的笑容。石之轩拾起一根枯枝,便在地上画了起来:“走蜀道老丈还是不要想了,蜀道多建于山崖绝壁之上,宽不过一尺,且脚底山石不时脱落,一不小心便会坠入万丈悬崖。何况此去人烟更为稀少,尔等此去何以为食?”
贺中和愁道:“那该如何是好?”
石之轩地上画的地图成型,道:“如走这条路线,以你们的脚程,不到半月就可到萧铣的地盘,他治下还算安宁,若是不愿久留,转到入蜀也方便。”
贺中和大喜:“多谢先生指点。老朽感激不尽。”
取来一节焦炭,将地图细细描摹在衣襟上,再三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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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此事不过是个小插曲,过后便忘了,谁知黄昏的时候,又遇上了满地挖草根的这一家人。萧拾简直都无语了。他们怎么活到现在的,逃难几个月都没有饿死真的是奇迹了。
索性停下马车,就着附近的植物,教他们什么是可以吃的,什么是不能吃的。看他们一脸佩服惊叹,萧拾也颇有成就感,于是再接再厉,教他们如何捕鱼,如何摸鸟蛋等。心想这下他们应该不会饿死了吧。
当几天后第三次看见这家人的时候,萧拾就很淡定了,至少这段日子他们应该有吃饱,只是为什么他们会诡异的出现在这个地方?
“山里的方向……嗯,不太好认……”
原来是拿着地图迷路了。
为了不第四次再遇上他们,萧拾决定好人做到底,带他们出山。
事实证明,这是他此生最后悔的决定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过渡一下
☆、半年……
时光荏苒;匆匆便是半年。
寇仲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萧拾;他听手下探子来报,说有数千难民集体向梁都涌来;他一度以为是哪个势力的军队乔装而成。亲自出城去探,在距离难民还有二十多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铃声;铃声中充满了温暖和希望,无论多么沮丧绝望的人,听到这样的铃声都会鼓起勇气,面对无论如何不幸的人生。夺魂铃;原本用来夺人魂魄的铃铛,在萧拾的手中;却能振奋人心,给人以新生。
寇仲嘴角露出微笑,大半年了,终于将要再见。
匆匆对同行的手下交待一声,将轻功运到极限,远远的,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心的那个人。
高了,瘦了,不过没黑。
长大了。
萧拾若有所觉的抬头,只一眼泪水就盈满眼眶,无限委屈的扑到寇仲身上:“仲哥!”
寇仲一把接住他:“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萧拾看向人群。
寇仲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群难民,除了穿的比较像难民以外,精气神还有